《从炮灰到主角[快穿]》作者:楼不危   文案:   后来他们都向岑非打听成功的秘诀。   岑非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上帝给你们关了一扇门的时候,即使不开窗,也会帮你们把空调打开。   而我不一样,他把我门窗关上后还封了我的烟囱。   庆幸的是,我比你们都早死了些,在那以后,我便住到了他的心房里,融入他的骨血中,在他的记忆深处永生。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阴差阳错 快穿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非   作品简评   岑非为了离开虚无空间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在无数个小世界中穿梭,为了完成人物,配合神和主角们按照剧情进行自己的人生,他总是会以各种方式死去。而在他死去后,他便住进了神的心房里,融入他的骨血中,在他的记忆深处永生。作者行文流畅,文风朴实平淡,用寥寥数语将悲伤的气氛表达得淋漓尽致,用一个个小世界向我们展现出一个关于爱的故事,通过这些告诉我们爱是疼痛,也是成长,令人向往,也令人深思。   【52书库将分享完结好看的小说以及现在文学书籍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52书库https://www.52shuku.me/】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1章 豪门恩怨   今天是W市岑家小少爷岑非的十八岁的生日,岑家老宅里的佣人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这场宴会。   岑家在之前做的都是黑道生意,这几年才渐渐把手上的产业给洗白,上一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在这一代像滚雪球一样翻了好几番,岑家如今在W市终于站稳了脚,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了。   虽然也有些老式的家族们对岑家这种黑转白的瞧不上眼,但现在这个世道都是看着钱说话的,就是心里不愿意,面上还是要笑嘻嘻地说着道贺的话。   岑家夫妇只有岑非这一个儿子,而且还是老来得子,自然是要精心爱护着,这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宴会也举办得盛大无比,这场生日宴会从几个月前便开始准备了,宴会上几乎请来了半个商界的人。   客人们早早地便到了,在宴会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有些人聊起了岑家的小少爷,然后无不露出惋惜的表情来。   有人小声感叹说:"那小少爷虽然命好,可惜是个傻子,以后整个岑家不一定要落到谁的手上了。"   "听说岑家夫妇几年前曾经领养了一个孩子,难道不是培养着继承岑家的?"   "外面领养的哪里比得上自家的血脉,岑家的旁支也有不少,哪能把手里的家产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说的倒也是。"   ……   现在才是下午四点钟,二楼的卧室里,岑非睡了午觉刚刚醒来,一张小脸还是通红的,上面还有几道睡着时压出的红色印子,他坐在床上望着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卧室里的主要色调是蓝色,画有波浪图案的壁纸将整个房间都包围了起来,地上铺着浅黄色的地毯,米白色带着卡通图案的被褥被岑非卷成了一团推在床头。   岑非每听到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两只耳朵给竖起来,他并不是像那些人口中说的傻子,他只是反应能力比常人慢了一些,身边的人同他说句话,他往往需要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理解话里的意思,然后才给出一个反应。   而大多数的人往往是没有那个耐心等待岑非给出反应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岑非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表情,他头顶上翘着那几根呆毛现在似乎翘得更高了,嘟着嘴,眼睛眨了眨,里面好像还带着点盈盈的水光。   直到看到一个青年出现在了门口,岑非的脸上才出现了笑容,他咧着嘴露出了一对小虎牙,右边脸侧还出现了个凹陷下去的小酒窝,眼睛里都好像闪着一颗颗小星星。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手里拿着几件衣物,青年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他的身姿挺拔,相貌俊美,不下于现在娱乐圈里任何一个有名的男明星。   这个青年便是岑家夫妇当年在孤儿院领养回来的那个孩子,名叫傅峥,他出现在岑非身边的时候岑非才刚满十岁,到现在他已经陪在岑非的身边也已经八年了。   傅峥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手揉了揉岑非的脑袋,笑着问他:"宝宝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岑非抬起两只胳膊很自然地搭在青年的脖子上,他想要跟他的哥哥说点悄悄话,想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梦里都梦见了什么,却在看到傅峥脖子上那几处红色的印记,忽然把嘴里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察觉到岑非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傅峥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问他:"怎么了?"   伸出手指在那红色的痕迹上轻轻戳了两下,岑非问傅峥,"哥哥你脖子上怎么有红印子啊。"   傅峥被他手指戳的有点痒,缩了下脖子,回答岑非道:"昨天晚上被蚊子咬的。"   岑非眨了眨眼,望着傅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高兴地反驳傅峥道:"现在是冬天,没有蚊子的。"   看着眼前的岑非一本正经的还有点小脾气的模样,傅峥该怎么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傻傻的小少爷,是他昨天偷酒喝,喝醉了后抱着自己不撒手,硬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咬了了好几口口,这才留下这么个红痕。   没有听见傅峥的解释,岑非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在控诉傅峥一般,他说:"哥哥骗人!"   "怎么没有?"傅峥伸手点了点岑非的额头,"你不就是那只大蚊子?"   岑非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傅峥的这段话给消化完全了,他的脸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些,好半晌才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咬的?"   傅峥笑着摸了摸岑非的脑袋,没点头,但也没有否认。   岑非垂下脑袋,"对不起啊哥哥。"   "说什么对不起。"傅峥直起身,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了岑非的身边,"赶紧起床收拾一下,等会儿你还得下去跟客人们见个面。"   岑非的眼睛转了转,视线停在那件白色的小西服上,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哦。"   岑非的动作也是慢吞吞的,他也不是不能快起来,只是习惯性地像只小蜗牛一样慢慢地处理着自己的事。   傅峥看不过去了也不催他,就坐到床边,将他的右脚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把白色的袜子套了上去。   岑非被傅峥的动作惊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傅峥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便把扣扣子的手也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望着傅峥。   将上半身往前倾了倾,岑非伸手把傅峥头顶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往下按了按,问他,"哥哥等会儿会一直陪着我吗?"   迅速地将岑非的两只袜子穿好,傅峥站起身,揉了揉岑非的脑袋,"宝宝想要哥哥陪着?"   岑非听到傅峥的话后,眨了眨眼,等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仰着头望着傅峥,黑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傅峥笑着应了下来,本来即使是岑非不说,等一下在宴会上他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那里。   岑家夫妇早已经到了楼下去招呼那些客人了,等会儿在宴会上的时候肯定不能全心全意顾着岑非。岑非的反应慢,傅峥也害怕他会受了别人的欺负。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小少爷很有可能在受了欺负后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欺负了。   虽然岑家现在可以完全护着岑非,让他可以不受到外面的任何风言风语,可是他的小少爷早晚有一天要成家,岑家夫妇肯定会在未来给他定一门不错的婚事,到时候他身边有了其他的人,便会离开自己。   只是岑家夫妇在百年之后,那个人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护着他?   "哥哥,我穿好了。"   听见岑非的声音,傅峥抬起头来。   岑非早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站到傅峥的对面,傅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伸出手将他的衣领好好整了整,又退后一步,嘴角含笑把他又看了一遍,这才说:"好了,下去吧。"   楼下大厅的宴会上,岑家夫妇正在和几位商界里有名的大亨热切地说着话。   这场宴会其实说起来并不是十分的正式,如果岑非的脑子好一点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把这位小少爷介绍给这些商界人士的认识好好认识一下,可是岑家夫妇到底是没办法把岑家留给岑非,所以这场宴会也只是单纯的为这位岑家的小少爷庆祝罢了。   岑非刚一下楼的时候,宴会上的人便纷纷都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岑家的宝贝傻儿子到底是傻到什么程度的。   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表面上看起来,岑非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傅峥一直跟在岑非的身边,那些宴会上想凑过来与岑非说话的人,都被他几句话给打发了。   这边傅峥正给岑非切着小蛋糕,不远处的岑父忽然叫他道:"小峥,过来一下。"   "好的。"傅峥应道。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转过头问岑非:"宝宝跟我一起过去?"   岑非望了一眼岑父身旁的那些人,摇了摇头,"我不想过去。"   "那也行,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哥哥马上回来。"傅峥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他说:"如果是陌生人来找你说话的话,你别理他们。"   直到看到岑非乖巧地点了头,傅峥这才向着岑父那边走了过去。   傅峥刚离开没多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穿着紫色制服的女佣,笨手笨脚的,盘子里的酒杯也不停地摇晃着,走到岑非前方不远处的时候,忽然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叫了一声,手里的红酒杯也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宝宝小心!"傅峥在岑父身边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岑非,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可没想到他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岑非那里还是出事了。   傅峥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往着岑非那边跑过去,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女佣手里的酒杯直直地向岑非飞了过去。   那满满的一杯红酒正好泼到了岑非的胸前,纯白色的西服上留下了一片红色的酒渍,而岑非还愣在原地,仿佛是被吓傻了一样。   "怎么样宝宝?没事吧?"傅峥赶紧把岑非抱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焦急地询问着。   岑非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佣,一动不动的,他的脑中泛起一阵阵的刺痛,眼前好像有无数画面飞快地滑过,他熟悉的、他不熟悉的、他见过的、他没见过的……   他侧过头看着抱着他的傅峥,忽然间想起来他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章 豪门恩怨   "宝宝?宝宝?"傅峥连着在岑非的耳边叫了他好几声,可岑非好像魔怔了一般,一点反应也都没有。   宴会上的其他人渐渐都围了过来,岑父岑母也马上赶了过来,岑母皱着眉头看着傅峥怀里的岑非,神色紧张地向他问道:"傅峥,宝宝这是怎么了?"   傅峥抬眼瞥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低着头的女佣,跟岑母道:"刚才被泼了一杯红酒。"   岑母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女孩,心中自然是怨恨她的,但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的眼睛红了一些,她颦着眉头偏头望向了身边的岑父,"要不要把医生给叫过来?"   周围的人群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着,他们相互打听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这位岑家小少爷被一杯红酒给浇倒了,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位岑家小少爷也太娇弱了些。   "再等一下吧,只不过是被红酒泼了一下,宝宝应该只是受了点惊吓,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别担心。"岑父拍了拍岑母的后背,安慰她道。   "宝宝,宝宝?"傅峥又在岑非的耳边叫了他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岑非渐渐回过神儿来,他首先看到的是看到岑母担忧的面孔,他眨眨眼,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对她说:"我没事的,妈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岑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不太聪明,但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付出了自己大部分的心血浇灌着他,不求他以后能有什么作为,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   岑非仍是靠在傅峥的怀里,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撒下一圈圈七彩的光晕,周围那些各种细碎的声音好像是从无限远的地方传来又消失一片虚无中,在他的脑海里什么也没留下。   他眯了眯眼睛,望了一眼对面的那个满脸无措的女佣,然后垂下眸对着傅峥说:"刚才不是她的错,留下她吧。"   岑非知道,如果他不开口留下这个女孩的话,这个女孩在今天宴会结束后就再也不会在岑家出现。   他并不想留下这个女孩,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要这么做,他必须留下这个女孩,因为这个女孩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知道了。"傅峥应下后还摸了摸岑非的脑袋,在他看来,岑非想要留下这个女孩只是因为他太善良罢了。   对面的女孩听到岑非的话后脸上也露出了庆幸的表情,她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可是这里明明没有其他的东西。   "好了好了,没事了,谢谢各位关心了。"岑父说着场面话,将围观的人群都给打发了。   众人说说笑笑着,该干嘛都干嘛去了,岑父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这个宝贝儿子,又问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地方。"   岑非看着岑父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传到了自己的耳中,他摇了摇头,"没事的,爸爸。"   "那就好。"岑父放下心来,带着岑母去另一边招呼客人们去了,临走时也不忘嘱咐傅峥道:"傅峥,你帮我多照顾着他点。"   "知道的。"   等周围的人群全部都散尽后,岑非抓着傅峥的衣袖,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带着些许的水色,他对傅峥说:"哥哥,我有些累了,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傅峥很少会有拒绝岑非的时候,现在听他说自己累了,就更不会为难他,他一手揽在岑非的后背,扶着他站好,这在他的耳边同他说:"我们去跟你爸爸说一声再离开好不好?"   岑非嗯了一声,跟在傅峥的身边,一起去给岑父说了一声,岑父虽然想让岑非在这里多认识几个女孩子,也想让傅峥多接触接触商界的这些人,但是听到岑非说累了,便也歇了这个心思,放了他们回去了。   岑非下午的时候已经睡了很长的时间,原不该这么早就累的,可是他刚才的那短短一瞬间,仿佛是耗尽了他的一生,   傅峥将被褥放好,岑非动作缓慢地钻了进去,正当傅峥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傅峥的袖子,声音中第一次带了些祈求的意思,他望着傅峥,问他:"哥哥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傅峥连个考虑都没有,顺着岑非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那我就再陪宝宝一会儿吧。"   岑非分不清傅峥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傅峥今天晚上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傅峥却好像不是这么打算的。   "看什么呢?"傅峥发现岑非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望着自己,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岑非哼哼了两声,说:"哥哥我想听故事。"   "宝宝想听什么?"傅峥坐在床边低头望他,眼中隐隐带着笑意。   "都行。"   "嗯……"傅峥抿唇想了想,便低着声音说了起来,"从前有一只大灰熊,住在森林里,他喜欢一只小白兔,这只小白兔和其他的小白兔不一样,它的尾巴是灰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冬天的时候森林里太冷了,小白兔冻得瑟瑟发抖,大灰熊心疼得不得了,它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帮助这只小白兔,它给小白兔找来柔软的稻草,给它的房子的窗户封得死死的,可是这些都没有用……"   岑非一边听着傅峥的故事,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就在刚才他看到那个泼他酒水的女孩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多了另一份记忆,那同样是属于他的,他知道。   他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他以为他会魂飞魄散,可是他没有。不过他的魂魄在那个世界曾飘游了很久,没有去地府,也没有去转生。   而后来,则是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放眼望去只有一团团的白色雾气,而在这一片空濛白雾中,有一个缥缈的男声在他的耳边道:"岑先生,恭喜你来到虚无世界,在下是你的虚无世界主管人,无相。"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他问道。   无相告诉他,"您的灵魂原本是应该消散于天地间的,但是您的灵魂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将您的灵魂补全带到了这里。"   "我们在三千世界里找了数位符合条件的主角,让他们与神接触,教导神如何正确地去爱。原本是想让您担任其中一个世界的主角,但是没想到您的灵魂中仍是有缺失的部分,所以没办法承担主角职责,而我们暂时没有能力将您送回去,只能让您在这些世界里扮演其他的角色了。"   "你需要在剧情的关键点,做出一些必要的决定,如果决定出现失误的话,您在那个世界的寿命会迅速缩短。"   "而为了能让您更好地融入到剧情,我们会把你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封掉,当等到剧情开始的时候,这些记忆还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剧情,都会自动传送到你的脑中。"   "请问可以接受吗?岑先生。"   "不接受的话会怎样?"岑非问。   无相回答道:"如果您不接受的话,您就只能在这里,等到神从三千世界历练归来,由他来送您回去。"   "需要等多久?"   "因为我们选择的世界不同,所以具体时间我们也无法确定,大概的时间……应该三万年。"无相说。   "三万年……"   "是的。"无相说,"您的选择呢?岑公子。"   岑非低下头考虑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那些主角也会知道世界的剧情吗?"   "其他的主角不由在下负责,所以这个在下并不知晓。"   "那如果是其他的原因影响了剧情的发展,我也会受到惩罚吗?"岑非问。   "不会的,岑先生。"   "多谢,那送我去吧。"   "好的,岑先生。"   ————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八年了,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当然,以他现在的智商,也怀疑不出什么来。   这个世界里的傅峥便是无相口中的神,而另一位主角则是今天泼了他一身红酒的那个女孩。   岑非只是这个世界里一个小小的炮灰,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会死去。   可是他舍不得,也舍不得傅峥。   傅峥还在继续说着那个故事,故事已经到了结尾,他说:"后来,大灰熊为小白兔建造了一座冰雪的城堡,小白兔住了进去,度过了这个温暖的冬天。"   傅峥的故事讲完很久,岑非才回过味来,他问傅峥:"为什么小白兔可以在冰雪城堡里温暖的度过这个冬天?"   第3章 豪门恩怨   "因为大灰熊把城堡放在了自己的心房里呀。"傅峥低声笑着,他俯下身,亲了亲岑非的额头。   岑非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傅峥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大灰熊的心房里可以放得下一座城堡,为什么小白兔愿意住进这座用冰雪筑成的城堡。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耗费了岑非太多的心神,他下午的时候也睡了挺长时间了,可是现在依旧会觉得困倦。   他的上下眼皮很快就黏在了一起,眼中的傅峥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而马上这个人影也被一片漆黑覆盖。   "我也给宝宝建一座城堡好不好啊?"   隐约间,岑非听见傅峥在自己的耳边问道。   第二天岑非醒来的时间要比平时早上许多,他靠着身后的枕头半坐躺在床上,开始总结起这个世界的剧情来。   他的反应比较慢,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他往往需要考虑好长一段时间,想要把这些剧情都梳理清楚,要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在这个世界的剧情中,女主原本是豪门里的千金,但是幼年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到了乡下的一对没有没有孩子的夫妇家中。   原本这对夫妇对女主也还算可以,可是好景不长,这对夫妇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对女主便是非打即骂,没等她读完初中,就把她是送去城里打工。   过了两年,女主辗转来到了岑家做了一名女佣,因为她学历的关系,平日里是没有机会见到家里的主人们的,只能在花园里打打下手。   只是岑非生日宴会的时候需要的人手不够,这才让女主临时出来了一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岑家的小少爷在生日宴会上对泼了他一身酒水的女主一见钟情,可是女主却总是避着这位小少爷。   后来得知了女主暗恋傅峥,岑非便对傅峥冷淡了下来。   再后来,岑非看到女主对傅峥告白,一气之下将傅峥赶出了岑家。   被赶出岑家的傅峥没有受到半点挫折,他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并且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而岑家却是在这段时间里事故频发。   剧情中还说,傅峥一直知道岑父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他忍辱负重苦心孤诣在岑家夫妇面前潜伏多年,知道很多岑家公司的机密。   所以等到后来岑家夫妇出了车祸死亡,傅峥以最快地速度收购了岑家所有的股份,将岑家收到了自己的手中,一举成为了W市的新贵。   傅峥在得到岑家后便将岑非赶出了岑家,没有了岑家夫妇庇护的岑非,没过多久就死在了地方小混混们的斗殴中。   而接下来便是傅峥与女主的主场,他为女主处理了她那对乡下的父母,为她找回自己真正的亲人,故事的结局是傅峥和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无相他们定出的规定还挺有意思的,如果他在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他一定会离傅峥远远的,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已经将傅峥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傅峥敲门进来后就看着岑非的右手捂在自己的额头上,看起来似乎是身体有些难受,他连忙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宝宝,是不是不舒服了?"   岑非仰着头望着傅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对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他只不过是想获取岑家人的信任,好为他死去的家人们复仇。   岑非不禁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后来傅峥忍受不了岑非每天都在纠缠着女主,便找来了一个女孩勾引岑非,等到岑非深陷进去的时候又把他给抛弃,岑非因此得了一场大病,病中他给父母去了电话。   岑家夫妇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生病了,立马从Q市买了机票连夜赶回来,却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两个人当场死亡。   "宝宝?"傅峥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探一探岑非的额头,不想岑非看到他伸手过来时,却是将整个身体往后缩了缩。   傅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岑非:"怎么了这是?生哥哥气了?"   岑非过了一会儿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他将自己的额头又送到了傅峥的手掌下,神情中带着一丝丝的讨好,他跟傅峥说:"没有,刚才在想点事情。"   "你啊。"傅峥觉得岑非额头的温度正常,便又把手掌移到了岑非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笑着催促他道:"赶紧收拾收拾,该下去吃饭了。"   岑非轻轻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将身上的睡衣给脱下来,然后从一旁把自己的衣服拽过来,一件一件地往自己的身上套。   傅峥也没有避开的意思,岑非白皙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他胸前两朵粉色的茱萸在微冷的空气中微微挺立了起来。   看着岑非的动作,傅峥笑着将他身边的白色袜子拿了过来,像昨天一样,将岑非的小腿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为他穿上。   岑非在这时停住了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峥,傅峥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的痕迹,也许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又也许是岑非这个身体的脑子太过迟钝,所以什么也发现不了。   可是傅峥真的对他太好了,剧情里对这十多年来一笔带过,可是只有真实经过这十年才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岑非也有些不能理解,剧情里的岑非怎么舍得为了一个女孩把他最喜欢的哥哥给赶出岑家呢?   剧情给出的解释是,岑非从小就对这个事事都做得完美的傅峥不满,嫉妒使他疯狂,使他看不到傅峥对他的半点好。   可是怎么会呢?他为什么要嫉妒这个将他当做珍宝一般呵护的哥哥呢?   等傅峥将他两只脚都套上了袜子,抬起头时便看见岑非正盯着自己,他抬手碰了碰岑非的鼻尖,笑着问他:"看什么呢?"   岑非眨眨眼睛,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有想傅峥问道:"哥哥,昨天那个女孩……"   "哪一个?泼了你红酒的那个?"   岑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嗯了一声。   "你想见她?"看着岑非脸上的表情,不用等他的回答,傅峥便已经知道了他意思,他把岑非拖到了床边,蹲下身给他穿着鞋子,嘴里应道:"等吃完饭我就把她给叫过来。"   吃过早饭后,岑家夫妇便一起离开去了公司,偌大的岑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个佣人。   而佣人大多时候都是在主人们都不在的时候才开始工作的。   岑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小猪佩奇》,电视里佩奇正在向妈妈抱怨自己不会吹口哨。   岑非自从昨天晚上多了那一份记忆后,便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看这类节目了,可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少儿频道还能看什么其他的。   过了没一会儿,傅峥带着女主走了进来,女主有些局促地站在他身后,看到岑非后,小声地问好,"小少爷好。"   而这个时候,电视里佩奇该苏西打电话后听到了苏西的口哨声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岑非的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   他将手里的遥控放下来,转头看向了傅峥身后的女主,他眼中的笑意这个时候还没有全部消散,里面像是藏着无数可爱的小星星,他问女主:"你叫什么名字?"   "吴琴琴。"女主说。   "哥哥,以后能让她在这里工作吗?"岑非问。   在这之前,女主虽然是岑家的佣人,但一直是在后面的花园做着各种清理工作,现在岑非必须要让她进入岑家里面。   傅峥明白岑非的意思,他对着他的宝宝点点头,然后让女主回去收拾一下。   吴琴琴还以为今天小少爷把她叫来是为了折磨她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又给她安排了一件更好的工作。   在岑家里面工作可比外面要好多了,工作轻快,工资又高,吴琴琴捂住自己的砰砰砰跳个不停的胸口,觉得自己的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看着吴琴琴乐颠颠地离开的背影,傅峥走过来在岑非的身边坐下,伸手搂在岑非的腰间,嘴唇靠到他的耳边,吹着气小声问他:"宝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   第4章 豪门恩怨   岑非歪着脑袋望着傅峥,眼睛中隐隐透着疑惑,他问傅峥:"喜欢?"   他喜欢吴琴琴吗?怎么可能呢?傅峥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是说,傅峥现在就已经对吴琴琴有了好感,所以对于他对吴琴琴的刻意接近,他已经有了不满。   岑非并不愿意这样想,傅峥毕竟和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不愿意相信傅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吴琴琴看得比自己重要。   可是想到傅峥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岑非又觉得自己在傅峥的心中也许真的算不了什么。   见岑非摇头,傅峥摸了摸他的脑袋,"宝宝要是有了喜欢的女孩了,记得跟哥哥说一声。"   岑非乖巧地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傅峥怎么突然对这个这么关注,但是也无所谓了,他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喜欢上任何女孩子的。   按照剧情的话,他能够在这个世界活得时间非常有限,他不能拖累其他人。   得到岑非的回答后傅峥非常满意,他并不喜欢那个叫吴琴琴的女佣,他能感觉出岑非对那个吴琴琴有一种特别的关注,但是却不明白他的关注是为了什么。   而傅峥一向宠着岑非,虽然不希望他对吴琴琴关注那么多,但是也不会强迫他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电视里还在播放着的《小猪佩奇》,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又拍了拍岑非的脑袋,"宝宝好好休息,哥哥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看着岑非乖乖巧巧地点头,向自己应了一声,"知道了。"   傅峥这才放心出了门去,只不过一出门,他脸上的笑容就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还傻呵呵地坐在电视前的岑非,垂下眸,直直地向着外面走去了。   岑非其实也没有多少心思再看电视了,他眼睛望着屏幕,脑子里却在缓慢地进行着思考。   如果按照剧情的发展,明年六月份的时候,岑家夫妇就要车祸离开这个世界了,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里除了傅峥和他,还有吴琴琴,其他的人都只是那些空间管理者凭空捏造出来的,但是岑非却是仍然会舍不得他们。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亲人,更何况在前世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关爱。   他不想让岑家夫妇那么快的死去,无相跟他说过,如果剧情受其他因素使剧情产生影响,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可是,岑非生病时与岑家夫妇的那一通电话,也正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选择之一。   到底该怎么做,岑非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吴琴琴在岑家大宅里只需要做一些清洁工作就可以了,平日里拖拖地,擦擦楼梯什么的也就行了,再加上岑家的人不多,所以佣人们的任务也不重。   岑非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的事就是向她告白,可是这个时机并不好掌握,所以他决定再等一段时间,顺便看一下傅峥与吴琴琴间的发展。   同时根据他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吴琴琴应该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的,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岑非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话事情也许会更好办一些。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知道所有故事的始末,也算是空间管理者给他开的一个金手指了。   不过这个金手指现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不可能因为知道剧情就将就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他没有这个能力,而空间管理者们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阻止不了剧情的必然发展,所以这个金手指对他来说,有与没有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以后岑非会更加明白,知道剧情而无力去改变它,在某些时候其实会是一件更加悲哀的事情。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的节目早就被傅峥给调到了播放《小猪佩奇》的少儿频道。   吴琴琴手里拿着块抹布,她把二楼的楼梯扶手全都擦干净了,便下了楼过来擦沙发前面的茶几,将茶几收拾干净后,她抬头便看见岑非耷拉个小脑袋坐在沙发上,电视里还播放着他最喜欢的《小猪佩奇》,他却一点精神都没有,心情似乎有一些低落。   吴琴琴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即使她的父母弟弟用各种方式在她的身上压榨,即使她因为种种原因连自己的学业都没能完成,但是生活的重压依然没有压垮她,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她觉得岑非现在就像是个被人抛弃了的小可怜,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吴琴琴有些看不下了,忍不住出了声,她问:"小少爷,你喜欢看《小猪佩奇》啊?"   岑非听到吴琴琴的声音,过了好半会儿才转过头去看她,他不知道吴琴琴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对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带着点羞涩地笑了一下。   岑非这一笑,让吴琴琴觉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岑非的五官精致,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长年不出去的缘故,使岑非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得几乎透明,像个定制版的芭比。再加上他到底反应迟缓,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傻傻的。   可是吴琴琴此时只觉得岑家的这位小少爷像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合该一生下来就被所有人捧在手里,岑家的其他人怎么舍得把小少爷一个人给留在家里啊!   "小少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吴琴琴半蹲在岑非的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王子,眯着两条眼睛对他说:"有一天小猪佩奇回到家跟他的妈妈哭诉说,他的同学们都说他长得像吹风筒,然后妈妈对佩奇说,你离我远点,别把我头发吹散了。"   笑话刚一说完,吴琴琴便忍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而岑非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一个普通人,从感受器到神经中枢,再由效应器做出反应,只需要短短的那么一瞬间,可是岑非不一样,他的智商并不比其他人差,只是他的反射弧要比正常人慢得许多,所以其他人用一个小时就能学会的东西,他需要花上一天,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因为这个,岑非接收知识的速度也要比正常人慢上许多,再加上岑家夫妇从来不舍得让他受苦,所以才会到了现在都还什么都不懂,在很多事上都表现得像个稚童一般。   不过好在如今岑非有了自己前世的记忆,对很多的人情世事也有了一些的了解。   过了好一会儿,吴琴琴才看到岑非的脸上一点点地露出了笑容来,他的两只眼睛弯弯的,里面好像藏着小星星。   说实话,岑非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只是吴琴琴在他面前为他说这个笑话也是为了能够让他开心,他不想辜负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小少爷我再给你讲一个啊。"岑非的笑容对吴琴琴来说,像是另一种鼓励,她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笑话一股脑地全部倒出来,摆在这个小少爷的面前,让他尽情地欢笑。   "从前有一块石头,每天都有一群孩子拿着木棒围着它不停地敲打,然后打着打着,这块石头就有了香气,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吗?"   岑非在接受到吴琴琴传递过来的所有信息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他能够像个普通少年人一样经常在网络间穿梭,他此时一定会觉得吴琴琴的这些笑话十分老套。   "这是一块——'不打不相识'!"   说完吴琴琴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隐约还能看出有水光在闪烁。   等岑非将这个笑话完全理解之后,他有些不能理解吴琴琴的笑点,但是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岑非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傅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岑非与吴琴琴笑成一团的样子,傅峥心中有些不悦,但是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悄悄地走了过来,在吴琴琴的背后忽然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5章 豪门恩怨   吴琴琴被傅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   听见那咚的一声,岑非都替吴琴琴疼得慌,他刚想伸手将吴琴琴给拉起来,结果想到傅峥此时正站在吴琴琴的后面,他如果去扶吴琴琴的话,傅峥可能会不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岑非又把自己的想要伸出来的手往后面缩了缩。   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最后却是吴琴琴自己一个人站着起来的,他身后的傅峥则是一直看着自己,半点没有想给吴琴琴搭把手的意思。   岑非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他就不理会傅峥的想法,直接将吴琴琴扶起来就好了。   前几天他还在岑父的手机上看到有人说女孩子都是小仙女,应该好好呵护着。吴琴琴这个小仙女本就比其他的小仙女过得苦了一些,岑非也想着尽可能地让她在岑家的这段日子能够过得开心一点。   岑非对傅峥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都给傅峥表现的机会了,结果他脑里不知怎么的缺根线,自己抓不住,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吴琴琴,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追到手啊。   岑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傅峥打着招呼,"哥哥你回来啦?"   "嗯。"傅峥点了点头,将视线又转到了吴琴琴的身上。   "刚才是不是摔疼了?" 岑非也同样看了吴琴琴,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膝盖,皱起了眉头,她裤子那里跌得已经有些发了白,刚才吴琴琴那一下应该是摔得不轻,过了一会儿,岑非才小心地向她问道:"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用不用。"吴琴琴连忙摇手,然而此时背后傅峥的目光让她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傅峥越过吴琴琴走到岑非的身边坐了下来,望着岑非,问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岑非听着傅峥这个问题却是心里一个咯噔,傅峥这是吃醋了吗?可是从刚刚他对吴琴琴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对吴琴琴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一旁的吴琴琴这时候接话道,"我刚才给小少爷讲了几个笑话。"   她刚一把话说完又开始后悔了,这个傅少爷明明是在询问小少爷的,她不该再这个时候插嘴。   她在傅峥的面前不由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中带着闪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傅少爷的面前,她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平日里的乐观心态。   傅峥听到吴琴琴的答话,轻轻笑了一声,听在吴琴琴的耳朵里却是觉得这声笑是对她的威胁,她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傅少爷了。   傅峥慢悠悠地向吴琴琴问道:"什么笑话?我也想听听。"   "呃……"吴琴琴实在不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傅少爷像是会听笑话的人,但现在她也不好开口拒绝,只能依着傅峥的话重复她刚才给岑非讲得笑话,"有一天,小猪佩奇放学回家向妈妈哭诉说,学校里的……"   吴琴琴直到笑话说完了,又过了能有半分钟,傅峥也没有表示,甚至嘴角都没有动一下,而吴琴琴现在更是一声也笑不出来,她坚决认为傅峥就是在针对自己,以至于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傻子。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其他佣人们走就收拾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只剩下了小猪佩奇在电视里叨逼叨逼的声音了。   岑非是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觉得傅峥对吴琴琴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但是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将来两人相处间很有可能会因此出大问题,可是那个时候可能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沉浸在尴尬气氛中的吴琴琴,对傅峥说:"哥哥让吴姐姐回去休息一下吧。"   傅峥听了听了岑非的话后,又把吴琴琴打量了一遍,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了一句,"那你先回去吧。"   吴琴琴跟岑非说了句道别的话,连忙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等吴琴琴离开后,傅峥在岑非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电视里还在播放着的《小猪佩奇》,又看看自己身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岑非,傅峥忽然开口问他:"宝宝觉得她刚才的笑话好笑吗?"   "……"岑非就知道吴琴琴这事不能这么简单的过去了,果然这才刚过了这么点时间,傅峥便开始问开始问他了,岑非想了一会儿对着傅峥摇了摇头,"不是很明白。"   "那宝宝还笑得那么开心?"傅峥说着抬手摸了摸岑非的头顶。   岑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其实不想让傅峥误会自己对吴琴琴有意思,可是又觉得他误会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以后他还要让傅峥听到他对吴琴琴的告白,提前给他点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没有得到岑非的回答,傅峥也不介意,他并不希望岑非和吴琴琴在一起,他早在吴琴琴进岑家的时候就已经调查出她的身份了,她是陆家的早些年走失的小女儿,如果她真的和岑非在一起的话,将来他对付岑家的时候便又多了一层阻碍。   再一个即使岑非对吴琴琴有什么想法,想来将来陆家的人也不会允许将吴琴琴嫁给岑非的。   但是想到岑非喜欢吴琴琴,傅峥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堵,岑非怎么会喜欢吴琴琴呢?他明白什么?他连话都听不明白,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然而接下来傅峥就觉得自己被打脸了,他听到岑非对自己说:"对了,哥哥,你等会儿拿瓶药酒给吴姐姐送过去。"   傅峥的脸直接就黑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要维持不下去了,他问岑非,"对她这么上心?"   岑非低着头,没有察觉到傅峥的不满,他回道:"我看吴姐姐刚才摔得挺重的,有些担心他。"   傅峥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就你心地好。"   又过了一会儿,岑非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傅峥刚刚可能是有些不高兴了,他犹豫了一下,才向傅峥问道:"哥哥是不喜欢我跟吴琴琴待在一起吗?"   "你如果喜欢跟她在一起的话,哥哥也不会反对的,但是宝宝你要知道,有些人看起来并不是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良善。"   "哥哥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岑非细细思考着傅峥说话,他说的这个人难道不是傅峥他自己?   不过说起来,傅峥至今为止也没有骗过他什么,以后的事不能算作现在的,而且那些事也不一定就会发生。   这个世界包括他的所有人,只有一个不定数便是傅峥,他无论做什么,无论跟不跟剧情走,都不是空间管理者们能够左右的。   世界的剧情只是在管理者们理想化下才会按照他们给出的路线一直走下去。   "我知道了。"岑非扁着嘴,又耷拉下了小脑袋。   看着岑非这个样子,傅峥又忽然觉得不忍心,便又改了口安慰他说:"行了,哥哥就是跟你说说,你听听就行了,也许那个吴琴琴人也不坏。"   "我去拿药酒给她送过去。"   等傅峥给吴琴琴送完药回来的时候,看见岑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傅峥愣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看着熟睡中的岑非,伸手将手指缓缓搭在他的脸上。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岑家夫妇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可是那时候他太弱小了,没有办法被父母妹妹报仇,他必须得在岑家夫妇面前忍辱负重,才能有一天为他们方家报了这血海深仇。   妹妹死前的那一声哥哥,让他每每从睡梦中惊醒。   每次岑非叫自己哥哥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妹妹,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啊,就被岑家那么残忍地给杀害了。   如果他的妹妹还活着,现在也该是岑非这般年纪了吧,岑家的这个小少爷倒是被养得天真不谙世事,像一张白纸一样,可惜是用他方家的血来供养了这个小少爷,他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事,可是衣食无忧的活到现在就是一种罪过了。   岑非细长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只要把手指移下去,然后微微收拢,他就会向他的妹妹一样死去,而岑家夫妇也会因此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傅峥的手指在岑非的脸上轻轻滑过,这时候岑非却皱了皱眉头,傅峥却连想都没想将手抚到岑非的额头上。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傅峥马上收回手站起身,离开了客厅。   这些年在岑非面前入戏太深了,他必须要尽快抽身,不然的话只会越陷越深,他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承受不了任何的失败。   不过傅峥离开没一会儿又掉头回来了,他叹了一口气,在沙发前弯下腰伸手将岑非拦腰抱回了楼上的卧室里,给他盖上小毯子,这才离开。   第6章 豪门恩怨   岑非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是在自己卧室里了,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是在看电视的睡着了,应该是被傅峥给抱上来到吧。   他不明白现在傅峥的心里都是想着什么,他不相信傅峥会放下心中的仇恨,但是傅峥对他好又常常让他觉得,傅峥真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到底是傅峥的演技太高明了,还是他对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心?   岑非有些想不明白,只不过也就这样的,他也不需要太明白什么,一切的命数都已经注定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岑父忽然对傅恒提起:"傅峥,前几天李家的二小姐过来向我打听你,她对你很有好感,我看那姑娘长得不错,你们又年纪相当,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见一见?"   傅峥听到这话的时候放下了筷子,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岑非,可惜岑非这个时候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岑父的话一样。   "好啊,岑叔叔。"傅峥想了想,竟是答应岑父的提议。   李家的二小姐?岑非记得剧情里确实有这位二小姐的存在,而且戏份比自己的好像还多一段,李家二小姐名叫李悦灵,在一场商业聚会上对傅峥一见钟情,从此便对着傅峥紧追不舍。   但可惜的是,傅峥心里只有吴琴琴,对这位李家的二小姐从来都是冷淡的很,后来,这位李小姐只能远走他乡,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岑非也是过了一会儿才把岑父与傅峥的对话都给消化完全了,他有些奇怪,剧情里傅峥好像并没有答应这场见面,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傅峥想见识一下其他的美女呢?   "好好好,你们明天就约出去见一面吧,年轻人好好聊一聊。"岑父笑着说道。   傅峥又看了一眼岑非,笑着答应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非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傅峥过来和自己说晚安,他觉得傅峥可能是生气了,可是又不明白傅峥生的是哪门子气。   岑非平躺在床上,两只黑溜溜地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好不容易快到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感觉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可是他实在睁不开眼睛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了。   而第二天等傅峥与那位李悦灵小姐见了面回来后,便又看见岑非与吴琴琴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在了一起,傅峥的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吴琴琴一看到傅峥回来了,跟岑非说了一声连忙跑开了,而剩下的岑非还什么都没察觉出来,眯眼笑着跟傅峥打着招呼,完全没有预想到接下来的凄惨生活。   于是从今天下午岑非午睡醒来开始,傅峥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跑到他面前讲了一堆的笑话,什么从前有一只小番茄,从前有一个鸡蛋,从前有一棵桃树,从前……   岑非对这种笑话实在是欣赏不来,在加上他的反应本来就有些迟钝,所以最后笑出来的也不是很真诚。   傅峥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来他是真笑还是假笑,见岑非是这副模样,傅峥有些不满意,他捏了捏岑非的脸蛋,问他:"之前吴琴琴给你说笑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笑的,是不是哥哥找得这些笑话不好笑,还是你只喜欢吴琴琴讲的笑话?"   岑非觉得傅峥现在有点无理取闹了,吴琴琴跟他将这种笑话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笑的,吴琴琴从来不会这么多事问他这些问题。   而且他的话里怎么还有一股子醋味啊,现在果然是喜欢上吴琴琴了吗?可是如果对吴琴琴有了好感了,应该去吴琴琴面前问这些啊。   岑非搞不懂傅峥的思路,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顺着傅峥的心思说,坐在床上仰着头望着傅峥,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傅峥一人的倒影,他对傅峥说:"喜欢哥哥……"   傅峥听了岑非这话的反应却是很不正常,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向着外面走去。   "哥哥?"岑非反应过来,叫了傅峥一声。   可是这个时候傅峥已经走远了,再加上他的心思也乱了,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岑非在叫他。   岑非看着傅峥的背影也很是迷惑,他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峥对岑非也冷落了起来,虽然岑非的反应迟钝,但是前后的明显差距他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更何况现在就连岑母也来问岑非,他是不是惹他哥哥生气了。   岑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惹事,他在傅峥的面前一直都挺乖巧的,唯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跟吴琴琴间的关系好了一些。   岑母揉揉他的脑袋没说什么便走了,傅峥与岑非的关系好他们一直看在眼里,甚至已经在考虑以后将岑家的子公司都交到傅峥的手上,希望在他们夫妇百年之后傅峥可以多照看着点岑非。   岑非或许自己也还没有意识到,在岑家他最亲近的人其实是傅峥,他有了什么事第一反应不是叫爸爸妈妈,而是叫哥哥,可见傅峥在他的心里有多么重要了。   不过岑母也不担心,傅峥和岑非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很好,他们的冷战也坚持不了几天。   又几天过去了,傅峥对自己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岑非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无所谓,现在却开始觉得委屈了,   而这种委屈的感情在看到傅峥和吴琴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他看到傅峥和吴琴琴面对面地站在花园里,傅峥正对吴琴琴说着什么话,吴琴琴捂着嘴,半弯着腰,应该是在笑。   而傅峥看到吴琴琴这个样子更是上前抬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吴琴琴的脑袋,从前,他只摸过自己的。   岑非站在花园的门口,终于没有心情再看下去,转头离开了这里。   而花园里的吴琴琴并没有像岑非想象中的那样在欢笑,正好相反,她正在无声抽泣着,傅峥告诉了吴琴琴她的身世,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父母原来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这些年承受的苦痛在一刻都没有了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以至于让她当着傅峥的面失声痛哭起来。   傅峥原本是想安慰她一下的,但是刚一抬手又觉得不妥,便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岑非回到卧室里后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以前的时候,他总以为傅峥会在自己的身边,他随常常会在脑子里分析那些剧情,可到底是没给放在心上,他那时候以为自己足够豁达,可以坦然接受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切。   今天看到这一幕,他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傅峥就要离开自己了,他要把从前给自己的那些关爱送给另外一个女孩,他以后还要与这个女孩组成另外一个家庭,而这里面从来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他是那么的舍不得他,可是他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权利。   岑非躺在床上,仰着头瞪着眼睛看着顶上的白花花的天花板,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如果他可以任性一点的话,让他再回到那个生日宴会上,他也许就不会再说出要留下吴琴琴的话了。   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在每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他如有稍微一个不慎,怕是就要回到虚无空间里了。   虚无空间里不是好,但那里终究是太寂寞了些。   岑非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春悲秋了,剧情已经到了这里,他必须要准备下一步的告白了。   不是他的终究不会是他的,强求不得。   翌日上午的时候,知道傅峥就在门口,岑非却装作没看到的模样,拦在吴琴琴的面前。   吴琴琴被拦下来后愣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岑非,有些担忧地询问他:"小少爷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吴姐姐……"岑非抿了抿唇,他知道吴琴琴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吴琴琴说:"那个……我喜欢你。"   听了岑非的话吴琴琴却是一下子笑了起来,她自认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她她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她笑得两个酒窝都出来了,想要伸手摸摸岑非的脑袋,结果刚一动手,她就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只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对岑非说:"小少爷,别开玩笑了。"   早知道会被吴琴琴拒绝,岑非自然也不会失落,他来告白本来就是给傅峥看的,此时听了吴琴琴的回答他只是呆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失落地说了句,"那好吧。"   被拒绝后岑非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一回到卧室便打开了自己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在他收到记忆之前,他整天不是黏在傅峥的身边,就是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着吹风筒小猪,卧室里的这台电脑几乎就是个摆设。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前世并没有见过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所以现在对这些也有几分好奇,再加上他这几天被傅峥冷落,只能借电脑来安慰自己这颗寂寞的少男心。   他将书桌上的电脑点开,打开网页,对上面的文字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   在他换了网页的时候,电脑的右下角忽然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的文字显示着有美女邀请你视频通话。   岑非愣了一下,他对美女并没有什么兴趣,正要用鼠标点击关闭的时候他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手不小心地抖了一下,就将箭头点到了关闭下面的位置上。   不过岑非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慢吞吞地斜过身,对门外的人喊了一声,"进来吧。"   于是傅峥刚推门进来,就听见一个嗲嗲的女声从岑非的电脑里传了出来,"是我静香不够骚了,还是哥哥你眼光变高了?"   第7章 豪门恩怨   傅峥和岑非均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一怔,岑非还好一些,他反应总是慢半拍,此时还没有意识到电脑里的女声说的到底是什么,倒是傅峥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岑非有一天也会看这种东西。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将视线放到了岑非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搔首弄姿地作者直播,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回划过,然后挑起橙黄色的肩带,又给弹了回去。   "哥哥们想看静香哪里呀?"女人捏着嗓子撒着娇道:"谢谢大迪奥哥哥的地雷,谢谢亲亲老公的深水鱼雷,爱你们哦~么么哒~"   傅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他将视线又移到了岑非的身上,笑着开口问他,"宝宝怎么看起这种东西了?"   只是此时傅峥的眼睛中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更可怕的是里面似乎还泛着火光,看得岑非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   等岑非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尴尬,而这个时候屏幕里的女人已经开始脱自己上身的吊带,岑非慌忙地将直播的页面给关了。   "宝宝也给她送打赏了?"傅峥一步步向着岑非走过来,压低着声音问他:"听她叫宝宝哥哥?对你么么哒?"   岑非被傅峥这么盯着竟然平白多了几分的心虚,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摇摇头,否认道:"没……没有。"   岑非的这一个否认却是不能够让傅峥满意的,在傅峥看来,岑非的意思是他虽然没有给这些主播们打赏,但是也是看了这些直播的。   "宝宝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有了喜欢的女孩也不告诉哥哥了。"傅峥面上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他半弯下腰,额头渐渐与岑非的额头抵在一起,他凝视着岑非的眼睛,问他:"宝宝记得答应哥哥什么吗"   傅峥觉得有些不高兴,他这才几天没跟在岑非的身边,岑非就知道看这种直播了,再过几天他怕是就要给这种色情女主播送打赏了,然后会像很多新闻里的傻大款一样被这些女人骗身骗心。   想到这里,傅峥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他刚刚才听了岑非对吴琴琴的告白,当时他和吴琴琴的反应是一样的,也觉得这只是岑非一句玩笑话,可是一进他的卧室就看到他在看这种色情直播,傅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岑非也许是真的喜欢上吴琴琴了。   岑非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他虽然反应迟钝一些,但是他的情感与普通人是没有区别的,如今这个年纪会喜欢上一个女孩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他不能让岑非和吴琴琴在一起,傅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私心,只坚决认为是因为他知道吴琴琴的身份,不能让岑家与陆家两大巨头强强联手,所以才要阻止岑非与吴琴琴在一起的。   见岑非没什么反应,傅峥提醒他说:"宝宝可是跟哥哥说活如果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会告诉哥哥的。"   "还……还没有。"岑非低下头嗫嚅着。   傅峥将脑袋退了回去,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岑非的鼻尖上点了一下,笑着说他:"撒谎,小骗子!"   岑非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傅峥,他确实是到现在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只是傅峥不愿意相信他也没办法。   傅峥偏过头避开岑非的视线,看向了别处,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叹了口气,感慨说:"宝宝,如果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为什么不能呢?"岑非问。   傅峥自然是不能同岑非说实话的,他心中的仇恨日复一日地增加着,那些血腥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他只是对岑非道:"宝宝将来会娶其他的女孩子,到时候就不会要哥哥了。"   岑非眨眨眼,心中暗暗叹气,他想告诉傅峥,你这才是撒谎,你才是个大骗子。   明明是你以后会有其他女孩子,不要我的。   岑非最后从电脑椅上站起身,来到傅峥的眼前,伸出手抱住他,"不会的,我要一直跟哥哥在一起。"   傅峥轻轻笑了一声,回抱住了岑非,又摸了摸岑非的脑袋,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怎么可能跟这个仇人家的儿子一直在一起呢?这么多年,他有多少次都想一把掐死这个岑家的小少爷,让岑家夫妇也尝尝失去至亲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第一次想要动手的时候是在他刚刚来到岑家的两天后,他站在岑非的卧室里,看着床上那个熟睡中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团子,慢慢向他走进,对着他细长的脖子伸出自己罪恶的双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睡梦中的小团子不知道是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忽然皱起眉头,哼哼唧唧了起来,他胡乱地四处伸着手脚,无意间抓住了傅峥的衬衫,紧紧攥在他自己的手心里怎么也不放手。   傅峥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两只手不上不下地根本动不了,一会儿后,小团子醒了过来看着傅峥,黑色的眸子里溢满水光,然后忽然向他扑过来,抱着他大哭了起来,傅峥手足无措地扶住小团子,听他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打着嗝的喊自己哥哥,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妹妹。   于是抬起了手拍着这个小团子的后背,轻声安慰着他。   那一天,傅峥到最后也没有再对小团子出手,等到小团子又睡过去了,他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这些年类似的事情不止发生过这一次,他每一次都是下定了决心要对岑非动手,可每一次到最后他都会心软下来。   傅峥松开抱着岑非的手,从床边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顶,跟他说:"哥哥有事先走了,你别玩太长时间了,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往门外走去,可是刚出去没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看着又做到电脑前的岑非,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劝他说:"那些直播……以后还是少看看些,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等到傅峥彻底离开后,岑非这才放心地又将眼睛放到了电脑的屏幕上,他的脑子里回响着傅峥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话,看直播也能影响身体?说的他都想试一试了。   岑非原本以为经过了这天下午的对话,他和傅峥已经是重归于好了,以后傅峥每天从外面回来后第一件事还是过来找自己,跟自己聊聊天,陪自己看一会儿新上映的动画片,晚上临睡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和自己说宝宝晚安。   但原来却是他想错了,那天以后,傅峥又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模样,每天跟自己说的话都超不过十个字,仿佛那天下午傅峥来卧室找他都不过是他的一个幻觉。   傅峥对岑非一直这么冷落着,导致岑非现在连原本最喜欢的《小猪佩奇》现在也不看了,整天都黏在了电脑上,好好的一个乖宝宝,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网瘾少年。   如果岑非将这个状态一直保持下去,想来他将来恐怕得沦落成为一个肥宅了。   某一天正在岑非玩一款新出的网络游戏,他玩了不到半个小时,却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快有二十次了,就在他放下鼠标想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看到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有推送的消息说,好几个直播平台因为直播内容色情低俗都被上面查封了。   岑非第一反应竟然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是傅峥在背后做得推手,随后又摇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地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傅峥每天那么忙,哪有那个工夫去管这些事。   其实岑非这件事想得也不差,不过傅峥做得可不仅仅幕后的推手,他是直接请了公安部网络安全保卫局的人吃饭,向他们说了现在网上这些直播的情况,并重点强调了几个网站,因此才有了岑非今天看到这条推送消息。   打完游戏从卧室里出来,岑非本来想去后面的花园去看一看的,却看到傅峥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楼下的客厅里,傅峥看到岑非下楼了,就向他介绍说:"宝宝,哥哥新给你找了个音乐老师,陈欣瑶陈老师。"   这是傅峥这么多天里,对岑非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这一句话的字数比他昨天跟自己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要多出两个字来,可是岑非却是一点也不开心。   "陈老师好。"岑非乖巧地叫道。   "小少爷好。"陈欣瑶走到岑非的面前,微笑着夸他说:"小少爷真可爱。"   而岑非的嘴角僵硬,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时间竟有些想要哭出来。   他是知道这个叫陈欣瑶的女人的,这个女人就是在剧情中傅峥找来勾引自己,在后来又把自己给抛弃了的那个。   第8章 豪门恩怨   岑非觉着自己的整颗心都凉了,那里就好像是被傅峥拿着一把长矛亲手给扎出一个洞来,外面寒风呼啸,就顺着这个洞那么狠狠灌进了他的胸口里。   发展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无相给出的剧情走的,岑非真的没办法再自我安慰下去了。   "怎么了宝宝?"傅峥在一旁看着岑非皱着眉头,佝偻着腰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傅峥一下子就急了,连忙走到岑非的身边,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岑非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扶住自己的傅峥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直起身,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傅峥,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他张了张唇,犹豫了好半晌,才向傅峥问道:"哥哥……想让陈老师教我音乐?"   "是啊,怎么了?宝宝前几天不是还跟哥哥说过要学乐器的么?"看着岑非的脸色不太好,傅峥的右手轻抚着岑非的后背,心疼地同他道:"如果不想学的话就不学了。"   "好啊。"岑非却忽然应道。   "嗯?"岑非应得太快,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那副慢半拍的模样,以至于傅峥还愣了一下,过后才反应过来岑非说了什么。   "学一门也好。"岑非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灰色拖鞋上的两只长耳朵,他挪一挪脚,那毛茸茸的长耳朵便会抖一下。这双拖鞋是去年的时候傅峥买的他的,里面的毛毛其实已经没有刚去年的时候穿着舒服了,以前的每个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傅峥都会给他买一双兔子拖鞋的。   可是今年,他没有。   岑非忽然觉得委屈,这委屈来的突然,他的眼眶开始发热,仿佛就有什么要喷涌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瞪大着眼睛,等待着这热气缓慢消退,等待那要决堤的潮涌退回自己的汪洋,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表现出来,傅峥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在意了。   他也许还要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娇气。   从前可以在傅峥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哭闹,不过是仗着傅峥对自己的那几分在乎罢了。   "小少爷想学一门什么乐器?"陈欣瑶这时候在一旁笑着问他。   岑非抿着唇没有说话,陈欣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他不该这样对待这个女孩子的,可是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负面情绪支配。   没听到岑非的回答,陈欣瑶也没有生气,接着问他,"钢琴怎么样?"   这时候傅峥在一旁接话道:"钢琴太难了,宝宝学起来应该会有些困难。"   不过,傅峥也没有说岑非应该学什么乐器,他将这件事交给了岑非自己做决定,他小声问岑非:"宝宝有没有什么想学的?"   岑非想了想,他前世唯一接触过的乐器似乎只有竖琴了,不过到现在也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再碰过了,其他的乐器他也没什么兴趣,生日前他跟傅峥说自己想学着吹口哨,而那时候也不过是因为看着小猪佩奇长得就像一只口哨,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想法。   他当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被傅峥当真了,以为他要正儿八经地好好学一门乐器。   岑非实在不愿意去想,傅峥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陈欣瑶带到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岑非小心地抬起头,望着自己对面的陈欣瑶,问她:"竖琴可以吗?"   傅峥原本是想让岑非学学口琴、笛子这一类比较容易一些的乐器,却没想到岑非竟然想要学竖琴。   竖琴要是没有点基本功学起来怕是不容易,更何况岑非的反应还比不上普通人。   "竖琴吗?"陈欣瑶也听说过岑家的这位小少爷脑子有些问题,而且刚刚的时候傅峥也跟她说过岑非的反应会比普通人要慢上一些,她之前提起钢琴也只是随口提提做个引子罢了,没想到这位小少爷最后想学竟然会是竖琴。   陈欣瑶还想再抢救一下,于是故作犹豫地问岑非,"竖琴不比钢琴简单,小少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岑非摇摇头,"不用了。"   陈欣瑶又将视线放到了傅峥的身上,希望他能帮忙打消岑非的这个念头。   不过傅峥虽然刚才还说岑非不适合学习太难的乐器,可此刻听了岑非的话后,立马没了立场,转而向陈欣瑶说:"宝宝想学的话,那就这个了,麻烦陈老师了。"   "没事没事。"陈欣瑶连忙摇手,雇主已经给了她很高的薪资,而且也没有对这位小少爷将来能够达到的高度提出任何的要求,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了。   而且眼前这个小少爷看起来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也不像是个能惹事的,陈欣瑶就更加满意了,至于学什么乐器,现在想想也不重要了。   "那我这就安排让人去定做两张竖琴,差不多两三天左右就能送过来。"傅峥对陈欣瑶道了声谢,"麻烦陈老师了。"   "没什么的。"   将陈欣瑶送走以后,傅峥看着还站在客厅里的岑非,走到他面前,抬手将他的衣服领子好好整理了一下,顺便问他,"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岑非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被傅峥匆匆收回去的十指,回傅峥说:"想到花园去看看。"   傅峥本来想说陪他一起出去,但想起某些事,便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他一句:"早点回来。"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岑家的花园占地不大,但是里面各种花草却是应有尽有,只不过这个时候,只剩下了几棵松柏还有道口盆里的冬青依然是青翠的颜色。   不过在最西边还有个温室大棚,里面放了不少名贵的花,现在倒是开得不错。   岑非在花园里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现在已经要接近傍晚了,寒风比之前格外凛冽了些,夕阳在灰黑色的天空中画上一道道红色的油彩。   有几只鸟雀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蹦蹦跳跳的,给这个压抑的冬天增加了一些欢快的音符。   岑非一个人在站了好一会儿,期间有园丁看到他在这里还问了他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这里的风越来越大,岑非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往一边的柏树旁靠了靠。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岑非转过身,便看到傅峥的手上提着两只棉鞋向他走过来,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寒风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傅峥走到他的面前将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披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单膝跪下,仰起头看着他,跟他说:"把脚上的鞋换了。"   岑非隔了一会儿才呆呆地点头。   傅峥将岑非的左脚从拖鞋中拉了出来,而后轻轻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了点责问,"怎么袜子也没穿?"   岑非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左脚被傅峥握在手心里,很温暖,仿佛眼前的世界都被火光照亮。   将塞在棉鞋里的棉袜拿了出来,傅峥低着头,将白色的棉袜小心套在了岑非的脚上。   岑非的平衡力实在不怎么好,单脚站了没一会儿突然一个不稳向旁边小跳了一下,傅峥被他这一下给下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下半身,才没让岑非的这张小脸直接与大地进行一个亲密接触。   等到岑非站稳了,傅峥这才松了松,低声对他道:"站不稳的话扶着我点。"   "哦。"岑非将手撑在傅峥的肩膀上,老老实实地任着傅峥给他穿着袜子。   他的眼睛盯着傅峥的头顶,过了一会儿又将另一只手放在他乌黑浓密的头发间穿梭,傅峥什么也没说,只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将鞋袜都给岑非穿好了,傅峥拎着岑非刚换下来的两只拖鞋站起身,他没打算陪岑非在外面吹冷风,只是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他一句,"早点回去,等会儿该吃晚饭了。"   第9章 豪门恩怨   岑非站在原地看着傅峥离去的背影,他想不明白傅峥这是想要做什么,他明明在平时已经对自己那么冷淡了,为什么还会对自己这么关心?   晚上的时候傅峥就给岑家夫妇说了给岑非请了一位音乐老师的事,岑妈妈对这件事也很高兴,并且说等岑非学好了一定要给他们弹一个听听。   岑非笑着都应了下来。   而当岑非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看到床下的那双灰色的新的兔子拖鞋的时候,他咧着嘴抱着拖鞋笑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陈欣瑶来的时候傅峥定做的两架竖琴还没有送来,陈欣瑶便给岑非讲竖琴的来历,还有比较有名的竖琴作品,以及其他的理论性教学。   这些理论性的东西岑非还真不太了解,他前世的时候只是拿着竖琴随便弹了两下,甚至连弹得好坏都分不清。   这一天下来,两个人几乎都是在楼下的客厅里度过的,岑非觉得陈欣瑶这个女孩其实也很不错,她关于音乐知识的储备量让岑非非常震惊,虽然他对音乐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觉得陈欣瑶特别厉害。   岑非一边小口吃着眼前的雪媚娘,一边偷偷地瞄了一眼旁边的陈欣瑶,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这个女孩子也许没有剧情里那么不堪。   女孩子们果然都是小仙女。   傍晚的时候陈欣瑶要下班回家,而正巧这个时候傅峥和岑家夫妇也回来了,他们与陈欣瑶热情地打着招呼,并且要留她吃晚饭。   岑家父母的盛情难却,陈欣瑶不得不留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岑母又听说陈欣瑶的家离岑家很远,打车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去的时候,担心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便主动开口让陈欣瑶以后晚上住在岑家。   陈欣瑶起初是拒绝的,但后来架不住岑父岑母热情相劝,又听见傅峥也在一边应和着,陈欣瑶最后答应了下来。   整个晚饭期间,岑非都是安安静静的,听到他们劝着陈欣瑶以后住在岑家,他没有表示出高兴,也没有说任何不同意的话。   就这样,陈欣瑶接下来这些日子的住宿地点就这么被决定了下来。   两天后,傅峥定做的两架竖琴被送到了岑家的琴室里,眼前的竖琴比岑非还要高出将近十厘米,整个琴身是朱红色的,琴轴则为金色,边缘处还勾勒着各种精致的金色花纹,看起来十分的贵气。   陈欣瑶上前伸手拨动琴弦试了一下音,然后心里默默感叹岑家不愧是有钱人家,她当初在音乐学院里接触到的竖琴都比不上现在眼前的这两架。   陈欣瑶在竖琴旁坐了下来,对着岑非说:"小少爷,我今天先教您一下竖琴的坐姿与指法。"   陈欣瑶见岑非也坐了下来,便对他说:"您先不要弹,先看我,您的双脚要放在这个位置,然后手指要……"   陈欣瑶说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到岑非的身边,她想要再重新指导一下岑非的动作,结果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岑非的坐姿还有指法都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小少爷很聪明。"陈欣瑶夸奖道。   岑非羞涩地笑了笑,他的手指放到了琴弦上,嘴角的笑容在不经意间又扩大了一些,忽然他的十指灵活地动了起来,悦耳的琴声瞬间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   陈欣瑶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岑非弹奏得这首曲子是陈欣瑶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她此时仿佛是身处在肃穆而神圣教堂中,牧师前方正在做着礼拜,圣光从金色教堂的穹顶慢慢洒下,落在最前方的圣母像上,洒在她的四周。   这一刻,陈欣瑶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脱离了尘世。   待岑非一曲完毕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一点点收起脸上诧异的表情,她向岑非询问道:"小少爷以前学过竖琴吗?"   "没有。"岑非摇摇头,将自己的双手收了回来,答道,"我随便弹的。"   "这首曲子叫什么?"陈欣瑶又问。   岑非想了想,告诉陈欣瑶,"没有名字。"   陈欣瑶不会觉得岑非是在撒谎,虽然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但是岑非还有岑家的人也没有必要来骗她。   她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世上就没有这一类人,陈欣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把岑非当做是个音乐天才。   一想到自己发现了一个音乐天才,陈欣瑶激动得眼睛里都泛着光,她追问岑非,"这个曲子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这个曲子确实是岑非前世自己创作的,但是现在要是这么对陈欣瑶说,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些,于是岑非对她摇摇头,只说:"从前听其他人弹的,觉得很好听,就记住了。"   虽然不是即兴发挥,但是第一次接触竖琴就能完美地弹出一首完整地曲子也是十分地厉害了,陈欣瑶当年学竖琴花了她整整两年的时间,这还是在她会弹奏钢琴的前提下才能做到的。   琴室的门是半开着的,岑非转头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吴琴琴,他出声叫道:"吴姐姐。"   吴琴琴刚才原本试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听到琴室有声音传来,情不自禁地就放下了手中的抹布走了过来,等音乐结束后,听到岑非叫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对岑非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小少爷,然后看向了岑非身边的陈欣瑶。   吴琴琴以为这个曲子是那位陈老师演奏出来的,比起这位陈老师,吴琴琴,不过她虽然有些自卑,但是对陈欣瑶也只有羡慕,她真情实意地夸赞道:"陈小姐弹得真好听。"   陈欣瑶摇摇头,说出的话却是让吴琴琴大吃一惊,陈欣瑶指着岑非对吴琴琴道:"不是我弹的,是小少爷弹的。"   吴琴琴马上赞叹道:"小少爷真厉害!"   陈欣瑶也同样点点头,赞同说道:"小少爷的天赋很好,"   岑非并不觉得自己的天赋好,他不过是仗着前世的那点记忆,才能完整地弹奏出一首曲子,事实上他到现在连乐谱都看不懂,如果让他学一门其他的乐器,他恐怕用个十年八月都弹不出一首字母歌出来。   晚上的时候陈欣瑶便对岑家夫妇说了岑非今天上课时候的表现,岑家夫妇对此也表示非常意外,他们让岑非学一门乐器只是想让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从来没想着要求岑非要将这么乐器学到什么程度。   现在听说岑非还有音乐这方面的天赋,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岑父也提出来晚饭过后想听岑非弹一个。   于是晚饭过后,大家都来到了琴室,岑非当着岑家夫妇还有傅峥的面坐到了那架竖琴的旁边,垂下头,伸出双手,将白天的那首曲子又弹了一遍,   岑家夫妇之前还以为是陈欣瑶夸张了,他们觉得岑非再厉害也不会像陈欣瑶说的那样水平能比得上她的导师,现在却是不怎么认为了。   他们对音乐方面了解不多,但是一首曲子弹奏得好坏他们还是能够听出来的,虽然不知道陈欣瑶口中的导师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不过他们这时候已经相信了陈欣瑶的话了。   音乐停下后,岑妈妈走过来给了岑非一个拥抱,然后亲了亲他的脸蛋,夸他说:"宝宝真棒!"   其他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对着岑非说着各种赞美的话。   岑非低着头,他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些人的盛赞,可是又没办法告诉这些人他是有前世的记忆,所以现在也只好厚着脸皮接受这些夸奖了。   又与父母说了一会儿话岑非便借口自己困了,回了卧室里,而傅峥早在听他弹完了曲子后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这大晚上是去干什么的。   岑非玩了一会儿游戏,跟人组队打了十五分钟的副本,然后被队友骂了十二分钟,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玩这种大型网络游戏,但是第一次接触总是有些好奇的。   他关了电脑脱了衣服进了浴室里,正在洗澡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卧室的门向来都不会锁上,还以为是傅峥回来找他了,所以也不在意地说了一声:"进来吧。"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岑非不敢让傅峥多等,怕他等一会儿就会离开了。   将自己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草草地擦了一下,裹了一条浴巾便从浴室里出来了,他一出来就问道:"哥哥有什么事吗?"   可是他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傅峥,却是看到陈欣瑶站在他的床边,正望着自己。   原本那些已经被他渐渐遗忘的剧情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入岑非的脑海中,剧情中陈欣瑶也是趁着岑非洗澡的时候进了他的卧室,她甚至还脱了自己的衣服,推门进了浴室里,天雷勾地火的,要不是岑非什么都不懂,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就都要发生了,而后来虽然两人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岑非还是喜欢上了陈欣瑶。   岑非曾经吐槽过这个情节有些非现实,然而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不是岑非的扮演者换成了自己,说不好这一切都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下去。   按理说这个情节是后期才出现的,陈欣瑶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卧室里的。   岑非的脑子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如果他稍微还有一点脑子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陈欣瑶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像是来勾引他的。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陈欣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陈欣瑶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担心他,便向他走过来问问他怎么回事,然而看着陈欣瑶的动作岑非突然大叫了一声,把陈欣瑶吓得一愣。   陈欣瑶不敢动了,她没听说过岑家这个小少爷除了反应慢还有其他的毛病。岑非在叫了一声后就不动了,当然他并不是不想动,只是他的大脑发出指令到他的四肢接受并做出相应的反应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又过了几秒钟,岑非终于有所动作了,他拔腿就往门外跑。   看着岑非裹着个浴巾就要往外面跑去,陈欣瑶想也没想伸手就要拉住他,结果却是将岑非身上的浴巾一把扯了下来。   傅峥刚回来就在楼上听到岑非的叫声,立马大步跑了上来,一来到岑非卧室的门口,岑非整个人就光溜溜地撞到了他的怀里。   第10章 豪门恩怨   看着岑非整个人都是光着的,傅峥立马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岑非的身上,将他膝盖以上的地方都紧紧包裹住。   陈欣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傅峥一边轻轻拍打着岑非的后背安抚着他,一边向陈欣瑶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欣瑶也觉得这简直是锅从天上来,她怎么知道这个小少爷怎么就忽然发起了疯来,她解释说:"我就是想过来问问小少爷明天要不要换一种乐器学习,竖琴我已经教不了小少爷了,我进来的时候小少爷正在洗澡,便等了小少爷一会儿。"   "没想到小少爷一出来看到我马上就跑,我拉了他一下,结果……就这样了。"陈欣瑶越说也觉得自己委屈,但同时也有些后悔,觉得今天的这件事是她没有处理好,她知道岑非在洗澡的时候就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小少爷虽然单纯得像个孩子一般,但到底也是个男人了。   傅峥并不相信陈欣瑶的话,他贴着岑非的耳朵问他:"宝宝,是这样吗?"   岑非还有些惊魂未定,抖着嘴唇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陈欣瑶心中一颤,岑非要是再不解释一下的,今天她的这份工作怕是要丢了。   虽然她是被傅峥带到岑家的,而且傅峥也交给了她些其他的任务,可是他丝毫不觉得在自己和岑非两个人中,傅峥愿意保护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陈欣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可偏偏这个时候岑非仍是什么话都不说,陈欣瑶也说不好这个小少爷是故意的,还是在刚才确实被吓着了。   这时候岑父岑母也都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看到岑非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峥开口将刚才发生的事又给岑母说了一遍,岑母听了后笑了笑,为陈欣瑶解围道:"刚才陈老师过来跟我说过这件事的,是我让她来找宝宝的。"   她走过来抬手,温温柔柔地抬手摸了摸岑非的脑袋,笑着问他:"怎么胆子这么小?"   岑非这个时候脑子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听了岑母的话,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因为自己身上只披了傅峥的一件衣服,他没好意思转身,只是把脑袋脑袋埋在傅峥的肩膀处,说了一声,"刚才对不起了,陈老师。"   岑母也接着岑非的话向陈欣瑶道歉说:"可能宝宝是不适应有陌生人进他的房间吧,陈老师受惊了。"   陈欣瑶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冒犯了。"   这件事如此就算是了了,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了是一件乌龙,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乌龙下藏着岑非多少的无助。   岑父岑母和陈欣瑶各自回来自己的屋子里,临走时,岑母让傅峥好好哄哄岑非,也想借着这个事让岑非与傅峥的关系好好修复一下。   傅峥把岑非带回了卧室里,扶着他在床上坐下,将掉在地毯上的浴巾给捡起来放到一边,"刚才怎么了?慌慌张张地就跑出来了,衣服也不穿?"   "不是……"岑非垂着脑袋,十只手指绞在一起,小声说:"浴巾是跑的时候掉下来的。"   岑非没有告诉傅峥自己身上的浴巾是跑的时候被陈欣瑶给拉下来的,怕说出来了又给陈欣瑶添麻烦了,今天这件事陈欣瑶本来就是摊了一场无妄之灾,他不想再给她添其他的障碍了。   "你啊……"傅峥在岑非的面前蹲下身,风衣下面的岑非一丝不挂,黑色的风衣将岑非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他想了想伸手将岑非身上的风衣合上。   傅峥站起身转身从柜子里把内裤和睡衣翻了出来,然后送到岑非的身边,对他说:"把衣服换了。"   "哦。"岑非也没在意,背过身,将身上的风衣给脱了下来,然后拿起了手边的白色内裤,穿了起来。   傅峥的视线一直牢牢地黏在岑非的身上,看着他弓起腰,抬起细长白皙的左腿,两瓣肉肉的小屁股在空气中颤了两下。   傅峥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转头移开了视线。   而这一切,岑非是一无所觉的。   等岑非把睡衣都穿好了,转过头便看到傅峥正在看自己墙上的壁纸,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穿好了?"   见岑非乖巧地点了头,傅峥将自己的风衣从床上捡了起来,搭在了手臂上,"晚上早点睡吧,晚安。"   岑非其实是很希望傅峥能够留下来陪他说会儿话的,现在却不敢向他提这些要求了,只能也回傅峥道,"晚安,哥哥。"   傅峥离开后,岑非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在这间屋子里外发生的一切,他自己都有些想要唾弃自己。   还有自己在傅峥怀里抖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模样,就跟个戏精附身的白莲花女配似的,看着陈欣瑶被傅峥就询问的时候就只会哭,连句话也说不清楚,岑非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过去的十八年岑非被养得太娇气了,使他现在即使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很多事还是用他从前的方法来处理着。   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一切已经不是从前的他可以接受得了的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关于他的选择都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第二天岑非上课的时候,陈欣瑶早早地便已经到了琴室中等着岑非了,见岑非过来了,她面露微笑,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少爷想要学一下其他的乐器吗?"陈欣瑶等到岑非在竖琴的旁边坐下后,问了她昨天在岑非面前没有问出来的问题。   岑非摇头,双手扶着身边的高大竖琴,拒绝道:"不了,竖琴就挺好的。"   "好吧。"陈欣瑶觉得有些惋惜,她认为岑非既然能将竖琴一下子就弹得这么好,对其他的乐器应该也是有天赋的,但是这个小少爷不想学,她也没办法勉强,"不过竖琴这方面我也教不了小少爷什么了,小少爷有什么其他想要了解的吗?"   岑非对音乐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将陈欣瑶的话想了想,然后问她,"那陈老师能给我弹首曲子听吗?"   "小少爷想听什么?"陈欣瑶问。   "都可以的。"   陈欣瑶将双手放到了竖琴上,她给岑非弹的曲子名叫《醇酒与玫瑰的日子》,琴音从她的指尖下一点点流出来,像是从高山上奔下来的潺潺溪流,经过岑非的身边,留下一连串叮咚细碎的声响。   这天的天气很好,有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洒在金色的琴轴上,又反射出一圈圈很好看的光晕,岑非觉得很舒服,没一会儿便来了睡意。   陈欣瑶的曲子弹完后,见岑非眯着眼睛,脑袋靠着竖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张口小声问他:"小少爷是困了吗?"   "啊。"岑非抿着唇正开心,对陈欣瑶摇摇头,"没有的。"   "小少爷如果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的。"岑非说,"陈老师再给我弹一个吧。"   "好啊。"陈欣瑶说着便又将手指放到琴弦上轻轻拨动起来。   岑非的眼皮忍不住打起了架,他仿佛陷入了往昔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层又一层的白色云彩上建造着这世间最华美的宫殿,而漆黑的深渊中长着犄角的丑陋怪兽正疯狂地追赶着他。   没过多久,岑非已经睡了过去,陈欣瑶停下了手上动作,望向岑非,然后就看着有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傅峥从琴室外面走了进来,他来到岑非的身边,弯下腰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跟陈欣瑶说了句,"麻烦陈老师了。"   就在傅峥走到门口,陈欣瑶忽然赶到他的身边,问他:"傅先生之前让我做的……"   陈欣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傅峥低下头看着他怀里的岑非,陈欣瑶瞬间闭了嘴。   傅峥对他做了个口型,便抱着岑非向楼上的卧室走去了。   陈欣瑶看懂了傅峥的口型,他对她说的是,"一切照旧。"   第11章 豪门恩怨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要带了新年,今年的新年比以往的时候要晚一些,除夕是在二月十六号,这一天岑家夫妇还有傅峥都留在了家里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岑非原本是想帮着岑母包饺子的,结果没有一个像样的,岑母倒是没有责怪他,只是岑非自己看不下去了,又跑到岑父那里帮着岑父和傅峥一起贴对联去了。   陈欣瑶早在小年前的时候就回自己的老家去了,而岑家的大部分佣人也都给放了家,让他们回去和亲人团圆去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岑非撑着下巴一个人坐在琴室里,高大的竖琴就在他身边,他看着窗外的天空,一束束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猛然炸开,像是万千流星坠下。   岑非低下了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在岑家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明年的除夕,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了。   他想起了那个已经回自己老家过年的陈老师,当陈欣瑶把一条微信消息误发到他的微信号上的时候,岑非就意识到这个小仙女可能在傅峥的邪恶攻势下堕落了。   陈欣瑶将一切做得十分高明,她会关心岑非却从来不显得殷勤,她会经常在微信里跟他发一些有趣的事而从来不让岑非觉得厌烦,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这些言语动作很多是与剧情上能对的上号的,岑非多半是不会意识到她做的那些是在勾引自己的,而且还会把对她的好感蹭蹭蹭地连上几个台阶。   其实,陈欣瑶怎么样岑非并不是十分在意的,这件事唯一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傅峥原来真的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难过。   而在那段时间里,岑非经常会看到傅峥出现在他和陈欣瑶或者是吴琴琴的面前,他觉着傅峥看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在急切地求证什么,他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将对吴琴琴的感情完全地移到了陈欣瑶的身上吗?   说到底,他对傅峥来说都不过是个仇人之子,如果他是傅峥,知道岑家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他甚至不会给自己任何好脸色。   他能够在自己身边委屈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呢?   过了好长时间,傅峥来到了琴室里,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跟他说:"宝宝,饭菜都好了,出来吃饭吧。"   岑非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站了起来,拉着傅峥的胳膊向客厅走了过去。   吴琴琴帮着岑母将饭菜端上来后就下去了,这个除夕吴琴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老家,而是留在了岑家,岑母想留她在这儿和大家一起吃饭,但是被她拒绝了。   晚饭的时候,岑父不顾岑母对自己瞪着一双大眼睛,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瓶白酒出来,说和傅峥要好好喝个痛快。   岑母在一边嫌弃地骂岑父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喝不死你!"   岑父笑笑也不理会,把白酒打开后先给傅峥倒了一杯,然后又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给倒满。   岑非看着岑父的动作,忽然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推到了岑父的面前,睁着两只大眼睛问岑父,"爸爸能给我一点吗?"   没等岑父说话,岑母就拒绝道,"宝宝不能喝这个。"   "别听你妈妈的,今天过年,宝宝也喝一点!"岑父说着就给岑非也倒了一小杯。   然后看着岑母的脸上的怒气,岑父笑嘻嘻地拿着酒瓶凑到了岑母的面前,厚着脸皮问她:"要不给你也来点?"   岑母红着脸将岑父给推开,"去去去,我才不喝呢",然后又叮嘱岑非道:"宝宝少喝点,"   岑非接过岑父送到他眼前的酒杯,对着岑母撒着娇说:"妈妈,我已经成年了。"   岑母瞪了他一眼,顺便黑了岑父一把,"成年了也不许喝,你看看你爸爸那个肚子,都是喝出来的。"   岑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呵呵地不说话。   岑父岑母是少年夫妻,在外人面前,岑父从来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而岑母则是高贵优雅的豪门贵妇,但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两人就是很普通的父母,很平常的夫妻。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岑非以前最喜欢的那名歌手现在正站在舞台上,唱着一首很多年前的经典歌曲。隐约还能够听到外面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饭菜腻人的香气在岑非鼻子下久久不散。   岑父与傅峥聊了两句便聊到了岑家的公司上面去了,岑母懒得听,但还是不停地往他们的碗里夹着菜。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没注意岑非,岑非面前的那小半杯白酒一滴也不剩下了,他两边的脸蛋都是红红的,看着他这副样子,岑母笑骂了他一句"小酒鬼",又给他夹了个饺子到碗里。   等到傅峥和岑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这边的岑非已经趴到了桌子上了,他刚才还是好好的,能吃能喝的,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倒下了,以至于他刚趴下来的那会儿谁都没有发现。   "宝宝,宝宝?"岑母在旁边叫了岑非两声。   岑非现在还有点意识,听到有人在叫他,他茫茫然地抬起头,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看了眼四周又马上倒下了。   桌上剩下的三个人看着他这副模样直接笑出了声来。   这个时候电视里已经响起了《难忘今宵》的旋律,转眼间这都凌晨了,岑父也喝得有点高,走起路都晃晃悠悠的。   桌子上留着一堆残羹剩饭,傅峥把岑非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刚回来想动手给收拾下去,岑母扶着岑父就对他说:"别收拾了,等明天让早上让佣人们收拾吧。"   傅峥没有坚持,"那我带宝宝上去了。"   岑母点点头,笑着对傅峥说:"去吧。"   把岑非从沙发上抱起来,傅峥一口气不带喘地给他送到二楼卧室的床上,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给他调整了一个他平时比较喜欢的睡姿,又把床头的被子给打开盖到了岑非的身上。   这一切做好后,傅峥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坐在岑非的床边,低头看着这个熟睡中的小傻子,陷入沉思。   他以为他不能接受岑非与吴琴琴在一起,是害怕将来岑家会与陆家联手,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他找了陈欣瑶来,一方面是希望能让岑非对吴琴琴放手,另一方面也是想从其中看出岑非在自己心里到底占了什么位置。   也许是岑非与陈欣瑶总也不是很亲近的缘故,所以傅峥在看到他和陈欣瑶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心绪起伏。   傅峥依旧是没太弄明白自己对岑非的感情,不过后来傅峥也有些看开了,他喜不喜欢岑非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人的一生会喜欢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一个,而他与岑非注定是没有可能的,所以,等到将来忘了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他对岑非的也不一定是喜欢,毕竟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个小家伙也依赖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对他有点占有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是,这些天他做的那些春色的绮梦,又要怎么说呢?   就在这时,岑非忽然哼了一声,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然后嘟起嘴,脸上好像带着点小情绪,大概是梦见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的嘴唇上泛着丝丝的水光,傅峥看得有些愣神,然后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身,在岑非唇上烙下了一吻,还想伸出舌尖探入岑非的口中。   等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傅峥猛地站起身,而这时又看见岑非动了动嘴唇,伸着舌头在自己的嘴唇上又舔了一圈,然后用小小的声音叫了一声哥哥。   傅峥仿佛是灵魂脱离了身体,完全傻住了。   待回过神儿来,傅峥深深地望了一眼岑非,匆匆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卧室的傅峥仍是有些不在状态,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有岑非留下的余温,他的嘴唇很柔软,带着不易察觉到的白酒的香气,让他在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   除夕过后又是元宵,元宵过后已经是三月份了,W市的地理位置偏北,冰雪还未全部消融,而岑非如今正心惊胆战地过着接下来的每一天,直到陈欣瑶又回到了岑家,他知道,又一个剧情的关键点到了。   他该把傅峥赶出岑家了。   第12章 豪门恩怨   四月如期而至,春回大地,万物苏醒,无数新的或旧的生命撞破坚硬的地表,探出一个个绿油油的脑袋来。   而英国诗人艾略特在《荒原》中说: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陈欣瑶依旧每天带着岑非在琴室里练习着竖琴,那些要引起岑非注意的事却是没有再做了。   岑非放在琴弦上的双手刚放下,陈欣瑶就在他身边问他,"小少爷最近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岑非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   陈欣瑶得到这个回答后,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能从岑非的音乐中听出他赋予给那些曲子的感情,能听出这个小少爷最近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让他觉得很难接受。   但是岑非不愿意同自己说,陈欣瑶也没办法。   陈欣瑶是从去年冬天的时候就渐渐意识到要勾搭这个小少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是,人们常用油盐不进来形容听不进话的,十分固执的人,陈欣瑶觉得这个词用在岑家的这位小少爷身上其实也挺合适的。   她在接这个任务之前曾在网络上的各大论坛收集过各种各样的撩汉方法,按理说像岑家小少爷这种的纯情少年应该很容易会上钩的。   但是现实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陈欣瑶的脸上,不论她做了什么,这个小少爷总是不为所动,而且她觉着后来的时候,小少爷可能也意识到什么,开始渐渐远离自己了。   不过幸好傅峥也没有定下什么硬性要求,她只要再在岑家待两个多月,接下来就可以去国外有名的音乐学院进修了。   傅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在傅峥第一天晚上没有回家的时候,岑非就跑去问岑父傅峥去了哪里。   岑父只告诉岑非说这几天公司的事有些忙,傅峥这几天都需要在公司加班,可能回不来了。   岑非知道后,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岑父看着岑非这副失落的模样,也很心疼,他安抚地摸了摸岑非的脑袋,跟他说:"宝宝,你不能一直这么依赖你小峥哥哥,以后小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总有一天要和他分开的。"   岑父以为这件事岑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他也计划好了接下来让岑母多陪陪岑非,再给他介绍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认识认识,让他逐渐组成自己的小世界,以后傅峥成家了他也不至于会那么难受。   而让岑父没想到的是,岑非听了他的话后,马上就点了点头,回他说:"我知道的。"   岑非知道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也为此准备了很久。   岑父想说几句安慰一下岑非,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岑非小的时候他和岑母大部分的时间都忙着公司的事,忙着把手上的产业一点点洗白,能给他的关爱其实也很有限。   后来他们从孤儿院里领养了傅峥,再接下来的岁月,岑非几乎就是跟在傅峥屁股后面长大的。   岑父甚至想过等他们老去后就把岑非交到傅峥的手上,可是傅峥也要有自己的家庭,凭什么要帮他们照顾着岑非呢?   只能希望岑非以后能找到与他两情相悦的人了。   岑父这个年纪早已明白了很多事,金钱或者是权利都不能使一个人永远臣服于自己,唯有真心才能保证他可以在他们百年后仍能让宝宝生活得开开心心。   可是又有谁愿意拿出一颗真心代替他们照顾宝宝呢?   傅峥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回到家里了,他回到家的那天是四月十一号,回来后也没有跟岑非说句话,而是直接去找吴琴琴了。   岑非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看着傅峥与吴琴琴在靠在厨房的门前说着话,岑非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吴琴琴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岑非,对傅峥小声说:"小少爷在上面看你呢。"   傅峥停了一下,然后才转头去看岑非,只是这时候岑非已经转身离开了那里,往自己的卧室去了。   吴琴琴看到这一幕拿手指怼了怼傅峥,问他:"不追过去看一看?"   "不了吧,我等会儿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傅峥回过头,接着对吴琴琴说:"现在陆家已经派人去你的家乡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来岑家找你了。"   吴琴琴耸了耸肩,并没有露出特别高兴的表情来,她道:"找不找我其实也无所谓,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脱离了吴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挺潇洒的。"   说完,吴琴琴又开始劝傅峥,"你别跟小少爷置气了,你看小少爷这个样子,你能狠得下心不跟他说话?"   "我没跟他置气。"傅峥说。   "那是怎么回事?"   "没事。"傅峥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我回公司去了。"   说完,傅峥就又离开了岑家,好像他回来这一趟只为了和吴琴琴聊会儿天。   岑非原本想着,在分开前的这一段时间里,与傅峥多说说话,想再听听从前傅峥给自己讲得那些故事。   可是那个时候的岑非没有想到,傅峥会不愿意见到他。   不愿意见就不见了吧,也许这样更好一些,以后分开大家都会少伤心一点。   而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负担也可以轻一点了。   等到晚上岑母参加完聚会回来的时候,她刚走到客厅的沙发那里,就看着她的宝宝从二楼顺着楼梯跑下来,一头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岑母被他的动作给吓坏了,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结果就听到岑非对自己说:"妈妈,我不喜欢哥哥了。"   岑母一瞬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的,她下意识地问岑非:"啊?怎么了宝宝?"   岑非带着哭腔对岑母说:"妈妈,我不喜欢他了,你让哥哥走好不好?"   "宝宝总得给妈妈一个理由吧,你这么做哥哥会伤心的。"岑母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傅峥与岑非的相处模式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以为他们间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却没想到有一天岑非会跑到自己的面前希望她能让傅峥离开。   "没有理由。"岑非退出岑母的怀抱,低声说。   岑母语重心长地开解岑非说:"我知道这几天哥哥因为公司里的事冷落宝宝了,宝宝也要理解哥哥一下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岑非很想告诉岑母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他不能。   他该怎么对岑母说呢?告诉岑母她和岑父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害了傅峥一家吗?告诉他们傅峥来到岑家就是为了复仇的吗?告诉他们如果他不让傅峥这个时候离开岑家的话,他自己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傅峥是这个世界里的绝对主角,他即使告诉了岑母傅峥的身份,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们也会用种种方式让傅峥来获得最后的胜利。   况且……   算了,没有什么况且不况且的,他跟着剧情继续下去就好了。   "让他走好不好?妈妈。"岑非将自己的请求又说了一遍。   岑母看着岑非的这个样也是心疼不已,他们让傅峥陪在宝宝的身边,是希望傅峥能给宝宝带来快乐,如果有一天,傅峥做不到这一点了,他们是不是也该放傅峥离开了。   第二天岑母便在傅峥面前提出了让他先搬出一段时间的请求,而在傅峥的一再追问下,岑母也就把岑非给卖了出来。   她在傅峥面前说:"宝宝应该只是闹了点小脾气,过几天就好了,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傅峥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岑母说:"我下楼去看看宝宝。"   岑非这个时候正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知道今天傅峥可能就要离开了,他想再看他一眼。   这一别后,再见就是遥遥无期了。   傅峥来到岑非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岑非,沉声问他:"宝宝想让我走?"   岑非也同样是低着头,视线里,傅峥的黑色皮鞋上几乎能倒映出自己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傅峥原本已经打算像计划中的那样一步步开始远离岑非,可是这个时候得知岑非想把自己赶出岑家,他仍是觉得不能够接受,他弯下腰,脑袋几乎与岑非的贴到了一起,他问:"能告诉哥哥,为什么吗?"   为什么?赶走傅峥不过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个选择,如果他这样做,他可能要看不到五月份岑家花园里的绿意葱茏,甚至活不过这个四月。   "吴姐姐喜欢你,我不想让你和吴姐姐在一起。"   这是岑非唯一能够编造出来的理由,不管傅峥会不会相信,也只能先这样了。   "就为了这个?"傅峥觉得这简直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愚人节了,他怎么还能这么骗自己的哥哥呢?   他的声音颤抖着,问岑非:"吴姐姐?她才在你身边待了多长时间?你就要因为她让哥哥走?"   岑非很想反驳傅峥的话,明明是他为了吴琴琴不要自己的,何必还要在自己面前问出这种话呢?   傅峥没有听到岑非的回答,他以为是岑非心虚了,定定地望着岑非,希望能够从岑非的口中听出其他的答案。   他又问:"只是这样吗?"   "是。"岑非说。   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其他的选项。   第13章 豪门恩怨   "傅峥,你还是走吧。"这时岑母也从楼上下来了,她其实也舍不得让傅峥离开,但比起傅峥她还是更心疼岑非一点,而且她仍是觉得岑非这时一时之气,过一段时间就好。   岑非的一个是让傅峥的一颗心凉了个彻底,他也放弃了,直起了身,抬起手想要摸摸岑非的脑袋,可是当他把手抬到半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又收了回去。   岑非好像听见傅峥的叹息声,他对自己说:"宝宝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哥哥不在你身边了……以后要听妈妈的话,不要任性,不要跟不熟悉的人出去玩,夏天的不要去玩水,冬天不要穿着拖鞋出去玩……"   傅峥说了很多很多,他明明知道岑非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把他说的这些话全部记下,他甚至不会再听他的话了,可是傅峥还是忍不住将这些话叮嘱他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的。"岑非仍是没有抬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可是他不能哭出来,他怕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哭出来,岑母就不会让傅峥离开了。   傅峥最后还是伸了手,摸了摸岑非的脑袋,他跟岑非说:"哥哥走了。"   "哥哥再见。"   "嗯,再见。"   傅峥也没有收拾行李,就这么直接离开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岑非也正望着自己,他看到自己转头,像一个被抓包的小兔子,马上就低下头缩进了自己的城堡里。   可惜,大灰熊要离开这只小兔子了,不能再陪着这只小兔子了。   傅峥的嘴角往上微微扬了一下,然后转身向着外面走去,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岑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看着在傅峥离开后,岑非的眼泪从脸上滑下,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   叹了一口,在岑非的身边坐下来,伸手把岑非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小声问道:"既然会伤心,为什么还要让哥哥走呢?"   岑非仍是没有说话。   岑父回来后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晚饭过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面,许久都没有出来。   要睡觉的时候,岑母过来找岑非,她坐在岑非的身边,同岑非讲了很多她和岑父从前的事,说到后来,她跟岑非说:"我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很多错事,现在想想,偶尔也会觉得后悔,但是这些都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但是你是不一样的,宝宝。"岑母将岑非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拍拍他的脸蛋,对他说:"如果你想让哥哥回来了,就给哥哥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哥哥会原谅你的。"   岑非眨眨眼,点了两下脑袋。   ————   傅峥走了,没过几天陆家的人也来了,他们带走了吴琴琴,如今在岑家陪着岑非的人就只剩下一个陈欣瑶了。   岑家夫妇从来不敢让岑非一个人出去玩,从前的时候还有傅峥能带着岑非出去看看,而现在,岑家夫妇当然不可能放心让陈欣瑶带着岑非出去。   岑家这些年的结下的仇家不在少数,稍有个不慎,就会从高出跌落下来,下面有无数的血蛭通红着眼望着他们,等着吸食他们的血液。   不过好在岑非现在也不闹着要出去了,每天在琴室待一会儿,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坐在电脑前看个视频,或者玩个植物大战僵尸。   这样的后果就是——   僵尸又又又又又吃了你的脑子!   岑家的公司这几天也出了些问题,岑家夫妇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家里只剩下岑非和几个佣人了。   而陈欣瑶现在搬到外面去住了,只在每天下午的时候来岑家一趟,和岑非两人在琴室里待两三个小时就离开。   五月份的时候,陈欣瑶向岑母辞了职,说她接下来要出国研修去了,没办法再在岑家教学了。   陈欣瑶走后,岑母问过岑非需不需要再给找一个音乐老师,但是被岑非给拒绝了。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剧情走下来的,就算其中出现那么一点偏差,但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对剧情的大局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在这世上,大概就只有岑非能够看到,在他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荒芜。   岑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家的小花园里,从傅峥离开岑家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三十一天了,前些年他和傅峥在这里一起种下了的凤仙花,现在也都开了。   夕阳西下,岑非从长椅上站起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细细长长的,他将手里凤仙花扔下。   粉红色花朵落在泥土上,不多时有园丁从上面经过,便将它踩进了泥土中。   ————   九月份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岑非已经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说过傅峥的消息了,在傅峥刚刚离开岑家的那几天,岑母还经常在岑非的面前念叨着傅峥,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岑家夫妇对傅峥便都是缄口不提了。   想来这个时候,傅峥已经脱离了岑家,到外面干起了自己的小公司了,甚至,将岑家公司里的许多商业机密也都传了出去。   这个月岑家夫妇要去Q市出差,他们临走的时候在岑非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岑非耐心地听着他们的话,全部都笑着应了下来。   岑母走的时候问岑非有什么想要的,岑非上前一步抱了抱她,跟她说:"妈妈早点回来就够了。"   岑母回抱住岑非,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问他:"怎么越长大越粘人了?"   岑非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两只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妈妈会早点回来的。"岑母说。   岑非嗯了一声,松开手,目送着岑父牵着岑母的手离开。   没有人知道岑非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的父母离开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岑父岑母在这个时候去Q市。   他之前也曾跟岑母提过一两句,但是每当他说出让他们不要去Q市的话,岑母都会一脸茫然地问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是没有权利来更改这些既定的剧情的。   他的爸爸妈妈走了,他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偌大的岑家,就真的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过好在,他也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了。   九月十号那一天的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敲打着他的窗户,伴随着银色的闪电,轰隆的雷声接踵而来。   他一个人缩在床上,紧紧抓着薄薄的小毯子,像一只刚生下来就被人抛弃在荒野中脆弱小兽。   他很想找一个人来陪自己,可是他找不到其他人了。   从今天下午的时候岑非就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了,他从家里的药柜里翻出了一堆退烧消炎的药吃了下去,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的额头滚烫,脑袋疼得厉害,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窗外的雷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夜幕中像巨龙一样蜿蜒的紫色闪电将漆黑的房间猛然照亮,又在瞬间重归黑暗。   岑非蜷缩着身体,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费力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苦中作乐地想着打一个生鸡蛋放在上面,看看过一会儿能不能变成煎蛋。   他清晰地记着剧情中,他应该在这个晚上给岑母打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病了,很想他们,于是岑家夫妇连夜从Q市赶了回来,却不想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从此天人永隔。   如今岑非并没有这么做,他的电话就放在他的床头,一伸手就够得着。   只不过却是将岑父岑母的号码从手机中删了去,他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给父母打电话,又怕岑母给他打电话找不着他,闹出了其他的问题来,所以才没有直接把手机丢掉。   渐渐的,岑非开始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抛弃在烈火中焚烧,火舌一寸寸地舔舐着他的身体,他用尽全力挣扎,可是没有半点用处。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外面的雨似乎是停了下来,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黑夜好像一下子全都过去,白昼降临。   有人将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他的手很凉,让岑非很喜欢。   "哥哥……"岑非动了动唇,无意识地叫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好像离开了,岑非想要叫住他,可是却已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等到傅峥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岑非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一滴滴地滑下,他叹了一口气,将那些泪珠都擦干净。   把湿毛巾放在了岑非的额头上,又给他喂了一些温水。   岑非觉得舒服了很多,仿佛是躺在一层又一层的云朵上,很温暖,记忆中的圣音从无尽缥缈处传来。   他很想看一看床边的人是谁,可是上下眼皮好像被强力胶水黏在了一起,怎么也没办法将它们分开。   "睡吧。"   那个人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对他说。   第14章 豪门恩怨   岑非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傅峥,他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偏头看向窗外,昨夜的那场大雨早已经停了,外面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现在应该快要到中午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岑非隐约还是能够想起一些的,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在醒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他,岑非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这个时候岑家的管家拿着药从门外进来了。   "小少爷,您醒了?"看见岑非伸着胳膊去勾床头柜上的手机,管家走了过来,把药放下,对岑非说:"锅里给您热着粥,您现在要喝一点吗?"   岑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管家,他问道:"管家爷爷,哥哥回来了,是吗?"   管家愣了一下,傅峥走得时候叮嘱过自己不要告诉岑非自己回来过,他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却是没想到,小少爷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他的哥哥是不是回来过了,管家并不清楚傅峥是因为什么事离开的岑家,只是隐约听着好像是被这个小少爷赶出去的,管家也是看着小少爷和傅峥长大的,当时听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唏嘘了挺长时间。   只是如今看来,小少爷和傅少爷恐怕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恶劣,这其中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   管家对着岑非点了点头,他可以做到不告诉岑非傅峥曾经来过,但是却没办法欺骗岑非。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岑非把药片攥在手心里,向管家问道。   管家答道:"傅少爷是等您烧退才离开的,刚走了没多久,要打电话叫他吗?"   岑非低下头看着看着自己身上的小毯子,摇摇头,跟管家说:"不用了。"   这两个孩子明明彼此都很在意着,怎么就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管家相信只要小少爷跟傅峥说句软话,傅少爷肯定是会回来的。   看着岑非把药吃下去了,管家又问了岑非一遍,"小少爷现在要吃东西吗?"   岑非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东西,便对管家说:"等会儿再吃吧。"   管家也不强迫岑非,只说了一句,"那我先下去了,小少爷有事叫我。"   "嗯,麻烦管家爷爷了。"   管家离开后,岑非拿着手机给岑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打通了,只不过那边岑母正在开会,没说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但是这已经让岑非很满足了,昨天晚上作为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个选择的关键点,他并没有像剧情中的那样去给岑母打电话。   这也就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当时无相只说过他的生命会迅速终结,但是没有告诉他,迅速到底是有多迅速。   他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母,但是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的。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岑非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忽然跳下床光着脚往卫生间里跑了一趟,回来后他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开始搜索恢复手机通话记录的方法。   他刚刚查过了,他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昨天他打给傅峥的记录。   而现在,岑非看着网页上的通话记录,轻轻笑了起来,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果然是被傅峥删了去。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都跟傅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对傅峥说了什么,能让他冒着那么大的雨,从其他的地方赶过来,照顾他一个仇人的儿子。   岑非在电脑前干坐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实在熬不住饥饿,这才下了楼。   管家刚一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走到楼梯下的岑非,他问岑非,"我把锅里的粥又热了热,小少爷现在要吃吗?"   岑非听着管家的话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管家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岑非这个反应速度了,然后他见着岑非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笑着对自己说:"好啊,谢谢管家爷爷了。"   管家动作麻利地从厨房里端着个小瓷碗走了出来,放到岑非的面前,肉糜粥上面漂浮着几个翠绿的蔬菜叶子,岑非刚尝了一口,偏头问他身边的管家,"粥也是哥哥做的吧。"   "是啊。"管家在一旁笑呵呵地点头,"傅少爷走之前给你做的。"   岑非觉得的眼眶有些发热,他连忙低下头,将自己眼前的这碗粥喝得一点也不剩。   等岑非放下勺子,管家在旁边问他,"小少爷还要再来点吗?"   "不用了。"岑非站起身,跟管家说:"我去琴室里待一会儿。"   "别待太长时间了,您的病还没好,要多休息。"   "嗯,知道的。"   岑非刚一到了琴室里面,岑母又给岑非打了一个电话来,今天中午开会的时候岑非给她打电话,她当时忙着开会,和岑非没说几句也就挂了,但是回到会上岑母的心思就乱了,她一直担心岑非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会议刚一结束她就给岑非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她对岑非说:"妈妈和爸爸后天就能回去了,这几天W市的气温下降,多穿点衣服,自己照顾好自己。"   岑非坐在竖琴的旁边,安静地听着岑母对自己的叮嘱,知道她说完后,他应道:"知道了妈妈。"   岑母之前与岑非通话的时候,因为想着会议上的事,没有太注意,现在一听岑非的声音,连忙问他:"怎么了?感冒了吗?你的嗓子好像有点哑了。"   "没有的,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岑非撒谎道。   "让管家爷爷给你找点药,别感冒了。"   "我知道的,"   岑母和岑非又聊了一会儿,才彻底放下心来,"好了,妈妈有事就先挂了,宝宝拜拜。"   岑母在等着岑非这边把电话挂断,过了一小会儿,岑非忽然又叫住她,"等一下妈妈。"   "怎么了,宝宝?"   "妈妈,我爱你。"岑非在电话里缓缓的说道,"还有,您跟爸爸说一声,我也爱他。"   岑母不知道岑非今天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了,但是能够听到岑非说这样的话,岑母仍是觉得非常高兴,同时也为不能经常陪在岑非身边而感到内疚,她笑着回他说:"爸爸妈妈也爱你。"   "那妈妈再见。"   "再见宝宝。"   岑母将与岑非的电话挂断后又给管家打去了电话,得知昨天晚上岑非发了高烧,后来是傅峥过来照顾了他一宿。   岑母什么话也没说,她和岑父早在前一段时间就派人查出傅峥的身份了,他们也没有想到,傅峥会是那家人的儿子,他们都以为那家人早就死得一个都不剩下了。   当知道昨天晚上傅峥来了岑家的时候,岑母其实是吓了一跳的,她很怕傅峥回来对宝宝不利。   庆幸的是,傅峥虽然对岑家的公司出手毫不留情,但是对宝宝他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到底是他们对不起那家人,人年纪越大,便越会回忆起年轻时想那些事,可是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绝没有重来的可能,而岑母也没有觉得傅峥会原谅他们。   以后他们不在家的话,不能再让傅峥来岑家了,即使他现在对宝宝很好,并不能保证以后他不会对宝宝做什么。   只要这桩生意成了,傅峥在W市也就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其实是不想将那家人赶尽杀绝,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傅峥也不会放过他们。   岑家夫妇把一切都计划好,却是没有想过,这一次他们没能从Q市平安回来。   他们死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们也见不到他们的宝宝了。   那一天的下午,岑非坐在琴室中,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刚刚弹了一遍《哈利路亚》,还没等他收回放在琴弦上的双手,就见管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管家停在岑非的不远处,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小少爷这个噩耗,他动了动唇,叫道:"小少爷……"   岑非仿佛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管家,想要阻止管家说出话,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快的语速说过话,一刻也不停地老管家询问着:"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吗?我要出去接他们吗?我需不需要换一件衣服……"   管家看着岑非这个样子也很心疼,可是逃避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老爷和太太就只有岑非这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岑非必须得担起事来。   老管家的眼中已是溢出泪来,他有些哽咽地对岑非说:"航空公司刚刚打来电话说,从Q市飞往W市的QW396航班起飞出现故障,发生爆炸坠毁,机上152人全部在事故中丧生,无一生还。"   第15章 豪门恩怨   管家的话说完后,琴室里陷入一片沉寂,许多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旋转,窗外树的叶子也渐渐变换了颜色,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翩翩而至。   岑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奇怪的,在知道这个噩耗后这么长时间了,他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他偏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向管家问道:"爸爸妈妈,是在这趟航班里的,对吗?"   管家点头,回道:"是的,小少爷。"   岑非想要觉得有些好笑,他前几天废了那么多的劲儿,做了那么多的思想准备,现在却被告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无用功。   到底是没有躲过去,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无相他们这些空间管理者照样用其他的方法使剧情回到原来的轨道。   "小少爷,请您节哀。"许久没有听到岑非说话,管家接着对岑非说:"我已经叫人去认领老爷和太太的尸体了,岑家现在只有您了,您必须撑起来。"   岑非哑着声音问老管家,"他们能够把爸爸妈妈带回来吗?"   听见岑非这么问,老管家在一瞬间竟又有些想要落泪,他微微别过脸,重重地点头,向岑非保证说:"会的小少爷,他们会把老爷和夫人带回来的。"   岑非听到后垂了头,他张了张嘴,好长时间后才啊了一声出来,继而说道:"管家爷爷,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管家想要安慰安慰岑非,可是当一个人刚刚接收了自己父母双双去世的消息时,所有的安慰其实都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许多人经常会在安慰其他的人时说我现在和您一样的伤心,但是实际上能做到感同身受的还是太少太少。   你没有经历过他正在经历的一切,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管家也知道小少爷现在需要自己的空间,他退出琴室的时候还是又说了句,"小少爷您……别太伤心了,岑家现在就靠您了。"   可是岑非与管家其实都明白,岑家哪里是只能靠岑非了,岑非的那些叔叔伯伯都等着来掌岑家的权呢,从前岑家夫妇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说话,不敢冒头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岑家夫妇出了事,他们终于有机会得到岑家,这个时候怕是要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管家离开琴室后,岑非将十指放到了琴弦上,突然他的十指剧烈地活动了起来,他胡乱地拨动着那些琴弦,刺耳的琴音回荡在整个琴室里。   眼泪从岑非的眼中涌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的,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而这些珍珠又是那么的多,仿佛没有终结的那一刻。   竖琴的声音将他的抽泣声完全掩盖,外面花园还有些泥泞的土地中夹杂着几朵粉红色的花瓣,瑟瑟秋风将石桌上的落叶卷到半空中。   他忽然就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岑父抱起自己骑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他在花园里转着圈,他手里拽着小气球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而岑母则是跟在他们爷俩的身后,不停地说着让他们注意安全。   他们虽然陪在岑非身边的日子不多,但是也都很努力地在给岑非一个美好的童年。   "宝宝,爸爸妈妈也爱你。"   电话里,岑母这样对他说。   ……   后来琴室里没了声音,老管家站在客厅里接连不断地叹着气,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岑非仍是没有从琴室里走出来。   老管家有些担心,当他走进琴室的时候,就看见小少爷已经倒在了地上,紧闭着双眼,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去。   老管家摇摇头,低低地又是叹了一口气,岑母在傅峥走后就总在他的面前念叨着,要赶紧给岑非找个伴,不然等他们走了,岑非也就没有个照顾的人了。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岑家夫妇还没有开始着手准备这个计划,就先一步离岑非而去了。   岑非如果是生在普通家庭里,也许还会好一些,他的反应比常人迟缓虽然会,但是其他方面也都正常,将来找个要求不那么高的工作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他生在岑家,岑家是黑道发家,这些年来结下的仇家也不在少数,再加上家族里还有一堆叔叔伯伯兄弟姐妹虎视眈眈,岑非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却是不容易了。   老管家急忙跑到岑非的身边蹲下身,伸手扶起岑非,"小少爷,地上凉,起来吧。"   岑非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在管家的帮助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出了琴室,往楼上岑母的房间走去,只不过走了没几步,眼泪又掉了下来。   如今岑家夫妇一走,便什么牛马蛇神都出来了,以岑非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来应对这些人,他被岑家夫妇保护得太好了,岑家夫妇原本已经计划好了,等将来将岑家的企业交由岑家的其他人来接管,岑非拿着股份吃分成就好了。   岑非作为岑家夫妇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如果在岑家夫妇没有其他遗嘱的情况下,岑家夫妇在公司里的股份,还有房产,一些子公司都是要由岑非来继承的。   不过在几日后,有律师来公布岑家夫妇的遗嘱,这份遗嘱是前年春天的时候立下的,岑家夫妇将自己财产的百分之八十留给了岑非,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留给了傅峥。   他们在知道傅峥的身份后也没想起要改遗嘱这件事,现在倒是便宜了傅峥。   给岑家夫妇举行葬礼的那天下了小雨,岑非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这才短短的几天,他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原本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婴儿肥,现在却是连颧骨都突出来了。   他身上的这套西装是管家按照他之间的尺寸订做的,而现在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   岑非跪在父母的遗照前,他的脸色惨白,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着的,从来了这里后他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座沉默的雕像。   然而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却在葬礼大闹了一场,争吵中,有人将岑非给推到在地上,等到管家看到的时候,岑非倒在地上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管家穿过推推挤挤的人群,来到岑非身边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小少爷又哭了起来。   岑非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他谁也没有了,晚上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来他的卧室里跟他说晚安,再也不会有人在早上过来叫他起床,说一声早安。   他们都不要他了,都离开他了。   回去的路上,岑非坐在车的后座,回头望的时候,好像看到傅峥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街角,正向自己这边望过来。   雨水将车子的后窗淋花,他想要再仔细看一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也许是傅峥的手段出奇的厉害,也许是岑家剩下的这些人,又或者是两者的因素兼有之。岑家倒得很快,快得让人简直无法想象。   九月岑家夫妇去世,而在十一月初的时候,整个岑家就已经落入了傅峥的手上。   屹立多年的岑家终于要在这一天落败了,岑家的佣人们一个个也都离开了,这个岑非住了十九年的地方,第一次变得让他如此的陌生,而再过几天,这座宅子也要被人给收去。   无相明明说过他一旦做错了选择生命就会迅速地终结,那么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有死去?这是给他的惩罚吗?   "小少爷。"管家从厨房里端着饭菜走出来,对岑非说:"该吃饭了。"   岑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还放着他从前最喜欢的《小猪佩奇》,可是他现在再也笑不出来了。   岑非听到管家的脚步声,转头看向他,眼睛中带着不少红色的血丝,他对管家说:"管家爷爷,你也回家去吧。"   老管家摇摇头,笑着对岑非说:"小少爷,我得留下来照顾你啊。"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您不用担心。"   岑非的话刚落下,就听到有人把门推开的声音,而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这个死寂沉沉的岑家呢?   有冷风顺着开着的门从外面灌了进来,让岑非不禁缩了两下,等到他回过头时,他便看着傅峥站在门边,阳光从他的身后钻了进来,一下子冲破了这冰冷地狱。   岑非原以为那些泪这些日子已经流尽了,现在看到傅峥还是会忍不住眼眶一热,他低声叫道:"哥哥……"   老管家看到傅峥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的喜色,他上前几步去迎傅峥,"傅少爷,您来了?"   老管家虽然也听说了是傅峥将岑家的,但他始终觉得傅峥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少爷,如果没有他,岑家的这些财产也得都落到岑非的那些个叔叔伯伯手上。   傅峥将门关上走了进来,对老管家说:"我带宝宝回去,"   老管家一边招呼着傅峥坐下,一边道:"有您照顾小少爷我也放心了。"   在这一天的傍晚,老管家也离开了岑家,傅峥则带着岑非去了自己现在住的那栋小别墅里,岑家这座宅子算是彻底空下来了。   岑非在傅峥现在的家里住下了,他和傅峥也没说几句话,吃了晚饭后就睡下了。   等到岑非睡着之后,傅峥来到岑非的房间,他低头看着床上的宝宝,开始觉得无措。   他究竟该拿岑非怎么办呢?   岑家夫妇就这么死于意外了,他方家的仇就这么算了吗?他难道还要像从前一样照顾着岑非吗?   在这天的梦里,傅峥又看到了他的已死去多年的亲人们。   他的父母对他失望地摇头,而他的妹妹眼角淌着血喊着自己的哥哥,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起喊出来。   第二天早上岑非醒来刚一睁眼就看到傅峥站在自己的床边,正低着头看着自己,傅峥眼中包含的感情十分复杂,岑非看不明白。   他只是下意识地就叫傅峥道:"哥哥。"   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在许久的沉默过后,傅峥会对自己说:"以后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第16章 豪门恩怨   岑非呆呆地望着傅峥,可是傅峥却在这个时候偏过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想要问问傅峥为什么,可是回想一下已经设定好的那些剧情,傅峥与岑家的仇怨不可能因为他父母的离世就解开,他便问不出口来了。   傅峥在被他赶出岑家后,还愿意在这个时候搭救他一把,已经很难得了。   他低了头,不再看傅峥,小声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我并不是想救你。"傅峥狠了狠心肠,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从前他对岑非的那些照顾只不过是习惯而已,以后他必须改了那些习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待这个小少爷了。   他把岑非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享福的,虽然说如今岑家夫妇已死,但他父母妹妹的仇也不能就那么算了,他总得让岑家的人付出点代价。   不然,如何告慰他父母妹妹的在天之灵。   傅峥还记得在刚刚离开岑家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想着他的小少爷,想着他不在岑家了,岑家夫妇是否能照顾好小少爷,想着小少爷是不是就要和那个吴琴琴在一起了,也会想着,他的小少爷是不是也会偶尔地想起自己来。   可是在后来的有一天晚上,睡梦中,他的小妹妹抱着小时候他给她买的那个洋娃娃走到自己的面前,两只大眼睛留着血泪,伸手拉住自己的衣角,用尖细的声音质问着他为什么要对害死他们的仇人的儿子念念不忘,问自己难道是忘了他们的仇恨了吗?   那之后,傅峥便不敢再想岑非了,然而有时候在工作的闲余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岑非,后来傅峥想了一个法子,每次想起岑非他便会抬手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至于这个法子管不管用,就只有傅峥自己最清楚了。   傅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调整出一副凶恶的面孔来对着岑非,他用冷冰冰的语气对他说:"以后你就不是岑家的小少爷了,待在这里必须要干活,明白吗?"   "哦。"岑非乖巧地点头应着,傅峥对自己的冷漠其实应该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做的其实已经要比剧情里的好很多了。   傅峥不敢再看岑非了,却又忍不住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瞄了岑非几眼,他原本还想着对他再狠心一点,让他再痛苦一些,可是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我等会儿去公司,你在家里把家务都给做了。"他丢下这句话就出了岑非的房间。   等到傅峥走后,岑非又抬起了头,他不知是想到什么,摇着头笑了一声,然后抓起自己放在床头的衣服,穿了起来。   他穿衣服的动作虽然仍是不快,但比起从前那只慢吞吞的小蜗牛已经是好了很多。   并不是岑非要故意拖延时间,他拿起一件衣服,首先要分辨是上衣还是裤子,然后再反应这件衣服是穿在哪里的,对普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是对岑非来说这却是需要较长的一段反应时间。   岑非刚把裤子穿完,傅峥就又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岑非也不说话。   不得不说,傅峥也是挺有意思的,他给亲人报仇,折磨仇人之子的方式,竟然是让他做做家务。   而且实际上,他连这点惩罚都做不好,现在天色已经大亮,都快到九点钟了。其实他应该在凌晨的时候就把岑非叫起来,叫他去做早餐、去拖地、擦窗户、洗衣服,像对一个普通佣人一样来使唤他。   如今看着岑非那张小脸只剩下了巴掌大小,他的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甚至还想着最近要做些什么吃的给他补一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傅峥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听见有巴掌声,岑非抬起头,这个时候傅峥早已经把那只手给收了回去了,可是岑非还是能够看出傅峥的右边的脸颊有些泛红。   "看什么?"傅峥凶岑非道,他怕自己在这里再待一会儿的话,还得扇自己巴掌,他瞪了岑非一眼,催他说:"赶紧起来,到楼下吃饭。"   听见岑非哦了一声,傅峥转身离开。   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傅峥随便地吃了两口便起身,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走之前对岑非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我知道了。"   之前家里只有傅峥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岑非,好在傅峥的这栋别墅并不算大,也不会显得太过哦空荡。   家里也挺干净的,岑非虽然从前没有做过家务,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找了块抹布,一盆清水,从一楼客厅的窗户开始擦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岑非也把这些窗户物件擦得差不多了,又想起该做午饭了。   他在岑家的时候并没有做过饭,便从手机里搜了几个家常菜的菜谱,拿着菜刀照着菜谱磕磕绊绊地做了起来。   饭做好了后,他坐在餐桌旁等了傅峥一中午他没有回来,后来饭菜都凉了,岑非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很难吃,茄条里的盐放多了,土豆丝因为被他切得粗细不均,半生半熟的,米饭也有些夹生。   不过岑非还是一个人端着个小碗吃了些,他吃不下那么多,剩下的都被他给倒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岑非不知道这个中午傅峥为什么没有回来,却觉得这样挺好。比起这样傅峥什么苦也舍不得让他受,岑非宁愿让傅峥对自己再坏一点。   他很怕自己哪一天忽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刚刚经历过至亲离世的痛苦,他不想让傅峥也承受这种痛苦。   如果他能对自己狠下心,以后他走了,傅峥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晚上傅峥回来的时候给岑非带了一份他从前最喜欢的紫菜包饭,把包饭交到岑非手上的时候,傅峥随口问了句,"午饭吃了什么?"   "我自己炒了两盘菜。"岑非接过包饭,答道。   傅峥听了他的回答吃了一惊,他可记得这个小少爷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会做饭?"   "照着菜谱做的。"   傅峥还想要再问问他其他的话,但犹豫了一下,就转身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自从知道傅峥中午不会回来后,岑非干脆连午饭也不做了,他的大多数时光就是守在这栋别墅里,看着傅峥离开,又等着他回来。   ————   当吴琴琴从岑家的老管家那里得知岑非是被傅峥接走的时候,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就怕傅峥心肠一硬就把岑非给折磨死了。   老管家不清楚傅峥的身份,她在陆家却是听了不少,她才知道原来傅峥并不是姓傅,他是十几年前被方家夫妇逼死的方家人的儿子。   傅峥现在把岑非接到了他那里去,他会怎么做?吴琴琴不敢想,她可不觉得这个一口气将岑家吞得连渣都不剩的人会对小少爷仁慈。   吴琴琴来的也赶巧,傅峥就这天下午刚好早回来了些,她进来后就看到傅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文件。   吴琴琴也没有跟傅峥客套,上来就向傅峥问了岑非的事,傅峥没瞒她,告诉她岑非现在就在这里,他确实没打算让这个小少爷好过。   吴琴琴听了傅峥的话当时就急了,她叫道:"小少爷是无辜的啊!"   "他无辜?"傅峥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吴琴琴,嗤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无辜,可是我方家就不无辜了?岑家夫妇这么多年拿着我方家的钱把他养得这么大,你现在跟我说他无辜?"   "傅峥你……"吴琴琴皱着眉头,一脸失望透顶的表情,她说:"你对小少爷就真狠得下心?你照顾了他那么多年,现在对他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呵……"在岑非面前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对着吴琴琴可就不一样了,傅峥冷笑一声,"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你知道我在他小时候有多少次想要出手掐死他吗?"   吴琴琴被傅峥的话吓得一愣,她其实是没有立场来指责傅峥,当年傅峥的父母被岑家夫妇逼死,如果她是傅峥,她也不一定能放下这份仇恨。   可是想想岑家的那位小少爷,吴琴琴是真的不忍心,她最后只得退一步,对傅峥道:"若是有一天你不打算再要小少爷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把小少爷带回家去,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不可能!"傅峥一口否决。   "傅峥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吴琴琴气得想要跳脚,她刚想要再说两句,就看到岑非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正往下面走来。   也不知道他在二楼那里听了多久。   "小少爷……"吴琴琴叫了一声。   傅峥转过身,便看到岑非手里拿着个水杯一步步走下来,他身上穿得单薄,上身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双眼无神,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像只幽灵一样。   "你们继续。"岑非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他说:"我就是想要下来倒杯水喝。"   第17章 豪门恩怨   吴琴琴眼睁睁看着岑非拿着杯子往厨房走去,再回过头看傅峥,见傅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没有变化,他似乎是完全不怕岑非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给听了去。   吴琴琴心中又是一紧,傅峥之所以敢这个态度,说不准是因为他这些话早就对岑非说过了,想想这个小少爷听到他曾经最喜欢的哥哥跟他说出这种话来,该有多么难过。   吴琴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岑非的背影,现在小少爷这个样子看起来在傅峥这里至少应该是没受过肉体上的虐待。   想想去年今年春天的时候她还在岑家做着佣人,那时候小少爷还没有经历这些,时常坐在自家后面的小花园里,向园丁们询问们他的凤仙花几月会开。   吴琴琴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厨房走去,傅峥看见了也没有拦她,依旧是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甚至还把刚才放到茶几上的文件又捡起,仔细看了起来。   吴琴琴来到厨房,岑非正站在饮水机前边接水,她站在厨房的门口处犹豫了很久,直到岑非接完了水,转过头来看到她,愣了一下,叫她道:"吴姐姐。"   没有听到吴琴琴的回答,岑非又问她:"吴姐姐过来也想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吧。"   "不用了小少爷。"吴琴琴连忙阻止了岑非,她对岑非说:"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你。"   岑非双手捧着玻璃杯子乖巧地站在原地,知道吴琴琴过来是要看自己的,他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吴姐姐。"   吴琴琴看着眼前的岑非心里默默地叹着气,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这个小少爷了,岑非比她离开岑家的时候要消瘦许多,想来是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他才刚没了父母,又被自己的哥哥这么对待,吴琴琴想要好好安慰安慰他,可是也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最后吴琴琴只能对岑非说:"小少爷,如果有一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你可以去陆家找我,我现在是陆家的人了,就是倾曳园的那个陆家。"   "谢谢吴姐姐。"岑非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水杯,"你别担心,我在这里挺好的。"   "傅峥他——"   岑非打断吴琴琴的话,他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我知道吴姐姐是好意,但是哥哥对我真的很好。"   "他刚才……"吴琴琴本来想告诉岑非傅峥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是话到了嘴边绕了两圈又被她给咽了下去,既然现在小少爷觉得挺好的,她又何必去做个坏人打破这片幻象呢。   岑非低头嘴边轻轻荡起一抹笑,刚才在二楼的时候确实是听到傅峥的那些话了,但那其实也没什么,傅峥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他说的那些话他也许确实那么想过,但到底他什么都没有做。   傅峥似乎也就能在吴琴琴面前逞些口舌之能,他对着岑非的时候,连一点重话都说不出口,下班回来后想让岑非倒一杯水,都得把措辞语气在脑子里转好几遍,然后才敢对岑非说出来。   等到岑非把水杯放到他面前,他的心里好像敲起了小鼓,也不敢去看岑非,只故作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让他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岑非和吴琴琴从厨房里出来后,傅峥仍是拿着本文件看得入神,岑非什么话也没说,捧着杯子就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吴琴琴知道今天她也做不了什么了,但是看到岑非现在过得还可以,她多少也能放下点心来,便向傅峥告辞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傅峥放下文件将吴琴琴送到门口,"陆小姐慢走。"   吴琴琴临走时还是又对傅峥说了一句,"你对小少爷好一点,他现在只有你了。"   傅峥没有回应她。   岑非一个人倒在房间的床上,剧情中这个时候傅峥应该都已经和吴琴琴打得火热了,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这两个人看起来不仅没像剧情中的那般你侬我侬,好像还有点在针锋相对的意思。   也许是现在他们中间插了一个自己,所以感情才总是走不到位,岑非想到这点后也没打算做什么,感情这回事儿要的是一个水到渠成,别人如果插手的话总归是少了点感觉。   所以,岑非其实并不是很赞成无相他们这种给神设定好所有剧情后让他来学习如何去爱,但是神都没有对这个方式提过异议,他瞎操那个心做什么。   吴琴琴离开这里以后,傅峥和岑非还是照着之前的那个样子过日子,傅峥每一次都想要对岑非更坏一点,可是每一次到最后都会心软。   傅峥已经没有办法用这是习惯来安慰自己了,他扇了自己那么的巴掌,然而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岑非来。   他渐渐地也就放弃了,没有再逼迫自己对岑非做着冷脸,偶尔还会像在岑家的时候那样,向岑非露出自己所有的温柔。   岑非却意识到,傅峥终于也要离开自己了。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傅峥吃过早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家去公司,他在岑非的对面静坐着。   一直等到岑非吃完饭,傅峥抢先一步将碗筷都收拾到厨房里。回来后把岑非叫到沙发旁坐下,开口缓缓对他说:"岑家的那座房子太大了,你一个人住着不好。几年前,我刚刚学会投资的时候,拿着赚到的第一笔钱,在二环的青禾区给你买了一套小别墅,以后,你就住到那里去吧,以后……我不会再去见你,你也不要再想我了。"   傅峥坐在岑非的对面,他的眼中含着深情,声音中带着沙哑,"是我做的不好,是哥哥不能像以前说的那样,永远照顾你,永远保护你。对不起,宝宝。"   岑非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将傅峥的这些话都理解好,摇摇头,他其实在心里也准备了一些话,今天也可以告诉傅峥了。   他对傅峥说:"我知道的哥哥,我都知道,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岑家对不起你的。"   "你对我很好了,你也不要觉得难过,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可以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也知道怎么收拾屋子,还会自己洗衣服。"   傅峥勉强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夸奖岑非说:"宝宝很厉害。"   "嗯。"岑非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弯着嘴角,重重地点着头。   "你收拾好东西,我等会儿就送你过去。"傅峥硬下心肠说道。   "好。"   傅峥把岑非送到了他的新家去,一路上,岑非没有露出过一点难过的表情,他理解傅峥,也心疼傅峥,所以只能尽可能地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让他的哥哥不至于和他一样的难过。   到了新家后,傅峥待了没一会儿就要离开,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即使可能在人群拥挤的街头偶遇,也只会把彼此当做一个陌生人了。   将傅峥送到外面停车的地方,岑非上前伸手抱住傅峥,在他的耳边小声对他说:"我爱你,哥哥。"   这一次傅峥没有回抱住他,他嗯了一声,也没有回应他。   岑非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退了一步,望着傅峥的,轻轻笑了起来,对他挥了挥手,"再见了,哥哥。"   傅峥也笑了,他对着岑非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并没有说再见。   ————   时间匆匆溜走,转眼之间,十二月已经伴着大雪悄然来临。   傅峥给岑非的这栋别墅的地段很好,离市中心、游乐园都很近,只不过岑非来了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出门过了。   每天抱着电脑坐在床上靠着外卖度日,手机欠费了也不知道,反正也没有人来找他。   昨天晚上又下雪了,现在整座别墅都被白雪覆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可爱的银光。   岑非脚上穿着去年傅峥送给他的那双兔子拖鞋,一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忽然有那么一瞬就想起了在一年前他生日的时候,那人守在床边,为他讲得那个睡前故事。   他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那人讲故事时的声调和语气,故事里大灰熊为小白兔用冰雪砌了一座白色城堡,城堡里很温暖,能够让小白兔度过整个寒冬。   岑非那时并不明白为什么小白兔能够在冰雪城堡里温暖地度过冬天。那人笑着摸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他说,因为大灰熊把小白兔的城堡放在了自己的心房里。   岑非依旧是不明白。   后来,他睡着了,在他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那人问自己。   我也给宝宝建一座城堡好不好?   可是现在,那人再也不会愿意陪着他一起住进这座白色城堡了。   岑非知道,他不要他了。   从那天岑非得知这个世界剧情的那一刹那他便知道,那人终究会有一日,会把自己丢弃。   他不能怪他,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第18章 豪门恩怨   岑非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西斜,暮色四合,远方的塔尖上亮起了暖黄色的光,他才从落地窗前起身。   他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刚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头有些晕,身体还晃了两下,不得不把手扶在左边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   他并没有去准备晚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打开电脑,玩起了单机小游戏。   他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现在这样虽然不是他最想要的,但是也已经很好了。   他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傅峥,想起他在花园里种的那些凤仙花,还有被他放满一个柜子的兔子拖鞋。   可惜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他的那些花儿了,也不会有新的兔子拖鞋了。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的土豆被戴着黄帽的僵尸一口口吃干净,自己的豌豆射手抵抗不住进了僵尸的肚子里,最后一只头戴铁桶的僵尸进了自己的公寓了,吃了自己的脑子。   他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然后把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一片雪白,黑色的眸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记忆交织在一起。   金色的城堡与灰色的墙壁,白色的云朵与红色的地毯,阴冷血腥的炼狱与繁花似锦的花园,但是这些场景渐渐化作了一团白雾,在那白雾之后,最后只留下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傅峥。   岑非闭上双眼,抬起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在没有接受到那些记忆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傅峥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他那时候天真地以为,即使有一天傅峥会离开岑家,会有自己的家庭,但是自己仍在他的心里占着一块十分重要的位置。   而现在,岑非宁愿傅峥将自己移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傅峥的影子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消散不去,岑非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傅峥,他在想傅峥现在在做些什么,知道他离开了会不会伤心,以后会不会像剧情设定好的那样,同吴琴琴在一起?又或者,他会找到其他心怡的女孩。   岑非告诉自己不能再想傅峥了,可是如果这种方式有用的话,傅峥也不会扇了他自己那么多巴掌了。   几天的时间又这么悄悄溜走了,岑非觉得无相他们可能对迅速这个词有点误解,从他做了错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他还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过什么问题。   岑非不得不开始想,无相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而他是不是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很长的一段世界,他多么的想看着傅峥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即使他已经不会在与自己分享他的喜悦。   虽然那样他也会很难过,但是他与傅峥总有一个能够好好的、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岑非在之前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有机会过今年的圣诞,更甚至,说不好他连今年的跨年也能一起过去。   圣诞节的那天下午天气不错,岑非这些日子第一次从家里出去了,他原本只是想着出来散散步,走一会儿就回去,所以只在毛衣外面套了件卫衣,脚下还穿着那双他最喜欢的兔子拖鞋。   可是走着走着,他听见路边一对牵着手的情侣说今天游乐园有圣诞节活动,增加了不少卡通人物,他最喜欢的小猪佩奇也在里面。   他有很久很久没有去过游乐园了,这里离游乐园不过是两站公交的距离,岑非犹豫了那么一下,就跟在那对情侣的身后,坐上了公交,去了游乐园。   今天游乐园里的人很多,岑非买完票后被人群推推挤挤地带了进去,看着眼前各种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岑非忽然在一瞬间失了所有兴致,原本高高举起的手机也被他给收了起来。   他走在游乐园中,也不知道自己该玩什么,他不恐高,却也不喜欢太刺激的游戏,他在游乐园里逛了好久,买了一份炸鸡,看了一场杂技表演,后来他排队登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上,他坐在小小的空间里极目远眺,仿佛能够将整个城市都收在眼底,他想要看一看傅峥,却不知道他现在正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里,他很想他,却不能告诉他。   冬天的傍晚总是来得更早一些,还不到五点钟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岑非刚出了游乐园,天气突然就变了脸刮起狂风来,寒风迎面,利如刀割,温度在一瞬间仿佛是降了十几度,他裹紧了身上的卫衣,往公交站跑去。   这个时间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岑非好不容易随着人群挤上了公交,却在公交车发动起来的一瞬间差点昏厥。   这一路上他心如擂鼓,一直响个不停,身上的力气好像正在被人一丝丝地抽去,他以为只是有些缺氧,等下了车就能好了。   可情况并没有如他所愿,下了车后他的状态更加糟糕,四肢上好像绑了沉重的秤砣,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及其艰难。   好不容易从公交站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却停了下来,他再也动不了半步,他忽然意识到到原来自己的大限已至,原来,无相他们并没有忘了自己。   他真的走不动了,即使他再往前走那么一小步,拿出钥匙打开门他就能进到自己的家里。   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岑非并不是很难过,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公交车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长,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他仰起头,望着夜空,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很多,一眨一眨的,像是会说话的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夏天的晚上傅峥抱着自己坐在花园里,他便像现在这样仰着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他总是记不住数,每次数到四五十的时候就要拉着傅峥再陪自己再坐一会儿,好让他再数一遍。傅峥会揉揉他的脑袋,陪着他重新又数一遍。   一遍又一遍。   岑非的嘴角向上扬了起来,每一次想到小时候的事总是会让他很开心,但是开心的时间太短暂了,悲哀紧随而至。   "一、二、三、四……"   风声越来越紧促,寒风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他很冷,却找不到可以取暖的方法,只能张着嘴望着那片深蓝色的夜空,继续数下去,"三十六、三十七、三十……"   岑非的视线变得迷离起来,他再也看不清那些星星了,他不能够再数下去了,他多想告诉傅峥他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数到一百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岑非卫衣里的那件毛衣也不厚实,寒风将周围的树枝吹得左右摇摆,隔壁的烟火气传了过来,可岑非没有感到任何的温暖。   他看不见也听不到了,他的身体好像在这一刻变得轻盈,灵魂就要就要脱离肉体而出,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岑非的神智渐渐开始不清楚,他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傅峥还没有离开岑家的时候,可是他的哥哥现在在哪里呢?   他找不到他的哥哥,有些想哭,低低叫了几声,可是没有人来回应他。   后来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摸索出自己的手机,凭着感觉用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摁下傅峥的号码。   过了许久后,将手机贴到了自己的耳边,他不知道电话有没有被人接听,他只是对着手机说:"哥哥,我好冷啊……"   岑非喃喃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里低不可闻,他已经记不起了,他所依赖所信仰的世界早已经崩塌,曾经草长莺飞的春天,已经被冰冷的雪原与荒凉的沙漠掩盖。   就像是很久以前,他站在深渊中不停地祈祷,可是那个人,永远是一副冰冷而神圣的面孔,他听不到他的呼喊。   "我好冷……"   "好想你啊哥哥……"   "我好想你,你来接我好不好……"   ……   恍惚中,傅峥带着温暖的亮色的光来到他的面前,像从前一样对他宠溺地笑着,伸出手,跟他说:"哥哥来接你了,宝宝。"   "哥哥……"   ————   天空飘下细雪,随着寒风肆意飞舞,在昏黄色的灯光下带着点点的荧光。   雪花落在岑非的头顶,落在他的眉眼,落在他灰色的兔子拖鞋上,慢慢的,这些雪花将岑非整个人都覆盖住。   无声无息。   街道上放置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与礼盒,礼品店里还放着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大家手拉着手在街头说说笑笑,庆祝这个圣诞夜。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岑非在整个世界的欢声笑语中,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   傅峥……也不会知道。   第19章 豪门恩怨   圣诞夜,傅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的手里拿着小时候和父母妹妹的合照。   手边亮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他的手指在妹妹与母亲的脸庞上轻轻抚过。   人总要向前看,他与岑非已经约定好了不再见,以后便也不要再想起他了,即使现在还忘不了他,但是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忘了他的。   再以后,他和宝宝,他们会拥有各自家庭,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相交的点了。   喜欢上仇人的孩子已经是对不起他死去的亲人们了,他不能再错下去了。   而傅峥还不知道,他想要忘记的那个人在这个夜晚已经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再也不会听到他的宝宝喊他哥哥了。   生与死的鸿沟在这个晚上彻底地横绝在了他们面前,只不过是傅峥不知道罢了。   他怎么会想到,怎么会想到啊……   十二月二十五日。   新的一年即将要到来,可人生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   岑非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清晨被物业派来扫雪的清洁工发现的,清洁工从厚厚下面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紫青色尸体,吓得往后一个踉跄,连忙哆嗦着手跟警察报了案。   警察很快就赶来了,他们匆匆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便将岑非的尸体抬上车,离开了这里。   在尸体检查的过程中,警察们发现岑非的手里牢牢地攥着一部手机,他们将手机从他的手里掰了下来,滑开屏幕,看到的是他的通话记录。   警察一边从物业这边调查岑非的身份,一边照着通话记录中最上面的号码,给傅峥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您好。"   警察向傅峥开门见山问道:"您好,请问您认识骆河区西葛街道天辰小区309号的住户吗?"   警察那边刚提了一个骆河区傅峥便意识到可能是要向自己问岑非的事了,他心跳好像都停了一拍,这一瞬间傅峥的心里做了无数的假设,可是这些假设都不是警察要告诉他的。   "认识。"   警察在电话那头对他说:"是这样的,我们在他的门前发现一具尸体,尸体手里的手机显示他在临死前应该是想要给你打电话的,所以您是否要过来认一下尸体?"   外面的风好像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远方的高大乔木上挂着晶莹的雾凇,在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有鸟雀他的从窗前迅速飞过,留下一道黑影。   警察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傅峥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他一点也不想考虑警察的话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含义,他甚至想要立马将警察的电话挂断。   都好好的,没有尸体,从来没有。   警察继续在电话那头给他描述着,"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黑色短发,灰色卫衣,黑色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灰色的兔子拖鞋。"   电话里久久没有回音,警察叫道:"喂?喂?您在听吗?"   "我知道了。"   傅峥的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那些风又重新吹了起来,那是比从前更为冷冽的,更为狂暴的,永远不会休止的风,那风中夹杂着一个人的叹息声,从此都萦绕在傅峥的心上。   许久之后,警察先生听到傅峥对自己说:"我很快就会过去。"   岑非的尸体被放在停尸间里,身上盖着白布,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睡得这般老实,他躺了那么久,却是一下也没有动过的。   他们都说岑非是冻死的,可是傅峥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他的家就在前边,他怎么会冻死在外面呢?   他的宝宝,他才过了他的十九岁生日,他那么好看,还那么年轻,未来原本是该有很多种可能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人被冻死后,尸体是很难看的,四肢僵硬,皮肤呈现出青紫色,几个小时候后鲜红色的尸斑便会在他的身体上一点点浮现出来,面容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扭曲。   他的脚上穿着他送给他的兔子拖鞋。   他的脸上带着笑。   直到现在,傅峥仍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他扇了自己那么多巴掌,仍是没能从梦中醒来。他跪在地上,握住岑非的手。   外面的阳光明明那么好,金色的、温暖的,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晕。   再坚持一段时间,这个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去,而现在傅峥知道,这个冬天再也不会终结了。   他好像也在这一刻随着岑非一起死去了,同他一起死在了这个冰冷的冬天里。   又过了一会儿,有警察过来跟傅峥说,死者的手机已经欠费了很长时间,所以昨天晚上原本想要给他打得那一通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岑非曾对着电话说他好冷,说他想哥哥了,他想要哥哥接他回去,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   他的哥哥听不到……   听不到啊……   岑非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呢?傅峥不知道,猜不出来,他将那一天岑非路过的街道和游乐场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看着他的宝宝离开家,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在游乐园中吹着冷风,他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于是他走了。   他亲眼看着他的宝贝被送去火化场,推进焚尸炉,再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那么一小撮的泛白的骨灰。   他们把他的骨灰放到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交给了他,他的宝宝以后都要装在这个黑色的小匣子里了,从此深埋地下,那里又冷又黑,只有他一个人。   他舍不得。   于是他将岑非的骨灰带回了家里,放在自己的床头,每天早上起来,会在匣子上落下一吻,说一声早安。   他再也不用为对岑非的爱意而感觉不安了。   他以为多年后他和岑非都能再找到另外一个陪自己终老的人。   他以为他和岑非都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白头。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生离。   他以为……   他曾经以为了那么多,现在都没有以后了。   ————   后来的某一天,傅峥抱着岑非的骨灰去了岑家的花园。   那天下着毛毛小雨,花园里的凤仙花都开了,他抱着骨灰在石凳上坐下,看着满园子的凤仙花,低下头对着手里的匣子不停地唠叨着。   突然他停下了声,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将岑非送到外面的那一天,岑非仰着头跟自己说:"哥哥,我爱你。"   他的爱,自己没有回应。   他说的再见,自己也没有理会。   于是,从此再也不见。   傅峥仰头望天,天空很蓝,有白色的云朵,细细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   泪水忽然就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和着雨水,他的脸湿了一片,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哭过了。   他今年二十七岁,宝宝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可是他离开了自己五年,他永远地停留在了十九岁。   他的宝宝啊……   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他回过头,看着岑非手里举着一朵刚刚开放的凤仙花朝着自己跑过来,他对自己说:"哥哥,哥哥,你看我的花儿都开了!"   "你快过来看啊!"   傅峥刚想露出一个笑容,忽然见岑非停下来身,又换了另一副忧郁的面孔,他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对自己说:"我爱你,哥哥……"   ……   傅峥将手中的匣子抱得更紧了一些,这一次他顺从着自己的心意给了他回应,他微笑着告诉他,"我也爱你啊,宝宝。"   我也爱你。   枯色记忆   第20章 娱乐至死   虚无空间里,无相用着他永远没有起伏的声调欢迎岑非的归来,"岑先生,欢迎回来。"   突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接受外界的信号并做出反应,岑非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隔了一会儿才对无相道:"谢谢。"   "您回来的比我想象中的似乎要早一些。"无相道。   岑非并没有仔细地解释他提前回来的原因,只是告诉无相,"出了点意外。"   无相也没有再问下去。   岑非坐到了地上,他是死在自己的家门前,过不了多久等雪消融就会被其他人发现,然后那人应该会报警,最后傅峥肯定是会知晓的。   他不该这样的。   他那个时候没有想过那么多,如果让他重来一次,他应该会在傅峥决定送走他的时候就离开W市,从此待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他不应该死在傅峥能看得见的地方的,那样傅峥会伤心的。   岑非现在已经不记得他在死前还曾给傅峥打过电话,如果他记起这些,怕是要更加的内疚。   无相也给了岑非足够的时间让他整理在下一个世界中遗留下来的情绪,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无相又开了口问他,"岑先生去下个世界前需要我帮您把这个世界的记忆储存下来吗?"   岑非抬起头,看着眼前空茫茫的一片,问道:"什么意思?"   "为了能让您更加投入到新世界中,我们可以将您每一个世界的记忆都为您储存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您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开启,重新回到您的手中。"   将无相的提议仔细考虑了一下,岑非摇了摇头,他说:"不需要,谢谢。"   他还记得傅峥,还不想忘记他,既然所有世界的主角都是神,那么他在下一个世界也会再遇见他。   一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傅峥,岑非眼睛中也多了几分光彩,他的手指握成拳头,问无相,"我现在可以去下一个世界吗?"   "不,您需要等这个世界结束。"无相回答说:"根据您现在所处的时空计算,大概需要十天。"   "好的。"岑非笑笑,又低下了头,十天他还是能够等得起的。   虚无世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一天二十四小时岑非也没有准确的计算方式,他在这里不会感到饿,也不会感到困顿,即使无聊了,也只能在这个虚无空间四处走一走。   可是这里有什么好走的,四处都是一样的空蒙,没有一丝变化,没有一丝生气。   忽然,岑非听到无相在他耳边对他说:"您可以开启下一个世界了。"   岑非虽然算不清时间,但也能感觉出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便多嘴问道:"上个世界结束了?"   "是的。"   岑非有些不敢相信地感叹说:"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不,只过了两天多六个小时。"无相说:"出了点意外,您不用担心,下个世界照常进行。"   岑非啊了一声,紧接着他就被无相送去了下一个世界。   ————   岑非捧着杯奶茶坐在桌子旁,他现在正在《悄悄地说爱你》的剧组里,剧组里的其他人都在忙活着布置场地,调整机位,给演员补妆,只有他穿着过膝的白色羽绒服悠闲地坐在一边,还能支使着助理出去给他买一杯抹茶味的奶茶。   《悄悄地说爱你》是一部都市青春偶像剧,岑非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个富二代,什么都不怕,一天天地日天日地日空气,结局还很不错,这个角色对他来说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岑非的一双耳朵冻得红红的,眼睛望着场地中央正在工作的导演,吸了一口奶茶,呼了一口白气出来。   旁边的助理见状,立马过来劝岑非说:"小少爷,外面天气冷,要不要进屋里坐一会儿。"   岑非放下手中的奶茶,摇摇头,回道,"不用,我再看一会儿。"   助理只得陪着岑非一起站在外面,从包里翻出一条格子围巾问岑非,"小少爷,要不围个围巾吧。"   "不用,放回去吧。"   助理只得把围巾又收了回去,然后默默叹气,如今正是寒冬腊月,温度零下十多度,眼前的这个小少爷要是冻出什么病来,他这个助理也别想干下去了。   只能祈祷这个小少爷几年冬天可别出什么事了,他的前一任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照顾这位岑小少爷时没注意小少爷的保暖,让他感冒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岑大少爷给辞退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岑家的这个小少爷是个妥妥的纨绔,可是这个纨绔投生得好,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他家里虽然只有一个哥哥,但这个哥哥随便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娱乐圈颤上好几颤。   原本这个小少爷老老实实地待在岑家里,大家虽然知道岑大少爷有个弟弟,但也没什么想法,现在好了,这个小少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跟他哥哥说想进娱乐圈,岑大少爷二话没说,大手一挥,给他的这个弟弟配了旗下公司里最好的经纪人,以及四个助理,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四个助理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   岑大少爷对自己这个弟弟也算是疼在骨子里了,岑非说他想去演戏的第二天,岑大少爷就找了一堆资源放在他的面前,任他挑选。   岑非就选了现在他正在拍得这部《悄悄地说爱你》,岑小少爷的眼光不错,这部剧是根据时下最火爆的一部网络小说改编,导演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找的男女主角都是时下的流量担当。   听说后期还邀请了一位演技大咖来客串一个角色。   岑非打了个哈欠,助理刚想问小少爷要不要进屋里休息一会儿,就见副导演从一旁小跑着来到岑非的面前,小心地对他说:"岑少爷,等会儿该您上场了。"   剧组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岑小少爷惹不得,不仅因为这位小少爷的背景是他们惹不起的,还因为这个小少爷的性格实在太难让人讨好了,喜怒不定,翻脸不认人,谁的面子也不给。   前几天有个女演员本来和这个小少爷聊得挺开心的,小少爷还说什么要捧红这个女演员,结果第二天岑小少爷再看到这名女演员的时候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完全当作没她这个人。   女演员凑上去的时候,小少爷斜了她一眼,冷淡地问道:"你是谁啊?"   女演员也是个脸皮薄的,听了小少爷这话当即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跟这个小少爷说过一句话。   不过说起来这些也怪不得岑非,五岁的那年岑非大病了一场,昏迷了半个多月,后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在那以后,每三到五天岑非的记忆就会被清空一次,之前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他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些事除了岑非的哥哥,还有岑家几个比较中心的下人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好在失去记忆后一些生活本能还在,再加上岑非的脑子也还算聪明,到现在为止也没在外人面前闹过什么笑话。   不过也因此岑非给人的印象总是不太好,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会觉得他虚伪,冷漠。   岑非也知道那些外人都是怎么说他的,但也无所谓,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他站起身,刚想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一旁的副导演连忙阻止说:"您不用脱,这场戏正好是冬天的,您穿身上的这件就可以。"   岑非点头,今天是他的第一场戏,之前这段时间他也看了不少其他人是怎么演的,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信心十足地将衣服地拉链往下拉了拉,问副导演,"需要化个妆吗?"   不得不说,岑家小少爷的性格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张脸是长得真好看,副导演见惯了这个圈子里的俊男美女,但是看到岑家小少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眼前一亮。   副导演看了一眼岑非的脸,说道:"我叫化妆师过来给您上个粉底就行。"   "好的。"   导演看着场地中央的岑非,这个小少爷是岑家大少爷直接给塞进来的,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不过好在岑小少爷选得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还是个富二代,他本色出演应该就可以了。   就算演得不好,就看岑小少爷的这张脸,那些个观众们应该也不至于骂得太难听。   岑非的第一场戏演得是他和男主第一次见面,他只需要开着跑车在场地里转上一圈,然后在男主面前停下来,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屑地说一句"乡巴佬"就可以了。   这场戏是一遍过的,拍完后副导演对岑非竖了拇指,夸赞道:"小少爷很厉害。"   岑非对演戏也没有什么研究,别人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以为了,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演戏的天赋,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有他的下一场戏,岑非便带着助理去了拍摄基地的隔壁剧组去看。   听说隔壁剧组是个大制作,他站在隔壁剧组的外围,接过助理递过来奶茶,刚喝了一口,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从他的身边走过。   那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微抿着嘴唇,不苟言笑,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逼人的气势,走路都好像带着风。   岑非看得有些发愣,等到那个男人走远了,他才指着男人的背影,向自己旁边的助理问道:"那个人是谁?"   第21章 娱乐至死   "他是陈易舟。"助理开始给岑非介绍起这个叫陈易舟的男人来。   陈易舟,H国著名男演员,今年二十七岁,十九岁那年以一部电影《黎明来临》进入大众的视线,并且凭借该剧获得当年玉蜻蜓最佳男演员奖。接下来的几年陈易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在娱乐圈创下一片天地,并将国内国外的知名奖项拿了个大满贯。   再后来,他渐渐也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现在他每年只接两部电影,目前他正在拍摄的是也由江望远导演的历史题材电影《战国》。   助理也没想到自己家的这个小少爷会连陈易舟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们这些个豪门对娱乐圈不屑,但是像陈易舟这种在国际上都有一定名气的男演员,他们多少应该也是能了解一些的。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小少爷还是自己要求进娱乐圈的,怎么可能对这个圈子一点都不了解,助理觉得自己搞不懂小少爷都在想什么。   岑非听完助理对陈易舟的花式夸赞,又吸了一口奶茶,舔了舔嘴唇,陈易舟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他没有多考虑,便跟助理说:"我们跟进去看看吧。"   助理不能拒绝岑非,只能跟在岑非的身边进了《战国》的剧组里。   《战国》的剧组看起来可比隔壁他们的要正经多了,这里人来人往的,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助理得在一边护着岑非,防止其他人撞到他身上,一边嘴里提醒着,"小少爷您小心点。"   陈易舟刚一到了剧组,就见江望远导演在大声地训着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江望远的脾气在圈里是有名的暴躁,凡是与江望远导演合作过的演员,没有一个能逃得过这位导演的臭骂,陈易舟也不例外。   江望远见到陈易舟来了,依旧没给个笑容出来,只催促着他赶紧去化妆换衣服,陈易舟脾气很好,只是笑笑就往化妆间里走去了。   岑非看着陈易舟进了化妆间里,将手里的奶茶放到助理的手中,对他说:"我不喝了,帮我把剩下的扔了吧。"   助理瞅了一眼这四周哪里有垃圾桶,在走之前又叮嘱了岑非一句,"小少爷你站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岑非没有吭声,助理小跑着往垃圾桶那边过去。   助理刚走,岑非在原地站了没一会儿,忽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往他的怀里塞了套灰色布衣,冲着他道:"赶紧点赶紧点,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第一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   岑非有些发愣,那人却直接将岑非推去了更衣室里面,等看着岑非进去后,工作人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一声,"长得倒是好看。"   可怜的助理刚去把喝剩下的奶茶给扔进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要照顾的小少爷已经没影了。   助理当时就慌了,他今天要是把这小少爷给弄丢了,岑大少爷还不得把他的皮都给剥了,助理浑身一哆嗦,慌慌张张地在剧组内找了起来。   岑非换上了刚才那人给他的布衣,又有人扔了一个头套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他小声地问了一下身旁的群演,才知道等会儿他们要扮演的一群平民,只要跟在主角们的后面看个热闹,偶尔起个哄就行了。   岑非觉得简单,正好他也有点私心,想要再见一眼那个叫陈易舟的男人,于是混在跟着其他的群演们一起出去做准备了。   所有的灯光道具都就位了,陈易舟穿着一袭灰色长袍从化妆间里走出来,他站在人群的中央,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他实在太耀眼了,一出来,岑非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前就见过这个人,可是自己的记忆只有最近的那么几天,里面并没有陈易舟的存在。   Action!   陈易舟在一瞬间变了自己身上气势,他正对着人群前方的那人,眼中带着慷慨赴死的决心。   岑非不自觉地被陈易舟吸引,不受控制地从人群后方挤了上来,其他的群演被他的动作整的一愣,纷纷以为他在这场戏里还有其他的戏份,于是也都很主动地给岑非让了点路出来。   岑非很快地就到了人群的前头,他的眼睛紧紧盯在了陈易舟的身上,完全不像个看热闹的闲人。   "那个群演你是怎么回事啊?"导演看着人群前方眼睛放着光的岑非,连卡也没喊,直接叫了出来。   助理这时也看到了那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小少爷,挤过人群往导演身边蹿了一步,弯着腰向着,"抱歉抱歉啊导演,他不是群演,刚才可能是出了点误会,我们——"   导演听了这话当即就火了,也没等助理把话说完,直接就叫了起来,"不是群演?不是群演他穿这身衣服干什么?以为这里是闹着玩的地方?知道拍一条戏要废多少钱么?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这个样子得在这大冷天里受冻!"   陈易舟也听到导演的话了,他刚才完全进入自己的角色里,没怎么关注后面的人群,现在看到岑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就看着自己。   陈易舟倒是不怎么生气,还觉得这个小孩挺有意思的,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他:"你是第一次当群演?"   岑非还有些茫然,现在看到陈易舟忽然离自己这么近,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慌乱,过了一小会儿点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模样。   "没钱?"陈易舟又问他。   怎么可能呢?岑家的这个小少爷什么时候没钱过,他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其他的群演与另一位配角都在望着他们两个,那边的导演还在和岑非的助理争吵着,准确的说,是导演一直在骂,而助理一直弯腰道歉。   而陈易舟继续问岑非:"那是因为喜欢演戏?"   喜欢演戏吗?岑非也说不出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因为什么才央求他哥哥放他进娱乐圈,不过这时候他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陈易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孩总是忍不住要更热心一些,又道:"如果喜欢演戏的话,你这个态度可不行啊。"   "我也是从群演过来的,你或许觉得现在演得这个角色不重要,观众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你,但是你只有去用心演好每一个角色,才能从这一个角色中有所收收获,以后才有机会从许多人中脱颖而出,你长得好看,将来的路也好走许多。"   陈易舟说完这些话便看着眼前的小孩仰着头,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倒影,陈易舟心头一震。   那边的导演还在骂,声音一声比一声的高,岑非听不下去了,对陈易舟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对着导演说:"一条多少钱?我赔。"   导演转过头看他,声调又往上扬了许多,"你赔?赔得起吗你?"   岑非张嘴刚想说话,这时候陈易舟也跟了过来,"行了江导,一条戏而已,再拍一遍就是了。"   江望远的脸色虽然没好看多少,但到底也给了陈易舟这个面子,没有再说什么,斜了岑非一眼,示意让他赶紧离开。   助理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的,就怕这个小少爷直接跟江望远打起来,他倒不是怕给这个剧组造成什么损失,就是这个小少爷一旦跟这些人打起来伤到了可怎么办。以岑家大少爷那颗弟控的心,岑非只要受一点委屈,其他人就别想好了。   但好在这个小少爷最后什么也没说就从这个剧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岑非像一只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蔫蔫的,助理以为岑非是被那个导演给吓到了,安慰道:"小少爷刚才的事您别太记在心上了。"   岑非没有说话,事实上就算他想记住,过不了多久也都全会忘记。   岑非回到了《悄悄地说爱你》的剧组,在接下来的几场戏里,岑非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那个叫陈易舟的男人,导演虽然对岑非的演技不抱什么幻想,但他这个态度除非把他的戏份全给剪了,不然的话就算他长得好看,观众们也不会买账的。   最后没办法,导演只得找编剧把这个小少爷的戏份再删去一些。   岑非下午的时候就回了家中,他的哥哥还在公司里,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晚上两兄弟吃了饭,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岑非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好像又犯病了。   而之所以用好像则是因为他忘记了最近今天发生的很多事,可是有一个人却还在他的脑海里。   是陈易舟。   他记得他在拍摄基地初见他时的情景,记得他是在一个叫《战国》的剧组里,也记得他走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他还夸过自己好看。   陈易舟的每一个动作,没一个表情,好像都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岑非偏过头,床头柜上放着一本记事本,那里面写尽了岑非失忆后的需要注意事项,以及谁是他可以亲近的人。   于是,在岑非看完记事本后,立马穿上拖鞋哒哒哒地就跑到了楼下,楼下岑家的大少爷岑默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听见脚步声,抬头对着他笑着说了一句早上好。   岑非也回了一句哥哥早上好,他在岑默的对面坐下,等到岑默吃完早饭,他开口说:"哥哥,我想进《战国》剧组。"   第22章 娱乐至死   岑默听了岑非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问他:"怎么又想去这个剧组了?"   没等岑非说话,岑默又问他,"现在的剧组有人欺负你了?"   岑非摇摇头,在《悄悄地说爱你》剧组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但想来那些人只要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敢给他脸色看,更别说欺负了,他否认说:"没有。"   岑默将牛奶往岑非的眼前推了推,今天据岑非上一回清空记忆已经过去四天了,他有些担心,问他:"今天去剧组的时候记得把你床头柜上的记事本带着。"   岑非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在他这个世上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关于自己的事他也不想对岑默隐瞒,便告诉他说:"忘了一些,也还记得一些。"   岑默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抖了两下,他有些紧张地问岑非,"还记得一些?都记得什么?"   "昨天在《战国》剧组里发生的好多事我都还记得,所以我想让哥哥你送我进去,我想试试以后是不是也都记住。"   岑默多想他的弟弟能够记住的事情里面有自己的存在,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岑非仅保留的那些记忆力并没有他的身影。   不过也是,这段时间他忙着公司里的事,而岑非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剧组里的,想要记住他也挺困难。他想他以后该多陪陪岑非,也许这样以后岑非就也能记住他了。   他从前带着岑非看了很多国内外有名脑科专家、心理学专家,这些人甚至连岑非发病的原因都找不到,更别说治好他了。   现在听到岑非说他能够记住一些事了,岑默心里也替他高兴,他就只剩下岑非这一个亲人了,自然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点,岑默应道:"好好好,我马上找人给你送过去。"   岑非喝了一口牛奶,嘴唇的周围粘了一圈白胡子,他的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他对岑默说:"麻烦哥哥了。"   "跟哥哥说这个干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就很满足了。"岑默伸手拿着纸巾将岑非的嘴上的那一圈白胡子给擦干净。   当助理得知岑非要从《悄悄地说爱你》剧组跳到《战国》剧组的时候,也吃了好大的一惊,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岑非对昨天江望远说的那些话怀恨在心,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去报复那位江导演。   助理多少是有点心疼这两部剧的导演,怎么就被这个岑小少爷给看上了呢?   不得不说,岑家的这个小少爷当得起纨绔这个美名,真是够任性的,但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哥,对弟弟有求必应,不管要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但这件事跟他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他只要像往常一样尽力照顾着这个小少爷就可以了。   江望远导演是指着这部《战国》给他拿几个国际上知名奖项,所以请的这些演员都是圈里公认的戏骨,结果现在有人硬是要往他的剧组里塞一个岑非,江望远本人是无比的拒绝,但是对方的背景又是容不得他拒绝的,为此江望远在剧组里又是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最后还是陈易舟过来安慰这位江导,跟他说这位岑家小少爷的演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等到后期的时候把不好的部分都给剪了。   当时江望远冷笑了一声,怕是到时候得把这个小少爷的戏份全都给剪了。   下午的时候,岑非带着助理在来到了《战国》的剧组。   也幸好他在《悄悄地说爱你》剧组里拍的戏不多,导演知道他要离开,去祸害隔壁剧组后,心里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是你?"江望远看到看到岑非后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昨天他可是见识过这位群演的演技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在以后的拍摄中一天要卡个多少次了。   即使岑默承诺要给他们的剧组再加一大笔投资,他仿佛也已经预感到这笔钱多半是要全部废在被岑非浪费的胶卷上了。   岑非嘴角噙着笑,似乎是一点也不记得他昨天与江望远两人的争执了,他先开了口,道:"江导演下午好。"   江望远心中虽不满岑非的到来,但现在知道岑非的身份后也不好给他脸色看,只能压着心里的怒火,将剧本递给岑非,"这是剧本,你先看一看,你的角色我和编剧商量一下再决定。"   江望远有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他想让编剧往剧本中另加一个和故事主线关系不大的人物,将来有没有这个人都对这个故事的影响不大。   岑非其实也能想到这些人的打算,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接过剧本对江望远说了依旧,"多谢江导了。"   他来《战国》剧组本来也不是奔着演戏来的,他只是想跟着那个叫陈易舟的男人多接触接触,想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可以因他而保存下来。   应付完岑非,江望远继续开始自己的拍摄。   助理这时给岑非搬来了一把椅子,岑非就抱着剧本坐在江望远的身边,将剧本随便翻开一页,心思却一点没放在那上边。   江望远挺嫌弃岑非的,他今年四十多了,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了许多风风雨雨,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压住自己的火气,只是他发现这种做法可以让演员们将他们的潜力发挥得更好,所以才表现得比较严厉了些。   但是这一招对岑非却是不能用的,江望远黑着张脸斜了岑非一眼,岑非根本没看他,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江望远不好说什么,于是专心拍起戏来了。   镜头前,陈易舟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跪坐在棋盘前,他修长的手指执起一枚黑子,微微偏过头,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口中悠悠说道:"我以为楚王已经知道这事了,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对面的那人脸色一变,但马上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抓起一颗白子放下,口中言道:"先生说笑了。"   ……   岑非的一双眼睛简直黏在了陈易舟的身上,他的身子往前倾着,恨不得把整个人也粘过去。   助理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嘀咕起来,就算岑非一夜之间变成了陈易舟的粉丝,也不至于这么盯着人家看吧,这岑家的小少爷不会还是个同性恋吧?   陈易舟的戏份拍完后回了化妆间去卸妆,岑非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剧本扔在椅子上,自己往陈易舟的化妆间跑去。   助理刚想跟上去,就被江望远给叫住了,他问道:"你们这个小少爷到底是为什么来了?我怎么觉得他是来泡男人的?"   助理脸一红,竟觉得江望远这话说的是十分的一针见血了,但他却不能承认,只能干笑着说他们小少爷是因为热爱演戏才要求进的剧组。   哪知江望远挥挥手,道,"别骗我了,昨天我就看出来了,岑家这个小少爷只要一看到易舟,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   助理无话可说了。   岑非站在门边,看着陈易舟坐在镜子前,他的化妆师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头套取下来,然后拿起倒了些卸妆水在化妆棉上将陈易舟脸上的粉底一点点擦去。   陈易舟很早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到岑非来了,他以为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结果从他坐下来到卸完妆,岑非就一直站在门边,没有再进来一步。   陈易舟从镜子前站起身,来到岑非的面前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岑非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易舟跟导演还有事要商量,也就没再追着问下去,出门去找江望远去了。   而岑非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陈易舟的身后。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呀?"陈易舟同江望远说完话就回过头对着岑非问道。   他的嘴角带着笑看着岑非,语气不带有任何的恶意,他确实只是单纯地好奇这个岑家的小少爷怎么这么喜欢跟在自己的后面。   岑非自然不能跟陈易舟说实话,他抿了抿唇,对陈易舟说:"我很喜欢你。"   陈易舟听了这话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可能是因为岑非的语气太直接了,再配合着他眼中的几分热切,陈易舟只把岑非当做自己的粉丝。   看着陈易舟的笑脸,岑非顺着杆子往上爬,问陈易舟,"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陈易舟的粉丝不计其数,当面或者私底下跟他要联系方式的也有很多,他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了他们,但是面对岑非的,他竟是微笑地跟岑非说:"当然可以。"   陈易舟将自己的微信告诉了岑非,他们互相加了好友。   岑非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这一个人,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岑非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他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许多颗森林里清晨时凝在叶子上的露珠,尤其在他望向你的时候,让人觉得像是喝了一晚上的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岑家的这个小少爷如果真的要留在娱乐圈里,不管演技怎么样,将来肯定是能吸好一波的颜粉。   第23章 娱乐至死   助理在不远处看着岑非与陈易舟说着话,也不敢轻易上前过来打扰他们,生怕打扰了岑小少爷泡男人。   岑非到底还是第一次泡男人,手法有些生疏,与陈易舟互相加了微信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引出下一个话题了,他只能仰着头望着陈易舟,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风,天空中只有几丝白色的浮云,太阳偏西,两个人的影子斜在地上,靠的很近。   陈易舟看着岑非这个样子,很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脑袋,但他始终记得眼前这个小少爷的身份,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而是问他,"还有其他的事吗?"   岑非摇摇头。   陈易舟对他说:"没有其他事的话去看一看接下里江导拍得几场戏吧,这应该算得上你的第一部 荧幕作品,你喜欢演戏,就要认真地对待这部戏,江导的脾气虽然是爆了点,但是他确实能教会去不少东西。"   "你呢?"岑非问他。   "我?"陈易舟抬头望了一眼太阳,眯着眼睛对岑非说:"天色不早了,我今天的戏份也都拍完了,我打算回家休息了。"   岑非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陈易舟一个人出了剧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磨蹭到导演身边的椅子上拿起剧本重新坐了下来,助理趁着刚才他和陈易舟闲聊的工夫买了一杯抹茶味的奶茶送到岑非的手中,岑非捧着奶茶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剧本。   拍完一场戏后,江望远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岑非,发现这个小少爷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这么长时间来竟是动都没动过一下,江望远没忍住嘴贱说了一句,"别做梦了,小少爷。"   岑非听见江望远的声音后猛然抬起头,冷声问他,"江导什么意思?"   江望远似乎是眯眼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的。"   岑非没有再搭理江望远,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才能与陈易舟的关系更好一些。   他合上手里的剧本,把手机的浏览器点开,在上面输入了陈易舟的名字,搜索结果的最上面是百度百科,他将百度百科点开,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岑非分别又关注了陈易舟的贴吧,还有陈易舟的微博。   这还不够,岑非又登陆了自己的球球号,在群搜索里输入了陈易舟的名字,陈易舟的人气实在太火爆了些,陈易舟全球粉丝后援团、陈易舟老婆协会、挚爱陈易舟,各种各样的名字层出不穷,岑非的手指把往下滑了好几下也没滑到头。   最后岑非选了几个人数比较多的,看起来比较活跃的粉丝群提交了入群申请,他这是第一次加这种粉丝群,没想到加个群竟然还需要回答问题。他只好从百度里获取这些问题的答案,前几个群问题的答案他都找到了,只不过剩下的一个群他将百度搜索来的答案填进去的时候,却提示他答案错误。   岑非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打开微信,看着陈易舟的头像却又有一点犹豫,在与他聊天框里输入了一段文字又马上给删了去,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最后岑非给陈易舟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非宝:[那个你到家了么?]   陈易舟那边很快就回复他了。   陈易舟:[已经到了,有什么事吗?]   非宝:[我想问一下,你最喜欢的一道菜是什么。]   陈易舟看着微信里岑非提出的问题觉得有些奇怪,完全想不到这个小少爷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但也还是很快地回复了岑非"酸辣土豆丝"五个字。   非宝:[这么简单?]   陈易舟一边弯着嘴角,一边回复他:[是啊。]   岑非将陈易舟告诉他的这五个字输入到了答案框里,果然很顺利地进了这个叫"陈易舟老婆协会"的球球群里。   群主说能进这个群的都是真爱粉了,因为大部分人因为《刀枪不入》这部电影一直以为陈易舟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但其实从陈易舟仅上的一期综艺节目,还有他刚出道时的采访中可以知道,陈易舟最喜欢的其实是一道很简单的家常菜。   这个群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群里的大部分都是妹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易舟的粉丝越来越多,但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却是越来越少,这几年加进这个群的人几乎是没有了,所以妹子们也很好奇,纷纷@岑非,问他怎么知道这个答案。   岑非如实相告,说他是问陈易舟要的答案。   群里的妹子们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发了几张表情包怼他吹牛逼,岑非也没有再解释,嘻嘻哈哈地就把这件事给过去了。   岑非点进了群相册里,这里上传了很多陈易舟的照片,有他刚出道时候的略带青涩的面孔,也有他如今成熟的身影。   岑非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助理在他的身后跟他说:"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江望远因为有几场戏没有拍好的缘故,所以整个剧组下班的时间往后延长了一些,但是他们并不需要在这里陪着这位江导。   "那走吧。"岑非把手机放到兜里,站起身跟江望远说了一句,"再见了江导。"   回到家后,佣人们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岑默向他问起了今天在剧组怎么样,岑非笑着说挺好的,他还打算与陈易舟能有更多的接触。   岑默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筷子,问他,"你是因为想要留住更多的记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岑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很熟悉,但我应该在之前没有见过他。"   岑默的心早就偏得没边了,就算岑非现在打算找个笼子把陈易舟给关进去,他最多也就是带点吃的来看望一下陈易舟,顺便还会检查一下笼子的锁是不是很靠谱。   于是他对岑非道:"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要照顾好自己,哥哥永远支持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非抱着手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他实在没忍住又点开了与陈易舟的聊天界面。   非宝:[晚安]   后面还跟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小兔子乖巧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拉起一条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陈易舟:[晚安]   后面紧跟着一张摸头的图片。   岑非看着陈易舟发过来的表情包,就觉得好像真的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他呲了呲牙,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又迅速地把胳膊缩回了被窝里。   他的脸有些发热,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傻子。   岑非将手机放在枕头旁,怀着一种激动又兴奋的心情的渐渐睡去。   而等到第二天陈易舟结束拍摄要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岑家的小少爷竟然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刚想要说话,便听见岑非问他:"我能跟你回家吗?"   他的声音小小的,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陈易舟的心在一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这件事陈易舟并不敢轻易应下来,他与岑非认识的时间也才三天不到,而且听说那位岑家的大少爷对他的弟弟也是十分疼爱的,他要是真把这个小少爷给带回自己家了,到时候不一定还要惹出什么其他的麻烦事。   "为什么要跟我回家呢?"陈易舟嘴角含笑向岑非问道。   岑非的脑子里闪过各种蹩脚的、笨拙的理由,而这些理由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的记忆虽然从来没有完整过,但是他的智商却让他足够面对各种问题,不过现在面对着陈易舟,岑非第一次发觉自己还是不够机智。   他需要再为自己充值几个亿的智商了。   岑非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反问陈易舟,"你不愿意带我走吗?"   陈易舟笑着说:"你的哥哥会担心你的。"   听到陈易舟的话,岑非立马道:"如果我的哥哥同意,你可以带我一起回去吗?"   陈易舟看着岑非热切的眼神,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点头,"可以。"   陈易舟的话音刚一落下,就见着岑非拿起收起给岑默去了电话。   岑默其实并不放心让岑非在陈易舟的家中过夜,虽然外界都说陈易舟的人品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私底下也是个正人君子,这世上衣冠禽兽可多了去了,谁也不能保证陈易舟不是其中的一个。   但是岑默劝不住岑非,他这个弟弟对他一撒娇,他的耳朵根立马就软了,最后岑默让岑非把电话交到陈易舟的手上,在电话里对陈易舟说:"陈先生,岑非今天就拜托您照顾一下了,明早我就去接他。"   "好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易舟应道。   岑默在电话里带着歉意地对陈易舟道:"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小少爷很可爱。"   听到陈易舟夸岑非可爱,岑默并不觉得高兴,反而他更加害怕陈易舟对自己的弟弟动什么歪心思了。   即使目前是自己家的弟弟在对人家陈易舟动歪心思。   第24章 娱乐至死   岑非最后果然如愿以偿地跟着陈易舟回了家,当助理得知今天岑非要去陈易舟家中的时候,整个人是崩溃的。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这个小少爷就把陈易舟给泡到手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助理从前也算得上是陈易舟的路人粉,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觉得自已以后恐怕要变成自家小少爷的路人粉了。   刺激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助理在龙卷风里不停的思考陈易舟到底是看上了岑非的钱呢,还是看上岑非的颜,又或者是岑非让岑默用权势逼迫陈易舟就范。   想着想着,助理的脑子开起了游艇,下班回到家之后更是干脆跑到一个匿名论坛发了帖子,向网友们提问吐槽自己老板追求爱豆的故事,里面还夹杂了一些老板与哥哥间的趣事。   故事三分实七分虚,网友们纷纷在帖子下面回复好甜好甜,并马上就分成了三波,兄弟cp、明星爱豆cp,以及……3p。   岑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虽然记不起从前的事,但这一回大概还真的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离开岑默住在别人的家里,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倒不是说像岑默一样不相信陈易舟的人品,他只是害怕如果自己表现得不讨陈易舟喜欢该怎么办?   他今天的确有些唐突了,他和陈易舟认识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就提出要去陈易舟的家中,但是他又太想要把自己空白的记忆填充出其他的色彩来,他不想再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后,脑子里空荡荡的,晃脑袋的时候连个水声都听不见。   陈易舟上了车后看到岑非还在发呆,他对岑非说:"把安全带系上。"   岑非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安全带摆弄了很久也没给套上,陈易舟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上半身倾了过来,将岑非手中安全带接过来,给插到扣里。   岑非屏住了呼吸,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的眼睛盯着车前面放着的黄色小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陈易舟直起身,双手放到方向盘上,发动了车子,岑非才把这口气给呼了出去。   他偏过头望着车窗外面,看着路边的行道树在自己的眼前匆匆掠过,   他是对陈易舟一见钟情了吗?   在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什么人,因为在他之前遇见的所有人里不管是好的、坏的、美丽的、丑陋的,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一点波澜,他以为他这一生都要这么过去了。   可是他遇见了陈易舟。   岑非又转过头打量起了陈易舟,陈易舟的这副皮子是真的很好看,怪不得每天都会有一堆粉丝在他的微博下面发着各种"舔舔舔"的言论。   不过他还需要再实验几次,如果他真的能够记住陈易舟,即使他现在对陈易舟的感情并不是喜欢,他也绝对要留住这个人。   他低下头打开手机,看着自己最近加的几个群里的消息都是99 的,他想要跟这些人一起聊聊关于陈易舟的事,但他作为一个新来的群成员,总是很难插上话。   过了一会儿,群里聊起了《战国》的消息,有人在群里爆料说《战国》剧组最近又加了个新人进去,而这个新人进了剧组后一天什么都不干,只顾着撩陈易舟。   群里的小姐姐们听了先是表示怀疑,因为她们也听说过《战国》的导演江望远的性格,并不相信江望远会放一只狐狸精到剧组里骚扰陈易舟。   但是爆料的人马上又说那只狐狸精的家世很不一般,是硬塞进剧组的,江望远也管不住他。   小姐姐们当时就急了,纷纷向爆料的人提问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敢这么直接勾搭她们的老公。   岑非这只不要脸的小妖精悠哉悠哉地坐在陈易舟的车上,恨不得把摄像头打开录一段他和陈易舟的视频发给群里的小姐姐们。   余光里看着岑非笑得两只眼睛都眯在了一起,陈易舟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便问他,"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岑非准过头看向陈易舟,呲着两排小白牙,笑嘻嘻地对陈易舟说:"看你啊。"   陈易舟笑了笑,没有把岑非的话当真,看他有什么好笑的,他没拍过喜剧片,也没上过什么搞笑的综艺,实在想不到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什么笑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岑非这话,陈易舟心中会涌上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心脏咚咚咚加速跳动。   等到红灯的时候,陈易舟把车停了下来,他偏头又看了一眼岑非,岑非正低头玩手机,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陈易舟不禁在想,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只认识三天的人,向他提出晚上跟他一起回家,他是不是也会同意。   陈易舟想了想,他大概不会同意的。   而现在他偏偏带着岑非回了自己的家里。   到家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陈易舟拿出钥匙开了门,把岑非带了进去后给他切了果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对他说:"你先坐一会儿,我浇个花。"   他客厅的阳台上摆了不少的多肉和盆栽,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但是屋里的温度保持得确实很好,再加上陈易舟的细心照顾,这个冬天的寒冷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些植物。   岑非跟在陈易舟的屁股后面一起到了阳台前,陈易舟手里拿着喷雾器对着那些植物喷了两下,问身边的岑非,"你喜欢什么花?"   岑非并不适合养花,对花了解的也不多,听见陈易舟的问题,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对陈易舟说:"凤仙花吧,我哥哥说我在花园里种了很多,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开了。"   "你哥哥说的?"陈易舟觉得有些奇怪。   岑非点点头,这些的确是岑默昨天告诉他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我都忘了。"   陈易舟以为岑非说的是他小时候的事,现在忘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将手里的喷雾器放下,带着岑非回了客厅里面,安排他坐下,然后又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岑非的面前,问他:"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岑非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陈易舟,眼睛里带着几分不懂世事的天真,问陈易舟,"订外卖吗?"   "不是。"陈易舟摇摇头,"家里还有一些菜,应该够我们两个人吃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都行。"   陈易舟低头俯视着岑非,眼前的这个青年五官精致,纯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   怪不得岑默愿意宠着他这个弟弟,让他这个年纪在岑家那种世家里也能保持一份少有天真,如果是自己的话,他也会好好守护着这个弟弟。   陈易舟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岑非的脑袋,对他笑了一笑,马上钻进厨房里去了。   岑非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刚才被陈易舟摸了那么一下,他觉得自己的整块头皮都好像要炸起来了,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在群里看到一个词,叫做"颅内高潮",他没有尝试过,但现在好像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了。   "需要我帮忙吗?"不一会儿,岑非也颠颠地来到了厨房,站在陈易舟的身后问他。   陈易舟一点也不想让岑非碰厨房里的这些东西,这位小少爷就应该被人好好呵护着,他回过头带着笑对岑非说:"不用的,马上就好,你觉得无聊的话看一会儿电视吧。"   岑非却是没有离开,他倚在厨房白色的门框上,问陈易舟,"我可以在这儿看你吗?"   陈易舟听到岑非的话后整个脊背在一瞬间挺得更直了,他手里的菜刀好像更重了,嘴中还是回岑非道:"好啊。"   他的刀工很厉害,可以将肉片切得薄如蝉翼,将土豆丝切得又快又细,可能是有人在后面看着他的缘故,他还用胡萝卜雕出一朵花来放在盘子边缘做点缀。   听着岑非在背后一声接着一声的赞叹,陈易舟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吃完饭后,陈易舟去二楼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还给岑非的床头放了一只长毛的兔子玩偶,那是之前粉丝接机的时候送他的。   岑非今天来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陈易舟从衣柜那找出一套新买的睡衣送去给岑非,顺便把他换下的内衣内裤送到楼下洗好烘干。   再把岑非的内衣裤送上来的时候,这个小少爷正缩在被窝里,通红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他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岑非的床头,说了一句"晚安",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陈易舟载着岑非一起去了剧组。   而在此同时,他登上了这一天娱乐版面的头条。   "陈易舟带圈内某小生回家过夜,共度十五个小时看夜光剧本。"   第25章 娱乐至死   这个消息传播得十分迅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爬上了微博热搜榜,各大娱乐报纸的微博也纷纷转发。   陈易舟向来是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过绯闻,所以网友们对这个消息还是十分好奇的。   再加上各个娱乐报纸的头条新闻标题取得劲爆非常,网友们在点开正文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忐忑的。   但等网友们看到昨天晚上狗仔拍得那几张陈易舟与岑非一起下车的照片,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在失望。   还以为会看到陈易舟与圈子里的哪个女明星回家度过一个美好的春宵,结果却是看都他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地一起回了自己的家里。   网友们觉得是自己受到了欺骗,不过返回去再一看标题上的某小生,顿时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猫爪子: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希望各大官微以后用词能够严谨一些,不要了为了吸引读者就什么底线都不顾了。   落地开花:所以陈易舟带回家的那个小哥哥到底是谁啊?有正脸没?侧脸看起来好有气质啊,想舔。   地瓜与马铃薯:你们够了吧,陈易舟不就是带了一个男性朋友回家吗?还看夜光剧本,你们怎么不说在打夜光羽毛球呢!   浮云:小编脑子进水了吧,带个朋友回家就是看夜光剧本了?我带你回家吹夜光气球好不好?   手机用户嘻嘻哈哈:抱走我们老陈,顺便扔给小编一个奶奶个腿!   我是黑你来打我:得了吧,陈易舟就是个同性恋,这都明晃晃地把炮友带回家了你们还给他洗白什么!   ……   眼看着"陈易舟携某小生回家"的热搜从四十多名一路奔到热搜前三,网友们的言论倒不是十分的激烈,而且其中百分之八十的网友都是在骂这些文章小题大做,表示陈易舟偶尔带个朋友回家也是很正常的。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一半在骂陈易舟同性恋恶心,剩下一半表示小哥好看,两个人在一起很配。   在许多网友们的眼中,陈易舟就是整个娱乐圈里的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莲花,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网友们是不会承认这朵莲花被玷污的。   江望远也是看到网上的消息才知道陈易舟昨天晚上把岑非给带回自己家了,想想岑非第二次来剧组的时候他还跟人家说别做梦了,这张脸真特么疼!   现在又看见陈易舟与岑非并肩一起来了剧组,江望远恨得牙痒痒。   陈易舟怎么就不争气呢?   陈易舟拍戏的时候便察觉出来江望远今天对他要求似乎格外严格了些,稍微有一点差错就会把他给臭骂一顿,但是他之前也没少被江望远骂,所以就没有特别地在意,只是更加用心了些。   这边江望远拍完一场戏后咳了两声,陈易舟条件反射地头皮发紧,准备好了要迎接江望远新一波的臭骂了。   剧组里的其他演员也有些心疼陈易舟了,他们都觉得陈易舟已经演得很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导总是不满意。   岑非坐在江望远的身边,他眯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拧开,刚要喝水,听见江望远又开始挑剔起陈易舟的演技来,岑非的手一抖,矿泉水直接从瓶子里洒出来落在了江望远的裤子上。   岑非当即就啊了一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慌乱地向江望远道歉,"抱歉啊江导,手滑了下,真是对不起了,您赶紧擦一擦。"   江望远似笑非笑地看了岑非一眼,他可不信岑非的这套说辞,这分明就是看不过他总挑陈易舟的刺才搞出来这么一出。   "你这水洒得可有点远啊,下回可得小心点,洒到陈易舟的身上可怎么办?"江望远拿着纸巾低头擦着裤子上的水迹,同他说:"下一场戏就是你跟陈易舟的了,你赶紧准备下吧。"   岑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江望远说了什么,他趁着江望远低头擦裤子抬头望向了陈易舟,看到陈易舟回望过来的时候,还调皮地多他眨了眨眼睛。   陈易舟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岑非刚才是故意的了。   岑非坐在化妆镜前,任着化妆师拿着各种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他的手里拿着江望远给他的新剧本,接下来这场戏的台词他在之前已经背好了,现在只是闲着没事偶尔低头再看两眼熟悉一下。   《战国》的编剧为了能够完成江望远提出的要求,头发都掉了好几把,最后终于在剧本里加了这么一个只存在于钟易记忆中的角色。   岑非扮演的角色是主角已经死去的小徒弟,戏份不多,可删可留,如果岑非演得实在看不下去的话,那他就永远只活在主角的台词里,最多给他留一个背影。   这是岑非第一次想要认真地演好一个角色。   上完妆后,他垂着头跪在钟易的面前,听到他的师父问他,"忘声,你可想好了?"   他沉声答道,"是,师父。"   他的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编钟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清脆悦耳,袅袅动听,钟易从塌上站起来走到忘声的身边,问他,"你可知你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我知道,师父。"忘声道。   钟易又问他:"那为何还要去?"   "如今山河破碎,国将不存,我等若不奋起抵抗,齐国亡矣。"   钟易长叹一声,他是楚国人,他这个小徒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齐国人,他没有办法陪着这个小徒弟一起回他的齐国。只能抬起手轻轻拂过忘声的发端,编钟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一些,他对忘声道:"山高路远,好自珍重。"   钟易心里很清楚,他向来最宠爱的这个小徒弟这一去怕是再也没有归期了,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拦他,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作为齐国人,还是齐国的小王子,此时不能不走。   钟易挺直着背坐回塌上,看着忘声在自己的面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钟易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但过了片刻,便恢复了往日冰冷的神情。   "再来一遍。"江望远拉长着一张脸坐在摄像机旁,对岑非道:"你刚才的感情没有把握好,你虽然是齐国的小王子,但是你从小就被送到楚国来,所以这次要返回齐国你心中也有纠结,只是在个人与家国大义之间必须只能选择家国大义……"   岑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走回了刚才的位置又跪了下来,等着江望远说a再来一遍。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易舟给江导打了一个手势从塌上走了下来,他跪到岑非的身边,为岑非讲起戏来。   岑非偏着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陈易舟,陈易舟带着笑,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他吐字清晰,低沉而富有磁性,岑非很认真地听着他说给自己的每一个字。   陈易舟并没有表演给岑非看,他认为模仿出来的终究是比自己用心感悟出来的低了一级,他一直以为岑非是热爱演戏,所以现在也在努力地一点点地将演戏这方面的经验传授给岑非。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大家都收拾好道具离开剧组,岑非不可能每一天都跟着陈易舟回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自己开车离开,江望远看着小少爷这个样子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但马上就把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子。   接下来的两天里几乎全是岑非与陈易舟一起的戏份,岑非的悟性不错,演技在陈易舟的教导下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虽然比不上剧组里的其他人,但是多少也能应付过江望远了。   这天早上岑非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他的记忆又丢失了一部分,他很淡定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记事本翻开了起来。   他的记忆只丢失了一部分,与陈易舟在一起的记忆全部都能保留下来。   他求着陈易舟带他回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将胡萝卜雕成一朵花,他将兔子玩偶放在自己的床头……   一幕幕,一景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以后他每时每刻都同陈易舟在一起,他是不是就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呢。   他想要得到陈易舟,前所未有地渴望着。   不过在今天他来到剧组的时候却看到陈易舟正在跟一个穿着米黄色古装的女孩说笑。   助理站在岑非的身边,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在一旁跟他解释说:"那是《战国》里的女主的扮演者,唐诺溪。"   岑非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   风停了,梦醒了,无数的光影在眼前交错着,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收进了一个黑色的口袋里,这个世界的剧情和前世的记忆一起涌入了他的脑中。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反派。   是陈易舟和女主感情升华的催化剂。   他为了得到陈易舟……在不久后会囚禁他,勾引他,用尽一切手段摧毁他的爱情。   而这一切,却不过是让他和另一个人的爱情更加坚定。   第26章 娱乐至死   助理在一旁看着岑非的脸色渐渐变白,眼底仿佛翻涌着汹涌的潮水,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瘆人,这陈易舟不过是跟女主角聊一会儿,小少爷就是这样样子,这要哪一天陈易舟要是公开与某个女生的恋情了,这小少爷还不得把陈易舟给撕了。   这些吐槽的话当然只能压在自己的心里,助理一脸关切地问岑非,"小少爷您没事吧?"   岑非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陈易舟,助理真心觉得岑非这般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现在也算不上人家陈易舟的什么人,做出这么一副面孔是给谁看呢?谁又会在乎他呢?   助理心里暗暗叹着气,不在说话了,他现在很想去论坛里再把自己的这个小少爷给狠狠地吐槽一番,但是求生的欲望压制了吐槽的欲望,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连手机也没敢碰一下。   "岑非来啦?"   陈易舟与唐诺溪聊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岑非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跟唐诺溪说了一声就向着岑非走过去,靠近了才发现岑非的脸色发白,嘴唇更是几乎没有了血色,他微微皱起眉头,问岑非:"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岑非看着自己面前的陈易舟,他想要叫眼前的这个人一声哥哥,可是又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从前的傅峥,他们虽然拥有同一个灵魂,然而却不再会是同一个人,他很明白这些,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陈易舟的感情会因此更加浓烈许多。   他对陈易舟摇摇头,眼底的潮水早已经退去,"我没事。"   陈易舟不放心他,抬起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岑非乖巧地站在原地,陈易舟的这个动作让他不禁又怀念起了傅峥来。   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上个世界在他离开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他总是希望傅峥能够过得幸福,但冥冥中他又隐隐觉得不安。   剧组的其他人这时候已经开始布置场地了,江望远穿着笨重的羽绒服站在场地的中间做着指挥,他每次一说话的时候会喷出一股白气来,其他的工作人员更是把脸冻得通红。   唐诺溪这时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她的长相古典大方,妆容精致,眉心处还画着红色的花瓣图案,停在陈易舟的身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陈易舟便面带笑容地向岑非介绍唐诺溪,"这是《战国》的女主角,唐诺溪。"   又为唐诺溪介绍岑非道:"这是岑非。"   唐诺溪伸出手对岑非说:"你好,我是唐诺溪,"   不一样的人生际遇会将人的性格也塑造得各不一样,如果岑非还是前世的岑非,听到陈易舟向自己介绍唐诺溪,肯定会面带笑容的,伸出手与唐诺溪的手交握在一起,最后可能还加上一句"唐姐姐好"。   可是如今的岑非却是任性了很多,他没有搭理唐诺溪,他不喜欢这个人,即使知道她什么也没有做过,他依旧不想委屈自己给她笑容。   唐诺溪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冷淡的人。   陈易舟也没想到岑非会这么不给唐诺溪面子,岑非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巧礼貌的,和他见到的其他世家子弟一点也不一样,所以即使他听过剧组里的很多人说岑非是个纨绔,他也觉得那是他们对岑非的偏见。   可是现在见到岑非对待唐诺溪的态度却让陈易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个小少爷并没有他之前见到的那般良善,他叫了一句,"岑非?"   岑非依旧是没有理会唐诺溪,他直接把唐诺溪当做了不存在,"剧本有些地方我没太看明白,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唐诺溪也知道岑非的身份,虽然第一次见面这个小少爷就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她也是知道岑非的身份,不是特别的情况下她并不想得罪岑非,于是很有眼色地道:"陈哥,我先过去补个妆了。"   助理也被岑非随便找个理由支开了,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陈易舟对岑非道:"你刚才不应该对唐小姐那样的。"   岑非毫不掩饰地说:"我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陈易舟不明白,他之前没有和唐诺溪有个合作,但是也听江望远说过唐诺溪这个女孩的性格不错,演技也挺好,而且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大部分人不应该都是先有几分好感的吗?   "不知道。"岑非低声说。   陈易舟这时候又忘记了他刚才对岑非的那点不满,还认真地劝他说:"以后即使遇见不喜欢的人了也不要这么明显得表现出来,会吃亏的。"   岑非摇摇头,"不会吃亏的,我哥哥会帮我的。"   陈易舟无话可说,的确,像岑非这样的身份背景,凭什么要掩藏自己的喜恶呢!他有那么个护短的哥哥,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来讨好他,他不喜欢的人怕是连在他面前出现的机会都不会有。   陈易舟笑了下,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好了,不说这个了,剧本里有哪些不明白的?"   岑非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现在看陈易舟这副认真的模样,怕他知道自己撒谎会生自己的气,便把剧本拿了出来,随便指了一句话问陈易舟,"这里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陈易舟看到岑非手指的那句话又是笑了一声,"这不是你的台词啊。"   岑非红着脸,继续骗道:"我……我想对这个剧本更了解一些。"   "行啦,小骗子。"陈易舟倒是不生气,还抬手拍了拍岑非的脑袋,"我得进去上妆了,外面太冷了,你也去休息室里暖和一下,别冻坏了。"   岑非却是在陈易舟刚一说话的时候就愣住了,他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傅峥也曾经这样说过他,说他是小骗子。   看着陈易舟去了化妆间,岑非并没有跟上去,他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向另一边的助理要了根中性笔,去了自己的休息室里。   他坐在椅子上,因为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还有前世的记忆并不是他同陈易舟一起经历过的,他不能保证下一次失忆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记住这些,所以现在不得不在笔记本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任务全都记录了下来:   在陈易舟与唐诺溪传出绯闻的第五天后将陈易舟囚禁起来。   在囚禁陈易舟的半个月里用尽手段勾引他,让他喜欢上自己。   在陈易舟和唐诺溪计划一起出国的时候,囚禁唐诺溪。   岑非看着自己写好计划书,想了想,又在"喜欢上自己"五个字中间加了一道分割线——喜欢上自己。   在这个世界比较幸运的是,只要他完成记事本上的这几个任务,就能够寿终正寝,如果陈易舟宽容大度一些的话,在一切都结束后,他们也许还能做个朋友吧。   他现在没有时间把这个世界的详细剧情都记录下来,更别说前世里发生的一切,只能晚上回家后再做整理了。   不过好在他今天早上刚失忆过一次了,短时间内他还不会再经历下一次的失忆,所以也都还来得及。   但是岑非不知道的是,为了能够使岑非更加贴合这个世界的剧情,无相他们也对他的灵魂动了些手脚,使他在这个世界里看到陈易舟后会变得更加自私,拥有更加强盛的嫉妒心。   岑非从休息室里出去的时候,江望远正在拍剧中男女主初见的场景,岑非坐在江望远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陈易舟伸手拂过唐诺溪的发间,岑非当即就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委实有点可怕,吓得江望远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偏过头瞪了岑非一眼,然后江望远马上对陈易舟喊道:"陈易舟你怎么回事!表情怎么跟有人拿枪逼着你似的!你抬手的动作亲密点,眼神也再柔和点!再来一遍!"   岑非被气得够呛,恨不得用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把江望远给暴打一顿,但又怕自己打完后江望远能让陈易舟和唐诺溪的戏份更加亲密,只好将这个想法作罢。   江望远看着岑非吃瘪心里十分高兴,接下来倒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陈易舟拍完了戏走过来,就看见岑非气鼓鼓地望着自己,陈易舟没忍住就伸手在岑非鼓起的脸蛋上戳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岑非没有办法说实话,只瞥了一眼旁边笑呵呵的江望远,陈易舟立马领会到了岑非的意思,以为是江望远又欺负岑非了。   陈易舟便当着江望远的面向岑非承诺说:"等中午我帮你报仇。"   "呦嚯!"一旁的江望远听到后摇着头啧了声,对陈易舟的话不以为意,又对岑非说:"等会儿就该拍你的戏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吧。"   岑非哦了一声,白了江望远一眼,起身去了化妆间。   "你喜欢岑非?"岑非离开后,江望远便小声开口问陈易舟。   第27章 娱乐至死   陈易舟竟然点头笑着说:"挺喜欢的。"   江望远将自己的问题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陈易舟有些不解地看着江望远,   江望远也不知道陈易舟是真的不明白自己说的话,还是在装着糊涂,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看不出来?"   陈易舟但笑不语。   江望远看到陈易舟这个表情瞬间明了,也是笑了笑,觉得自己之前为陈易舟操的心都操进狗肚子里了。   怪不得陈易舟什么背景也没有却能年纪轻轻的在娱乐圈混出这么大的名堂来,江望远叹了一口气,论情商他是比不上陈易舟了。   陈易舟并不知道自己随便的一个笑容就能让江望远脑补出那么多东西来,他不是傻子,岑非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个小少爷对自己有着特殊的好感。   他确实挺喜欢那个叫岑非的小少爷的,但至于是哪种喜欢,他目前也没有定论。   反正时间还多的是,他可以与这个小少爷再相处一段时间。   岑非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着银色的铠甲,脸上满是血污,他的手里拿着银枪,看起来真像是那么回事。   江望远看着岑非的这副装扮心里是连连叹气,岑家的这个小少爷长得是真不错,天赋也不错,可惜就是不能吃苦,只要在剧组里稍微让这个小少爷受一丁点委屈,不用等到下班,不出半个小时,岑家的大少爷就会给他发来诚挚地问候。   今天这场拍得是忘声死于罗望坡的戏份,他已经做好了这场戏要拍个几十遍可能都不过的准备了,也想过实在不行的话,这场戏就不要了。   他坐在摄像机前,而陈易舟则是坐在了刚才岑非坐过的位子,就在他的旁边。等各部门都就位了,岑非也在地上躺好了,江望远咳了一声,喊了声,"a!"   死亡是什么感觉的呢?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岑非怕是都不会知道了,赶巧的是,剧本里的忘声也是死在冬天。   他死得那一天大雪弥漫,将整座被血染过的山坡覆上了一层银白,忘声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他的胸口上插满了刀剑,鲜红色的血液从他伤口汩汩溢出,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的四周是永无休止地厮杀声,刀剑的光影仍是在他的面前闪过,风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可是他又好像在这厚重的血腥味中闻到了合欢花的香气。   白雪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仰头望天,雪花洋洋洒洒地顺着风飘下,他就要死了,就要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自己将会死在战场上,但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忘声还是会舍不得,他想起了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唱得曲子,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百年之后,归于其室……   他还是这样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他的一生那么简单,幼年母亲早逝,他作为齐国王子却被送往楚国,后来被钟易收为徒弟,学了一身本事后又回了齐国。   现在,他死在了战场上,他不能再回到师父的身边了。   而百年之后,谁还会再记得他呢?   百年之后,归于其室。   他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片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少爷能够将忘声这个角色诠释到如此地步,他们跟着江望远拍了很多戏,见识到了很多人物临死前的场景,他们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无声无息,或是满怀怨恨……但都没有今天岑非的这一场戏来得震撼。   就好像,那个叫忘声的人真的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直到导演喊了卡,众人才渐渐回过神儿来。   江望远对岑非这一场戏的发挥感到非常意外,岑非的这场表演可以说是用完美来形容,虽然与他想象中的有一点偏差,但是不同的人会对人物有不同的理解,岑非的理解也许比起他的要更加的贴近忘声这个人物。   江导喊过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岑非还是躺在地上,陈易舟紧皱着眉头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跑了过去,在岑非的身边蹲下身,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低声唤他:"岑非?岑非?"   岑非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上方的陈易舟,两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弯起嘴角,右侧脸颊露出了个浅浅的酒窝,一对白白的小虎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陈易舟将岑非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忧心地问他,"刚才怎么回事?入戏了?"   "想到了些从前的事。"岑非摇摇头,只解释了这么一句,接着他双眼带着期盼地看向陈易舟,问他道:"我刚才演得好吗?"   "很棒,你看江导都看呆了。"   岑非顺着陈易舟的视线转过头去,并没有看到陈易舟所说的看呆了的场景,不过却也见到了江望远对他竖着拇指微笑。   在《战国》的剧组里,想要得到江望远的夸奖实在太难了,陈易舟跟着江望远拍了那么多回的戏,得到的夸奖也是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岑非嘿嘿笑了两声,拉了拉陈易舟的衣袖,陈易舟偏过头又看他,问他,"怎么了?"   "我们今天中午出去吃?"岑非说。   陈易舟估计着是岑非这个小少爷吃不来剧组的盒饭,想要出去打打牙祭,这也没什么,正好他中午也没什么事,陪着这个小少爷出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他一边带着岑非向陈易舟走过去,"你想吃什么?"   "去闻香斋怎么样?"岑非语气轻快,眼神中透着向往,他对陈易舟说:"他们家的荷叶鸭我好久都没吃了。"   而事实上,岑非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喜欢闻香斋的荷叶鸭,只是今天早上离开家前岑默跟他提了一句。   陈易舟也应了下来,"好啊,等我过去跟江导说一声。"   "还带江导啊?"岑非扁着嘴,他以为这会是他与陈易舟两个人的约会,没想到还有第三者插足。   陈易舟则道:"我刚才不是答应你中午要帮你报仇吗?"   岑非撒着娇问道:"这仇今天不报了行吗?"   "这可不行。"陈易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跟岑非说:"今天不给你报仇我多没面子啊。"   "不要面子不行吗?"岑非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听话。"陈易舟嘴角含笑道,抬起手在岑非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岑非看着陈易舟嘴角的笑容,只好把自己的不满都压了下来。   场地的其他工作人员都看着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着向江望远走过去,再听着他们肉麻兮兮的对话,恍惚中竟有一种陈易舟正带着媳妇回家见妈荒谬感。   唐诺溪站在不远处看着陈易舟与岑非黏黏糊糊在一起,她隐隐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奇怪自己凭什么这么觉着呢?   她揉了揉额头,一旁的助理看到后马上过来问她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唐诺溪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见陈易舟就觉得亲切,想要与他更亲近,好不夸张的说,她恨不得半夜去爬上陈易舟的床。   她不是没有喜欢过男孩子,她的初恋是在高中,虽然到现在已经分手很多年了,但她也能记起当时的那些小美好,还有偷看他时内心的忐忑与喜悦,这种感觉与对陈易舟的感觉又有些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陈易舟比她高中的男神更有魅力吧,唐诺溪只能这样想。   江望远并没有答应陈易舟的邀请,他这剧组还有一堆的活要做呢,可没工夫去给这两个死基佬当电灯泡去。   虽然陈易舟没有承认,但看他现在对岑非的态度,江望远觉得这两人离搞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远了。   他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什么也都见识过了,自然也不会对陈易舟与同性恋爱感到稀奇。   况且那岑家的小少爷长得确实是挺好看的,之前虽然有传闻这个小少爷冷酷不近人情,又喜怒无常,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陈易舟也不算吃亏。   助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少爷把陈易舟给勾搭走了,眼含泪水地吞着眼前盒饭,过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又继续吐槽起自家的小少爷了。   岑非晚上回到家中,岑默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客厅里的灯光明亮,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里传了出来,见他进来岑默就问道:"在剧组怎么样?"   "挺好的。"岑非只答了这么一句,接着说:"哥哥,我今天早上又失忆了,但是还是可以记起关于陈易舟的所有事。"   岑默放下手里的茶杯,他的神情有些激动,他觉得不管现在岑非能够记住谁,这都是一个好的迹象,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了,而紧接着,他就听见岑非对自己说:"我想跟陈易舟永远在一起。"   岑非的语气坚决。   第28章 娱乐至死   岑默并没有对自己弟弟说出的话表示出任何的惊讶。   对于岑非提出来的要求他总是尽最大努力地满足他,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把陈易舟给打包送到岑非的面前,任他处置。   但目前他还不能这么做,倒不是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为了岑非,他可以将自己的道德底线降到最低,只是陈易舟的家庭背景远远不是那些娱记挖出来的那么简单,他怕自己处理不好,会连累了岑非。   他知道岑非现在在剧组里与陈易舟的关系不错,然而关系不错并不代表陈易舟会同意永远与岑非在一起,就算是恩爱多年的夫妻也不排除在有一天会反目成仇。   岑默只是担心岑非不能够达到他的目的,问道,"可是陈易舟愿意吗?你能保证他不会离开你吗?"   岑非抿了抿唇,他想告诉岑默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想起脑中的剧情又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必然要发生的。   可是在剧情中,陈易舟总有一天会带着唐诺溪逃离他,远走高飞。   世界剧情中,从唐诺溪来到《战国》剧组后,陈易舟的目光便被这个长相美丽,性格开朗的女孩吸引,他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而接下来在《战国》上映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又一同接了一步叫做《埋葬星星》的爱情剧,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因为这部剧而渐渐走向明朗。   后来陈易舟约唐诺溪一起出国进修,顺便计划着把唐诺溪带去给他的父母见一面,岑非知道这件事后将唐诺溪囚禁了起来,使唐诺溪没能够赶上那一班的飞机。   接下来岑非又放出消息说唐诺溪有了新欢,陈易舟在国外看到这些消息原本是不愿相信的,可是没想到岑非又找人合成了唐诺溪的声音,在电话里告诉陈易舟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陈易舟不得不就此放手,与唐诺溪断了联系。一年后,陈易舟从国外回来,再次与唐诺溪重逢,这一回他们所有的误会都将解开。   经过了重重磨难,陈易舟与唐诺溪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岑非这个炮灰只能黯然退场。   "没关系……"岑非垂下了脑袋,声音被压得低低的,他说:"每天能见到他一面也可以,我愿意将就。"   岑默看着岑非这个样子,心脏仿佛猛然间被铁锤击中,他伸手在岑非的后背轻轻抚过,安慰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沉重了,厨房里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岑默心里默默叹着气,并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可不可以与陈易舟的家族来一回联姻,让他们把陈易舟嫁进他们岑家。   岑非并没有难过太长时间,那些剧情都是以后的事,况且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哥哥,就算只是为了岑默,他也会坚持下去,珍惜这一次可以寿终正寝的机会。   如果所有的剧情都结束后,他在某一天将陈易舟也忘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个机会。   吃过饭后,岑非像往常一样同岑默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他拿起床头的钢笔开始记录这个世界的剧情来,等到他写完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他本来是想在今天将前世的记忆也全部都梳理好,记录下来的,现在看来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至少这两天他还不会忘记那些事。   第二天岑非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岑默看着他眼睛下面的两团乌青色,压低着声音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游戏了?"   岑非找不到其他的借口来解释来解释为什么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晚,只好默认了岑默的说法。   岑默也舍不得对岑非发火,只说了一句,"以后别玩那么晚了。"   岑非小口喝着碗里的粥,答了一声知道了。   等到了剧组后,陈易舟看着岑非脸上的熊猫妆,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岑非,"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岑非对着陈易舟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泪珠从他的眼角渗出来,陈易舟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纸巾,将他眼角的水痕给擦干净,把剩下的半包纸巾塞到了岑非的手上,"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我向江导给你请个假。"   岑非拒绝了陈易舟的提议,他搓了搓手,问陈易舟,"我能去你的化妆间吗?"   陈易舟知道岑非有自己的化妆间,但他也不问岑非原因,当下就应了他,"当然可以。"   江望远坐在摄像机前一直等着他们两个从化妆间里出来,今天的这场戏拍得是钟易得知忘声的死讯后的状态。   摄像机前,忘声跪坐在钟易的面前,仰着头看着,轻声唤道:"师父,饭好了。"   钟易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忘声,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抬起手想要碰一碰眼前的这个人,却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他的小徒弟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一切都只不过个幻象罢了,忘声再也不能回来了。   钟易从塌上站起来,他闭上眼,长久后又睁开,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一片清明。   岑非的戏份到这里拍得差不多了,在整部电影中他出场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分钟,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演戏来的。   江望远刚一喊完卡,陈易舟就抬手笼住岑非头发下那两只冻得通红的耳朵,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笑意,问岑非,"好点了没?"   岑非的脸瞬间变得比耳朵还要红,他有些慌张地低下头,不敢看陈易舟,嘴里嗫嚅了两句,陈易舟也没太听清楚。   等陈易舟觉得差不多了,在岑非的耳垂上捏了两下,松开了手。   助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作为单身狗的心态要崩了,当即掏出手机,不顾严寒向论坛里的其他单身狗们发起了狗粮。   下面有网友回复他说:我觉得我大概猜出来楼主是谁了,对个暗号,楼主的小老板的姓氏是开头的。ps:这两人是真的甜。   助理看到这一条回复吓得半死,好长时间不敢再在帖子里吐槽自己的小老板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即使已经没有了岑非的戏份,岑非依旧每天会跑到剧组里,坐在江望远的身边,时刻监视着陈易舟与唐诺溪间是否存在非分之举。   关于前世的记忆早已经转化成了书面上的一段文字,岑非再看到的时候已经不会像他第一天接收到这些记忆时那么激动了。   陈易舟并没有像剧情中的那样唐诺溪勾搭在一起,他每天都把陈易舟看得紧紧的,陈易舟竟然也是甘之如饴,宠溺地看着岑非像只小狼狗盯着自己的肉骨头一样盯着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   《战国》在小年的前一天杀青了,那之后岑非本没有和陈易舟交集的机会,但岑非已经知道了陈易舟住在哪里,经常会让岑默送他去陈易舟的家里。   与陈易舟相处的记忆都保留了下来,这些记忆渐渐累积起来,岑非醒来后再也不需要面对着空荡荡的连点水声都听不到的脑袋了。   年后,不知道是谁将岑非在剧组的照片给发到了网上,并且配文字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某圈外富二代为了泡妞给剧组投资了两千万,然后江望远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与女主互动较多的角色。   爱情三脚猫:没想到江导也堕落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用靠后门进剧组的演员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雨落长安:太失望了,本来《战国》是我今年最期待的电影了,结果现在……呵呵,江望远真特么会打脸。   罗刹:我只想知道照片上的那个男演员到底是谁?长得好好看啊。   凯蒂猫家的猫:你们不觉得,照片上男人的侧脸有点像上回陈易舟带回家的那个?   追风男孩:据我的钛合金狗眼观察,应该是同一个。   挚爱望远:抱走我们陈易舟,不约不约。   ……   网友们纷纷在网上表达自己的抗议,而且表示如果《战国》如果坚持要用照片里那个新人,他们宁愿把票钱贡献给隔壁的《遗失大脑》。   但是江望远根本不在乎网友们的这些言论,后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还剪了几个岑非的特写镜头。   当岑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网友们说的是自己,而且文章里面的配图也确实是他本人。   但是看到了文章后面对富二代的描述,岑非不禁开始怀疑,除了他剧组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走后门进来的?   网友们用尽了各种难听的词汇来diss这位富二代,然而某一天他们忽然发现,富二代网上的照片文章全部都被删除了。   于是他们更加肯定这位富二代是个人民币玩家了,而且还给他取了个代号,叫"不可说先生"。   三月二十六号,《战国》首映。   第29章 娱乐至死   除了《战国》里见过岑非演戏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还有岑非那个对他总有一股子迷之自信的哥哥,所有人都不对《战国》里的那个富二代抱有什么期待。   岑非的身份并不适合做去跟着剧组的其他演员一起去做宣传,而每当记者们向江望远问起他们剧组里的"不可说先生"时,江望远总是会神秘一笑,对记者们说:"他非常符合我心目中的忘声。"   网友们看到江望远的采访后大都是呵呵一笑,《战国》虽然是一部历史题材的电影,但是忘声这个角色却是编剧根据各种野史杜撰出来的一个角色,符不符合江望远心目中的形象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网友们在后来骂"不知名先生"的时候顺便也把陈易舟给带来进去,也有人甚至跑到陈易舟的微博下面安慰陈易舟,说他在剧组受苦了。   那一次是陈易舟第一次在自己的微博下面回复了网友,他在某条diss岑非的评论下面回复说:"他很可爱。"   因为陈易舟的这句话,不少网友对那位"不知名先生"的态度好了很多,但同时也有一些人认为陈易舟是畏惧对方家里的背景,才会说这种违心的话。   网友们当时在敲着键盘说自己绝对不会看江望远的这部《战国》,但是等到《战国》上映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掏钱买了票,进了电影院里。   很多人对"不知名先生"都有一种偏见,认为这种走后门进剧组的富二代都是玩票性质的,不会有什么好演技,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花这个钱进入影院其一为了江望远和陈易舟而来的,其二则也是为了能更加有理有据地贬低岑非。   但是当电影播放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都进入了剧情中,早忘记了自己的来意。   岑非的表现不仅没有拖累这部电影,相反的增加了这么个角色更像是锦上添花,他临死前的那一幕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当这些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网上对"不知名先生"的评论已经开始渐渐反转。   年华呀:那个我刚从电影院里出来,电影很好,江爸爸还是你江爸爸,陈易舟也还是你老公,但是岑非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黄河不唱了:被打脸了,"不知名先生"的演技很好,尤其是临死前的那段,哭得我眼睛都肿了。   王姐:我看后面的演员表,忘声的扮演者叫岑非,这个岑非是哪家的小少爷啊?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叶修不羞:@王姐当然是岑家啊!   王姐:@叶修不羞我拔一棵橘子树送给你怎么样?   我换老公了:从今以后我就是我们少爷的脑残粉了。   ……   而在这天的晚上,很多岑非的颜粉来到了陈易舟回复过的那条评论下面,纷纷在下面留言说:"他真的很可爱,想日。"   陈易舟也被网友这些大胆的留言给吓了一跳,他很想在下面回复这些网友,但最后演员的修养还是使他克制住了。   《战国》的评分越来越高,其中岑非出场的镜头不多,但是他的热度却一点也不逊于男女主,好几次都上了微博的热搜榜。   很多人都想要扒一扒这个叫岑非的富二代家里的背景,但另他们失望的是,不管他们怎么扒,关于岑非的背景硬是没人敢透露一点风声出来。   有人也猜测岑非会不会与蓝天集团董事长岑默有什么关系,但苦于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陈易舟最近参加了一档野外大型真人秀节目,他很少上真人秀节目,之所以会来则是因为这档真人秀的总导演之前对他有恩,邀请他录制这档节目来带动一波流量。   录制的当天,陈易舟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他前两天已经将台本看了一遍,节目的大致流程就是几位明星组队玩几个游戏,分个胜负,说实话,现在很多的野外真人秀都是这个套路。   这档节目与其他节目最大的差别可能就是游戏的设置比大多数的真人秀要更多一些挑战性。   陈易舟与其他几位圈子里的熟人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就安静了下来,导演拿着大喇叭站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开始宣布他们今天的任务,并提示说今天还有另外一位嘉宾也会来这里。   导演的话音刚落下,陈易舟就见岑非扛着个蓝白相间的格子小包从导演后面吭哧吭哧地跑过来,陈易舟愣了一下,他看过的台本里可没说今天来的嘉宾还有岑非。   陈易舟没有表现出来,看着岑非直直地向自己跑过来,他伸手把岑非手里的包接过来,岑非与其他几位嘉宾打过招呼后回到陈易舟的身边停下,陈易舟偏头望他,眼中带着笑意问,"你怎么来了?"   岑非丝毫不掩饰,笑嘻嘻地回答道:"听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周围围着一堆摄像机,陈易舟没有再说话,等到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易舟问岑非:"看过台本了?"   岑非啊了一声,"还有这东西?"   陈易舟将衣服叠好放到包里,安慰岑非说:"别担心,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况且还有我呢。"   今天到场的嘉宾加上岑非一共有六个人,到了分组的时候,岑非如愿以偿地和陈易舟分到了一组,他私下里跟陈易舟吐槽说自己的运气好。   其实哪里是他的运气好,不过是在拍摄之前岑默给了节目组一大笔投资,让他们尽量将岑非安排在陈易舟的身边,这才有了现在的分组。   现在已经快到四月份了,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万物复苏,萌发着欣欣然的绿意。   所有的游戏都是露天完成的,进行的第一项游戏叫做"翻山越岭",他们面前有一处大型的泡沫山,有六条跑道,路上还有各种的拦路设置,而越过山坡后还有一张三十多米高的攀爬网。   在攀爬网的顶端有一颗金色的星星,这便是这一关的奖品,得到星星数量最多的一组就能够获得游戏最终的胜利,导演一声令下,其他的两组已经选好跑道拼尽全力地向着终点出发,岑非刚想动却被陈易舟给拉住了,跟他说:"你咳嗽刚好,就别跑了。"   陈易舟不提咳嗽还好,他一提岑非的嗓子又有些开始发痒,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陈易舟仰头看了一眼攀爬网最顶上的那颗星星,问身边的岑非,"想要吗?"   岑非没有说话,他胜负欲并不强,但是他现在是与陈易舟在一起的,还是很希望得到那颗星星。   陈易舟看出了他的渴望,将他身上的号码牌取下来带在了自己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摘下来。"   陈易舟跑得非常迅速,他虽然在开始的时候落后其他两组一步,但是很快就追了上去,并且很轻松地跨过那些障碍,一路赶超另外四人。   那四人为了取得胜利也在途中用了不少的方法来拖住陈易舟,但陈易舟的动作实在太敏捷了,他们简直要怀疑他从前是专门练过的,即使后来他们两组四个人一起来围攻他一个,也没能抓住他。   最后陈易舟取下了那颗金色的星星,将他送到了岑非的面前,岑非眉眼弯弯地把星星接到手里,像是拿着他和陈易舟的定情信物,笑得傻里傻气的。   接下来的游戏是两个人绑在一起过独木桥,独木桥是架在两座悬崖中间,湍急的河水拍打着悬崖两侧的石头,几位嘉宾见到此情景也是心有戚戚。   等到轮到岑非他们组过桥的时候,陈易舟紧紧抱住岑非,低着头在岑非的耳边跟他说:"抱紧点。"   他的温热的呼吸洒在岑非的脸上,眼睛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他,岑非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咚咚咚地急促跳动着,好像要跳出他的胸膛。   岑非将自己抱在陈易舟腰间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将脑袋埋在岑非的陈易舟的胸口。   "恐高?"陈易舟压低着声音问他。   岑非的脑袋紧贴着陈易舟的胸膛,嘴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陈易舟也没听清他到底说的是,还是不是,只能按着岑非的脑袋,将他抱得更紧了,缓慢地向对面移动着。   边上拍摄的导演也觉得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动作,怎么陈易舟和岑非做起来就比别人显得更基一些呢?   这一期节目录了整整四天,岑非在这期间曾失忆过一次,但因为这段时间他与陈易舟一直待在一起,所以对整个节目的录制也没有什么影响。   节目录制结束的那一天傍晚,陈易舟与岑非分别的时候跟他说:"我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去外地拍戏了。"   岑非有些失落的垂着头,他磨了岑默很久才让岑默答应了他跟着陈易舟出来录制一期真人秀节目,而现在岑默是绝对不会让他跟着陈易舟一起去外地的。   陈易舟抬手抱了抱岑非,在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等我回来带礼物给你。"   可是岑非最先等来的不是陈易舟的礼物,而是他与其他人的绯闻。   娱乐报纸的头条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写着:陈易舟与美女约会,原来是她!   第30章 娱乐至死   文章中只配了两张照片,照片里陈易舟与唐诺溪正在一家西式餐厅吃饭,照片应该是拍摄于傍晚,街道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陈易舟平时很少传出什么花边新闻来,他上一次因为绯闻上了娱乐报纸的头条还是去年他把岑非带回自己家的时候。   网友们觉得没什么,毕竟陈易舟与唐诺溪的动作都没有上次拍到的他和那个男人间表现得亲密,而且地点又是选在餐厅这种比较公开的场合,两个人在这里吃顿饭也很正常。   但是岑非接受不了,他明白对于这些经常出现在观众们视线中的明星演员来说,偶尔传出来一两条绯闻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大多数明星还会因为自己长久没出现在观众面前而故意自己拍一两条约会照片,找狗仔发到网上去,给自己赚一波流量回来。   可是对于陈易舟,岑非接受不了他传出任何绯闻来,除了跟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太正常,况且他现在与陈易舟的关系虽然也勉强算得上是亲密,但到底他还不算是陈易舟的什么人,他没有资格来过问陈易舟的这些事。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翻开的记事本,记事本中用红色记号笔重点标注着在陈易舟与唐诺溪传出绯闻的第五天后将陈易舟囚禁起来。   在之前岑非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难做到,但如今却觉得不同了,在看到那张陈易舟与唐诺溪一起吃饭的照片时,岑非就觉得他心底的那些邪恶因子全部到克制不住地蹦了出来。   他想要得到陈易舟,欲望膨胀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已经开始憧憬起了他的未来,他会在郊外买一栋别墅,然后将陈易舟藏在那里,从此他哪儿去不了,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眼里只会有自己。   岑非越想越兴奋,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压制不住喜悦地在蠢蠢欲动着,恨不得现在就去实施这个计划。   他立马拿起手机让哥哥岑默在郊外给他买了一栋别墅,岑默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神秘地对他说了两个字:"秘密。"   岑默也不追问下去,对他来说只要岑非能高兴,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他都能够任着岑非来折腾,他马上交代好助理去在郊区给岑非买了一栋大别墅,钥匙在第二天早上就交到了岑非的手上。   岑非看着手里的钥匙笑得开心极了,就好像他已经将陈易舟也握到了手里。   陈易舟从外地拍完戏回来的时候便是他与唐诺溪传出绯闻的第五天,岑非当天下午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陪自己出来吃顿饭。   虽然陈易舟刚刚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很需要一段时间来补充一下睡眠,但是接到岑非的电话后,陈易舟一句推脱的话都没有说,告诉岑非自己马上就会过去。   岑非订得是一家情侣餐厅,来这儿的大都是年轻的男女组合,幸好岑非预定的是一间包间,不然怕是又得引起一场轰动了。   陈易舟来到包间里就将自己脸上的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下来,看着坐在靠窗位置的岑非,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扬了起来。   房间里的灯并不亮,是那种温暖的橘黄色,周围弥漫着水果蛋糕的甜香,气氛有那么一丝丝暧昧,岑非穿着白色的高领薄毛衣,正微微仰头看向他。   陈易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约会的背后隐藏着岑非怎样的邪恶企图。   他把外套脱了放到一边,在岑非的对面坐下来,笑问他:"你等了多久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岑非摇摇头,"我也是刚到了不久。"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着菜单从外面进来了,岑非什么也没点,直接让陈易舟做主。   不过陈易舟大概也知道了他喜欢什么口味,点的几样也都是岑非喜欢吃的。   等到菜都上齐了,岑非手里拿着餐刀和叉子,一下又一下地、认真又缓慢地切割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声调没有一丝起伏地同陈易舟道:"我看到报纸上说,你前几天与唐小姐出去约会了。"   "她帮了我一个小忙,所以找了个时间请她吃了一顿饭当做感谢。"岑非一直是低着头,陈易舟也不知道他脸上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怕他会不高兴,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那天去的还有王导,只不过被拍到的时候王导刚巧去了洗手间。"   "这样啊。"岑非好像是笑了一下,仍是没有抬头。   陈易舟就差没把两只手都举起来向岑非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说:"王导可以为我作证。"   过了好一会儿,岑非应了一声,小声说道:"有时间我会去问问王导的。"   陈易舟动作麻利地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成了小块,然后同岑非面前做了下交换。   岑非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瞪着眼睛有些吃惊地望着他,陈易舟眉眼间带着温柔,对他说:"我小时候是在外国长大的,吃了很多年的西餐,所以比较熟练。"   岑非叉起了一小块牛排放到嘴里,马上又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敢看陈易舟,他说道:"我从家里偷了我哥哥藏在柜子里的红酒,你想试一试吗?"   "不怕你哥哥知道了?"陈易舟半开着玩笑问他。   岑非一本正经地跟陈易舟解释说:"他柜子里藏了很多酒,少一瓶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把餐桌边上的银铃轻轻摇动了两下,便有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手里捧着红酒瓶从外面走进来,在陈易舟的身边停下来,倾斜着酒瓶将红酒倒入了他手旁的高脚杯里。   "很不错。"陈易舟尝了一口夸奖道,"你不来点吗?"   岑非摇摇头,解释说:"我不喝,我怕回去后被我哥哥知道了。"   陈易舟对岑非的解释没有任何的怀疑,不一会儿酒杯里的红酒就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岑非的两只手掌心都是湿漉漉的,他看着陈易舟喝完一杯后又殷勤地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陈易舟看着杯里的红酒,没有立即喝下去,挑了挑眉,开着玩笑问岑非,"你今天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啊?"   岑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本来就心虚,现在还被陈易舟说了出来,他就更加不安了。   但陈易舟没太在意,他觉得自己对岑非的感情,与岑非对自己的应该是一样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他想给自己与岑非一个机会,即使将来他需要面临是整个家族的反对,他也想要尝试一下。   "你愿意……"   陈易舟想要问问岑非愿意做自己的男朋友吗,只是这话还没有等他问出去,他便觉得脑子一片混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才只喝了两杯酒,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他不想在醉酒的时候把那么重要话说出来,揉了下自己的额头,他对岑非说:"这个酒的度数好像有点高。"   岑非坐在他的对面,镇定自若地问他:"是吗?"   "嗯,本来今天我想跟你……"陈易舟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砰地一声砸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整个房间在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岑非看到这一幕后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现在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种灯光将整座城市点缀繁华又热闹。   岑非给岑默发了一条信息,说他今天晚上去陈易舟家,不用等他了。   又过了很久,他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陈易舟的身边,把他的墨镜口罩都戴好,费力地将他从餐厅扶到了马路边,打了辆车回到岑默给在他郊外买的那栋别墅里。   他把陈易舟带去了自己的卧室,然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捆绳子,将陈易舟的两只胳膊牢牢地绑在了床头,接着便坐在床边,静静等着陈易舟醒过来。   他把握不好药量,所以也不确定陈易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挂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移动着,时针渐渐接近最上边的十二,岑非的上下眼皮开始黏黏糊糊地谈起恋爱来,时而就会凑到一起进行一段亲密交流。   突然,岑非看到陈易舟的眼皮动了动,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站起身俯视着床上的陈易舟,抿了抿唇问他:"你醒了?"   陈易舟听见岑非的声音后将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上方正在俯视着手机的岑非,他下意识地叫了声,"岑非?"   而紧接着,他便发觉自己的两只手被分别绑在床头的两边,可是他仍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以为是岑非在和他恶作剧,挣脱了两下没有挣开,脸上还带着笑问岑非,"这是要做什么?"   岑非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答道:"没做什么?我带你回家了。"   陈易舟看着岑非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也许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问岑非,"那现在能把我放开吗?"   岑非点了点头,就在陈易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见他摇了摇头,他弯下腰,将嘴唇贴在陈易舟的耳边,轻声对他说:"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   "以后你都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稳住——我们还能甜一会儿!   第31章 娱乐至死   陈易舟的瞳孔紧缩,岑非的五官在他的视线中似乎扭曲了起来,他变成了一个手拿三叉戟的恶魔,头上长着犄角,眼睛泛着红光。   岑非弯下腰,脑袋凑到了陈易舟面前,他眼中带着天真,疑惑地问他,"你不喜欢我吗?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陈易舟没有说话。   岑非眨眨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好像在陈易舟的脸庞上抚过一般,陈易舟扭过头,看向窗外,他声音冷漠地说:"岑非,别开玩笑了。"   他的确是喜欢岑非,但是他无法接受一个要囚禁他的人的告白,更无法接受从此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   岑非在床边又坐了下来,用异常严肃的语气对陈易舟说:"我没有在开玩笑,你留在这里,我会对你好的。"   没有等到陈易舟的回答,岑非接着问了他一句,"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希望每天都同他待在一起吗?"   许久之后,陈易舟忽然开了口,"我不喜欢你。"   寂静的卧室里,陈易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岑非从前很喜欢他的声音,可是现在却觉得他的声音太刺耳了。   好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划过,又好像是两块泡沫放在一起用力地摩擦。   "我知道了。"岑非听到这话整颗心脏仿佛被利刃刺穿,他很难受,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因为他比常人少了二十多年的记忆,缺少应该有的社会经验与知识储备,他不能够理解陈易舟为什么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对他这么冷漠。   再加上他的灵魂还被无相他们稍微动了点手脚,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将陈易舟囚禁起来是错误的。   他以为,只要陈易舟喜欢他,他就能够理解他,愿意配合他,与他一起待在这栋小别墅里。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与他想象得不一样了。   也许陈易舟是真的不喜欢他,之前是他自作多情了。   岑非用力地扬着嘴角,他问陈易舟,"因为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陈易舟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不过是一句违心的话罢了,即使他被绑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喜欢岑非。   但他现在不愿再承认这一点了。   陈易舟沉默着,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半了,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是没有一点睡意,窗外的世界被黑暗侵吞了大部分,只有草地上的地灯发出微弱的白色光线。   如今已经是五月了,春天的尾巴在这里来回扫过,马上就要离开了,而夏天则是瞪大了眼睛,伸出了爪子想要抓住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们这样彼此僵持着,彼此沉默着,最后是陈易舟先开了口,他问岑非,"岑非,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非没办法回答陈易舟这个问题,他难道要告诉陈易舟是自己的记事本中写好了这些事情,他必须按照笔记本中写好的那样一步步走下去,否则的话,他很快就会死去。   可是他的笔记本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不是什么死亡笔记,陈易舟不会相信的。   看着岑非的眼神中出现了几分挣扎之色,陈易舟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他用从前与他说话时的温柔语气继续同他说道:"放我走吧,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我不能放你离开。"岑非摇摇头,他无比认真地对陈易舟说:"如果放你走的话,我会死的。"   陈易舟的眼中多了几分失望之色,岑非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毕竟连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那些文字又的的确确是自己书写出来的,里面不仅有他在接下来必须要做的几件事情,还有这个世界的剧情,以及他从前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经历过的事。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事情已经完全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了,笔记中的那些故事对他来说更像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   岑非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抚过陈易舟的面庞,对他说:"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但是沉默过后,却是陈易舟的妥协,他无奈地开口对岑非说:"你松开我吧。"   岑非的眼睛好像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他追问陈易舟,"你不走了?"   "我不走。"陈易舟把脑袋偏向一旁,没有看岑非。   岑非的眼中多了些雀跃的神色,他高高兴兴地从床上跳了下去,又俯下身在陈易舟的脸侧啵的一声亲了一下。   陈易舟心中不可抑止地开始悸动,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片冰冷之色。   岑非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从床上的工具箱里翻了一把剪刀出来,小心地将陈易舟手腕上的绳子给剪开。   陈易舟的双手刚一被释放,他一个翻身将岑非压到了自己的身下,又抢过岑非手中的绳子,想要像岑非之前做的那样,将他也给绑在床上。   岑非被陈易舟的动作吓到了,而当他意识到陈易舟要做什么的时候,竟是一下也没有挣扎,他一动不动的,任着陈易舟将粗粝的绳子缠上知道手腕,他的眼睛中只有陈易舟一人的倒影,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陈易舟的动作停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听见岑非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指责自己说:"你在骗我。"   陈易舟忽然就不忍心了,他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他挫败地将手里的绳子扔到了一旁,用手肘撑起身体,俯视着自己身下的岑非。   岑非见此迅速地从他身下滚了一圈,跳到了床下。   陈易舟认命一般地仰躺回了床上。   "我要睡觉了。"他闭上眼睛,语气平静,没有刚才的冷漠,也不见从前的温柔。   岑非站在床边,嗫嚅着:"我不可以留在这里吗?"   陈易舟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岑非,又马上将双眼合上。   岑非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抗拒,他没有再强求,说了一句,"你早点睡,晚安",便离开了卧室。   岑非找了间次卧住了进去,他躺在床上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他现在已经完成了笔记本上记着的第一项任务了,而接下来就是在囚禁陈易舟的半个月里用尽手段勾引他,让他喜欢上自己。   可是,从今天以后,陈易舟恐怕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岑非叹了一口气,将笔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沉沉睡去。   而他隔壁的陈易舟几乎是一宿没睡,他一直在思考岑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囚禁在这里,如果自己离开了他是不是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直到天将破晓,陈易舟才有了些睡意,怀着对岑非的忧虑睡了过去。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岑非站在陈易舟卧室的门口,他的身上系着天蓝色的卡通围裙,而这个时候陈易舟还在熟睡。   岑非在门口等了很久,陈易舟刚一睁开眼便听见岑非问自己,"你醒了?我做了皮蛋粥和拍黄瓜,你要吃点吗?"   "不用了。"   岑非失落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卧室。   陈易舟摁了摁自己的额头,看了一眼四周才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他打开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他和岑非上个月录制的那一期真人秀节目昨天已经在西瓜台播出了,这档节目第一期的收视率在播放的当天晚上便破了一,在同时段的节目中收视率排第二,同时这期节目还催生了不少他与岑非的p粉,他们纷纷在微博上留言他和岑非好配,他对岑非好宠,另外还希望官方再发点糖。   这些网友们哪里知道,现在的糖下面藏着毒药,已经不能再吃了。   有人还将陈易舟手中的金色星星p成了一颗红心,他对面接过红心的岑非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如今这个小孩子变成了恶魔。   陈易舟觉得有些讽刺,他确实是想把自己的一颗真心交给岑非,可是没想到却得到了这种对待。而更加讽刺的是,他现在有千百种方式可以离开这里,现在竟然什么也没做。   明明知道岑非说的不可能是真的,但仍然会担心自己离开后他会受到伤害,陈易舟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岑非下了蛊,明明他们到现在才认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却为了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陈易舟从卧室里走出去来到楼下的客厅,看到岑非正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桌上放了两碗皮蛋粥,一小盘拍黄瓜,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陈易舟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他,"怎么没吃饭?"   岑非抬头望向他,反问他:"你要一起吃吗?"   陈易舟点了头。   岑非的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站起身把粥端去了厨房,"我去把粥热一下。"   吃过早饭后,陈易舟在网上订了两套衣服,两个小时后衣服被送了过来,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拿起刚送来的内裤就进了自己卧室的浴室里。   当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岑非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的身上穿着自己刚刚脱下来的白色衬衫,衬衫下年轻的肉体不着一物,修长白皙的双腿随意地搭在床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潮红,仰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第32章 娱乐至死   陈易舟看了一眼马上偏过头,别开了目光。   岑非见状,微微皱起眉头,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他完全是按照网上说的撩汉方法做了,陈易舟给出的反馈与网上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你不喜欢这样?"岑非出声问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易舟的目光放在了柜子旁边的一尊小巧的青花瓷花瓶上,好像那尊花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吸引着他。   但如果现在岑非来到陈易舟的面前,仔细观察的他的表情,就会发现陈易舟的眼睛中根本没有焦距,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岑非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勾引陈易舟,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陈易舟的身边,伸手搭上陈易舟的肩膀,咽了口口水,强装着镇定继续自己未成功的事业。   他想起撩汉攻略里重点标注的"呵气如兰"四个字,便踮起脚来,将嘴唇故意凑到陈易舟的耳边,先是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跟他说:"没做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陈易舟才不会信岑非的话,来找自己用得着把衣服都脱了吗,而且岑非说话时他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他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岑非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毒品,一旦沾上就会上瘾,即使知道他是有害的,仍然忍不住靠近他,自己的整颗心都在偏向他。   可是毒品注定是要被戒掉的存在,他无法接受一个只想把自己囚禁起来的恋人。   他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爱,却也知道爱绝不是不是自私的占有。   他向岑非解释了很多遍,可是岑非总是油盐不进,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放自己离开的话,他就会死去。   陈易舟虽然不信岑非的话,但到底没敢离开这里,甚至还跟自己的经纪人请了假,这也幸好最近这段日子他手上没接新剧,不然的话他是真没时间陪岑非在这里胡闹。   他紧锁着眉头,胳膊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避开岑非的亲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仍是停在原地,任着岑非对他为所欲为。   然而岑非依旧不满意,他的手从陈易舟的肩膀上渐渐滑了下去,到了他的腰间,用手指调皮那里弹了两下,他问陈易舟,"那只花瓶比我好看吗?"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腰间像是弹钢琴一般来回跳动,陈易舟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早就倒在了岑非的面前,他咬着牙问岑非,"你身上的衣服……"   岑非听到陈易舟的话后却是一脸的坦然,恨不得再做几个夸张的动作向陈易舟更全面地展示一下他身上的这件衣服,他问陈易舟,"这件衣服是你的啊,你不认识吗?"   陈易舟没想到岑非会这么反问自己,一时间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岑非收回自己落在陈易舟腰间捣乱的手指,绕到他的正面,伸手将他的脑袋掰正,一双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陈易舟,问他,"我穿这个不好看吗?"   陈易舟干脆闭上了眼,他怕自己再看岑非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岑非不依不饶地又问他,"你为什么不看我?"   陈易舟睁开眼看向了岑非,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许久之后他又一次地移开视线,似是叹了一口气,对岑非说:"你不应该穿成这样来我的房间的。"   "你不喜欢?"岑非现在还做不到如何去准确地分辨一个人是否在撒谎,更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个顶好的演员。   这世上会有哪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穿着自己的白衬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陈易舟答道。   岑非眼睛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的今天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不过好在笔记本上也没有说一定要勾引成功。   他的失落无关乎勾引任务的成败,只是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逐渐失去陈易舟。   但他必须让陈易舟在这里待够十五天,他想要活下去。   岑非松开了手,低低地对陈易舟说了一声抱歉就离开了。   岑非离开后,陈易舟低下头看着自己围在腰间的白色浴巾上鼓起来的地方,伸手戳了了一下,随即又摇头苦笑一声。   幸好这个小少爷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再待下去这比几百亿的生意可就真要成了。   想他从前在国外也是见识过了大风大浪,何曾像今天这般窘迫过。   陈易舟在床边坐下来,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刚才见到的画面,岑非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的水痕都没有擦干净,白色的衬衫贴在上面变成了半透明的,他胸前的两颗樱果若隐若现。   陈易舟的兄弟立马就起立了,他叹了一口气:"兄弟你可给我争点气。"   兄弟将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了,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解,甚至还挤出两滴眼泪来表达自己的真诚。   陈易舟顿时觉得自己的兄弟真操蛋!   岑非从陈易舟的房间离开后马上拿出手机,在自己刚才提问的论坛里回复网友的评论,告诉他们那些撩汉技巧根本没用。   有人在回复中问他,是不是他长得太难看了,所以对方才无动于衷的。   岑非跑到浴室里的镜子将自己好好打量了一下,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自信的,当即便回复道,"如果陈易舟的颜值是十分的话,我觉得自己差不多有九分吧。"   网友们觉得岑非是在跟他们寻开心,不然的话就是他对数字可能认识得还不够清楚。   "别逗了兄弟,你要是长成那样,什么都不用做他也能扑上去。"   岑非没有再回复那些人,知道从网上求助得来的方法也不是那么靠谱,便把手机扔到了一旁,趴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陈易舟已经在岑非的这栋别墅里待了整整五天了,这五天里他从最开始的试图跟岑非说明白他不能够这么做,但到后来也任岑非为止了。   这天他早上起来下楼后,发现岑非却并没有像往常一下在楼下的餐厅里等着自己,这栋别墅里现在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陈易舟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要离开,而是在想岑非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了什么危险。   他又想到这里其实算不上岑非的家,而是他在郊外随便买的一栋别墅,他把自己囚禁在这里竟然还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陈易舟摇着头暗笑了两声,自己这几天被岑非搞得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他走到门口,在那里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中去。   等到他中午再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便看见楼下客厅的阳台上放了很多绿色的植物,岑非站在一边低着头伸手摆弄着它们,听见陈易舟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陈易舟站在楼梯口处,他的右手搭在银色的扶手上。   岑非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把你家里的植物都搬过来了。"   陈易舟愣了一下,将目光再一次地放到了岑非身边的那样郁郁葱葱的植物上,随后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   在接下来就换成了岑非坐在桌旁,两手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站在窗台边的陈易舟。   陈易舟穿着淡粉色的衬衫,手里拿着喷雾器,正全神贯注地打理着他面前的花草,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喷雾器喷出来的细小水珠中藏着一道小小的七色彩虹。   岑非收回手,懒洋洋地将后背靠在了沙发上,有些不满陈易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面前的花草上面,便出声向陈易舟询问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开花?"   陈易舟将手中的喷雾器放下,接着弯下腰将花盆中那些枯萎掉落的叶子都剪了出来,回岑非道:"它们的花期不一样,最早的再过十天左右应该就能开花了。"   岑非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走到了陈易舟的身后,伸出双手搂在陈易舟的腰间,低声问他,"你真的不喜欢待在这里吗?"   陈易舟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将岑非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拿了下来,转过头开正对着岑非,对他说:"岑非,没有人喜欢被囚禁。"   岑非低着头,用细小的声音问陈易舟,"我只囚禁你十五天也不行吗?"   陈易舟摇摇头,已经不想再和岑非讨论这个问题。   晚上的时候,岑默给岑非打来电话说:"非非,你放陈易舟离开吧,"   岑非这么多天晚上都没回家,即使每天都会给岑默打电话,但岑默也不会完全放心,经过调查发现他这个弟弟竟然把陈易舟给囚禁起来了。   陈易舟家里的背景可不简单,岑默不希望因为此事将岑非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哥哥,我知道的。"岑默没想到岑非会这么容易的就妥协,他本来还准备了许多其他说辞的,现在看样子是不需要在说出来了。   这时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岑非又道:"我过几天就放他离开,可以吗?"   岑默不忍心拒绝,只问道,"陈易舟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岑默觉得也是,如果陈易舟过得不好的话他早就离开了,因为就凭岑非那个小身板,他一定要离开的话,岑非肯定是困不住他的。   想到这里,岑默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很有必要派几个人过去护着岑非些了,一旦岑非与陈易舟起了冲突动起手来,可不能让岑非吃亏啊。   岑默想的没错,第二天岑非离开家不久,陈易舟很轻松地就将这栋别墅的门锁给撬开了,他推开门停在门口处。   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外面的草坪上油绿绿的一片,很是喜人,他已经被岑非囚禁了十天了,只要再往前踏一步,他就能够重获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陈易舟:在作死的边缘试探.jpg   第33章 娱乐至死   不过还没等陈易舟踏出这至关重要的,具有转折意义的一步,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易舟把手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了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非宝"。   这个备注是岑非拿他的手机私自换的,他后来看到也没再给换回去。   明明是自己被岑非非法囚禁在这里,如今要逃走的时候看到岑非的来电竟然还会有些心虚,陈易舟愈发地觉着自己是没救了。   又起风了,陈易舟仰起头看着天空,远处的深色云彩渐渐向这边逼近,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   为了防止自己等会儿脑子一抽又回到别墅里,陈易舟还是将那艰难的一步踏了出来,这才接起了电话。   陈易舟把电话放在耳边,闲步向着院外走去,电话那头的岑非期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易舟同样没说话,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围墙,墙头不算太高,目测了一下,自己应该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许久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最后还是陈易舟没能撑住,他主动向电话那头的岑非问道:"怎么不说话?"   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大雨将至,陈易舟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急。   岑非那边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陈易舟没太听清,而紧接着他就听见岑非在问自己,"你在哪里?"   陈易舟犹豫了一下,又环顾了一眼四周,撒谎道:"在卧室呢,怎么了?"   他想不到的是,岑非早就在别墅外面的小庭院里按了监控,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岑非就接收到了消息,他看着陈易舟站在门口,马上就要离开。   他慌张极了,那个时候他正刚从岑默那里出来,如果他赶过去拦住陈易舟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一边催促着司机小陈把车开的在快一点,一边给陈易舟打去电话。   不幸的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们的车在拐弯的时候与另外一辆小轿车发生了碰撞,虽然车上的人都没出什么事,但车子在一时之间也是启动不了了。   岑非从车上走下去,站在马路边上,颦起眉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挽留住陈易舟,他沉默了好久,一边担心陈易舟会挂断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栋别墅,一边焦急地挥着手想要拦下一辆出租车来。   忽然岑非挥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群,对电话那头的陈易舟道:"下雨了。"   陈易舟闻言后仰起头,果然感受到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已经下雨了,如果他脑子正常一点的话,就应该马上从岑非的这栋私人小别墅中逃出去。   但是陈易舟没有动,他站在原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儿。   没有听到陈易舟的回应,岑非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没说出什么让陈易舟不要走之类的话来,他用同往常一样的语气对陈易舟说:"外面很冷,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岑非的面前停了下来,岑非打开车门上车坐好,又问电话里的陈易舟,"你晚上要吃什么,我去超市给你带回来。"   雨滴越来越大,风将庭院角落里的那棵高大国槐上的枝叶吹得来回摇摆,陈易舟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岑非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陈易舟听完后转过身,看着自己刚刚从里面逃出来的囚牢,眉眼间竟是带了些许的温柔,他嘱咐岑非道:"记得多穿点,别冻感冒了。"   岑非低低笑了一声,捂住手机的话筒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快一点,我赶时间。"   这时候正赶上红灯,师傅把车停下来,回岑非道:"小兄弟,这下着雨呢,快不了,快了要出事的。"   岑非哦了一声,没有再提其他的要求,不过那位司机师傅却在岑非的耳边继续叨叨着,说是就算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岑非应付地点点头,对着电话那一端的陈易舟道:"我知道了,你等我啊,很快的。"   陈易舟也听见了他和司机师傅的对话,低垂着眉,看着脚下刚从泥土中挣扎而出的点点绿意,对岑非说:"别着急,我等你。"   "一直等我吗?"岑非追问道。   陈易舟也没有犹豫,眼中带着丝丝笑意,回岑非说:"一直等你。"   这时候轰隆的雷声盖过了电话那头陈易舟的回答,岑非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陈易舟先他一步开了口,"先挂了吧,路上小心。"   岑非只好地不舍地将电话挂断,司机师傅看到后打趣他说:"在跟女朋友聊天?"   岑非摇摇头,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对师傅说:"在跟男朋友。"   司机师傅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又略带着厌恶的表情,接下来再也没有跟岑非说过一句话,回家后更是告诉自己那个追星的女儿,说她喜欢的那个明星是个同性恋,以后不准再在他面前提起他。   女儿的表现却是非常的奇怪,一听说那人是个同性恋,两只眼睛都放着光,口中喃喃自语道:西皮粉的春天是不是要来了?   别墅外面的陈易舟在挂断电话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围墙,竟是又鬼使神差地又回来了那栋别墅里,等到自己坐回卧室里的床上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他本来是要打算在今天逃走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又马上顺着窗户流了下去,无数新生的植物都在沐浴着今天的这场甘霖,伸展着自己的枝叶,表达自己的欢喜。   他取消了今天逃走计划。   不久后,陈易舟的母亲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回家一趟,她和他的父亲都有些想他了。   陈易舟的父母现在都住在国,他确实很久都没回家过了,正好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回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他应了下来,说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过几天就会回去。   听见楼下有人开门,料想是岑非回来了,陈易舟将电话挂断,从卧室里走了出去,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见岑非的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蔬菜与肉类,正仰着小脸看着自己。   陈易舟下了楼接过岑非手上的两个袋子去了厨房里,岑非想进去帮他打给下手,但被陈易舟嫌弃地赶了出来。   把饭菜做好从厨房里出来,陈易舟看见岑非坐在沙发上捧着个手机笑得一脸淫荡,陈易舟有几分好奇,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岑非抬起头看向陈易舟,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比平时见到的时候好像更加温和无害了一些,他笑问陈易舟,"我读给你听?"   陈易舟没有说话,岑非便自顾自地开了口,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手机的屏幕,饱含深情地为陈易舟朗读着他看到的那些文字,"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他将手中的香烟熄灭扔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花了三百万买下他的初夜,现在到了检查这桩买卖赔不赔本的时候了,正想着,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岑非抬眼望去……"   岑非读到这里停下了,抬眼有些奇怪地看向陈易舟,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眼睛中的光彩格外惑人。   而陈易舟的两条眉毛在听到岑非的名字时就开始在向着眉心微微靠拢,他在岑非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整个身体向后仰了一些,抬眼问岑非:"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   岑非干咳了一声,抿了抿唇继续读道:"只见陈易舟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他从床边站起身,走到陈易舟的面前,伸出手一把将他腰间的浴巾给扯了下来,陈易舟的身体抖了抖,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有着蜜色的皮肤与流畅的肌肉线条,下体的性器静静地蛰伏在那里,岑非吞了一口口水,沉声对他说,你转过身去……"   岑非正绘声绘色地将这个故事讲述给陈易舟听,陈易舟听到这里却忽然站起来身,岑非也止住了声音,望着陈易舟,眼睛一眨不眨的。   半晌后,岑非问他,"怎么了?"   "你看的是什么?"   岑非脸上的红晕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对陈易舟说:"同人小说《缠心蚀骨:霸道总裁的亿万明星》。"   "……"陈易舟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摇了摇头,去了厨房把饭菜端到餐厅里。   岑非吐了吐舌头,继续把那篇小说看了下去,笑得像个小傻子。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当岑非从岑默那里离开后,似乎就已经有了预感,他没敢看手机上的消息提醒,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而当回到自己的那栋小别墅里面对着那间空荡荡的卧室,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小声地叫了一句,"陈易舟?"   并没有人来回应他。   微风从顺着半开着窗户蹿了进来,轻轻拂过他的面庞,风中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花朵的香气,有些腻人。   岑非退出了这件卧室,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回,陈易舟是真的走了。   他将这件卧室锁了起来,把别墅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没有关系,走了就走了吧,他本来就不属于他。   没过几天,岑非就在微博的热搜榜上看到陈易舟要和唐诺溪一起去国的消息。   像剧情中写好的那样。   第34章 娱乐至死   岑非已经没有空去多愁善感了,他必须在唐诺溪和陈易舟出国之前,将唐诺溪囚禁起来,绝不能让他们两个一起出国去。   他把手中的钢笔扔在一旁,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陈易舟和唐诺溪这对苦命鸳鸯,他带着讽刺地轻笑了一声,但是没办法,他想活下去。   他知道唐诺溪最近在拍一部叫《爱你的一百零一天》的喜剧电影,也知道再过五天陈易舟便回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国家。   岑非不能像囚禁陈易舟那样的只准备了一点迷药就可以了,唐诺溪可不会像陈易舟那样顺着自己,想要无声无息地把唐诺溪抓起来他还需要再谋划谋划,绝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岑非绑架唐诺溪之前又去找了一次陈易舟,陈易舟听见敲门声开门后见到外面的岑非时愣了一下,他刚刚逃走的那会儿以为岑非会马上就来找自己,可是他没有。   陈易舟还以为他再也不会过来找自己了。   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陈易舟将手头的上的工作都交了出去,准备回国多待一段时间,好好陪陪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年纪都大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吃顿饭了。   他本来也打算在走之前去见岑非一面,现在见他来了,心中多少也有些欢喜。   岑非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对陈易舟说:"听说你再过几天就要去国了,我过来看看你。"   "进来吧。"陈易舟将门拉得更开一些。   岑非却是摇摇头,没有动作,他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想问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国了?是因为我吗?我之前吓到你了吗?"   "不是。"之前被岑非囚禁,陈易舟虽然觉得出乎意料,但也不至于被吓到,只是对岑非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了。   而现在他看着岑非的表情,还是会觉得不忍,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有些事,回去看看。"   岑非低垂着眉,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向陈易舟道歉说:"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   陈易舟听到这话后心脏一紧,岑非说的话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听到的,可是现在听到岑非这么说,他心中却觉得更加的不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没等陈易舟分析出这种不太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儿,岑非又抬起头,望着他,问:"你和唐诺溪一起走?"   "啊?"陈易舟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跟唐诺溪又有什么关系?《战国》杀青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唐小姐。   而接下来岑非的话便为陈易舟解答了这个问题,他说:"微博上都说你们是要一起去国了。"   陈易舟突然间意识到也许岑非这是吃醋了,来质问自己来了。   陈易舟这么一想也不觉得生气,还挺高兴的,眼中的笑意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他心中像是有一只小鹿穿梭在一个粉红色的冒着泡泡的星球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一直蹦跶着,一刻也不消停,他急忙对岑非解释说:"没有,别听那些个媒体瞎报道,大概只是赶巧而已。"   "这样啊……"岑非仍然是低着头,陈易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自己说的话。   陈易舟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挺贱的,被人囚禁了半个月,逃出来之后再见到那个囚禁自己的凶手还是一样的喜欢他,这种喜欢的心情甚至比从前来得更加的猛烈。   "进来坐一会儿吧。"陈易舟心中摸摸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地邀请岑非。   而岑非也是又一次的拒绝了他,他咬了下唇,抬起头望了陈易舟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不了,哥哥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陈易舟刚想开口叫住他,见他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靠在门边的陈易舟,问他:"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陈易舟不做隐瞒,"六月五号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青稞机场。"   岑非点了点头,对陈易舟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当陈易舟看到岑非的这个笑容时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他的两条眉头下意识地又想要往一起凑去玩亲亲,望着岑非,心中不禁想着他总不能在自己去国之前再把自己囚禁一下吧。   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清楚,陈易舟又想问问岑非那一天会去机场送自己吗,但直到岑非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句话他也没能问出来。   回到屋子里他乐观地想,岑非既然来问什么离开,应该是会送自己一程的。   而事实上,岑非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大概是没有空再去研究关于陈易舟的事情了。   他找人用一天的时间将唐诺溪的各种信息打听得一清二楚,唐诺溪的家里只有他父亲一个亲人,住在市,她最近这几个月太忙了,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看过他的父亲了。   岑非找人冒充唐诺溪的邻居,让他给唐诺溪打了电话,说她的父亲现在病重要住院,让她赶快回去办理一下手续。唐诺溪挂了电话后马上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唐父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她只好赶紧给导演请了假,连夜往市赶去。   然而唐诺溪没想到,自己一个没有多少身家的小明星,有一天也会遭到了绑架。她的双眼被黑布蒙住,不知道绑架自己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   她发出颤抖地声音向对方询问着:"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来回答她,车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行驶着。   "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们?"   车里一片寂静,如果不是闻到了香烟气味,唐诺溪简直都要以为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害怕到了极点,想偷偷打电话报警,手指触碰到手机屏幕的一瞬间车突然停下了。   开车的那人终于出了声,他似乎是使用了变声器,声音尖尖细细的,对她说:"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搞小动作。"   唐诺溪咬着唇,只能收回了手指。   后来她好像被带到了一间很亮的房子中,她被人绑在了椅子上,眼睛上的黑布终于被取下了,她也终于知道这场绑架的幕后操纵者是谁了。   岑非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颗乳白色的珠子,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他的身边,他放下手中的珠子,抬头看向了唐诺溪,毫无诚意地向她道歉说:"把唐小姐骗到这里来我表示非常抱歉,但是还要更抱歉一点,我希望唐小姐能够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如果我不愿意呢?"唐诺溪瞪着岑非问道。   "唐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岑非歪着脑袋,一副无辜的模样跟唐诺溪说:"以后我会给你补偿的。"   唐诺溪的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她是真没想到绑架她的人会是岑非,这个小少爷把自己绑到这儿来是做什么?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更加重要,唐诺溪冷着脸问岑非,"我的父亲怎么样了?"   "你放心,唐老爷子很好。"看着唐诺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岑非又补充道:"但是你最好不要动什么逃走的念头,如果你走了,我可就不保证唐老爷子还是不是很好了。"   "你把我父亲怎么了?"唐诺溪大声追问道。   "没怎么?"岑非如果现在找一面镜子好好端详一下自己的表情,就会发现自己的样子和电视剧的反派简直是如出一辙,他慢悠悠地劝唐诺溪道:"你听话一点,老实地待在这里,你的父亲一点事也不会有。"   唐诺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言语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她问岑非,"岑先生,你把我囚禁在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岑非摇摇头,"抱歉唐小姐,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放心,十天后我就放你离开。"   "可我马上就要出国进修了。"   "别去了,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岑非毫不在意地说。   "我……"   唐诺溪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岑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说:"给唐小姐松绑。"   "照顾好唐小姐,唐小姐如果出了一点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就把你们送去照顾唐老爷子。"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那两个黑衣男人听的,也是用来提点唐诺溪的。   说完这句话后岑非就从那间出租屋里出来了,走在空荡荡的小巷里,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冷意,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出来。   等做完这最后一票,他也就能金盆洗手了。   第35章 娱乐至死   可是这最后一票有些不太好做,岑非在家里既害怕唐诺溪会逃走,又担心那两个看守唐诺溪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伤害唐诺溪的事来,便跟岑默撒谎说想去自己郊外的那栋别墅住几晚上。   岑默也听说陈易舟明天就要去国了,他以为岑非是放不下陈易舟,便也同意了。   唐诺溪这几天精神上虽然是受了不小的折磨,但物质上岑非是一点都没有亏待她,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只要唐诺溪提出来,岑非几乎是都满足他了。   六月四号的那一天岑非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跟唐诺溪打了一声招呼便进了自己的卧室,再也没出来过。   而唐诺溪看着岑非卧室的房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凌晨三点钟,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早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岑非也不例外。   就在他熟睡的时候,他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用细长的铁丝小心地撬开,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来,唐诺溪从外面蹑手蹑脚地钻了进来,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摆设。   岑非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唐诺溪在进这件卧室前也没想好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岑非放自己离开,所以现在站在岑非的床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岑非的床头柜上放着手机和笔记本,唐诺溪眯起眼睛,忽然有了主意,她在《战国》的剧组的时候就见到岑非总是带着这个笔记本,这本笔记里面应该记载着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了,也有可能是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   她真的不想错过这次去国进修的机会,明天如果不能赶到机场的话,想要进行下一次的进修,就要再等上三年了。   她是个女演员,可耗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床上的岑非忽然翻了个身,还咂了下嘴,唐诺溪立马关了手机,猫着身子躲在床边,等到岑非没了动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站起身,直接伸长了胳膊,拿起床头柜上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她并没有打算偷看岑非的秘密,只是想试着用这本笔记为自己拼一把,即使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至少她也努力过了。   这天是六月五号,岑非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除了关于陈易舟的记忆,其他的又被清空了一次,他坐在床上愣了很久,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楼下今天似乎在办喜事,鞭炮声响个不停。   岑非环顾了一眼四周,把身上的毯子卷起来放到一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谢天谢地,他至少还留着跟陈易舟在一起时的所有记忆,从他与陈易舟的对话中可以推断出来他应该有一个有钱的和他关系不错的哥哥,他现在不太好跟陈易舟打电话,就只好把电话打给岑默了。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岑默给接通了,今天是周一,他正在开会,结果一看到岑非的电话,直接暂停了会议,从会议室里走到没人的角落,电话里的岑非一直没有出声,岑默有些担心,连忙问他:"怎么了非非?"   岑非其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犹犹豫豫着还是告诉了沉默原因,他对电话里的岑默说:"哥哥,我好像失忆了……"   岑默的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仿佛能夹死一直苍蝇,有小员工从他的身旁经过,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吓得腿都打战,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   岑默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然后向岑非秃噜出一连串的问题,"又失忆了?连陈易舟也不记得了?你身边的笔记本呢?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听到岑默一下子跟他问出这么多的问题,岑非一时间该先回答哪一个,他缓了一下才回答说:"还记得陈易舟,但是没看到什么笔记本。"   电话那端的岑默松了一口气,笔记本丢了可以再写,关于陈易舟的记忆如果也没了,岑非就又要像从前一样了。他虽然不满凭什么陈易舟能被他的小宝贝记住,但其实心底也是为岑非能够留下些记忆而高兴的。   他又问了岑非一遍,"还在那栋别墅吗?哥哥现在过去接你。"   "不在那里。"   "把定位发给我。"岑默一听岑非不在那栋别墅里心脏又被提起来了,"知道怎么发定位吧?"   岑非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这个东西他应该是给江望远发过的,回答岑默说:"知道。"   "行,待在那里别乱走,哥哥马上就过去。"   "谢谢哥哥。"岑非小声说道。   岑默听着岑非的道谢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后,岑非在微信上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岑默,穿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停在门外面,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正在看一部古装剧,听见岑非的脚步声他们回过头,异口同声地对岑非道:"小少爷好。"   岑非回了一声好,他好几天没见过陈易舟了,所以完全不记得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两个男人。   唐诺溪昨天几乎没怎么睡,所以现在还没从床上爬起来,不然岑非就会发现,这里不仅有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好看的女人。   本来今天陈易舟就要离开这个国家奔往国了,昨天晚上却有警局的人跟他说唐诺溪可能被绑架了,陈易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唐诺溪被绑架了被他有什么关系。   但那人又说绑架唐诺溪的人很可能是岑家的那个小少爷——岑非。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即将要入睡的陈易舟在看到"岑非"两个字的时候一点睡意也都没有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是他一起在国外长大的好友,跟他说他们还只是怀疑,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想问问陈易舟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易舟能有个屁发现,他要是知道岑非把唐诺溪给绑架了,早就去找岑非了。   岑非喜欢的人是自己,他囚禁唐诺溪做什么!   陈易舟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一大早就给岑非发了消息问他在那里,看见岑非发给自己的定位,一路飙车赶到了岑非的位置,一进来开门见山地就问岑非,"唐小姐是不是在你这儿?"   岑非吓了一跳,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易舟耐着性子对岑非说:"岑非,你囚禁我没关系,无论怎么样我都能纵容着你,但是你现在绑架了唐诺溪,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这么大了,做事不要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好不好?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行为很可能会给你哥哥的公司带来多大的危机!"   岑非仍是保持着原先的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但是他这话刚说完就被打脸了,唐诺溪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看到陈易舟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穿着拖鞋小跑了过来,问陈易舟,"陈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陈易舟对着唐诺溪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岑非,那眼神好像是在问岑非,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岑非确实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不能让陈易舟带走唐诺溪。   陈易舟怕再晚一会儿警察就要查到这里来了,到时候很多事就不好处理了,他叹气,说道:"我带她先走。"   "你不能带她走!"岑非突然梗着脖子冲陈易舟喊道。   "岑非!"陈易舟用同样的音量叫道。   "她不能给你一起走。"岑非把自己的身体插在了陈易舟和唐诺溪两人的中间,对他说:"我以后会放她走的,但今天不行。"   陈易舟放缓了语气,他无奈地对岑非说:"岑非,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要再任性了。"   语气中甚至带着丝恳求。   岑非油盐不进,仍然坚定地道:"我脑子很清醒,你不能带走她。"   "岑非,算是我求你了……"   "非非,放唐诺溪走吧。"没等岑非开口,岑默这时从外面进来了,刚才岑非与陈易舟的对话他也都听见了,他同样不明白岑非为什么要把唐诺溪也囚禁起来,但是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人报警了,为了将对岑非的伤害降到最低,他必须和陈易舟站在同一立场。   岑非隐约觉着自己不能放唐诺溪离开,可是他没有过去的记忆,那本笔记也被弄丢了。   即使再不愿意,现在陈易舟和他的哥哥一起恳求他,他也找不到不放唐诺溪离开的理由。   最后他放了手,让陈易舟带着唐诺溪离开了。   他们刚走不久,岑非忽然发了疯一般地不顾岑默的叫喊追到了楼下,拦住他们两个,对陈易舟说:"你不能带她走,你带她走的话,我就会死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对陈易舟说道。   可是没有用的。   岑非的这句话不禁让陈易舟想起了他囚禁自己的第一个晚上,他也说过如果放自己离开的话,他会死去。   可是自己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陈易舟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失望,他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对岑非说,带着身后的唐诺溪绕过岑非继续向小区外面走去。   "陈易舟。"岑非转过身又叫住他,声音中带着哽咽,"下雨了。"   陈易舟仰头望天,烈日当空,微风轻轻拂过,风中带着合欢花的味道,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于是他没有留下来,带着唐诺溪一起走了。   岑非呆呆地站在原地。   岑默这时从后面走上来,把岑非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说:"没关系的非非,你如果觉得不好受,等陈易舟回来,哥哥帮你教训他。"   岑非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回抱住岑默,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可是他没有哭,那些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第36章 娱乐至死   陈易舟将唐诺溪带走后让她先是同家人报个平安,然后让她收拾好行李带好各种证件,他带她去机场。   唐诺溪快速地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正要同陈易舟离开的时候,她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向屏幕,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有多想,当即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对她说:"唐小姐您好,我们是市警察局的,我们之前接到报警说您被人绑架,所以想要了解一下情况,您现在是已经被救出来了吗?"   唐诺溪偷偷瞥了陈易舟一眼,刚想走到一边同对方细说这件事的时候,陈易舟说了话,他说:"唐小姐很聪明,我想唐小姐知道该怎么说吧。"   看着唐诺溪嘴角的弧度渐渐降了下来,陈易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他继续悠悠说道:"如果你还想在娱乐圈中继续待下去,还想要平静的生活的话。"   电话那一端的警察许久没有听到唐诺溪的回应,不禁有些着急,"喂,唐小姐,您在听吗?"   唐诺溪看着陈易舟,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眼珠都要被瞪出来了,陈易舟把她从岑非那里解救出来,她一直都以为陈易舟是圈里有名的老好人,是一时的善心发作又或者可能对自己有些许的好感,所以才救自己脱离了魔爪,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竟然会威胁自己。   原来从恶龙城堡里把公主救出来的骑士竟然是女巫假扮的!唐诺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易舟还有闲心笑了一下,说到底从岑非那里带走唐诺溪不过是因为警察快要查到岑非了,而且他急着出国,没时间帮岑非收拾他留下来的那些尾巴,不然的话他虽然对岑非失望,但面对今天早上岑非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多半是要妥协的。   不过这回也必须给岑非一个教训。   不得已,唐诺溪只得告诉电话里的警察,"我没有被绑架,谢谢。"   警察却是不相信的,他们在几天前就接到报案了,调查过后得到的初步结论便是唐诺溪被岑家的那个小少爷绑架了,他们有义务保护好每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有义务惩处每一个坏人,警察对唐诺溪道:"唐小姐不必害怕,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安全。"   陈易舟在一旁继续微笑着,唐诺溪仿佛从他的微笑里看出他的潜在含义,即使能保证她的安全又有什么用呢?还有很多事情可不是在警察的控制范围内的。   "前两天和朋友去了一趟外地,我真的没有被绑架,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抱歉。"   警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挂了电话,将这个案子从重点案卷中划了去。   唐诺溪拖着行李箱跟着陈易舟下了楼,上了车,她坐在后面,犹豫了很久,最后没忍住向陈易舟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陈易舟低着头将袖子上的扣子整理了一下,对唐诺溪说:"唐小姐你错了,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担心岑非出事。"   唐诺溪将今天的事都联系起来,大概也了解到怕是警察已经查到自己被岑非绑架了,所以才会有了他一时的好心,她脱口就问:"你喜欢岑非?"   救出公主的女巫原来早就跟恶龙搞上了,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陈易舟轻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唐诺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凭她自己的能力也做不了什么,且不说岑家不是她惹得起的,就是面前的陈易舟,他稍微地动一动手指,自己就得滚出这个奋斗多年的娱乐圈。   可是唐诺溪仍是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口气,这口气不发出去的话她估计在好长一顿时间里都摆脱不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坏心情,她想起了自己初中时看得那些网络小说,尝试着开口向陈易舟问道:"陈哥做我男朋友怎么样?我保证不将我被岑非绑架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陈易舟听到唐诺溪这话时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   唐诺溪的脸一红,有些后悔向陈易舟提出这种脑残的要求了,她又听到陈易舟说道:"唐小姐想多了吧,其实你尽可以把这件事跟警方说。"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能保证,最后岑非不会出一点事,反倒是唐小姐你,做好承受接下来的一切吗?"   唐诺溪不说话了,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陈易舟偏过头,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对唐诺溪说:"对了,唐小姐还是自己打车去机场吧。"   唐诺溪猛地抬起头看他。   "我刚想起来,机场的偷拍的太多,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同框出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陈易舟淡定自若,问道:"唐小姐总不希望自己再被绑架一回吧?"   唐诺溪听了陈易舟的话,那张漂亮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把推开车门,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蹬着高跟鞋往对面的马路走去。   陈易舟摇着头苦笑了一声,自己在圈子里经营这么多年的好好先生形象今天在唐诺溪面前算是全毁了。   但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更加担心的事,他不敢去想岑非把一个女孩子绑架在一间出租屋里那么多天是为了什么,还有今天早上,如果他喜欢的人是自己,为什么不是让自己留下来,而是坚决反对让唐诺溪离开呢?   他必须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重新思考他和岑非两人的关系。   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在蓝色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细细长长的白色尾巴。   ————   岑默将岑非带回了家,而唐诺溪昨天晚上从岑非卧室里偷出来的那本笔记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唐诺溪住过的那间卧室的抽屉里。   没有人在意。   没有人会相信如果陈易舟带着唐诺溪一起出国的话,岑非真的会死去。   他们都以为他在撒谎,陈易舟不相信他,岑默不相信他,连岑非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他从出租屋回到家后整个人都安静了许多,岑默以为是陈易舟的离开让他最近想心情有些不好,所以这段时间将公司的很多事都交了出去,自己则把大部分时间留给了岑非,整天陪着他这个弟弟在家里待着,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最近岑非失忆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从原来三到五天失忆一次,变成了现在几乎是每过十几个小时就要失忆一次,不过每一次失忆后他还是会记住陈易舟。   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岑默找来了国内外所有有名的脑科医生,给岑非做了很多次的检查,依然没有人发现岑非病因是什么。   岑默急得嘴里起了一圈的水泡,找秘书查出来陈易舟在国外的电话,他想着也许让陈易舟回来岑非的病会好一些。   然而电话却没有人接听,岑默只能放弃,不过这个时候国已经是半夜了,陈易舟不接电话也是正常的,明天早上再联系他吧。   岑非则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他和陈易舟相处时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脑海中缓缓滑过,后来,他又看到了许多被他遗忘的画面。   他看到小时候岑默背着自己在花园里追赶着玩具小车,看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岑默哭得两眼通红,他也记起了关于虚无空间的所有事情。   他想要再见一见岑默,和他说说话,告诉他,他的弟弟可以想起他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是六月中旬的一个早上,岑默在楼下客厅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岑非,他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慌乱,小跑着上了楼进了岑非的卧室,看着他的弟弟还在熟睡中,提着的那颗心却仍是没有放下来,他缓步走到岑非的床边,小声地叫着,"非非?非非?"   岑非没有醒来。   "非非?"   岑默将声音放大,岑非还是没有反应,岑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弯下腰,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了岑非的鼻子下方。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说他会死去的,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不过是他随口说出一句用来威胁其他人的话。   所以陈易舟让他放了唐诺溪离开,岑默也让他放了唐诺溪离开。   而现在,他真的死去了。   岑默收回了手,坐在他的床边,床上他的弟弟乖乖巧巧的,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两只手放在身体的两侧,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可爱。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叫自己一声"哥哥"了。   岑默抬起头看向窗外。   这一天依旧没有下雨,烈日当空。   第37章 娱乐至死   很多年以后,岑家的佣人们还是会回忆起那天早上的场景,他们的大少爷红着一双眼不停地叫着小少爷的名字,像是发了疯一般抱着小少爷从二楼一直跑到了外面的车库里,横冲直撞地上了马路,载着小少爷去了中心医院。   可是后来回来的却只有大少爷一个人,佣人们从大少爷和管家的对话中才知道,原来小少爷已经去了。   岑家的小少爷岑非死了,他的葬礼举办的很低调,参加的人更是没有几个,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岑家还有这么一个二少爷。   岑默将岑非埋葬在了他们父母的身边,这里的景色很好,四周栽种了许多郁郁葱葱的圆柏,山的后面还有一小片湖泊,湖水清澈,还有几只白色的水鸟悠闲地浮游在上面。   "爸、妈,以后非非就交给你们了……"岑默跪在他们的墓碑前,紧紧盯着墓碑上刻着的"岑非"二字,他的眼睛中水光闪烁,强忍着没让这些泪水涌出来,他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好像在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微风将墓碑前包裹着鲜花的塑料纸吹得哗啦哗啦地响,毒辣的太阳高悬在他的头顶,岑默沉默良久,他有很多的话想要对岑非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到了最后他说出的那些话却都是给他的父母听的。   "你们要照顾好他,他很听话的,只是很多事都记不住,你们不要凶他。"   岑默的声音中带着哽咽,风也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岑默低下头,嘴角勉强扬起了一个弧度,说:"记得带他在他面前多提提我,带他回来看看我,要不他又该忘了我了。"   "你们都走了啊……"这一声感叹凄凉无比,然而他的弟弟再也不会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了。   岑默在墓碑前跪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一步一步地下了山,开车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家中。   只是这个家现在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   陈易舟是在九月份的时候从国回来的,那时候酷暑刚过,瑟瑟秋风吹落了一地黄叶。   不知道粉丝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一抵达机场就被团团围住,还有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不停地向自己提问。   陈易舟只能端着笑脸应付着这些记者。   好不容易从机场离开了,陈易舟打开自己的手机,却没有发现来自岑非的任何消息。岑非从他离开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陈易舟也曾给他打过电话,给他发过微信,但都没有回应。   他以为岑非只是因为唐诺溪那件事所以还在生他的气,便回家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神采奕奕地来到岑默的公司,想向他打听岑非最近过得怎么样,顺便想让他帮自己跟岑非带给话。   岑默对他的态度异常冷漠,从他进了岑默的办公室以后,岑默只抬头看过他一眼,便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陈易舟有些尴尬,但还是开了口,向岑默打听起岑非的事来。   听陈易舟向自己问起岑非,岑默眼眶瞬间又红了,不过他没有抬头,陈易舟自然也察觉不到,岑默冷冰冰地问他,"陈先生来找小非做什么?"   陈易舟想说"我想他了",但是这话说出来又觉得未免有些掉价了,毕竟前一段时间做错事的那个人又不是他,他是希望岑非能够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反省一下自己的。   于是陈易舟笑着说:"很久没见他了,想要请他吃顿饭。"   岑默听出陈易舟话中的笑意恨不得将手中的文件甩到他的脸上,但还是忍住了。   他曾经用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明白他的宝贝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离他而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回忆起那一天,他在后面听见岑非对陈易舟说,如果带走唐诺溪,他会死的。   那个时候,他和陈易舟都没有当真。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这种荒谬的话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但他的非非还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必了,非非不会想见你的。"岑默的态度依旧冷硬。   陈易舟的眉毛微皱,心中也多了几分不满,但还是礼貌地向岑默询问道:"岑先生何必这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陈先生没有错,陈先生很好。"岑默把手中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我只是觉得你跟非非不合适,陈先生以后不必再来找非非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陈易舟问。   "没什么意思,陈先生请你离开吧。"   说到底,岑默还是有些怨恨陈易舟的,如果陈易舟那个时候没有离开,非非的病情也许不会那么严重。   如果陈易舟从来不曾在非非的生命中出现过,也许他现在也还会好好的,即使不能留下一段永不凋谢的记忆,至少还能在每个早晨甜甜地叫自己一声哥哥。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见到岑非的。"岑默态度坚决。   岑默不允许陈易舟见岑非,而他自己又联系不到岑非,不得已陈易舟只好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岑非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位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让陈易舟从此陷入永恒的梦魇,他告诉陈易舟说,岑家的那位小少爷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陈易舟又一次去找了岑默,这一回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向岑默恳求着,希望让岑默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岑默又怎么会用这种态度来面对陈易舟呢,他毫不留情地打破了陈易舟所有的希望。   其实陈易舟早就该发现的,他第一次来找岑默的时候,岑默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怀疑的。   但是他没有。   在陈易舟离开的时候岑默又叫住了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陈先生,你根本不了解非非。"   陈易舟想要反驳,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像个游魂一样从岑默的公司的里走了出来,飘荡在人头攒动的街头,街道上的服装店里放着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歌词在某个瞬间飘入他的耳中,从此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的人生从失去你开始/以为活出了自己/却也在那一天死去……"   岑默说他不了解岑非,也许是吧,那以后他就努力更了解他一些吧。   陈易舟回到了从前岑非囚禁过他的那栋别墅里,这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里面的摆设还是与他离开的那一天一模一样,只是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忽然就哭了,明明他们从认识到分开只不过是经历几个月的时间,可现在岑非走了,却仿佛也带走了陈易舟余下的半生。   他打开了手机,微信里岑非最后给自己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要抱抱的表情,可是他还没有给他……   他就不在了。   他站在别墅的门口看着荒芜的院落,他还记得他走得那一天岑非跟自己说下雨了,他后来忽然明白,岑非说了那句话便是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   因为很久以前,他便是因为这三个字乖乖地回到了岑非的囚笼里。   他仰起头,天空很蓝,飘荡着几缕白云,南归的大雁排着"人"字队形整整齐齐地飞往南方。   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天气预报里说最近这一周都是晴天。   他住进了这栋别墅里。   他撬开了被岑非锁起来的那间他曾经住过的卧室,晚上时候蜷缩在床上,抱着岑非曾经穿过的那件白色衬衫,他想起某个上午岑非穿着这件衣服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有笨拙的手段挑逗着自己,又想起他走时的那个早上,岑非站在自己的身后,用悲伤又沙哑的声音对自己说,下雨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淌下,滴在怀里的衬衫上,将衬衫打湿了一片。   他抛下了所有的自尊,低声啜泣着,祈求着:"我以后都住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了,我会乖乖待在这里的。"   "你回来吧……"   "回来好不好?"   ……   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日子,你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   ……   下雨了,我不会再走了。   ……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人生从失去你开始 以为活出了自己 却也在那一天死去——《背弃》by李想evelyn   第38章 江湖传奇   "岑先生,欢迎回来。"无相的声音似乎是比从前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但又仿佛是自己听错了。   岑非站在虚无空间内,脸上没有表情,他听见无相对自己又说了一次,"您回来的比我想象中的又早了一些。"   岑非的嘴角向上挑了一下,又马上垂了下来,他对无相说:"这个世界人物的脑子不太好使,把任务都给忘了。"   "忘了?"无相虽然只接触过岑非这么一个任务者,但是在平时他和其他的空间管理者也是有联系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自己任务都给忘了的任务者,无相竟然不知道该这么接岑非的话好了。   岑非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了。   无相没有放过他,接着向他追问道:"您是怎么忘记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在下一个世界定期给您一次提醒。"   "上个世界中我会经常性的失忆,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事实上,除了与陈易舟有关的,其他的都任何事岑非都记不住。   无相没有权利去观测每一个世界的剧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即便回复岑非说:"岑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将您的情况向上面反馈一下。"   虚无空间的管理可以说是非常人性化了,岑非在原地坐了下来,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界里的很多事,他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岑默了,到最后也没能跟他的这位哥哥好好说一句道别的话来。   至于陈易舟,在上个世界里岑非对他感情里夹杂很多其他的因素,或许因为他是岑非唯一一个能够记住的人,又或许因为第一个世界里留下的感情在第二个世界仍然或多或少影响着他,所以岑非才对他放不开手。   又过了一小会儿,无相的声音又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他对岑非说:"非常抱歉岑先生,上个世界属于我们的失职,在下一个世界里您原本应该在第三个任务完成后立刻回到虚无空间的,为了补偿您,我们会用一些手段让您在下一个世界中继续活下去。"   "多谢了。"   无相用没有起伏的声调对岑非说:"您不必道谢,是我们失误造成了您在这个世界里很多不好的体验,我们感到非常抱歉。"   岑非从地上地上爬了起来,他向远方眺望着,远方依旧是一片虚无,他想了想,对无相开口说:"把我前两个世界的记忆都封起来吧。"   无相什么也没有问他,只回答他说:"好的岑先生。"   他的话音刚落下,两道白色的光便呈螺旋状从岑非的脑袋上方缓缓抽出,紧接着又慢慢分开,各自绕成了一个球状,球体的光渐渐消散了,它的边缘正在被岑非未知的力量悄悄羽化。   不久后,两个半透明水晶球漂浮在岑非的额头前不远处,一个白色的,一个是草木衰败的枯黄色。   无相跟他介绍说:"岑先生的记忆便储存在这两颗记忆球里,如果您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将这些记忆还给你。"   岑非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颗白色的记忆球,却在指尖刚触碰到一丝冰凉的时候迅速地缩回了手。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第一个世界里都经历过什么。   他不记得,眼前这颗白色的记忆球,像极了他走的那一天下得那场大雪,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纯白色,他离开得无声无息,那个叫傅峥的男人,因为他的离开,年纪轻轻便白了头。   他也不记得,眼前这个颜色像是枯萎树叶的记忆球里也藏着他无数的秘密。   那时候在郊外的别墅里,陈易舟会放下手中的喷雾器,弯着腰小心地拾起花盆里那些泛黄的叶子。   岑非曾经连那些植物都嫉妒过,他讨厌那些花开得那么好看,总是吸引着陈易舟的注意力。陈易舟每天都会分出心思放在那些花儿上,他多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能够无时无刻不陪在自己的身边。   而现在,他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浮生一梦,醒后,那些梦里的场景也会慢慢地在人的识海中消散,本就是该如此。   岑非微笑着向无相道谢,"多谢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下一个世界。"岑非问。   无相告知岑非,"这个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神所在的世界目前有些不稳定,不过您放心,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天。"   岑非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世界的开启。   ————   "话说三年前的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关开,百鬼夜行,当是时魔教三千人马倾巢而出,夜徙八百里来到这青居县,欲夺取江西谢家的武功秘籍。八大门派闻讯纷纷赶来,联起抵抗。"   茶馆中一穿着黄色长袍的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地为众人讲述着近些年来的武林秘史,四周的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已经身临其境,亲眼看到了那一场激烈地厮杀。   "两方人马打了整整三天三夜,青居县内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就在八大门派即将落败之时,只见一身着灰色布衣的少侠从远方徐徐而来,少侠的长相极为普通,身后负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他的神色平静,仿佛是世外之人,那带着面具的魔教教主看到此人却是一愣,紧接着向后退了半步,开口大声向魔教众人喊道——"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手中的醒木向桌子上重重一拍,拉着长长的声音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醒木与长桌发出的巨大碰撞声将众人惊醒,这故事正讲到高潮处,众人都等着接下来的发展呢,结果被一句"下回分解"就给打发了。   众人很不乐意,这简直就是去了青楼千挑万选找了个能跟自己打一架的妖精,结果了进了房间后自己衣服裤子都脱了,蓄势待发了,她告诉你她来癸水了,不想跟你浴血奋战了。   这是人干事?   众人接受不了,吵吵闹闹着纷纷向说书先生询问故事接下里的发展,他们想知道那魔教教主都说了什么,更想知道那少侠究竟是何人。   说书先生却是摇了摇头,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站起身走到茶馆的后院去了。   众人无法,只能老实了下来,等着明天再听接下来的故事。   没有人发现,有一穿着灰色袍子的少年在说书先生离开后,也悄悄地留了两个铜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离开了这家茶馆。   他的身后背了一把长剑,那把长剑破破烂烂的,倒是很像说书先生说的那个少侠身后背得那一把。   但没有人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毕竟像他这样的少年实在太多了。   玄明教中清正堂中,穿着深蓝色袍子的中年男人抱拳单膝跪在地上,极为恭敬地低头向坐在上面的男人禀告说:"教主,我们已经在江南一带发现月色翡翠的下落了。"   "哦?"男人的声调婉转,极为惑人,他幽幽说道:"竟然找到了……我以为你们还得再找五年。"   "属下知罪。"属下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说任何申辩的话。   他的上方不远处坐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袍子上是用银色与金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绣成的各种花纹,他面如冠玉,眼若晨星,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嘴角微微勾起,满头青丝随意用一根红绳绑在脑后。   民间很多传奇话本中用勾魂摄魄来形容女妖精们魅力惊人,然而大多数的人仍是没有办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   可他若是见了这玄明教的教主,大概就能体会到那四个字的含义了,只需他看你一眼,你便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他。   江湖百晓生曾在他发出去的《江湖指南》中将青锋派掌门的小女儿白弱水列为武林第一美人儿,如果他有幸见了这玄明教的教主,那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该换人了。   岑非斜倚坐在他教主的宝座上,问下面的人:"那些个正派君子们最近有什么动作?"   "白沙派掌门张季明最近正在暗地里联合各大门开准备再次攻打我玄明教。"   "张季明那个老贼竟然还不死心?"岑非的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   跪在地上的属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抖动着,"教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南是可好地方。"岑非忽然感叹。   属下不明白岑非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和了一个是。   岑非轻轻笑了一声,跪在地上的属下听见岑非的笑声却是觉得浑身发凉,   "那月色翡翠我要亲自去取回来,你们留下来给我好好招待一下张掌门。"   "是。"   ————   时值盛夏,江南一片繁华景色,采莲的姑娘挽着裤腿站在莲花池的中间,唱着小调,声音婉转清亮好似黄鹂。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岑非穿着白色的长袍,腰间挂了一块环形玉坠,玉坠下配着长长的红色流苏。   他摇着一把扇子,站在桥头,眺望着远方的十里莲池,像极了从五陵而来的风流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个故事的结局,我其实在上一章评论过解释过的,但好像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我理解很多小可爱想要看到陈易舟知道笔记本和失忆的事,但伴随陈易舟知道这两件事而来的是,他很可能会对此产生联想,岑非究竟是为了什么喜欢他?又或者有没有喜欢他?他是不是为了记忆和活下去才对自己有异于常人的占有欲,而不是因为爱。   我个人认为越纯粹的感情越值得怀念,越会让陈易舟痛苦,知道太多也许他会让产生愧疚,但不一定意味着他对岑非的感情会加深。   第39章 江湖传奇   来往不少年轻的女子看到站在桥边的那位年轻公子哥总会多打量两眼,然后又羞红了脸匆匆离去,走到街口的时候还要回过头再偷偷瞧上两眼。   而岑非对这些一无所觉,他好像完全沉浸在了眼前的美景当中,远处采莲的姑娘撑着小船从桥下缓缓穿过。   桥上来往的人似乎多了些,推推嚷嚷地将岑非挤到了一边,他皱起眉头,神色间多了几许的嫌弃,把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转过身便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岑非有些茫然地回过头,见到一个年轻人手里提着一枚环形的玉佩举在自己的面前,他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笑着对自己说:"这位兄台,你的玉佩。"   这一天的阳光正好,清风徐徐而来,水面泛起波纹,水中的荷花摇摆着自己婀娜的身姿,荷叶上的水珠折射出好看的彩光,但马上就被蒸发掉了。   桥上人来人往,姑娘们撑着各种颜色的纸伞说说笑笑着,而桥下采莲姑娘的歌声似乎也更清脆婉转了。   岑非赶紧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腰间,腰间的那一枚环形玉佩果然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刚才在人多拥挤间被小贼给顺了去,岑非接过年轻人手中的玉佩,笑着向他道谢。   年轻人有些羞涩地摆摆手。   岑非低笑了一声,将玉佩重新挂到了自己的腰间,抬起头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年纪看起来要比自己小一些,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普普通通的,但是那一双黑色的眸子却是极为有神,仿佛能够射出光来一般。   岑非又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拱了拱手,道谢道:"今日多谢兄台了,这玉佩乃是我祖传之物,若是丢了在下怕是无言面对家中各位族老了。"   年轻人的神色更加局促了,他应该是个该从家中出来闯荡不久的,他郑重地对岑非说:"兄台客气了,只是这祖传之物兄台以后还是妥善保管为好。"   "多谢兄台提醒,以后会注意的。"   岑非说完后就看着年轻人的眼睛不停地瞟向了自己的腰间,他有些疑问,但随后便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年轻人的意思,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攥在手心里,笑问年轻人,"这样可以了吧。"   年轻人被岑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岑非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挺有趣的,主动开口说:"今日多谢兄台,我请兄台吃顿饭吧。"   "不用的,只是小事一桩。"年轻人连连摆手。   岑非很清楚该怎么治这些一本正经、刚出茅庐的年轻人,当即便激他道:"兄台是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年轻人摇着头,神色更加窘迫了。   岑非却没有丝毫的心软,继续道:"如果兄台不是看不起我,怎么连同我吃一段饭都不肯呢?"   年轻人嘴笨得厉害,面对岑非毫无道理地言论竟然只会摇着手说:"我不是,我没有……"   不等年轻人把话说完,岑非向他一拱手,报上了自己的名来,"在下姓岑,单名一个非字,徽州钟离人士。"   年轻人也不知道岑非怎么忽然介绍起自己来了,只好也介绍自己说:"在下姓卫,名方承,师承云冠派。"   云冠派可算得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门派,比什么白沙派也正经多了,岑非的嘴角扬了起来,"原来还是师出名门啊。"   卫方承的脸红的跟着路过的姑娘手里油纸伞的颜色有一拼,岑非没有再打趣他,直接对他说:"行了,我今天刚好在玉珍楼订了一桌好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卫公子就当是陪我了。"   见卫方承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岑非伸出手捂在卫方承的嘴唇上,"不许说拒绝的话。"   卫方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面前这个男人的手指触碰到他嘴唇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是酥酥麻麻的,他的手指冰凉凉的,好像带着带着白梅的香气。   他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比他见过他所有人都好看,但是从来不是看重色相的人,怎么会被眼前的这个人迷惑成这样?   不等卫方承找出答案,便已经被岑非拉着去往玉珍楼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玉珍楼的门口,一黄衫女子柔柔地跌倒在岑非的面前,岑非轻轻叹着气将女子扶起,女子娇羞地倚在岑非的怀中,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叫道:"公子……"   岑非推开女子,咳了一声,"小姐看路。"   这一路上已经有四五个女孩子摔倒在岑非的身边了,岑非将那女子扶起后马上继续向玉珍楼走去,走了几步后摇了摇头,小声感叹了一句,"这江南的女子未免也太娇弱了些。"   卫方承听到岑非的低语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回头向后面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那名黄衫女子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岑非的背影,卫方承对岑非说:"哪里是江南的女子的身体娇弱,是岑公子你的魅力太大了。"   岑非带着疑问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明白过来卫方承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把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摇了两下,问道:"你刚才还是笨人笨语的,怎么这回会说好听的话了?"   卫方承的脸又红了,半晌才又挤出来一句,"在下说的是实话。"   "这话更好听。"岑非笑呵呵地说道。   玉珍楼中,穿着黄色长衫的说书先生坐在楼下大厅的中央,将手中的醒木在长桌上重重一拍,"咱们接上回书说道,魔教教主看到那灰衣少侠却是向后退了半步,那少侠是谁呢?又是何来历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传闻十九年前,白沙派掌门张季明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新夫人,这位新夫人年芳十六,乃是江东孙家的小女儿……"   玉珍楼大厅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细听着说书先生说起这多年前的往事,说到高潮处,说书先生又是将手里的醒木一拍,道:"这灰衣少年正是那白沙派的少掌门,张季明之子,张奉言是也!"   岑非订得是二楼靠窗的位子,听到楼下说书先生说完张奉言的名字后轻蔑地笑了一下,他对面的卫方承注意到了,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问他:"岑公子也是武林中人?"   "算不上,只是一路上听了不少江湖中的奇闻趣事,有些向往罢了。"岑非收敛起神色间的轻蔑,向卫方承问道:"你呢?既然是云冠派的弟子,应该也知道武林中的不少事吧?你听说过张奉言张少侠吗?"   卫方承摇头摆手,嘿嘿笑了两声,"我很少下山,所以对武林中的事也不太了解。"   岑非点了点,夹了一口鱼肉放到了卫方承的碗中,笑眯眯地跟他说:"尝尝这道西湖醋鱼,很不错的。"   卫方承拿着筷子将碗里的鱼肉夹起,低着头往嘴里扒饭,目光在偶然间与岑非对上,又马上把头埋得更低了。   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将故事说到了张奉言以一人之力击退了魔教四大护法,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怎么将那魔教教主打得连连败退,逼得魔教妖人们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老巢。   岑非觉得这故事挺有意思的,三年前玄明教跟那些个正派的伪君子们打了两天一宿,张奉言的子孙根都差点毁在那场激战中,现在竟然也有人会鼓吹他武功厉害,是他太久没出来,所以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吗?   岑非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问对面的卫方承,"我看你身旁的这把剑倒是很像说书先生说的那一把,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卫方承抬起头迅速放下手中的筷子,干净利落地把自己手边的长剑递给了岑非,没有一丝防备。   岑非暗地里笑骂了对面的人一句傻子,将那长剑从剑鞘中拔出了一段,打量了一番后赞叹道:"好剑。"   其实岑非手里的这把剑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长剑了,他玄明教中最低等的弟子都不会用这种兵器,更不要说这把剑的剑柄和剑身都已经有些生锈了。   听见岑非的夸奖,卫方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对岑非说:"这把剑是我三年前下山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   "卫公子的运气真好。"岑非继续忽悠他道。   "岑公子也喜欢这把剑?"在云冠派里他的师兄弟们看到这把剑后都纷纷表示要给他换一把更好的,嫌他用这种武器掉价,但卫方承都拒绝了,他始终觉着自己的这把剑是把难得的宝剑。   如今难得遇见个知音,懂得欣赏他的剑了,卫方承的眼睛中带着欣喜的光彩。   岑非看着他的目光,只得违心地对他点了点头,   不想卫方承紧接着对他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把这把剑送给你。"   第40章 江湖传奇   岑非怔了一下,他将对面这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卫方承的表情里确实透着真诚,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他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脸上很快便布满笑容,对卫方承摇摇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卫少侠不必如此。"   卫方承还以为岑非是个好人,是他的知音,于是看向岑非的目光越来越真诚了,他对岑非说:"岑公子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是交个朋友,这把剑我随身带了整整三年,看过他的人都说我应该换一把好剑,只有岑公子能够同我一样欣赏这把剑。"   岑非没想到自己随便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会被对面的这人当了真,他是真心不想要卫方承这对破铜烂铁,其一他并不擅长用剑,这其二,他没事背着一把破剑做什么。   他堂堂玄明教的教主,背着这么一把破剑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虽然他很想逗逗眼前的这个青年,但是在同时他并不希望自己还要付出任何的心力,他继续拒绝道:"不必了,我又不会武功,拿剑做什么?"   卫方承依旧没有放弃,他是真的很欣赏对面的这个男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才跟对方见了一面,就要把自己心爱的兵器送给对方,他现在听到对方不会武功,心里更添了几分担忧。   他长得这么好看,孤身一人来到江南,又没有武功傍身,遇见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卫方承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把剑留给眼前的这个男人了,"留着防身也好啊。"   岑非摇摇手将那把长剑推回了卫方承的手边,没等卫方承再说其他的话来,便先了一步向他问道:"卫少侠怎么到这江南来了?云冠派距此地少说也有八百里,难道是这边又有魔教的人作乱了?"   "那倒不是。"卫方承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悄悄跟岑非说:"掌门让我来江南找一样东西。"   "哦?这倒是巧了。"岑非勾起嘴角,将手里的折扇打开,轻轻摇动了两下,额前的两缕发丝左右晃动着。   云冠派派出这么不起眼的弟子出来时找什么呢?既然他们玄明教得到了月色翡翠的下落,他们云冠派知道消息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云冠派的掌门放心派他出来。   卫方承听了岑非的话后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来,向岑非问道:"莫非岑公子也是来江南找东西的?"   岑非没有隐瞒,对卫方承点了点头,跟他说:"家中丢了件玉器,族老们特地让我来江南寻找那件玉器的下落。"   卫方承皱了皱眉头,向岑非问:"你家中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岑非听到卫方承这话当即便笑问道:"卫少侠可是要与我结伴?"   卫方承想告诉岑非他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知怎么回事这话哽在喉咙总是没有说出来。   岑非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看起来竟是比今天的日光还要明媚几分,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将今日的故事说至尾声,那魔教教主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教众四处逃窜,大厅里一片叫好之声。   岑非将放到窗外街道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年轻人,同他说道:"我很高兴卫公子愿意与我结伴,只是希望卫公子不要嫌弃我不会武功,拖了你的后腿。"   卫方承赶紧摇手,对岑非说:"不嫌弃不嫌弃。"   岑非用扇子掩着嘴低低笑了了一声,而后又收起了扇子,问道:"冒昧地问一下,卫少侠今年多大了?"   卫方承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问起了自己的年龄,但还是如实相告了,"在下属兔,今年二十有一。"   岑非听了后点了点头,卫方承的年纪和他猜测的差距不大,根据属下给的消息,现在可能已经有月色翡翠的下落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不如把这个云冠派的弟子放在身边,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探出什么消息来。   岑非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道:"我比你虚长五岁,以后我便喊你方承,你叫我岑兄,可否?"   卫方承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就应了下来,"好啊。"   岑非的眉眼间带着些许的温柔,喝了一小杯茶,又问卫方承:"方承现在住在哪里?"   卫方承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现在这个名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他突然发现这个名字好听极了,让他心里痒痒的。   "今天刚到这边来,还没有定下来。"他答道。   岑非闻言说道:"那正好,我现在住在这趟街后面的那家如意楼,你跟我住一起吧。"   在这江湖上行走拥有一颗赤子之心难得可贵,只是不知道这个卫方承的这颗赤子之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了。   而且岑非也想看看,他的这颗赤子之心还能保持多长时间。   卫方承没有拒绝岑非的邀请,吃过饭后两人一起去了如意楼,岑非将自己房间隔壁的那一间也订了下来,留给了卫方承。   卫方承要给岑非房钱,岑非死活不要,僵持了一会儿,岑非对卫方承说:"方承如果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这几天陪我一起找找那件玉器,我……"说到这里,岑非停了一下,看着卫方承疑惑的目光,岑非又接着说:"我倒是忘了你来江南也是要找东西的。"   卫方承倒是大度地很,对岑非摇着手,一边把身后的长剑取下来放到了床上,一边对岑非说:"没事,门派里的事不着急,我这几天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陪你一起去找吧。"   岑非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有趣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武功怎么样,比起白沙派那个差点被阉了了少掌门谁高谁低呢?   "你知道那件丢失的玉器现在在哪里吗?"卫方承问道。   岑非摇头,"只知道它在江南,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可有难度了。"卫方承安慰岑非道:"别担心,我们慢慢找。"   "你不着急你们掌门交给你的任务?"岑非好奇地问他。   "不着急,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卫方承没有半点心机地将掌门的交代全部给岑非吐出来了,"就是块传说中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还不好说呢。"   "嗯?"岑非已经有六分把握这个卫方承来到江南也是为了那块月色翡翠,只是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连云冠派的掌门都不知道自己派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弟子,还是说他们还派出了其他人,这个卫方承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你什么都没找到的话,回去后你们掌门不会惩罚你吗?"   听到岑非的话后卫方承明显地愣了一下,看来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   岑非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和他从前见到过的正道人士都不一样,心中愈发觉得有趣,对他说:"那你明天便陪我出去找玉器吧。"   "好的岑兄。"卫方承乖巧地应道。   他这副样子不禁让岑非想起了书里对一种动物的描写,岑非甚至有些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早点睡吧,我回去了。"   卫方承嗯了一声,把岑非一直送到他自己房间的门口。   夜晚,岑非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卫方承房间的门口,他把准备好的迷烟吹进了卫方承的房间里,少顷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走到柜子前将柜子里的卫方承的包裹取了出来,把包裹打开,里面竟然只有两件衣服和几两银子,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岑非又将这件屋子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将包裹放到原处,退出了房间。   岑非离开后,床上的卫方承倏地把眼睛睁开,看得房间的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小来。   他笑得阴险又邪恶,跟白天里岑非见到的那个人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翌日一大早,岑非便听见楼下吵吵闹闹的,他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扶着栏杆看向楼下,见一干年轻男子拥护着两名女子正站在一楼的中央的跟老板商量着什么。   其中一白衣女子长得极为貌美,柳叶弯眉,目含秋水,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一个人便占尽了江南的三分盛景。   "白弱水?"岑非喃喃说道。   "岑兄认识她?"卫方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岑非的身后。   岑非反问道:"江湖第一美人,谁不认识?"   卫方承低下头,没好意思告诉岑非他就不认识这位白小姐。   而且这江湖第一美人……卫方承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岑非,觉得一定是因为他的岑兄不是江湖中人,不然这第一美人的名号肯定会是他岑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攻是谁应该是很明显的,以及在之前已经介绍过,只有在剧情开始的时候岑非才会恢复记忆,现在他还是土生土长的魔教教主,么么啾~   第41章 江湖传奇   岑非眯起了眼睛,月色翡翠的具体下落还没有查出来,结果现在云冠派、青锋派接连派人来了江南,他可不相信青锋派的掌门把他这如花似玉的小女儿送到江南来是为了让她看风景的。   白弱水的身边围了不少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少侠,岑非虽然不能把他们的名字都叫出来,但对他们也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三年前这些少侠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求饶的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岑非将两只胳膊搭在拉杆上,习武的人的无感总是要比寻常人好一些,更不要说他这种绝顶的高手了,他甚至可以听清楼下那些人间的窃窃私语。   这回陪着白弱水来江南的还有琼山派的大弟子和五绝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听他们说,过一段时间白沙派也会派人来。   岑非撑着下巴想,怎么青锋派就派了这么个娇娇弱弱的美人来了,他们是打算放弃这次活动了吗?   后来又听见下面有人贴着耳朵,说是谁得了宝物便能以宝物为聘礼,把这位娇滴滴地大美人给娶回家,岑非这才想明白。   青锋派的掌门打得倒是好算盘,知道自己可能争不过其他的几个门派,便搞了这么一出出来。   可是美人这世上还不是多得是,哪个傻子能为了一个美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傻子,连掌门的话都不听,跑到他身边乐于助人来了。   看了一眼五绝派那位满脸褶子的长老,再看看正直青春的白弱水,岑非觉得这青锋派的掌门也是真能够狠下心啊,也不知道那最后得到宝物的是人是狗,就敢说出这种话来。   而一旁卫方承看到岑非的视线一直放在楼下的那名白衣少女身上,忍不住出声问岑非,"我们今天先去哪里啊?"   岑非听到卫方承的话收回视线,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对着卫方承说了三个字,"春风楼。"   "春风楼?"卫方承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岑非点了一下头,叫来如意楼里的小二,点了两碗粥和几样小菜做早饭,然后又问还在发愣的卫方承,"方承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卫方承摇摇头,"岑兄做主就好。"   岑非说:"不喜欢吃什么跟我说一声,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没有,岑兄点得几样都很合我的胃口。"   岑非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点着头说了一句,"那就好。"   岑非也不再去管楼下的那帮人,这些人加起来在他面前都过不了几招,还想着拿到翡翠娶美女,想得都是挺美的。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月色翡翠的下落,至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岑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桌边等着小二把饭菜送上来,然后一抬头见卫方承还站在门外面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出声叫他,"别看了,进来吃饭吧。"   "哦,好。"   饭后,岑非便带着卫方承向春风楼走去,卫方承早饭吃得都是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那春风楼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两个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卫方承才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昨天他在见到岑非之前的时候还路过春风楼来着,当时有好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春风楼的门口,手里拿着香气腻人的手帕不停地挥舞着,有的姑娘比较大胆一些,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让进去看一看。   当时吓得卫方承撒着腿赶紧就跑。   卫方承紧跟在岑非的身后,环顾了一眼四周,小声叫岑非道:"岑……岑兄,春风楼可是一家……"   岑非看他话说得困难,直接接过他的话,直言道:"是一家青楼,我知道。"   卫方承的脸憋得通红,好一会儿才向岑非问道:"咱们要去那儿找玉器?"   "嗯。"岑非脚步没有一丝地停顿,继续往春风楼走去,不过走了一会儿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卫方承,问他:"你不想去?"   "我……"卫方承确实不太想去那种地方,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岑非,而且如果让岑非自己去那种地方,凭他的长相,进了那种地方怕不是得被那帮女人们给吃了。   而岑非丝毫没有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感到忧心,他还很理解地对卫方承说:"你如果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卫方承看了岑非一眼,咬咬牙,对岑非说:"我还是陪着你吧。"   "那多谢方承了。"   卫方承陪着岑非一起踏入了春风楼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脂粉的味道,卫方承闻见了直想打喷嚏,还有楼里的女人们,看到岑非的时候一双双眼睛都绿了,恨不得立马扑上来。   卫方承提起精神,准备随时为岑非驱赶这些女人,但好在那些女人也只是在一旁绿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凑上来。   岑非也不太习惯这个味道,他不停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余光里见到卫方承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鼻子,把好好的一个鼻子揉得都有些泛红了。   浓妆艳抹的老鸨子从楼上下来,一脸谄媚的笑容问他们二人,"两位公子,你们是想玩点什么呀?我们这儿的姑娘波大活好又听话,您看中哪一个尽管说。"   "不用了。"岑非道,"去楼上给我们开个房间。"   老鸨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吃惊,问了一遍,"给您二位开一个房间?"   "嗯。"   老鸨怕自己会意错了岑非的意思,又问了一遍,"你们二位不需要叫姑娘?"   "赶紧点。"   老鸨不说话了,脸色有些发白,提着裙子迅速地跑去二楼给他们两个开了个房间。   岑非关上房间的门,在桌旁坐了下来,卫方承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明显有些不安,他动了动唇,向岑非询问道:"岑兄,那个你要找的玉器呢?"   "它不在这里。"岑非答到。   "啊?"一时间卫方承的脑中闪现过无数个念头,岑非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找女人的吧?找玉器或许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但岑非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我还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这里人多嘴杂,或许能听到什么消息。"岑非说着就站起身把房间的门给打开了,向门外看去。   卫方承总觉得岑非这个说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又听着岑非对他说:"方承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遇见个熟人,过去问他点事。"   眼看着岑非就要离开,卫方承连忙问道:"不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岑非摆摆手,"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卫方承哦了一声,乖乖在桌旁坐下。   岑非下了楼,在大厅里找了两个长相不错的姑娘,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在两个姑娘的眼前晃了晃,对她们说:"好好伺候着楼上月字号房间里面的那位少侠,伺候好了银票还有,要是让他走了……"   两个姑娘连连点头,接过岑非手中的银票,口中应道:"明白明白。"   春风楼后院的密室中,岑非坐在最上面的太师椅上,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教主。"老鸨单膝跪在岑非的面前,神色恭敬,不复刚才的俗艳模样。   岑非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扣打了两下,问道:"现在有月色翡翠的下落了么?"   老鸨低头向岑非回复道:"我们得到消息,月色翡翠现在极有可能在江南董家董世信的手上。"   "消息准确吗?"岑非问。   "这个……我们不敢确定。"   "呵……你们还有什么用处?"跪在地上的老鸨浑身抖得厉害,又听岑非道:"算了,今天晚上我亲自去那董家看一看。"   老鸨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控制得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当岑非再次回到了那间放家里,便看见之前他在楼下找的那两个姑娘做着奇怪的动作,身体扭曲着一动不动地停在床边。   而卫方承则是气嘟嘟地坐在桌旁,岑非觉得还挺有意思,便走过去问他,"这是怎么了?"   "她们一进门就往我身上凑,我推不开,你又让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卫方承似乎是有些心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还带着点埋怨,对岑非说:"我就给她们点了穴。"   岑非觉得有些好笑,同卫方承解释说:"我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无聊了,才叫了两个姑娘来陪你,你不喜欢让她们走了便是,点人家穴道做什么。"   "我……"卫方承刚想要为自己申辩几句,却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一副焦灼的神色。   "你这是怎么了?"岑非问他。   卫方承捂着脸,往门外跑去,"没怎么,我……我出去一下。"   "你喝桌上的茶水了?"岑非一把拉住他,看着桌上的空杯子问他。   "我等你的时候喝了两杯……"   岑非了然,扶额低笑了一声,这种地方的茶水里多少都会放一些催情的药物,而每个人对这种药物的敏感程度也不同。   像卫方承这种从来没踏足过青楼的好孩子,对这类药物的反应确实会比其他人更大一些。   第42章 江湖传奇   卫方承脸上的表情愈加窘迫,可是岑非又不松手,他浑身力气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竟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岑非问他。   卫方承还真没想好自己该去哪里,只是下面刚一有了反应,他就立马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   "岑兄……我……"卫方承的嘴唇不停哆嗦着,脑子里混沌一片,话也说不清楚了。   隔壁男女呻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卫方承更多了几分不自在。   "行了,你先把两个姑娘的穴道解开。"岑非他有几分可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同情心这种东西,一把把卫方承给拽了回去。   等卫方承迅速地把那两个姑娘的穴道解开后,岑非掏了两张银票塞到姑娘的手里就把她们给赶出去了,然后自己也跟着走到了门外,回过身给卫方承关门的时候还贴心地跟他说:"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再进来。"   卫方承摇着唇嗯了一声,一双眼睛湿湿地望着岑非,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是那种很吸引人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月牙,而现在更像是一弯盛了水的月牙泉。   岑非噗的笑了,明明只是两杯稍微加了点迷幻药物的茶水,怎么觉得喝到卫方承肚子里就跟烈性春药似的,卫方承听到岑非的笑声将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岑非将房门关好便向楼下走去了,卫方承听见岑非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这才抿着唇坐在床边,他从前一直待在山上很少见人,对敦伦之事也是偶尔听云冠派的弟子说那么一两嘴,再加上他师父生前教导他说习武之人要清心寡欲,卫方承从来都是将他师父的话奉为皋臬,   也可能是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的缘故,卫方承此时的反应才会如此的强烈。   他这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在岑非的面前才会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从来没有人教过卫方承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处理,他尴尬地坐在床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皱皱眉头,又摇摇头,最后他还是决定用内力给压下来。   但卫方承从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内力走哪一条经脉才能把这种可耻的反应完全压下去,只好慢慢尝试着。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张口向门外的人问道:"岑兄?"   岑非上楼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卫方承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如此看来这个卫少侠至少内力是不错的,云冠派的那个死老头把他派出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向房间里面的卫方承问道:"怎么样了方承?结束了吗?"   卫方承悲哀的发现自己刚才好不容易要压下去的欲望,在听到岑非说出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又蹦了起来,而且比刚才似乎更强烈了一些。   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愧,另外还觉得有些对不起站在门外的那位岑兄,结结巴巴地回应岑非道:"还……还没有。"   岑非敏锐地察觉出卫方承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许的心虚,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屋里的卫方承听见他的笑声,一张脸红得都快赶上桌子上的红蜡烛了。   岑非虽然没看到屋里面的卫方承正在做什么,但大概猜出他此时的表情,他并不想太难为这个老实人,便说:"那行,我出去看一看,等会儿再回来。"   说完,他就又下楼溜了一圈。   当卫方承终于解决好这件事,岑非再次进入这件屋子的时候,发现卫方承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具体表现在他不敢与岑非正视,每当岑非伸手要碰他的时候,他都会有意地闪开。   岑非看他这副跟个没出阁的姑娘似的模样都要笑出声来了,不对,姑娘也没他这样的,毕竟昨天的时候还有姑娘故意往岑非的身上摔呢。   卫方承在躲过岑非的触碰后总是会偷偷地看他,怕他因此生自己的气,岑非当然不至于把这么一件事放在心上,况且他还觉得卫方承的反应挺有趣的,于是又追问卫方承,"方承今天是第一次?"   卫方承羞愧地点头,其实准确的说卫方承今天仍旧是只童子鸡,他只不过是硬了一下,又生生地被自己给逼了回去。   岑非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望着卫方承,笑眯眯地对他说:"早知道方承是第一次,为兄刚才该留在这里教你的,是为兄想的不周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卫方承的两个耳朵尖红得仿佛是要滴出血来。   岑非的舌尖在口中来回转了几圈,怪不得世人都爱欺负老实人,他现在也觉得这个滋味颇为不错,以后说不定还会上瘾,只是可惜他玄明教中的老实人太少,估计是找不到像卫方承这样的活宝了。   他突然觉得,以后有机会把卫方承给带去玄明教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岑非没有再打趣这个老实人,推开房门,对他说:"行了,我们回去吧。"   卫方承紧跟在岑非的身后,问他,"岑兄已经打听到玉器的下落了?"   岑非点了下头,答道,"知道一点线索,但能不能找到还不好说。"   卫方承跟在岑非的身后一起出了春风楼,继续追问道:"那我们明天去哪儿呢?"   "南风馆?"   卫方承一愣,春风楼是一座青楼,那南风馆又是什么地方?他怕再闹了笑话,谨慎地开口向岑非打听南风馆是干什么的。   "南风馆啊……"岑非拖着长长的音儿,将卫方承的这颗心都提起来,才对他说:"跟其实春风楼差不多,只不过那里面都是男人。"   "啊?"卫方承在山上待得时间太长了,   "骗你的。"岑非摇着头用手里的折扇在卫方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明天去江南董家看一看吧。"   岑非很想试一下,自己身后的这个青年是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得那般纯粹,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所以也不担心卫方承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要让他知道了月色翡翠的具体下落,这件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就必将落入他的手中。   一路上卫方承都没有说话,岑非也没有再向他什么,街道的两边有不少商贩叫卖着油纸伞与各种小吃,岑非停了下来买了几样糕点,用油纸包好塞进了卫方承的怀中。   "?"卫方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糕点,不明白岑非这是什么意思。   岑非随口道:"请你的。"   卫方承不解,"为什么?"   岑非没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忽然给卫方承买了几包点心,只是买了就买了,也不用再纠结此事。   他们两人刚走到如意楼的门口,岑非便看到白弱水正现在如意楼的大堂里,而她的对面,正是说书先生口中那个十分厉害的少侠,张奉言。   说书先生说张奉言的相貌普通其实并不准确,张奉言长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是那种标准的正道伪君子的长相,而这种长相在江湖里还是很受女侠们的欢迎的。   就在这时,白弱水突然偏过头,向岑非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对上白弱水视线的一瞬间,岑非的脑中忽然对了另外一段记忆,这一段记忆解答了他从前很多的疑问,同时也给他以后的行动增添了很多的限制。   这个世界的剧情便是从白弱水来到江南与一位宫姓少侠相遇开始的,故事的主角便是那位宫姓少侠,这位少侠的身世可以说是十分的凄惨了,全家加上仆人总共二十三口人,除了他剩下的二十二口都被一个带着面具的魔头杀得干干净净,从此这位少侠便踏上了属于他的复仇之路。   不巧的是,岑非正是杀了那位宫姓少侠全家的魔头。   他对于这点倒是无所谓,反正杀那宫姓少侠全家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中任务的一项,而且他完成的比剧情里说的还早了几年。   宫姓少侠一路追查那魔头来到了江南,参与了武林至宝月色翡翠的争夺,并在此期间与武林第一美人白弱水产生了深深的羁绊,最后报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赢得了美人。   而岑非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做,每年的八月中旬他总会要走火入魔一次,无相曾在虚无空间里跟他说他的灵魂有残缺,所以在这些世界中的身体可能会有某一方面不能修复的问题,想来在这个世界里,每年的一次走火入魔就是他灵魂残缺留下的后遗症了。   不得不说,这些世界剧情的设计者对他们的神下手还挺狠,也不怕将来神回去的时候报复他们。   一旁的卫方承见岑非从白弱水看过来后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以为他是看那白弱水看得入了神,出声叫道:"岑兄?"   第43章 江湖传奇   听见卫方承在叫自己,岑非并没有回应他,无相他们给出的剧情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叫卫方承的年轻人。   也就是说,卫方承多半是没有参加过月色翡翠的争夺,即使参与了,也只是里面无关紧要的一个存在。   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卫方承大概在江南随便看两眼就回了他的云冠派了。   岑非不太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对生死倒也不是很在意了,但还是想将他们玄明教发展得更好一些,最好能够一统江湖。   就算将来他要被那个姓宫的杀死,也要留着玄明教祸害死这群假模假样的正道人士,让这个江湖永不消停。   只是不知道,无相他们是不是能够忍受他的改变这个世界里的某些剧情,而对他忍受底线又在哪里。   "岑兄?"见岑非没有理会自己,卫方承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多了几分焦急,如果岑非再不回应他的话,他都要拿出背后的那把降魔剑,赶走对面的女妖精了。   岑非收回了视线,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岑非的笑容里似乎还带着几分讽刺,他对卫方承说:"没事,只是觉得那位白姑娘确实很漂亮。"   "很漂亮吗?"卫方承现在没有心情去观察岑非的表情,只是将白弱水大致地又看了一眼,偏过头对岑非说:"也就一般吧。"   岑非觉得卫方承的审美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如果白弱水的长相也叫一般的话,那可能是全江湖侠士的眼睛都瞎了。   不过这话说的倒是让他挺开心的,拍了拍卫方承的肩膀,"我们上楼去吧。"   在经过白弱水身边的时候,岑非特地偏着头观察了一下卫方承,卫方承目不斜视,没有给白弱水任何一丝多余的目光。   岑非是愈加地觉得卫方承合自己的口味了,也开始更深入地考虑该怎么把卫方承拐到自己的玄明教,这么有趣的人,以后如果见不到了他的生活可是会少很多乐趣的。   他的很多行动已经受到了虚无空间里那些管理者的限制,如果连一点乐趣也找不到的话,不如让他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那个姓宫的送去。   想起姓宫的,岑非心中还是有几分忧虑的,虽然无相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主角下手挺狠的,但同时也给了他绝顶的天赋,与旁人不可多得的运气。   剧情里说月色翡翠最终会被宫千璧所得,最后送给了白弱水,两人终成好事。可是他任务里并没有不能与宫千璧争夺月色翡翠这一项,他也很想要那块月色翡翠啊。   这个世界里最难的那一项任务在几年前就已经被他在无意间给完成了,剩下的两个一个是需要让宫千璧无意间发现自己每年的八月都会走火入魔的秘密,而另一个不过是把白弱水抓到玄明教,好让宫千璧去英雄救美,并且让宫千璧当着白弱水的面将自己杀死,借此机会使他们两个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这两个任务都不算困难,如果在剩下的这两个任务都做完后,无相真的用一些手段把他救活,到时他就试着看看能不能把宫千璧给搞死了。   不过那时无相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呢?反正他们说过只要完成了任务,至于剧情改不改变,都不会受到惩罚的。   这个想法很危险,但也很刺激,岑非十分迫切地想要尝试一下。   卫方承看着岑非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眼看着跟在自己的身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卫方承也没有出声提醒,他把岑非引到桌旁坐下,将怀里的点心打开摊在岑非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轻轻地出声换道:"岑兄?"   等岑非回过神儿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跟着卫方承一起进了他的房间,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点心与茶水,   卫方承坐在他身边,问他:"岑兄有心事?"   "嗯。"岑非点头,掐起一块糕点,放入了口中,糕点的味道不错,   "在想玉器的事。"卫方承猜测着问道。   岑非又是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卫方承完全没有看出岑非是在应付自己,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他说:"岑兄别担心,现在已经有线索了,也许用不了几天你就能找到那件玉器了。"   岑非却是摇了摇头,灰色的眸子上蒙了一层深深的忧虑,他说:"觊觎这件玉器的人太多,我怕我即使找到了,也不能把它带回家里。"   "没关系岑兄,我帮你。"卫方承对岑非的话没有一丝的怀疑,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我武功应该……算是不错的。"   "是吗?"岑非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幽幽说道:"只可惜我的家里不让我习武,不然的话……"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卫方承已经可以想象出岑非接下来的话是要说些什么的,他对岑非说:"我可以教你的。"   "你教我?"岑非的嘴角不自觉地又扬了起来。   "嗯。"卫方承重重地点头。   "算了,我年纪太大了,应该已经不适合练武了。"岑非揉了揉自己手指上的关节,继续忽悠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一趟董家。"   "当然可以,而且之前也已经答应过你了啊。"卫方承一口应下。   岑非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在想,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在哪里长大的,说出来的话竟然可以这么称他的心意。   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直接就往董家去,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岑非打开窗户,跳了出去,一个人去了江南董家。   而他的房间里刚有了响动,隔壁房间里的卫方承便睁开了双眼,刷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低声骂了一句傻子,换了一身夜行衣,同样开了窗去追岑非去了。   董世信算是天下间都有名的富人,据春风楼的老鸨说,他也是在一次偶然间得到那块月色翡翠的,不过他到现在都以为那件翡翠是件普通的玉器,所以也没将这间宝贝藏起来,而是放在了卧室中。   谁也想不到,天下人梦寐以求的月色翡翠会被随意地放在一个柜子上。   玄明教的人其实也去过几次,但董家请了一堆武功高强的护院,想要无声无息地把翡翠带走却是有几分困难,且很容易让董家有了警惕心,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了月色翡翠的价值,以后更加不容得手,所以到最后,这件事被岑非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岑非的打算是今天晚上就将月色翡翠拿到手中,至于他说的明天带卫方承去江南董家的话,不过是用来试探他的。   然而岑非的计划还是泡汤了,他并没有在董家找到月色翡翠,还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的袭击。   "宫千璧?"岑非问道。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出招更迅猛了些。   岑非与黑衣人交手了几招便已经可以判断出来这个黑衣人不是自己的对手,想是黑衣人也看出了自己不是岑非的对手,与岑非又过了几招后转身就往西南的方向逃去。   黑衣人的轻功不错,岑非并没有追下去的打算,他在刚才的打斗中往黑衣人的身上洒了些香粉,现在提起内力,以最快的速度往如意楼赶去,然后停在了卫方承的门前,伸手敲了下去。   "岑兄?"卫方承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推开门,讶异地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岑非。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岑非撒谎的本事也涨了不少,面不改色地对卫方承说:"刚才做了个噩梦,有些害怕,我能进的房间里待一会儿吗?"   "可以。"卫方承退到门边,把岑非放了进来。   岑非进来之后,便打量起了卫方承的房间,期间卫方承还贴心地给他将蜡烛点上,然后坐在他一旁,不说话。   岑非总觉得卫方承的态度似乎比白天的时候冷淡了许多,但他也没多想,只以为卫方承是有些起床气,毕竟谁要是半夜把自己从床上叫起来,他能让对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相比之下,卫方承的态度也算是不错的了。   岑非没在卫方承的房间里发现任何可疑的衣物,也没有在他的身上闻到香粉的味道,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站起身,对卫方承笑着说:"我好多了,就先回去了。"   卫方承见岑非送到房间的门口,然后合上房门,在房门合上后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第44章 江湖传奇   第二天一大早,岑非便带着卫方承一起去了江南董家,董家跟朝廷里的人有点关系,家里的财富堆积如山,请了一群亡命之徒为自己看家护院。   那群亡命之徒人品虽然不咋地,但武功也都是可以的,想要完全不惊动他们潜入董家,在江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几个。而惊动他们还能在他们手中逃脱,能做到的人就更少了。   据玄明教的下属说,他们之前也向董世信提出要买下那块月色翡翠,但是被董世信拒绝了,说自己家里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东西。   现在岑非开始不得不怀疑下属给他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了,他们说他们的消息是从董府的一个丫鬟口中得知的,也没有实地调查过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一群废物!   岑非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走在他身边卫方承亲眼看着自己的岑兄脸色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变了好几变,心里不禁打起了突突,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了他的岑兄不高兴了?他岑兄从如意楼里出来后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卫方承想要开口问问岑非,但又怕惹了岑非更加不高兴,想了想,便掐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不过岑非的心思全放在了月色翡翠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卫方承的声音。他此次前来董家主要也不是为了拿到月色翡翠,而是想知道那块月色翡翠现在是不是还在董世信的手上,如果还在董世信的手上,月色翡翠又被他放在了哪里。   江湖上一直传闻说月色翡翠上刻着无上的武功秘籍,岑非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后岑非便明白了,那月色翡翠只是一块颜色新奇一点的玉器罢了,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即使知道了这些,他还是想把月色翡翠拿到手。   这月色翡翠本来就是他玄明教分坛的一位坛主献给他的,只是在进献的途中出了点意外,他的东西,凭什么要便宜给那些伪君子们!   眼看着岑非的脸色越来越黑,卫方承以为是自己吵到了对方,马上收了声,不过已经晚了,岑非这时偏过头,微微颦着眉看着卫方承。   在如意楼的时候他没有仔细看过卫方承,现在看他便发现他的眼睛下面多了一团的乌青色,岑非以为是昨天晚上他打扰了卫方承的睡眠,对方的脸色才会这么差。   岑非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卫方承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走起路来几乎是要同手同脚了,他想问问岑非看自己做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今天早上起来后将头发随意地抓了几下就用带子绑了起来,脸好像洗得也不是特别干净,岑非看了会不会不喜欢。   顷刻后,岑非收回了视线,随口问卫方承,"昨天晚上没睡好?"   卫方承自己其实觉得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好像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困乏得厉害,还没等他说话,又听见岑非对自己说:"昨天是我莽撞了,不该去找你的。"   "啊?"卫方承愣了一下,又想到岑非说的可能是昨天白天带自己去春风楼的事,马上摇着头,对岑非说:"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岑非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忽然问卫方承,"你在云冠派过得好吗?"   "还好吧。"卫方承歪了歪脑袋,"师兄弟们对我都很好。"   "那就好。"岑非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有些失望,他在云冠派过得好也就代表着把他拉到玄明教要另费一番功夫,他想了想又问道:"你师父呢?"   听岑非问起自己的师父,卫方承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他答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在几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抱歉。"岑非只能这么说。   卫方承马上安慰岑非说:"没关系,生死乃是天定,况且师父他老人家走的时候也很轻松,没什么痛苦。"   岑非嗯了一声,他小时候在玄明教就已经见惯了生死,也从来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所以人们面对生离死别时会产生的普遍情感他都没有经历过。   岑非与卫方承一起了江南董家,但不巧的是,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同时被告知他们老爷今天不见客。   而等着卫方承的面,岑非也不好告诉那些人自己是玄明教的人,要是他们老爷不见他,他就杀光他们全家,便只能期期艾艾地离开了。   卫方承在一旁看着岑非的样子有些心疼,"岑兄,要不……我晚上偷偷来一趟,试试能不能帮你找到那件玉器?"   岑非本来想拒绝卫方承的提议,但转念一想,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卫方承的武功到底怎么样,到时他跟在卫方承的后面,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及时相救。   但表面上他却不好把这件事直接应下来,思索了片刻后对卫方承摇了摇头。   卫方承看着岑非抿着唇不说话,觉得岑兄可能是担心自己才没答应下来,但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来董府探个究竟,只是不知道岑兄的那件玉器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岑非拉着卫方承离开了董家,对他说:"听说西三街有一家饭馆里的酒酿圆子不错,我带你去尝一尝。"   卫方承没有意见,就算有,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跟着岑非去吃他说的好吃的酒酿圆子了。   再回到如意楼的时候,他们便发现如意楼一楼的大堂里挤了一堆武林人士,他们吵吵嚷嚷着,不知是在商量着什么。   昨天岑非曾见过一面的张奉言也在其中,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岑非立马拨开周围的人群走到岑非的面前,向他拱手道:"在下白沙派张奉言,敢问兄台大名。"   "岑非。"岑非淡淡地说道。   "岑非?"张奉言微微颦起他那两条乌黑浓密的眉毛,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他要么不是江湖中人,要么也只是个无名小卒。   这种想法怪不了张奉言,玄明教教主从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张丑陋的面具,从不曾透露过自己的名字,正道人士也一直用"魔头"这两个字来称呼他。   谁能够想到这个长得比武林第一美人还要好看几分的男人,会是那个阴狠毒辣,人人得而诛之地魔教教主呢!   虽说岑非这张皮子是挺好看的,但再好看也是个男人,张奉言如今知道了岑非的名字,而且看他的脚步虚浮,实在不像个练武之人,心中的底气也更多子足了一下,向岑非询问道:"不知兄台能否将房间让出来,换一家客栈呢?"   "嗯?"   "我们在此有要事相商,不好分开,希望兄台能够行个方便,日后我们自会报答兄台。"大堂里的其他武林人士也都纷纷看向了他们三人,   "如意楼里再没有其他的空房了?"岑非在如此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依旧能够保持淡定。   "没有。"   "哦——"岑非拉长了音儿点了点头,就在张奉言以为他要同意下来的时候,忽然听他道:"不换。"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余地。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嘘声,有人嘲讽道:"当自己是谁啊?装什么大头蒜!"   岑非身边的卫方承皱起眉头,默默地向岑非的身边靠近了两步,做好随时可以保护他的准备。   一扛刀的大汉从张奉言的身后走上前,"跟他客气什么!要命就赶紧走!不要命的话就留下来。"   其他的人也纷纷应和着,一时间大堂里又吵闹了起来,这些江湖中人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对人命其实都没有几分尊重。   岑非嗤笑了一声,他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帮人还是挺有勇气的。   对面的大汉听到岑非的笑声后脸上的怒意更盛,一个跨步来到岑非眼前,问他,"你笑什么?"   卫方承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岑非的面前,将身后的长剑横在他和大汉两人中间。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个穿着蓝色短衫的大汉瞪着卫方承,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   卫方承也没有生气,还好声好气地介绍自己说:"在下卫方承,见过这位兄台。"   卫方承的脾气好岑非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也是知道的,但是卫方承不生气,他的心中却是隐隐不悦,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对面的大汉,看他的穿衣打扮还有手里的武器,应该是金刀门的弟子。   金刀门如果管教不了自己门下的弟子,他玄明教不介意帮着教训一下。   "卫方承?"大汉撇撇嘴,道:"我管你是卫方承还是卫圆承的,识相的话赶紧拿着行李给我从如意楼里滚出去!"   "兄台,这附近的客栈还有很多,你们可以……"   不等卫方承把话说完,那大汉将手里的刀往他眼前一指,骂道:"让你滚你就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卫方承将伸手把刀片往一旁推了推,但是没能推动,他咳了一声,劝道:"兄台,打打杀杀的不好,"   "别废话,你走还是不走?"   "岑兄?"卫方承偏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岑非。   岑非对他笑了笑,吐了两个字出来,"不走。"   岑非的话音刚落,大汉手中的刀便带着一股风向着卫方承的脑袋顶劈了过来,一旁的张奉言见状也是吃了一惊,但并没有上前阻挡,眼看着就要卫方承就要血溅当场,他却是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举起,硬生生地挡住了大汉的这一击,大汉见状见手中的力气更加重了一些,但没想到的是,竟是被卫方承直接给顶了回去。   那大汉连退了两步,再看自己手中的刀,上面明晃晃的多了一个豁口,大汉的脸上多了几分震惊的神色,"小子,有两下啊,这回我要用全力了,准备接招吧小子。"   卫方承拔出手中的长剑,对岑非说:"岑兄,你靠后点。"   岑非的眼中多了些担忧,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着千钧一发之际,如意楼外面又来了五个江湖人士,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四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云冠派的统一服装,岑非将视线重新放到了卫方承的身上,他们云冠派果然不可能是派了一个卫方承出来。   其他的几大门派看到云冠派的人来了,脸上的表情却是难看了几分,云冠派虽然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帮派,但很少陷入武林的纷争,他们原本以为云冠派是不会陷入这次月色翡翠的争夺中的。   江湖上常常评价说,其他的门派的习武的,而他们云冠派是修仙的,没想到他们这些修仙的这一回也要参与到世俗里来了。   看着云冠派的几人进来了,大汉倒是没有再继续出手,冷着脸把手里的刀给收了回去。   卫方承见此情景也松了一口气,把剑收回了剑鞘中去,带着身后的岑非往里面躲了躲,给外面进来的人让了一条路出来。   张奉言见那老人进来后当即便俯身拱手,叫了一声,"周长老。"   周长老只是对着张奉言笑着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就向着卫方承走了过去,一旁有人问他:"周长老,您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是你们云冠派的弟子?"   "您带回去后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怎么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呢?"   "就是,对着前辈也不知道问声好,上来就刀剑相向。"   "可得回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   周长老没有应声,他直直走到卫方承的面前,停下来拱手喊道:"小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双重人格,一为卫方承,一为宫千璧,宫千璧可以在夜间随时控制这具身体,并且拥有卫方承的记忆。卫方承则什么也不知道。   第45章 江湖传奇   一时间,如意楼的大堂里鸦雀无声,整个大堂里百八十号人全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卫方承,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然会被云冠派的一位长老叫做"小师叔",要知道这位周长老的辈分可是与云冠派的掌门一般大的,而他叫卫方承小师叔,也就是说,云冠派的掌门同样要叫他一声小师叔,或者……师父?   众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眼前的这样叫做"卫方承"的年轻人,就算他的脸长得是嫩了一些,看他那皮肤、那骨架,这个年轻人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十岁。   云冠派的那些老祖宗都是怎么想的,收徒弟的时候都不会考虑一下自己徒子徒孙的心情吗?   岑非倒是比在场的大部分人知道多一些,在他还没当上魔教教主,云冠派的上一代掌门还没有仙逝的时候,便听说他们云冠派有个老不死的有新收了个五六岁的小徒弟,说这个小徒弟骨骼清奇,天资过人,是天生的练武之人,但后来岑非就再也没听说过有关这个小徒弟的消息了。   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徒弟在多年以后竟然长成了卫方承这个模样,不是岑非眼拙,只是卫方承一天天这老好人傻呵呵的模样,实在没有一点高手的风范。   卫方承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岑非,见他的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这才笑着应了一声,"周长老。"   "见过师叔祖。"周长老身后的那几个和卫方承差不多大的,甚至还要比他再大一点的年轻男女异口同声地叫道。   卫方承对他们点了点头,又听见周长老对自己说:"掌门说小师叔在江南找样东西,特地叫我们过来帮忙。"   卫方承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人,压下嗓音问周长老,"要不上楼到我的房间说吧。"   周长老也知道有些事不便在这大庭广众下说起,点了头,应道,"也好。"   卫方承刚想带着周长老上楼,又看见岑非还呆呆地愣在原地,这副样子比他平日里可爱了许多,卫方承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是出了问题了,扑通扑通地跳得越来越厉害,他拉了拉岑非的衣角,叫他,"岑兄?"   岑非回过神儿来看着卫方承,他算是明白那句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他今天也是真真见识到了,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面前,谁能够相信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现今云冠派内辈分最大的一个呢。   就算是发生在自己面前,岑非仍是觉得不可置信。   最后卫方承带着岑非与周长老,身后跟着四个云冠派的年轻子弟一起上了楼。留着一干武林人士在如意楼的大堂里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堂里终于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出口便是一句,"操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人把嘴给捂上了,"小声点,被楼上的听到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把那人的手把扒下去,叫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捂我的嘴?"   那人用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他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大堂里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吵闹,让卫方承把房间让出来肯定是不可能了,张奉言出声调解,他说:"要不各位挤一挤吧,实在不行再房间里打个地铺,一间房里住四五个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挤一挤?"   "凭什么让我们挤啊!"   "我才不要睡地上呢!"   "……"   张奉言皱了皱眉头,剩下的这些没有房间的都是些江湖上小帮派,以为自己会点武功就能横走江湖,素质差的一批,他忍着怒火又问道:"那要不你们再换一家客栈?"   "不可能!你们要是得了消息不告诉我们怎么办!"   "就是就是!"   张奉言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把月色翡翠在江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搞得现在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分一杯羹,他没发火不过是因为他想在白弱水的面前表现一下,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他又不是欠他们,张奉言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冷冷地瞥了大堂里闹哄哄的人群,带着他们白沙派其他的弟子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任由剩下的这帮人自己闹去。   那些人见张奉言离开了也只是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他们这些人是小帮小派的其实是抬举他们了,不过就是一群地痞二流子,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那个娘娘腔也是云冠派的?"不久这些人又打起了岑非房间的主意。   "娘娘腔?"   "就是长得跟个女人似的,跟在卫方承身边的那个。"   有人答道:"那人应该不是云冠派的,但看起来跟那个叫卫方承的关系不错,我们轻易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和云冠派关系不错?这可不一定,我等会儿上楼去吓他一吓,说不好那间房间就是我的了。"   "你可小心点,我看那小子不像是个好惹的。"   "再不好惹他也得要命吧。"   ……   上了楼后岑非停在卫方承房间的门口,他并不打算同他们一起商量他们云冠派的要事,况且那位周长老也不一定能让他待在那里,便说:"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了。"   卫方承没有挽留,点了点头,嘱咐他说:"那岑兄好好休息。"   岑非心情不太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之前想把卫方承拐去玄明教的计划怕是泡了汤了,除非卫方承脑子不好使了,才会放着云冠派掌门的师叔不做,跟着他来玄明教。   另外那个云冠派的周长老说是来帮卫方承忙的,岑非觉得他更像过来监视督促卫方承的,这么看来,也说不好卫方承最后会不会参与到月色翡翠的争夺。   隔壁房间里,周长老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子都给打发了出去,这才跟卫方承说起了月色翡翠的事来,卫方承对找月色翡翠这件事从始至终就不怎么上心,他根本就不信那月色翡翠上会有什么武功秘籍。   周长老见劝不动他,便也放弃了,他们云冠派对月色翡翠的执念也不大,此次来江南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比起月色翡翠,他们的小师叔还是更重要一些,周长老想起刚才跟在卫方承身旁的那个年轻人,问卫方承:"小师叔,刚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听周长老问起岑非,卫方承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回答说:"哦,他啊,他是我刚认识的,叫岑非,不是江湖中人。"   周长老看卫方承这副模样却是有些担心,同他说:"小师叔,这江湖险恶,你还是要小心些。"   "岑兄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好的。"   周长老摇摇头,"好不好得相处久了才知道,你们才刚刚认识,"   卫方承嘴上虽然应着,但其实并没有把周长老的话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他的岑兄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周长老知道自己劝不住卫方承,但该提醒的他也提醒了,日后究竟会怎么样就看卫方承自己的运气了。   岑非坐在桌前,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他起身推开门一看,赫然是之前在楼下叫嚣着的那名大汉,他看到岑非便道:"喂小子,赶紧把房间让出来!"   岑非嘴角噙着笑,眼中泛着冷光,这位兄台实在勇气可嘉,上赶着送人头他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大汉继续威胁岑非道:"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我削你脑袋信不信!"   岑非将两条手臂抱在胸前,倒是很想看看眼前的这人是怎么削自己脑袋的,不过没等这大汉再说话,卫方承便从隔壁地房间里匆忙地跑了出来,口中叫道:"这位兄台,你……"   卫方承的话没说完,那个大汉就哼了一声从岑非的房门前走开了。   他站在岑非的门前,问道:"岑兄……我能进去坐坐吗?"   岑非的身体往旁边让了让,对他说:"进来吧。"   卫方承在岑非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向岑非问道:"岑兄,那个你要找的那件玉器长什么样啊?"   "怎么了?"岑非问他。   卫方承低着头,不停地转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对岑非说:"嗯……我看看让周长老他们帮你留心一下。"   "那是一件未雕琢成型翡翠,颜色如同黑夜中的月亮一般皎洁明亮,底部稍有瑕疵,并刻有'日月'二字。"   卫方承听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放下手里的茶杯,问岑非,"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和我们掌门说的是一样东西啊?"   第46章 江湖传奇   "是吗?"岑非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卫方承来江南会是和自己都是为了同一样东西。   卫方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岑非解释说:"掌门跟我描述得倒是没有岑兄你说的细致,只告诉我拿东西叫月色翡翠,因颜色皎皎如月光而得名。"   岑非听闻后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向卫方承问道:"楼下的那些江湖中人来江南也是为了月色翡翠?"   "唔……"卫方承其实并不想告诉岑非真相,但他有不擅长撒谎,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大概是吧。"   听到卫方承的话,岑非的脸上马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来,卫方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疼得厉害,问岑非,"岑兄你怎么了?"   岑非叹着气,喝了一口茶水,对卫方承说:"我怕这件玉器即使找到了,我也带不回去了。"   卫方承明白岑非的意思,岑非不会武功,他又是孤身一人前来的,想要拿到月色翡翠确实不太容易,卫方承心中思索一番,也有了决定,当即问岑非,"岑兄你跟我说实话,那件玉器真的你家的吗?"   岑非想也不想回答卫方承道:"当然是啊,这件玉器本来是放在外地的,前一段时间家里有长辈过生辰,便想把它送到长辈面前讨个欢心,没想到在半路上出了点意外,现在竟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说到后来,岑非脸上的忧愁又多了几层。   "原来如此。"卫方承点了点头,竟是一点都没有怀疑岑非的说辞,他现在连岑非的家世都不清楚,就这么傻傻地信了他,然后又问岑非,"他们为什么会说月色翡翠上有武功秘籍呢?"   "啊?武功秘籍?"岑非的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卫方承的这个说法,他摇了摇头,对卫方承说:"我也不知道,怪不得你们都想要这块翡翠。"   有句话叫做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卫方承从前一直待在山上,见到的人不多,与他关系亲近一些的更是剩了没几个。直到他现在见了岑非,才知道这"倾盖如故"四个字的含义。   明明他们才认识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卫方承却常常觉得他与岑非可能从上辈子就已经相识了。   他见不得眼前的这个人露出任何苦恼忧愁的神色,恨不得把他想要的一切都奉到他的眼前,于是对岑非道:"岑兄我帮你吧,我帮你把那个什么月色翡翠给你带回来。"   岑非被卫方承的言语吓了一跳,惊道:"你帮我?你们掌门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卫方承摇摇手,"没关系,不过是一块翡翠罢了,掌门不会在意的。"   岑非想了想,虽说卫方承现在算是云冠派里辈分最大的,但如果云冠派的掌门看他不顺眼,给他个小鞋穿还是很容易的,而且眼前这个傻子还不一定能意识到自己被穿了小鞋。   他拒绝了卫方承的好意,摇摇头说道:"不行,还是算了吧,这件玉器也不是很重要,大不了我回去再买一件。"   卫方承竟是没有再坚持下去,以至于岑非怀疑他刚才说出的那话是不是也不是出自真心,只是跟自己客气一句,或者是来试探自己。   想到这里,岑非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看透眼前这个人的深浅,没看透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卫方承其实是心里另一番打算,只是这番打算不能跟他的岑兄说罢了。   按理说卫方承现在该问的也都问完了,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但他就是赖在岑非的房间里不离开。   岑非自然也不会出声赶他离开,两个人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说话,卫方承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茶杯上的花纹。   岑非坐在卫方承的对面一直看着他,就想知道卫方承到底能这么沉默多久,渐渐地,他发现卫方承的脸庞染上了些许的红色,不自在地动了下身体,抬起头看着岑非,问他,"岑兄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岑非没有回答卫方承的问题,反而是问他,"方承能跟我说说你在云冠派的事吗?"   卫方承皱着眉头想了想,对岑非说:"我是在六岁的时候被师父收为徒弟的,但师父并没有把我带回云冠派,而是给了我一本云冠派的武功秘籍,把我留在了家中,两年后师父又一次来到我家中把我接去了云冠派,我的师兄们比我父母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也都非常照顾我,在云冠派的时候我一直待在山上习武,很少有下来的时候……"   卫方承并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岑非听得是昏昏欲睡,春困秋乏夏打盹,不一会儿岑非便趴在桌子上,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卫方承的故事讲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岑兄已经睡过去了,他在岑非的耳边轻轻换了两声,"岑兄?岑兄?"   "困了的话去床上睡,这么睡醒了要不舒服的。"   岑非仍是趴在那里,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卫方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话,他肯定会立马退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但岑非总归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卫方承站在岑非的身边许久,眼中带着几分纠结的神色,最后还是弯下了腰,一手托住岑非的后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岑非轻轻哼了一声,一只胳膊抬起来直接搭在了卫方承的脖子上,卫方承僵了一下,见岑非没有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他送回了床上。   他将床帘放下,又将房间的窗户关好,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岑非的房间,而他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岑非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有睡着。   第二天的一大早,客栈里的大部分人还都在熟睡中,卫方承风风火火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岑非的房门前,一边敲着门,一边不停地唤着,"岑兄岑兄?"   玄明教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教主有十分严重的起床气,所以近十年来岑非被人吵醒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现在他硬生生地被卫方承给吵了起来,这世上除了这个卫方承,大概还没人把他这个玄明教教主吵醒以后还能留着全尸的。   岑非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气,他打了个哈欠,拉着一张脸下了地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放了卫方承进来。   卫方承一看到岑非这副凶凶的模样,所有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岑非,叫道:"岑兄……"   岑非轻轻嗯了一声,冷着一张脸没有再说话。   卫方承低着头刚想说明自己的来意,又看到岑非光着两只脚踩在地上,瞬间把刚才要说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岑兄,你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   岑非瞪了他一眼,他刚刚醒来,眼睛里还微微泛着水光,卫方承被他这么一瞪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   岑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卫方承说:"看你敲门敲得急,以为你有什么急事,说吧,怎么了?"   卫方承嗫嚅了一会儿,对岑非说:"岑兄要不你还是把鞋先穿上吧。"   岑非斜了他一眼,笑了一声,回到床边坐下,将鞋子穿好。   卫方承的嘴唇动了动,脑子里好像闪过一幅画面,自己曾单膝跪在这个人的面前,握住他的脚,将他把鞋穿好。   "怎么不说话了你?"岑非问。   卫方承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画面赶了出去,正色对岑非道:"我昨天晚上去董家了,知道你要找的那件玉器在哪里了。"   岑非听着卫方承的话也是吃了一惊,他还以为云冠派的人既然来了,卫方承接下来肯定是要按着周长老的安排走了,没想到他还是会帮着自己。   说着说着卫方承停了下来,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的说,"本来我差点就能把它给你带回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岑非脸色比他刚起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他也不知道卫方承说的这话是真是假,眉眼间带着些笑意,问卫方承,"你不会是做了场梦吧。"   卫方承急忙摇着头,对岑非说:"没有没有,是不是梦我还是能分清的,就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记不清了。"   岑非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接着问卫方承,"好吧,你告诉我它在哪里。"   "董老爷最近新娶了一房夫人,那件月色翡翠就在他新夫人的房中,我昨天晚上我记得明明就要拿到手了啊。"   卫方承说完又皱着了眉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到如意楼的了。   第47章 江湖传奇   不想这边卫方承刚跟岑非说完月色翡翠的下落,他们下楼后便听见大堂里一堆人吵吵嚷嚷着叫道:"你们听说了吗?那月色翡翠就在江南董家!"   "江南董家?董世信的那个董家?"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我还听说董世信把月色翡翠送给了他那个新娶的小娇娘,现在就在那小娇娘的梳妆台上放着呢!"   "要不是董家那些看门的有点功夫,我早就进去把那月色翡翠抢到手里了!"   "你就吹牛逼吧!"   ……   岑非是和卫方承同时听到这话的,他偏过头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卫方承,这不看还好,他一看过来,卫方承的脸更红了,仿佛是要烧起来一般。   卫方承本来以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会知道的,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便跑到了岑兄的房间里告诉他,不曾想原来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卫方承想不明白,明明昨天的时候这些人还对月色翡翠想下落一无所知,怎么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月色翡翠在董家那里?昨天晚上后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大概昨天有人和你一样都去了董家。"岑非在一旁安慰道,"你昨天晚上被那些人暗算了也说不定。"   就目前发生的这些事,岑非还是挺相信卫方承的,他没有必要一大早闯进自己的房间里跟自己说一个人尽皆知的消息。   卫方承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他昨天晚上去董府的时候确实没有遇见其他人,而且这个消息即使有另外的人探听到了,也不该给昭告天下啊。   岑非也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但与卫方承的关系应该不大。他拉着卫方承在大堂的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一壶茶水,两碟小菜,安静地听着大堂里众人的对话。   大堂里的这些人大都不是出自什么名门正派,对自己的认识也不太清楚,这帮人讨论了一会儿就把话题给带偏了,明明连月色翡翠的影子还没见着,他们便已经开始计划之后怎么做也能让自己分一杯羹了。   "不如我们举办一次武林大会,胜者就可以把那月色翡翠带走。"   "我们要那月色翡翠无非是为了里面的武林秘籍,不如让他将秘籍交出来,让我们大家共享。"   "这倒也是个法子。"   "曾兄说的好!"   "你们的脑子还在吗?"终于有个长脑子的出了声,他拍桌而起,站在众人中间,问道,"众位不觉得讨论得太早了些吗?月色翡翠能不能拿到手还不一定呢。"   马上又有人应和着,"你们想得太多了,这月色翡翠被谁拿到手就是谁的,还给你们开个比武大会,做梦去吧!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拿董家把月色翡翠抢到手!"   "草!我要是能拿到月色翡翠还至于在这儿哔哔吗!"   "说的就是,连云冠派都来我,咱们哥几个能争过他们?"   "哎……"   岑非听后颇为无语,喝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原来这些人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   如今这件事闹得是沸沸扬扬,董世信自然也得了消息,他可不想让这些个江湖人士来自己的家中撒野,虽说他对武林秘籍没什么兴趣,但是直接把月色翡翠交出去,未免显得他董世信是怕了那群江湖中人。   思来想去,董世信决定举办一场武林大会,遍邀天下豪杰,最后获胜的便可得到他手里的这块月色翡翠。   卫方承从周长老那里得来这个消息后马上跑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告诉了岑非,岑非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听完卫方承的话后还是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似是不敢相信董世信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不过马上他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了,他身边的卫方承正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岑非情绪的变化,岑非的这一番表演算是白费了。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问卫方承,"你怎么这么高兴?"   卫方承当然高兴了,他对之前没能把月色翡翠带回来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虽说那不是他的错,但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岑兄。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弥补这个错误了,他对岑非说:"岑兄你等着,我一定要帮你把月色翡翠拿回来。"   岑非摇摇头,并不相信卫方承的说辞,如果是卫方承一个人在这里,倒还是有几分可能,但现在云冠派还派了其他人来,他们不会允许卫方承把月色翡翠给另外一个人的。   而且,卫方承对自己的武功这么自信吗?   岑非料想得不错,晚上的时候周长老便一个人来到了卫方承的房间里,语重心长地交代卫方承说:"这次武林中人来江南争夺月色翡翠,我们云冠派本不该加入这场争夺中来的,但是掌门怀疑这件事是针对我们云冠派的一个阴谋,掌门查出来月色翡翠上有武功秘籍这个消息就是从我们云冠派里传出去的,只是现在还没查出来传消息的到底是哪位弟子。"   说到最后,周长老脸上多了几分担忧的神情,他向卫方承拱了拱手,"这月色翡翠就拜托小师叔你了。"   "那个周长老……"卫方承起身给周长老倒了一杯茶水,有些心虚低下头,小声对周长老说:"这件月色翡翠我想送给我的一个朋友。"   周长老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他:"是那位岑公子?"   卫方承红着脸,点了点头,"是的。"   周长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过了好一会儿,周长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卫方承说:"我们云冠派此次前来江南主要还是怕小师叔吃了亏,至于月色翡翠其实拿不拿到手都无所谓,小师叔既然想把他送给那位姓岑的公子,那便送吧。"   "谢谢周长老。"烛光映在卫方承的眼睛里,仿佛里面藏了许多细碎的晨星。   周长老摇摇手,有些无奈地问卫方承,"没事,只是小师叔,你对那位岑公子了解多少?"   周长老这么一问,卫方承这才发现自己对岑非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些,他有些羞愧地把头垂得更低了,对周长老说:"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叫岑非,是徽州人士。"   "小师叔你啊……"周长老轻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问卫方承,"是那位公子主动向小师叔提出要那块月色翡翠的吗?"   卫方承急忙摇手,答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把月色翡翠送给他的。"   "……"周长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卫方承若是把月色翡翠换一个人送,比如那武林第一美人,他和掌门不仅不会阻拦他,还会为他们这位小师叔欣慰。   可是现在,卫方承要把那月色翡翠送给那位岑公子了,那名岑公子确实长得好看,甚至比武林第一美人还要好看几分,但终究是个男人啊。   也不知道他们这位小师叔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长老心里默默叹着气,只希望那位岑公子真像他在小师叔面前表现得那般良善吧。对于他们这位小师叔,他和掌门既希望他能一直保持着这颗赤子之心,又觉得他该吃点苦头,体验一番这江湖险恶。   周长老没再多言,最后的结果如何,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比武大会召开在七月初三,这天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风中带着花香轻轻拂过江南两岸。   卫方承刚一走到如意楼的门口,便有云冠派的弟子向他打招呼,问他今天是不是也要去参加董世信举办的比武大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弟子还实力吹捧了卫方承一波,"有师叔祖出手,那月色翡翠必是我云冠派的了。"   卫方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一眼岑非,对那弟子说:"我要把它送人的。"   那名弟子当即便哦了一声,江湖上早就有传言说,谁若是拿到月色翡翠,便可以以月色翡翠为聘礼去青锋派提亲,迎娶江湖第一美人白弱水。   看来他们的师叔祖也没能逃过美人关,最后还是拜倒在了白弱水的石榴裙下。   这时候白弱水正好从如意楼里出来,听到了卫方承的回答,白弱水的脸也是微微一红,低下了头,一副娇羞可亲的模样。   岑非看着站在一边羞红着脸的白弱水,撇着嘴,冷哼了一声。   卫方承根本没注意到白弱水的到来,他同那弟子说完便拉着岑非的袖子,"岑兄,我们走吧。"   岑非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跟着卫方承一起出了比武大会的现场。   比武大会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台上两名武林人士正打得热火朝天,他们来的有些晚了,前边的座位已经被其他人给占了。   倒是有云冠派的弟子看见他们两个,招呼着他们过去,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卫方承和岑非。   但是岑非拒绝了,卫方承也跟着岑非去了不远处的一间茶馆中,现在上台比试的都是些武功一般的江湖子弟,真正厉害的人物常常要到比试的后期才会出现。   卫方承便和岑非在茶馆中聊了起来,准确的说,是卫方承一直在问,岑非不停地回答着他的问题,转眼间几个时辰过去了,现在台上的比试逐渐进入了高潮,而卫方承和岑非两人依旧在闲聊。   "岑兄这回拿到月色翡翠后便要回家吗?"   岑非点了点头,他出来也有几日,是该回玄明教看一看了,而且宫千璧的事不解决,他这颗心也一直放不下来。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没看到宫千璧露面,而他也不敢确定那天晚上遇见的蒙面人到底是不是宫千璧。   莫不是剧情出了什么问题?   卫方承心中多了几分涩然,此次若是与岑非分开,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虽说与岑非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每每想到要与他分别,卫方承的心中便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他究竟怎么才能留在岑兄的身边。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了,比武大会也逐渐到了尾声,张奉言在台上也待了好一会儿了,若是再没人上去,这月色翡翠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卫方承看了几场比试心中对张奉言的武功也有了了解,站起身来对岑非说:"岑兄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的。"   岑非笑着点头,这一回他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卫方承的武艺了。   这是岑非第一次见到卫方承彻底拔出他背后的那把长剑,他手中的那把剑确实不是什么绝世名剑,但剑主人的剑法确实绝世无双,精妙之极,一套剑法下来,直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他的身影。   张奉言撑了没到一刻钟,便被卫方承剑指咽喉,只要那把剑再往前进一点,张奉言的这条小命可就没有。   卫方承脸上的表情十分谦虚,他收起手中的长剑,对卫方承供一拱手,道:"兄台承让了。"   张奉言一张脸气得通红,却也知道自己与卫方承间的差距如同天堑,翻身跃下了比武台。   台下的武林人士看得也是一脸懵逼,虽然在卫方承上台前他们便猜测到了云冠派的这位小师叔的武功不低,但也没想到会强到这个地步,竟然只用了两招便将张奉言击退,怕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也不及他了。   董世信不懂武功,却也看出了卫方承的身手不错,眼见着又接连上来几人皆被卫方承击退,再之后便没人上来了。   他拍了拍了手站起身来,夸赞卫方承道:"少侠好武功,这月色翡翠是你的了。"   说着便让人将月色翡翠送到卫方承的手中。   "多谢董老爷。"卫方承接过了月色翡翠。   "不知少侠要这月色翡翠何用?"   董世信之前研究过了,并没有在这块月色翡翠上发现什么武功秘籍,所以也好奇他们这帮武林人士这么费力地抢这块石头是干什么的。   卫方承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羞赧,回答道,"我想把它送给我的一个朋友。"   董世信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来,他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知道这帮小年轻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台下的武林人士听力大都不错,听到卫方承的回答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来,纷纷看向了白弱水,白弱水站在人群的中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不知是谁在台下忽然叫道:"送给她!"   于是台下的武林人士跟着一起起哄,异口同声地向卫方承喊道:"送给她!送给她!送给她!"   张奉言的整张脸都是绿的,原本他是想拿着月色翡翠向青锋派掌门求亲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而白弱水的脸上慢慢染上了红晕,微笑地望着卫方承。   茶馆中的岑非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筷子折成了两半,刚刚来到他身边原本要上台争夺月色翡翠的下属简直快要吓死了,哆哆嗦嗦地叫岑非:"教教……教主……"   岑非把手中的筷子往旁边一扔,扫了那名下属一眼,"没你的事,赶紧给我走!"   下属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用了最快的速度,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间茶馆。   卫方承听见台下的高呼声,心中奇怪这些人为什么都知道了他要把月色翡翠送给岑非的事,但也没有多想。   他抿着唇小心地捧着月色翡翠,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越过台上的众人,看向了岑非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   大家好,我是虚无空间第一岑非!老铁们双击666关注走一波!小礼物刷起来!   第48章 江湖传奇   岑非一抬头便正好与卫方承的视线对上了,卫方承立马咧开嘴笑了起来。   岑非同样也笑了声,摇着头骂了句:"这个傻子。"   台下的众人被卫方承笑得有些不明所以,并同时觉得双手有点痒,想要对着卫方承的那张脸来一拳。   卫方承从台上一跃而下,众位武林人士纷纷退后,给他向白弱水的方向留出一条路来,白弱水低垂着头,安静地站在这条路的终点,等着那个青年向自己走来。   在她刚来江南的一个晚上,她曾经见过这位云冠派的小师叔,黑暗中,他身穿一身灰色的袍子,手中持着一把长剑,他的长相并不突出,她每天都会遇见无数个像他一样的男人。   可他又与那些男人不一样,他深邃的眼眸在漆黑的夜里仿佛带着嗜血的光,像是高傲的孤狼,她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不禁为之心颤。   即使张奉言在她面前每日献着殷勤,可她的心早在那个晚上便落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   尽管那个人不懂风情,尽管他到现在也没有同自己说过一句话,但白弱水还是对他倾心不已。   不过很快白弱水便会明白,那个人并不是不懂风情,只是把懂得的那些风情没有用在她的身上。   卫方承更加奇怪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下一步要停在哪里,不远处的岑非还在等着自己,他环顾了一下左右,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向这边走来。   为了谨慎起见,卫方承心里琢磨了一番,便掉头换了一个方向,虽然多走了几步路,但却是能避免不少的麻烦。   这帮江湖人士完全看呆了,卫方承这是要做什么?他们都已经把路给他让出来了,他竟然绕过了他们!不是要把月色翡翠送给武林第一美人白弱水的吗?白弱水就在这里,他这是往哪儿走呢!   这是什么狗屁操作!   云冠派的弟子同样一脸懵逼,便小声向周长老打听着,问他:"师父,师叔祖这是要干什么啊?"   周长老几天前便已经知道了卫方承要把月色翡翠送给岑非,如今看着卫方承的背影也不惊讶,优哉游哉地回答弟子说:"把月色翡翠送人。"   "可是白姑娘不是在这儿吗?"弟子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周长老反问,"谁告诉你要送给白姑娘的?"   "不是……不送给白姑娘,那还能送给什么人?"弟子又问。   "送给什么人啊……"周长老一抽,脑子里竟然闪过卫方承与岑非拜堂成亲的画面,顿时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赶紧挥着手对身旁的弟子说,"你自己看去吧。"   周长老的话刚说完,围在他身边的四个弟子便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   周长老摇着头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们",也转了身看向茶馆的方向。   白弱水在原地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把卫方承给盼来,她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抬起了头,然而看到只有卫方承的一个背影。   是她痴心妄想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月色翡翠送出去讨好另一个人呢?   "岑兄,送给你。"而茶馆外边白弱水心里不懂风情、孤傲高冷的卫方承已经走到岑非的面前,不顾身后那些武林人士吃惊的目光,将手里的月色翡翠捧到岑非的面前。   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卫方承的身上,他手中的翡翠如月色一般皎洁,客栈旁边的两簇扶桑花叶子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清香萦绕在岑非的四周。   "送给我?"岑非抿了抿唇,没有伸手,而是问他,"周长老不会介意吗?"   "没关系的。"卫方承将手里的翡翠向着岑非的方向又推了推,跟他说,"周长老已经同意了。"   岑非确实是没想到云冠派的人会同意卫方承把月色翡翠送给一个与云冠派毫无干系的人,他接过卫方承手中的月色翡翠,笑着对他说:"谢谢方承了"   岑非的一个笑容让卫方承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管岑非跟他说的是真是假,能够让他开心就足够了。   后面看到这一幕的侠士们的心情是无法言喻的,有人倒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个卫方承的脑子都想什么呢?"   "大概是个断袖吧。"有人猜测说,"如果是个断袖也就说得通了,你看那个男人,长得不比白弱水差吧。"   "一男一女这怎么比?"   马上有人反驳道:"谁说一男一女比不了的,我说我比白弱水好看你信吗?"   "……"   不一会儿,这些侠士便八卦起来了卫方承与岑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扭曲的关系,是金钱权利的魅力,还是美色的诱惑,让这位云冠派的小师叔没了方寸。   众人皆向周长老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没人关注人群中央的白弱水,白弱水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她心中不停地思索着那个男人与卫方承是什么关系,她不能相信卫方承会喜欢那个男人。   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个没完,岑非嫌他们实在吵得慌,便想带着卫方承找个安静的地儿待着,不想他们走一步,后面的那群人就要跟上来半步。   如果不是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岑非简直想拔剑而起,大开杀戒。   卫方承察觉到岑非心中的不悦,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江湖人,忽然对身边的岑非说:"岑兄,我能抱你一下吗?"   岑非啊了一声,眼神中透着疑问。   卫方承没有解释,又问了他一遍,"可以么?"   岑非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卫方承把月色翡翠送给自己就为了换这么一个抱抱,不过他还是点了头。   卫方承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他往岑非的身边靠了靠,让后面跟着的那群武林人士看得是目瞪口呆。   卫方承的身体向岑非又贴近了一步,后面的侠士们齐齐咂舌。   卫方承伸出手揽在岑非的腰间,后面的侠士同时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卫方承抱起岑非腾空而去。   当后面的侠士们放下双手,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齐齐骂道:"……去他娘的!"   卫方承的轻功也是不错的,抱着岑非这么大的人,飞了十几里也不带喘的,将岑非放下后,他依旧能够轻松地对他说:"好了,这里没人了。"   眼前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道,几艘渔船停在岸边,河道对面便是几处烟花场所,灯光耀耀,丝竹之声从那里飘了出来,穿过河道,萦绕在岑非的耳边。   他们两人安静地坐在河岸边,岑非忽然开口问他:"你不怕我是坏人?"   "没关系,岑兄你不会的。"卫方承顿了顿,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即使是,我也认了。"   岑非将手中的月色翡翠高高举起,摇了摇头,笑了一声,叹道:"方承啊方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岑兄不喜欢吗?"   岑非又是摇头,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很喜欢,太喜欢了。"   卫方承低着头,脸上又染上了一层绯色。   如今这月色翡翠也拿到手了,到现在他连宫千璧的面都没见过,岑非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剧情出现什么问题了,他连人都见不着,又该怎么向他无意间透露自己八月会走火入魔一段时间呢!   现在在这个世界里遇见了卫方承,他也不觉得无趣了,也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了。   第二天江湖百晓生便出了新一期的《江湖快报》,其中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描写这次的月色翡翠事件,并且在文章的后面用放大加粗的字体写着":惊!云冠派师叔祖竟是断袖!"   并且学着酒馆里的说书先生,在后面加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去你的下回分解!   原本卫方承说好要在岑非离开江南的前一天晚上给他践行,结果下午的时候被张奉言和其他的几个武林中比较有名望的老人的叫走,直到深夜才给放了回来,原本定好的践行自然也是泡了汤。   第二天一大早卫方承便堵在了岑非的门口,这一回他学乖了,没敢敲门,老老实实地等着岑非醒来,自己把门打开。   岑非早知道卫方承在门外等着,故意晾了他一会儿才开了门,放了他进来,卫方承一进来便向岑非解释昨天出去干了什么,"他们想找我商量攻打玄明教的事。"   "但我拒绝了。"不等岑非说话,卫方承马上接着问他,"我想跟岑兄一起,岑兄愿意带我一起去徽州吗?"   岑非真的想知道,卫方承究竟是怎么长大,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他想也没想,便应了他。   周长老看着卫方承颠颠地跟着岑非离开了,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家的白菜从地里爬出来去啃猪的错觉了。   只希望他这位小师叔这颗白菜别被猪骗了人又骗了心。   ————   穿过漫漫黄沙,卫方承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出来他们走得这条路可能不是回岑非家里的,他叫了一声:"岑兄……"   "嗯?"   "这好像不是去徽州的路吧……"卫方承说。   "哦。"岑非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   又走了一会儿,卫方承又叫了一遍,"岑兄?"   他的话音刚落下,卫方承看见从不远处奔来十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带刀蒙面人,他正要拔剑,却被岑非按住了右手。   也不知道是岑非的力气太大,还是其他的原因,他那只手竟真的动不了一丝一毫。   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些人在岑非的面前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喊道:"拜见教主!"   第49章 江湖传奇   卫方承的瞳孔紧缩,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了拳头,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十几个蒙面的武林高手跪在他岑兄的面前,叫他岑兄"教主",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岑兄明明告诉过自己他不会武功的,告诉自己他是徽州人士的,卫方承又低下头,看着岑非按住自己的那只手,心中思绪万千,无数的言语涌上来,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岑非却是表现得十分的平静,他早已经算到了玄明教的那帮下属该来了,道了一句,"都起来吧。"   岑非的话音刚落下,只见远方又飞来一顶精致的轿子,轿子是由八个人抬在肩头的,他们将轿子停在了岑非的面前,齐声恭敬地道:"请教主上轿。"   岑非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卫方承说了一句,"走吧。"   "岑兄……"卫方承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岑非,将声音压得低低地叫他。   岑非回过头来看他,见他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走,问他:"怎么了?"   卫方承眨眨眼,微微偏着头,似乎是不敢看岑非,他张了张唇,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于是岑非主动替他把话问了出来,"你不跟一起走了?"   "不是。"卫方承摇头,对岑非说:"我只是想知道岑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岑非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卫方承的肩膀,"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卫方承没有再追问下去,而他对岑非的来历也有了自己从猜测。   事实上,没等回到珞珈山玄明教,岑非的身份便被爆了出来。   谁让岑非他们走得太过招摇,眼看着就要到了珞珈山,结果半路上跳出来一群正道人士拦住了他们,他们手中的长剑指着岑非的小轿子,骂道:"魔教妖人拿命来!"   护在轿子周围的玄明教弟子见此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刀剑,冲上去与那些正道人士打作一团。   外面一片厮杀声,刀剑碰撞声,呼啸风声,这场仗不知道打了有多久,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的鲜血,只是岑非与卫方承坐着的那抬轿子自始至终都是走得平平稳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卫方承心中忐忑,他到底是刚下了山,入了江湖,还看不惯江湖中的这些打打杀杀。可岑非这时候却还有心情同他开着玩笑,问他:"八抬大轿的滋味这么样?抬得还算稳吧?"   卫方承没有回答岑非的问题,反问他:"岑兄是玄明教的教主?"   "是又如何?怎么?后悔了?"岑非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不管我是什么人,你都认了。现在知道我是玄明教教主,你后悔了?"   "没,没有。"卫方承头倒是摇得挺快的,连忙否认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我的岑兄。"   岑非听着卫方承的话,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而外面几个抬轿子的几个玄明教弟子武功也都不错,自然是也听到卫方承这话,他们却是觉得肉麻极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地往下掉。   岑非笑完之后按着自己的额头,对卫方承说:"你这么会说话,也不知道骗了多少的小姑娘。"   "没有,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卫方承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岑非。   "以后呢?以后如果你遇见了喜欢的人,难道也不会对他说吗?"   卫方承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岑非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又听他对自己说:"不会再对其他人说这些话的,岑兄你对于我来说,是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抬轿子的下属听到卫方承这话的时候差点没腿一软一个踉跄把肩上的轿子给甩出去。   "你这话说的可太早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岑非的整个身体向后仰去,轻轻叹气,又说:"不过你说的这些话我很喜欢听,也很高兴。"   前面抬轿子的两位老兄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来,他们服侍了教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教主喜欢听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怪不得玄明教上下都没人能讨得教主喜欢呢,谁他娘的敢在教主面前说这种话!   渐渐地,外面的厮杀声消失了,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将血腥携到荒漠尽头,那些尸体会被黄沙掩埋,多年后他们的骸骨或许会在这片沙漠的某一个角落重见天日。   岑非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看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们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越往西边走温度便越低,卫方承看着岑非,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了岑非的身上。   岑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思考宫千璧的事,原本的剧情中宫千璧早就该出现了,月色翡翠最后应应该落入他的手中,虽说他有心争那月色翡翠,但他在月色翡翠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还是说宫千璧其实已经在他的面前出现过,只是他没有认出来罢了。   可惜他的脑子里只有剧情的文字说明,没有任何人物的画像,若是能知道宫千璧到底长的什么模样任务便好做多了。   其实如果岑非还有之前两个世界的记忆,大概也能总结出规律来,剧情往往都是世界的男女主处在他能看到的同一个地点才会被触发出来的。   但现在的岑非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实在找不到宫千璧的人,最后只能在如意楼的房间里留了字条,上面写着"八月萑苇,玄明教主,失魂落魄",只是不知道那宫千璧能不能看到这张纸条,又或者其他人看到这张纸条,把这个消息传给宫千璧。   这么用心地自己坑自己,岑非也是头一份,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轿子被抬入珞珈山,卫方承坐在轿子里,伸手掀开旁边的帘子,向外面望去,山路崎岖,每隔几步路便会看见有玄明教弟子手里提着灯笼站在路的两旁,青色的火苗在灯笼中随着晚风摇曳,那些玄明教弟子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山上的各种植物遮天蔽日,使得这里透着一股森森的鬼气,让人心中不禁发憷,怪不得江湖人要将玄明教称为魔教。   卫方承收回视线放下了帘子,再转过头的时候便看见岑非已经醒过来了,岑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的灰色袍子,忽然向卫方承开口问道:"喜欢这里吗?"   "还可以吧。"卫方承违着心回答道。   "我倒是不怎么喜欢这里。"岑非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了卫方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我从小便在这里长大,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就是为了得到这里,如果坐不到最高的位置我就随时可能命丧在这里的某一棵树下,好在最后胜利的人是我,我活下来了。"   卫方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与他毫无相干的事,他竟然会遗憾自己没能再早生个十年,早一点遇见岑非,如果可以早点遇见他的话,他一定会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轿子停了下来,卫方承跟着岑非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眼前跪了呜泱泱的一大片,他们对着岑非齐声喊道:"恭迎教主。"   岑非早见惯了这等事,说了一句"都回去吧",便拉着卫方承去了自己的院子里,与他聊了一会儿,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安排了一件房间给他。   卫方承也在玄明教待了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来他过得还不错,除了晚上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多少有些诡异,其他时候他适应得都挺容易,而玄明教中的弟子也没有江湖中传的那么可怕,他们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八月初八的这天岑非不知怎么了忽然把他赶出了他的院子,在外面给他另外安排了一间房间,卫方承心中奇怪,但也按照岑非说的做了,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夜半三更,宫千璧倏地一下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推开门,一点也没有掩饰地向着岑非的院子走去,说来奇怪,这一路上看到的玄明教弟子都是步履匆匆,面露急色,他们看到自己也不加阻拦,任由自己进了岑非的院子里。   整个院子中不见半个人,静悄悄的,宫千璧站在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其他的异常,但这已经是最大的异常了,他张嘴小声地学着卫方承平日里的声调,叫了一声:"岑兄?"   没有人回应他,宫千璧心中思索一番,竟是大步向着岑非的屋子走去,他立在岑非的屋外,隐约听见屋子里极为压抑的闷哼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宫千璧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听到屋里的人叫了一声,"方承?"   宫千璧怔了一下,随后便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屋子里一灯如豆,岑非一个人缩在床角处,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脸上,双眼紧闭,四肢抱成一团,与白日里见着的玄明教教主相差实在太大了。   宫千璧没有上前,而是停在原地观察目前的形势。   岑非刚才的那一声"方承"似乎是他在无意间叫出来的,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宫千璧看着岑非脸上表情越来越痛苦,整个身体不停地哆嗦着,他甚至听到了他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   "方承……"岑非又唤了他一声。   宫千璧不确定岑非现在有没有意识,但为了防止他发现异常,只好走到床边,轻声对他说:"别怕,没事的。"   "方承……"岑非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与平日的语气简直是天壤之别。   宫千璧想起自己之前在如意楼里看到的纸条,上面的话他其实只看懂了大概,好像是说八月的时候岑非的身体会出问题。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那张纸条上写得都是真的,谁也不能保证岑非现在不是在试探自己。   他刚才将手指搭在岑非的手腕上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他经脉有任何的损伤,那岑非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千璧不敢妄动,只能装作是卫方承的模样,安慰着岑非。   他原以为这些会很难做到,然而等真把岑非抱在怀里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其实很容易,就像是在之前已经演练过了千百遍一般,连安慰的话也从口中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他轻轻拍打着岑非的后背,说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哥哥、哥哥……"岑非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半落在沸水中,一半裸在冰原上,这种痛苦他每年的八月份都会遭受一次,如果在这期间有人打扰他的话,多半会被他捅个透心凉。   但卫方承却是不一样的。   他隐约意识到是卫方承来了,所以也没有防备,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一根浮木。   宫千璧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眼前什么也看见,只能听着岑非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哥哥",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膛上划了一刀,将他正在跳动的滚烫的心脏从里面掏了出来,用着利刃在上面扎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最后被人在瓦砾上踩成血淋淋的一片。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宫千璧也不明白,他只能将岑非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告诉那个人,"我在这儿,宝宝,哥哥在这儿啊……"   "我好想你……哥哥……"   宫千璧忽然落下泪来。   第50章 江湖传奇   翌日清晨,岑非恢复过来的时候宫千璧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他按着额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隐约记着昨天晚上似乎有什么人来过他的房间,但发生了什么他确实都不记得了。   他看了一眼床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也不曾见到半点血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宫千璧也觉得十分的憋屈,昨天晚上他去岑非的屋子里本来是想找个机会把送这位魔教教主去见阎王爷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抱着岑非哭作一团,要不是他的意志坚定,昨天晚上估计能陪岑非待一宿。   他从前坚决地认为自己和卫方承那个恋爱脑的傻子不一样,卫方承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他的父母是丧生在一场意外中,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美好的,有时候宫千璧也会嫉妒卫方承,凭什么他要背负着所有的仇恨,承受这些一切!   但是后来宫千璧忽然就平衡了,因为用不了太久的时间他就能够彻底控制这具身体,卫方承那个傻子将永远地从这具身体中消失,所以说个世界是容不下那些天真的人的。   其实经过昨天晚上的一切,宫千璧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卫方承了,也许岑非是用了某种邪术控制了卫方承,才让卫方承对他有求必应,凡事都哄着岑非。   真特么邪门,明明他昨天晚上是想杀死岑非的,结果最后哄了岑非一晚上。   宫千璧简直气得要死,但到了天亮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把自己身体交给卫方承来控制。   另外他还是得谢谢卫方承,如果不是他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地接近了岑非。   他也没想到,堂堂的玄明教教主竟然会喜欢卫方承这一款的,也不知道卫方承到底哪儿好,被他看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宫千璧还会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   当第二天玄明教弟子们看见卫方承完好无损地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向卫方承的目光里包含了敬佩、震惊、羡慕等各种复杂的情绪,昨天晚上有人看见卫方承进了岑非的院子里后便将这个消息传遍玄明教上下。   玄明教的弟子们都知道每年的八月份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们的教主,晚上的时候更是不要去找他们的教主,因为在之前已经有很多的玄明教弟子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他们总结出来这条教训了。   他们在得知卫方承进了岑非房间这个消息后便已经在想该给这个年轻人做一副什么样的棺材,又该把他埋到哪儿。   让他们那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活着从教主的房间里出来了。   活着!!   这简直是个奇迹!   于是卫方承刚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就看见十几个玄明教的弟子围着他站成一排,一个个的像是盯着稀有动物一样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卫方承被看得有些害怕,把刚迈出去的右脚往后缩了缩,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岑非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这群玄明教弟子的身后。   玄明教的弟子们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跪在岑非面前,齐声喊道:"拜见教主。"   岑非垂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们,并未叫他们起来,而是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在做什么呢?"   弟子们心中,生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这一排最右边的弟子向岑非回复说:"我们过来看看卫公子。"   "看他?"岑非问,"看他做什么?"   弟子们觉得他们教主的语气有些奇怪,恍惚中有一种正房夫人在怼侧房的错觉。   求生欲告诉弟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在岑非和卫方承两人的面前说实话,于是他说:"我们担心卫公子刚搬到这里会不习惯,来问问他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   岑非冷哼了一声,才不相信这些弟子会这么好心,他们今天过来不定是想看什么笑话的,但卫方承在这里岑非也不想多问,冷着脸对这些弟子们说了一句,"行了,都回去吧。"   弟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这里。教主的语气虽然不太好,但至少他们的这条命是保住来了,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卫方承。   待弟子们都离开后,岑非向着卫方承走了过去,"你昨天晚上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其实并不太好,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晚上他很早就入睡了,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特别的疲惫,好像昨天晚上出去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岑非偏头端详了卫方承一番,问他:"昨晚没出去看看吗?"   "啊?"卫方承不知道岑非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问题,马上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啊。"   岑非相信卫方承不会说谎,而且他本来也不确定昨天晚上来自己房间的那个人是不是卫方承,可是如果不是卫方承的话还有谁能从他的房间里活着出去呢?   难不成昨天晚上只是他的臆想,他的房间并没有人来过?   "出什么事了吗岑兄?"卫方承焦急地问岑非。   "没有。"岑非摇摇头。   卫方承眉头微锁,他并不太相信岑非说的话,但现在对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便多问。   转眼间已经到了九月份,天气转凉,珞珈山的树木一夜之间被染上黄色,宫千璧这期间出来过几次,也尝试过向岑非动手,结果让他证实了当初他在如意楼里捡到的那张纸条说不好就是魔教的阴谋。   晚上岑非的意识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武功却是没有半点退步,甚至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厉害,他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杀意,岑非马上就会出自己出手。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岑非对着自己的时候多少会手下留情一些,再加上他逃得快,身上的伤倒是不多,但这还是引起了卫方承的怀疑,但卫方承怎么会想到自己的身体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只以为是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碰到什么地方了。   于是宫千璧再不敢擅自出手了,惹起卫方承的怀疑倒不是什么大事,他最怕的是惹了岑非的怀疑,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岑非若是知道了自己想杀死他,必会置自己于死地,他倒是有办法逃脱岑非的毒手的,但是卫方承确实不太可能的。   白天的时候还不是岑非说什么,卫方承那个傻子就做什么。宫千璧对卫方承是越来越恨铁不成钢了,整天跟岑非黏黏糊糊的,却是什么进展也没有,他要是争点气,自己下手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困难了。   卫方承如今在玄明教待了快到两个月了,虽然有千般不舍,但他也确实该回云冠派了,想了好几天,卫方承终于找了岑非向他告别,他穿着来时的那一身灰色袍子,身后背着自己的行囊,站在岑非的面前,对他说:"岑兄,我出来有一段日子了,再不回去的话掌门该着急了,所以……"   卫方承抿着唇,后面的话虽然是没有说出来,但岑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问他:"你要回去?"   卫方承点了点头,岑非心中难过,却也明白离别不过这世间很普通的一件事,他日后还会经历许多次,他心中微微叹气,脸上仍是带着笑容问卫方承,"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会的。"卫方承又点头,"我回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很快就会过来找你的。"   "好,我就不派人送你了。"秋风瑟瑟,吹着庭院西南角的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空气中隐隐带着些血腥味道,站在这里眺望着远方,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荒凉。   若是被那些正派人士看到卫方承是被他玄明教的弟子送回去的,必将会闹出些其他的事来,岑非不希望卫方承会遇到那些麻烦。   "我明白,多谢岑兄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卫方承停了一下,对岑非说:"尽量会早些来看你的。"   他眼睛中满是柔情,仿佛能将人溺死一般。   岑非站在门口,目送着卫方承离开玄明教。   刚一将卫方承送走,岑非便开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个任务。他召集了自己身边的两个护法,对他们交代说:"你们去将青锋派掌门的小女儿,江湖第一美人白弱水给我抓来。"   左护法飘乎乎地从珞珈山上下来,直到到了山脚,他才问自己身边的右护法:"教主让我们抓那个白弱水干什么?"   右护法嘴里摇着一根枯黄的稻草,含糊地说了一句,"大概是看上她了吧。"   "咱教主喜欢的难道不是那个卫公子?"左护法瞪着眼睛问道。   "呃……"右护法呸的一口将嘴里的稻草吐了出去,回答说:"大概是两个都喜欢吧。"   左护法啧了一声,"两个都喜欢?"   "两个都喜欢怎么了?教主就是想再喜欢两个,那也得给教主都找来!"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左护法应付道。   要抓白弱水实在是太容易,首先把最新一期的《江湖快报》买到手,那里面会告诉你最近这位江湖第一美人又去了什么地方,然后穿好夜行衣,两人分工合作,来一招声东击西,那白弱水很容易的就被他们给劫到手里。   玄明教清正堂中,两位护法单膝跪在地上,向岑非回禀道:"教主,我们已经把白弱水送到您的院子里了。"   岑非摇着扇子的右手一顿,看向跪在地上的左护法,问:"送我院子里做什么?给扔进地牢去吧。"   "啊?"左护法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抓来的江湖第一美人,教主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他们往地牢里扔。   第51章 江湖传奇   "怎么了?舍不得?"岑非的手指轻轻叩打着椅子上的雕花扶手,懒洋洋地说道:"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扔进地牢里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左右护法哪里听不出岑非话里隐藏的怒意,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得他们教主不高兴了,但还是马上垂首道:"属下不敢。"   岑非冷笑了一声,"不敢还不快去!"   左右护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岑非的院子跑去,一边跑着,左护法一边问自己身边的右护法,"我怎么觉得教主这几天的脾气又大了?"   右护法其实并没有觉得岑非的脾气又大了,他们教主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是前一段时间卫方承在这儿,教主的心情不错,才没对他们发脾气。他懒得跟自己身边的左护法解释那么多,便说:"可能是卫公子走了吧。"   左护法叹着气,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叹道:"还有把人家姑娘抓过来直接丢地牢里,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右护法没有说话,教主的心意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该擅自揣测的,而且不过是抓个女人过来,左护法怎么还叨叨个没完没了了。   等白弱水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座地牢中,看守地牢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听见她的询问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白弱水见状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的脸还是从前的那张脸,上面也并没有任何的伤口,可是她平日里走在街上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人盯着自己看,而现在一个普通的看守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玄明教看管地牢的弟子们不是不喜欢美人,只是这美人再好看,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白弱水只能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地牢的一角,她开始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害怕,想到很多种自己可能会遭受到的侮辱,但结果却是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每天有人会在固定的时间给她送来饭菜。   白弱水实在想不到那些人抓自己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她的武功虽然很一般,但也算是江湖中人,看那些看守身上的服饰,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被玄明教的人抓起来了。   可是玄明教的人为什么要抓自己呢?近些日子张奉言虽然要联合几大门派要攻打玄明教,可是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是玄明教教主怕了?想用自己来威胁张奉言?   白弱水在地牢里越想越难过,竟是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好好的一个武林第一美人,现在却是梳不了头洗不了澡,整日都是蓬头垢面的,怕是走到大街上都没人愿意多看她一眼了。   看守白弱水的两个小哥听到她的哭声,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摇了摇头,左护法早警告过他们了,不准跟这位江湖第一美人有任何的交流,否则的话,就要了他们的小命。   卫方承快马加鞭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回了云冠派,他一回到云冠派便被掌门给叫了去,掌门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师叔也有几分头疼,他这小师叔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实在了,对江湖上的套路一点都不了解。   掌门也看了那一期的《江湖快报》,如果说卫方承喜欢上的那个人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他是男是女其实都不太重要,掌门最怕的是那个人其实是别有所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卫方承的。   掌门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卫方承的眼前,又甩了甩了自己手里的拂尘,问卫方承,"小师叔这趟是去了徽州吗?"   卫方承不想告诉掌门自己其实是去了珞珈山,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岑非其实是玄明教的教主,便喝了一口茶,低着头答道,"是……是啊。"   但卫方承实在不擅长撒谎,掌门一眼便看出他说的不是实话,不过掌门看卫方承这段时间过得应该还挺开心的,于是也没有追问下去了。   掌门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问卫方承:"小师叔你喜欢那位岑非公子吗?"   "啊?"卫方承听到这个问题瞬间红了脸,他很喜欢跟岑非在一起,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喜欢跟岑非在一起,现在被掌门这么突然一问,他害羞地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着,"我……"   掌门一看卫方承这个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长老回来跟他说小师叔喜欢上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他们的这位小师叔是彻底陷进去了。   掌门对着卫方承叮嘱了一番,然而他也是六十多岁的单身狗一条,并不清楚一个人真正喜欢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只能让卫方承自己留点心。   卫方承应得倒是挺痛快的,心里有没有把掌门的话当回事就没人知道了。   卫方承从掌门那里离开后,刚走了没几步又遇见了周长老,周长老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摸着自己的那一大把花白的胡子唉声叹气。   卫方承上前询问道:"周长老这是怎么了?"   "哎……"周长老又叹了一口气,对卫方承说:"青锋派掌门的小女儿前几天被玄明教抓了去,江湖里的其他几个门派知道此事后纷纷联合起来想要去征讨玄明教,救出白弱水,现在他们找上我们运管派了。"   "咱们云冠派的弟子很少参与到这些江湖纷争里去的,可是现在白掌门都已经求到家门口了,我们不帮忙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去找掌门正是为了此事。"   "玄明教?"卫方承皱起眉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是玄明教做的。   "是啊。"周长老点了点头,"这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周长老还啧了一声,开着玩笑说:"幸好那玄明教教主喜欢的不是男人,不然的话,被抓的说不好就是那位岑公子了。"他笑了一声,摇着头,"到时候咱们云冠派就是再不想去也不成了。"   卫方承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听周长老的笑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抿着唇,对周长老说:"我想跟着他们去看看。"   周长老连忙摇手,拒绝道:"不行不行,小师叔你才刚回来,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出乎周长老的预料,卫方承竟然没有再坚持下去,以至于周长老很多劝说的话都憋死在了肚子里。   "嗯,那周长老你去找掌门吧,我先回去了。"   不过在傍晚弟子过来告诉他师叔祖又不见的时候,周长老便知道上午的时候卫方承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了。   卫方承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用轻功跑了两天一夜终于又回到了珞珈山脚,而就在他要上山去找岑非的时候,这具身体忽然换了主人。   宫千璧活动活动了四肢,仰着头看了眼眼前的珞珈山,不太高兴地撇撇嘴,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岑非的武功到底如何,他在山脚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等待着夜晚来临。   岑非带着面具,搬了一把太师椅安安稳稳地坐在地牢里,现在天气已经入秋了,地牢里阴冷又潮湿,左右护法也不明白他们的教主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虽然说这几日地牢确实不太太平,但也还不至于需要他们教主出来震场的地步。   左右护法分别站在牢门两侧,低着头不敢说话,牢里面的白弱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几天断断续续地已经来了好几位侠士要救她出去,但都被这位玄明教教主轻轻松松就给解决了。   白弱水觉得搞不好自己这辈子都得在这地牢里度过了。   当宫千璧踏进这座地牢的时候,便觉得这里的氛围不太对劲,周围的灯光昏暗,濒死的草虫不断地鸣叫,宫千璧有一种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的预感。   他想的没错,当天走到楼梯的尽头时,就看见了玄明教的那位教主悠哉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似乎正在等着自己的到来,他眯着眼睛,问自己:"宫千璧?"   "教主好眼力,这样也能认出宫某来。"宫千璧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看着岑非。   宫千璧脸上的裹着一曾黑布,仅仅露出的两只眼睛上还蒙着一层黑纱,他缓缓拔出手中的长剑,同岑非说道:"不过宫某觉得很奇怪,宫某完全不记得之前有见过教主,教主又是怎么认出宫某的呢?"   岑非笑了笑,他能告诉宫千璧今天晚上他把每一个来救白弱水的人都叫宫千璧吗?之前的那些人听到他叫出这个名字连停都没有停一下,拔起剑上来就是干。   "你是来救白弱水的?"岑非又问道。   "白弱水?"宫千璧的脑袋歪了歪,回想起一天前周长老对卫方承说过的话,点了点头,"是啊。"   岑非冷哼了一声,这对狗男女果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勾搭上了。   "她就在那儿,你带她走吧。"岑非说。   宫千璧对岑非的套路不甚了解,甚至可以说他完全不知道岑非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刚才既是说了此次前来是为了救白弱水,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未免显得虚伪了。   "多谢教主了。"宫千璧拱手,转身挥剑一下子就将牢门上的锁头劈成了两半。   站在牢门两旁左右护法同样是不懂他们教主的心思,辛辛苦苦抢来的美人现在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这是在不符合他们玄明教的风格啊。   正当宫千璧打开牢门要去,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掌风袭来,他连忙向右侧躲去,转头看见已经收回双手站定的岑非,摇头道:"教主做得不厚道啊。"   岑非冷着一张脸,一边接着向宫千璧出招,一边说道:"如何不厚道?我说让你带她走,可没说是让你怎么走!"   宫千璧心中隐隐不悦,岑非对着卫方承的时候可从来不是这副表情的,现在对着他倒是能下得了狠手了。   这点宫千璧其实想错了,岑非还真没对他下狠手。他的武功比不上岑非,但是岑非每次出手的时候必会受到剧情作用的压制,明明能一掌把宫千璧打个半残,偏偏每次要碰到他的时候,自己的力道都会被减去七八成,打在宫千璧的身上,跟打情骂俏差不多。   说实话,岑非其实很想试试能不能直接送主角去见西天的佛祖,但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打了有一会儿了,宫千璧终于发现岑非对在对自己放水,趁着打架的间隙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黑布,他简直有些怀疑岑非已经认出自己了。   岑非越是打不着宫千璧心中越是憋闷,眼见着他们逐渐将战场转移到了牢里面,岑非的招式也越来越疯狂,但打在宫千璧的身上却总是软绵绵的。   地牢里尘土飞扬,白弱水缩在一隅,生怕他们两人的打仗的时候会波及到自己,但这世上的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弱水再一抬头的时候便发现岑非不知怎么的放弃对宫千璧的攻势,而是一掌向自己打了过来。   白弱水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眼瞅着岑非的这一掌就要落在白弱水的身上,宫千璧虽然觉得自己与这个江湖第一美人没什么关系,但也不忍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在自己面前,于是一个快步冲上去,将白弱水救下。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白弱水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魔教教主的手下了,但最后他却是被那位蒙面的公子救了下来。   她觉得这位公子很熟悉,很像那天晚上她见过的卫方承。   "多谢公子相救,我……"白弱水依偎在宫千璧的怀中,仰着头望着他,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神色。   宫千璧咳了一声,将白弱水推到一边,白弱水的脸上马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而紧急着宫千璧的话更是让她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他说:"白姑娘,你该洗澡了吧。"   第52章 江湖传奇   岑非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啧了两声,叹道,"真是郎情妾意啊,不然宫少侠就和这位白姑娘一起留在这里吧,我玄明教也不是养不起你们两个人。"   "那还是算了吧,宫某可担不起教主你的招待。"宫千璧抬起左手在右边的袖子上轻轻拂了两下,旁边的白弱水见到他的动作俏脸又是一红,那位宫少侠应该是嫌弃自己有些天没洗澡了。   宫千璧挑了挑眉毛,问岑非:"教主可是吃醋了?"   "吃醋?"岑非轻笑了一声。   宫千璧抬手抚了下自己有些发热的耳尖,又听见岑非接着对他说:"宫少侠这话说的好笑,我吃什么醋啊?"   宫千璧将这间白弱水住了许久的牢房打量了一番,又看看自己旁边脏兮兮的白弱水,心想这位江湖第一美人这段时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抿了抿唇,对岑非说:"这里有些施展不开拳脚,教主不如跟我出去打一架?"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说实话,岑非觉得眼前的宫千璧的态度有些问题,他既是知道了自己是他的仇人,竟然在看到自己后还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岑非也不得不说上一句佩服。   "我觉得这里就很不错啊。"岑非将折扇从腰间取了下来。   卫方承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待在这玄明教的地牢里定是要吃亏了,黑纱下的眼珠一转,竟是抓起身边的白弱水就向地牢外面闯去,他的动作太突然,还没等左右护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到了地牢的门口。   岑非提起内力,紧追其后,顷刻间,这两人已是窜出了四五里地,左右护法及其他玄明教弟子想要追上去保护他们教主,却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追。   "左护法这……"玄明教数十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教主的武功虽是天下无敌,但难不保那个姓宫的小子弄出其他的花样来暗算教主,你们赶紧派人沿路搜索教主的踪迹。"   "是!"   岑非追上宫千璧的时候已经离玄明教有三十多里了,他拦在宫千璧的前方,摇着手中的扇子,赞道:"宫少侠的轻功着实不错。"   "比不了教主。"宫千璧将怀中的白弱水放下,拔出身后的长剑便向着岑非刺来。   "看来宫少侠是真的喜欢这位白姑娘啊。"岑非的话音刚落,宫千璧手中的长剑已经指到了他的面前,岑非却是不慌不忙地向上轻轻一跃,躲过了宫千璧的这一剑。   岑非的心中其实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定,他虽然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但也知道今天他多半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剧情里说宫千璧是在救得白弱水后当着白弱水的面将玄明教教主杀死了。   今天的这一幕可不就是剧情中所描写的英雄救美报仇雪恨吗?   也不知道无相他们是不是真的能说到做到将自己救回来,岑非心中暗暗叹气,他的体内的内力越来越空,似乎已经有了耗尽的趋势,这便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为了能够确保他被宫千璧杀死,无相他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岑非忽然不想再做什么抵抗了,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还不如早点回虚无空间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个世界真的太累了,二十多年来,他开心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   只是想到没办法再见到卫方承一面,岑非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而现在宫千璧也终于可以肯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岑非确实是对自己下不了手,那么就别怪他无情了。   岑非欠他宫家的十多条人命今日也该还了。   于是眼见着岑非不敌,宫千璧的攻势更加凶猛,手中的长剑穿透了岑非的心脏,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长剑抽了回来。   瑟瑟秋风从西面吹来,吹得这满林子的黄叶簌簌作响,天空中星辰寥落,枯草中的濒死的夏虫发出了最后的一声鸣叫。   那声音穿入人的耳膜中,凄厉、绝望……   岑非捂着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宫千璧动了动唇,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是一股巨大的悲哀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他低下头看着倒在他脚下的这个人,眼神中露出狐疑的神色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相信眼前这个死去的人会是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玄明教教主,于是他蹲下身,掀开那人的面具。   是他。   他已经死了,是的,他已经死了。   他父母的大仇在今日终于得报了,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鲜红色的血从剑身上淌下,滴在自己的手上……   当的一声,长剑掉落在了地上,宫千璧向后一个踉跄,恍惚间竟是觉得自己的这一生也该到此了解了。   不远处的白弱水走了过来,看到地上已经被掀了面具的岑非,脸上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直跟在卫方承身边的那位公子会是玄明教的教主。   再看着宫千璧有些潦倒的模样,她小声地叫道:"公子……我们走吧……"   宫千璧嗯了一声,又深深地望了岑非一眼,也许是在与他做最后的道别,又也许……只是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真的死去了。   不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吼叫声,白弱水有些害怕地往宫千璧身边靠近了些,她刚想再催促他一声,便见他已经抬起脚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白弱水连忙跟上,山间的风更大了些,远方的灯火发出微弱的光线,天上仅有的几颗星此时也悄悄躲了起来。   宫千璧没有几步,忽然听见身后的岑非叫自己,"哥哥……"   他回过头,看向他岑非的方向,那个人仍是倒在地上,没有呼吸,脸上的血色也尽褪了去,那声"哥哥"也许只是他的幻听。   于是他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而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下雨了。"   他仰头望天,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什么也不剩下了,有粗粝的绳子缚住他的心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沉重地敲击着那里。   等待他的是漫长而无尽的痛苦。   他喃喃道:"下雨了……"   白弱水听到宫千璧的话皱了皱眉头,如今天色昏暗,他们没有照明的工具,而现在又下起雨来,这山路怕是更加不好走了。   但再不好走他们也不能留在这山上过夜,宫千璧低下头继续向前走去,他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将白弱水送至珞珈山脚,对她说:"你走吧。"   白弱水一愣,她以为眼前的这个公子会把自己送到家中的,没想到这才刚到了山脚就要把自己抛下,白弱水叫道:"公子我……"   "我去玄明教本就不是为了救你。"宫千璧说。   白弱水看出对方的态度坚决,但她对这位公子又有些好感,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又问他,"公子大恩小女子必有重谢,只是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找到公子。"   "不必了,我说了这次来玄明教本就不是为了救你,你走吧。"宫千璧说完这话便施展轻功消失在了白弱水的面前。   白弱水在原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宫千璧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现在该找一处避雨的地方了。   宫千璧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客栈自己的房间中,明明从此以后他就彻底控制这具身体了,他却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具身体果然还是给卫方承好了。   这天晚上,下了滂沱的大雨。   雨滴打湿了岑非的衣袍,他脸上的面具也被雨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银色的闪电似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天空中穿行而过,将这一片树林照得亮如白昼。   岑非躺在泥泞的土地上,他的呼吸虽然已经停止,但意识却没有消散,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温度正在一点点的流逝,那些血液早已经停止了流动,变得冰凉。   他是个孤儿,从小便被掳来玄明教,为了活下去他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那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其实并不是有意要杀宫家一家的,只是他那时候已经走火入魔,宫千璧的一个叔叔见到他手中的秘籍便起了夺宝的心思,于是被他杀了,宫家其他人想要为他那个叔叔报仇……后来,他们就全死了。   而现在谁是谁非已经无所谓了,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袍子上,鲜血顺着雨水将这一片的土地染成了红色。   他真的……好想再见卫方承一面。   不过不见也好,没有相见,便不会有离别。   风声、雨声、还有……山顶的珞珈花簌簌盛开的声音。   冥冥中,他听见小时候那些殉教的弟子在从容赴死前吟诵的诗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忧患,实多。   第53章 江湖传奇   卫方承第二天从客栈醒过来的时候,他记得刚才还是下午,怎么在一醒来眼前就变了天了。   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珞珈山脚下,现在却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从房间里走出去,发现自己住的地方是一间客栈,他叫来小二向他打听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二拿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奇怪地看着卫方承,"九月二十八啊,怎么了客官?"   昨天正是九月二十七,也就是说他仅仅是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他又问了一句,"我昨天怎么来这儿了?"   小二更加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毛病了,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回答卫方承道:"这小的我哪儿知道,您自己走进来的您问我?"   "哦,多谢小哥了。"   卫方承实在不记得自己昨天来过这间客栈,他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忘魂的毛病,但他现在已经无暇想这些事了,他必须赶紧去玄明教看看岑非现在这么样了。   出了客栈连忙上了珞珈山,还没等进到玄明教内便遇见了出来找岑非的左护法,左护法见到卫方承后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叫道:"卫公子。"   "你们教主呢?"卫方承问道。   "我们也正在找教主。"左护法叹着气,"他昨晚跟一位姓宫的少侠从地牢里打出去就不见了,我们这些人找了一晚上了也没找到教主的踪影。"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卫方承心中焦急,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左护法又是叹气,"据地牢门口守卫的弟子们说,是看着他们向西南方向去了,但是我们沿途搜了好几遍,并没有看到人。"   卫方承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找。"   "麻烦卫少侠了。"   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泥泞湿滑,实在是不太不好走,卫方承却是走得飞快,裤腿上溅了不少的泥点,不过他也没在意,甚至走得比之前更快了些。   "找到教主啦!找到教主啦!"   忽然听见远方玄明教弟子的呼喊声,还没等左护法转过身,他身边的卫方承便似一支离弦的箭的飞了出去,只剩下一道残影。   左护法惊了一下,这卫少侠的轻功也太好了点吧。   当卫方承来到声源处,便见着刚才叫人的两个玄明教弟子的面前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那是岑非。   他的一张脸刷的就白了,急忙冲过去跪在岑非的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小声地叫道:"岑兄?岑兄?"   他连叫数声,岑非却是没有半点反应,跪在一边的两个玄明教弟子见状提醒卫方承道:"卫公子,我们教主……已经去了。"   卫方承却是仿佛没有听到那名弟子的话一般,他怀里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原本白色的衣服被血水染成浅红色,他闭着双眼,睡得很安详。   太阳出来了,温暖的光洒满这偏树林,可是岑非的身体还是冰冷的,他抓在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不断地搓着,可是没有用啊。   他没了呼吸,没了脉搏,没了心跳。   卫方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许多年以前,他的父母亲人就是这样冰冷地躺在他的面前,后来,他亲手将他们都埋入了地下。   而过不了多久,眼前的这个人,也要永远地沉入窒息的黑暗中了。   不……不可以的……   温柔的风从山间吹到这里,风中带着珞珈花的香气,那是一种开着小小的、白色花朵的植物,《药典》中说,食用大量的珞珈花的种子会产生幻觉。   卫方承觉得也许是《药典》中说的不对,明明是珞珈花的香气也具有致幻的作用,他的岑兄一定还是好好的。   他将岑非抱起来。他太轻了,好像被风轻轻一吹就能散了,卫方承害怕他会消失,于是将抱着他的两条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可是他没走几步便觉得怀里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太低了些,于是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盖在岑非的身上,然后抱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刚走了一会儿,左护法终于是追了过来,他看见卫方承手里抱着的岑非,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卫公子,我们教主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卫方承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左护法,抱着岑非向玄明教走去。   左护法皱了皱眉头,抓起站起刚在叫人的弟子,问他,"教主怎么样了?"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弟子马上又跪在了地上,对左护法哭道:"教主他……已经去了。"   "什么!"左护法瞬间变了脸色。   卫方承将岑非一直抱进了他的房间里,将他放在床上,又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给他盖好,他在岑非的床边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那个人,盼着在接下来的某个时间点,他会忽然睁开眼,"方承你来了?"   左护法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心中也有几分怅然,但现在绝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必须在那些正道门派攻打过来之前确立好下一任教主,至于岑非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了事便可。   只是他这话跟卫方承说了好几遍,卫方承都不肯挪地方,不肯挪地方也就算了,还不让他们动岑非的尸体,这就很过分了。   左护法脸上的表情也难看了几分,他站在卫方承的身后对他说:"卫公子,我们教主已经去了,还希望你能让他走个安稳。"   卫方承不为所动,摇摇头,小声说:"没有,岑兄只是睡着了,他过会儿就能醒过来。"   "卫公子,我们是看在教主的面子上才对你几番忍让的,但也请你遵守一下我们玄明教的规矩。"   卫方承仿佛是没听到左护法的话一般,依旧如同一尊静立的雕像守在岑非的身边。   左护法本就为岑非突然去世的消息愁得两眼发懵,现在还有卫方承这个小子要跟他对着干,气急这下拔出腰间的佩刀便向卫方承砍去。   却不想,卫方承头也没回,只抬起右手,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刀片,左护法一愣,万万没想到卫方承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心中不服输,于是手上的劲儿也加大了些,然后便听见当的一声,他的手中的佩刀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片,左护法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来,卫方承跟在岑非身边那么久,他从来没想过卫方承的内力竟会如此深厚。他一直以为卫方承是靠花言巧语才讨得他们教主的喜欢的。   左护法更加想试试卫方承的武功究竟如何了,他抬掌就要向卫方承的后背打去,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没能得逞,右护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一把拉住左护法的胳膊,劝道:"算了,先把教里的事处理了,教主既然已经去了,他爱守就让他在这儿守着吧。"   左护法也明白右护法说的这个道理,但现在他心里还有一股气没下去,非得把眼前的这个傻逼揍一顿心里才能舒服。   然而到最后他的这口气也没能出去,被右护法拽着领子给拖走了。   卫方承就这么在岑非的床前不吃不喝不睡地守了两天两夜,岑非的尸体既没有僵硬,也没有出现过尸斑,除了没有呼吸,他和熟睡中的人没什么两样。   卫方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可是他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神仙,最后还是没能一直撑下去,昏睡在了岑非的床边。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笑的很好看的少年软软地叫着他哥哥,他带着他数星星,与他一起种下很多好看的凤仙花。   而后来……少年死在了大雪里。   "教主有呼吸了!"   玄明教弟子的惊叫一声一下子将卫方承从睡梦中惊醒,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茫然,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弟子说了什么,于是再也没有半分的睡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床上的人。   岑非的胸口在小幅度地起伏着,呼吸很微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卫方承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幸好左护法听到弟子的尖叫声急忙赶来,看到岑非死而复生心中虽然震惊,但马上便找回了理智,对着呆愣在门口的弟子叫道:"快去叫钱先生来!"   钱先生得知岑非活过来的消息后提着药箱从自己想药庐一路狂奔过来,他之前是检查过岑非的尸体的,确定了他是死的透透的,没想到几天之后这人竟然还能自己活过来。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钱先生很想弄明白岑非死而复生的机理到底是什么,但再怎么说岑非也是玄明教的教主,容不得他肆意妄为,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装模作样地给岑非把脉,然后站起身,对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一群人说道:"教主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卫方承问。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醒了。"钱先生看着卫方承皱了皱眉头,凶道:"倒是你,你要再不去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该给你准备棺材了。"   卫方承拒绝了,"不用,我等他醒过来。"   钱先生还算对得起他的那一身医术,晚上的时候岑非果然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便看到眼前的卫方承胡子拉碴的趴在自己的床边,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想要伸手碰一碰他,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卫方承看着岑非的睫毛轻轻颤动到他的眼睛完全睁开,自始至终他都是跪在岑非的床边,没敢有一点动作。直到听到了岑非的声音,顿时无措了起来,两只手抓着岑非被子里的右手,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带着哽咽对岑非说:"都是我不好,我如果早些赶来的话,你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没关系。"岑非摇摇头,又问他,"以后……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原本岑非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算得上是无牵无挂的,可是在他即将要死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幕全是卫方承的面孔。   他在江南与他的初遇,灰衣的青年对他轻轻一笑,带走了江南的三分盛景。   比武大会后,他将月色翡翠送到自己的面前,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他与青年坐在河畔,一切仿佛是一场幻境。   ……   "留在这儿?"卫方承微微皱了皱眉头。   "嗯,留在这儿陪我。"岑非又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鲜血来,卫方承看得心里难受,一边让他别再说话了,一边连忙拿着帕子想把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却被岑非抓住了手,他凝视着卫方承,"或者是再过几年,我将玄明教交出去,陪你再回去,好吗?"   卫方承咬着唇,他也很想陪在岑非的身边,只是云观派教养了他多年,他如果以后都留在玄明教中便是不孝了。   只是他这些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见着岑非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卫方承哪里还会再拒绝岑非,现在就是岑非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给他摘下来,遂点了点头,应道,"我回去跟掌门他们说一声。"   "你还要回去?"岑非的脸上好不容易多了血色,因为这几句话又变成了一片惨白。   "我……我过几日,等你好起来,我再回云冠派告知掌门一声"卫方承抓住岑非的手,把它给放进被子里,又将他嘴角的血迹一一擦干净,对他说:"我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你。"   "不回去不行吗?"岑非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卫方承,卫方承的心一下子就算的一塌糊涂。   "我如果不回去的话,掌门要担心了。"卫方承垂着脑袋,如果岑非再坚持不让他回去的话,他就要全面投降了。   不过岑非到最后却是松了口,说:"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岑非身体恢复得不错,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便与常人无异了,他陪着卫方承去了云冠派,云冠派的掌门及一干长老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云冠派的这些老头其实并不太喜欢岑非这只拱了自己家白菜的猪,虽然这只猪长得眉清目秀,算是猪中极品,但再极品也架不住这是一只公猪的事实。   不过老头们心中不满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卫方承告诉掌门他以后要跟着岑非住在外面,不回云冠派了。   掌门立马就急了,人家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他们这个小师叔怎么还没嫁出去就想把自己泼出去了,而且……凭什么是他们小师叔嫁啊!   于是老头们看向岑非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他们觉得都是岑非这个妖精让他们的小师叔迷了心智,岑非看见这些老头看向自己,弯起嘴角向他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来。   老头们最后好说歹说也没能把卫方承给留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那个男狐狸精手牵着手离开云冠派。   临走时,掌门握着卫方承的手,嘱咐他说:"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你就回云冠派,师侄们为你出气。"   卫方承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岑非,岑非对他笑笑,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回珞珈山的路上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北风呼啸,像是冰刀一样割在人的脸上,山路两边的树林中有寒鸦叫得凄厉。   "下雪了。"岑非从马车里钻住来,伸出手,细小的雪花落到他的指尖上,他看得有些入神。   赶着马车的卫方承转过头,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岑非,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你赶紧进去,别冻着了。"   自从岑非醒来后,卫方承对他的态度便再也不是之前的千依百顺了,而是跟个老母亲似的,整天看着他不让他干这个,不让他动那个。   岑非笑笑,摇摇头钻回了马车,从包袱里把自己的斗篷翻出来,然后又从车里爬了出来,蹲在卫方承的身后。   "岑兄……"卫方承觉得脖子有些痒,忍不住把脑袋和肩膀缩在一起。   岑非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动,我给你系上。"   于是卫方承强忍着不舒服,将黏在一起肩膀和脑袋分开,露出一节细长的脖子来,岑非这才满意,将斗篷给他系好。   岑非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身在无边的黑狱中,即使他有绝世的武功,即使他成了玄明教的教主,伴随在他身边的依旧是七岁那年被丢进蛇窟中的冰冷与绝望。   后来……是卫方承带着那束光来到他的世界,他没有见过光,没有感受过温暖,所以为了这束光,他愿意待在黑狱中,即使……这一生都无法出来。   卫方承……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救赎。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卫方承算是在玄明教彻底住下了,左护法自从去年岑非醒过来后对卫方承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大转变,恨不得把他当成玄明教的第二个教主。   他每次醉酒后都要拉着右护法不停叨叨着谢天谢地那个时候没把教主一把火给烧了。   卫方承的生辰是在五月份,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与岑非还没有相识,今年岑非却是精心给他备好了生日礼物,又亲自去了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   岑非将卫方承去年送给他的月色翡翠找工匠给雕成了一对笑眯眯的童子,剩下的石料做成了一对扳指,和匕首上的装饰。   他把其中一个扳指送给了卫方承,将匕首也送给了他。   卫方承拿着岑非送给他的匕首和扳指,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长寿面有些受宠若惊,然而紧接着岑非的话就更让他惊得把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岑非对他说:"方承,我们成亲吧。"   第54章 江湖传奇   卫方承只能用弯下腰用捡筷子的动作来掩饰自己脸上夸张的表情与通红的脸庞,他的手抓住筷子,好久都没有从桌子下直起来。   岑非见他躲了起来,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桌子,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我很喜欢岑兄。"卫方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岑非忽然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窗外,对卫方承说:"其实成不成亲也都无所谓,刚才是妄言了。"   是他昨天看着玄明教的弟子们在熙嘉堂里举办了一场红红火火的婚礼才会心血来潮,却忘了这世上其实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两个男人成亲。   "你如果不想的话,就算了吧。"说完,岑非便向门外走去。   "不是。"卫方承一看岑非要走,蹭的一下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的手里还举着刚才捡起的筷子。   岑非回过头,就看见卫方承已经两个跨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手里的筷子也早被他放在了桌上,他深深地望着岑非,牵起他的手,对他说:"我愿意。"   说完之后,卫方承又觉得仅仅送这三个字还表达不出自己的诚心,于是又追加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岑非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牵着卫方承去桌旁坐下来,又给他重新找了一双筷子放到他手中,两只眼睛弯弯的,对卫方承说:"这个得找人挑个好日子。"   卫方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拿着筷子吃起了自己眼前的长寿面,只不过他刚吃了两口又突然抬起头来对岑非说:"我会看日子。"   岑非大概明白卫方承的意思,点点头,"行,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一本黄历过来。"   吃完饭后,卫方承捧着一本黄历坐在床边,岑非是个孤儿,他的生辰这世上根本就没人知道,岑非便将他和卫方承初遇那天当作了他的生辰。   "下个月初三怎么样?"卫方承放下手中黄历向岑非问道。   "下个月初三?"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八了,距离下个月的初三只剩下了十多天的时间,准备起来的话肯定会有些匆忙。   卫方承点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岑非,对他说:"嗯,那天是个好日子!"   算了,匆忙就匆忙吧,实在不行就多添点人手,岑非心中暗暗叹气,脸上却是笑得极为灿烂,"好,听你的。"   说完他接着补充道:"等成亲之后,我会将玄明教交到柳堂主的手上,然后我们再去云冠派跟你的那些师侄们说一声,如果不是怕云冠派跟玄明教牵扯上会对云冠派不好,其实我们可以请他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你的师侄们知道我们成亲的消息,估计气得胡子都能吹起来。"   卫方承也被岑非说的以后打动,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拉着岑非的手,对他说:"等去过云冠派后,我还要带你去见的我父母,他们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   "你的父母?"岑非之前从来没听卫方承提起过他的父母。   "嗯,不过他们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岑非觉得心疼他,虽然他同样没有父母亲人,但是这件事落在卫方承的身上他便觉得尤为的难以忍受,于是他一个没控制住就安慰过头了,倾身吻上卫方承的唇。   他本来想轻轻地碰一下马上就分开的,却没想到卫方承这个傻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窍,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在箍住他的脑袋,紧接着更是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头长驱直入地侵入了他的领地,在里面搅起了一阵风波,然后湿哒哒地离开。   一番"唇枪舌战"结束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卫方承羞赧地看了岑非一眼,然后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岑兄,我好喜欢你。"   岑非的嘴唇被卫方承咬得有些破了皮,他伸手摸了也下,摇着头对卫方承说:"我也很喜欢你。"   当左右护法得知岑非要与卫方承成亲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神色来,他们觉得他们教主和卫方承平日里相处的模式其实成了亲也差不了多少了,现在只是要多加一个仪式罢了。   只是如果婚礼在六月初三举办的话,时间可能会有些来不及,只能再多加一些人手了,好在他们玄明教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没什么来往,不然的话加上送请帖的时间十多天还真不怎么够用。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玄明教的弟子被迫吃了好几桶的狗粮,每天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教主带着那位卫公子,哦不,是未来的教主夫人在玄明教内腻腻歪歪,卿卿我我。   他们两人还当着五六个弟子的面讨论了一下午的喜服的样式,最后未来的教主夫人笑眯眯地纵容着他们的教主,对他说:"都听你的。"   六月初三,宜嫁娶。   玄明教熙嘉堂内张灯结彩,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绸布,左护法在玄明教里好不容易找出了十多个会吹喇叭的弟子,让他们穿着红色的外袍站在道路两侧鼓着腮帮子吹奏着喜庆的音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熙嘉堂里的玄明教弟子纷纷站起身看向了门外,一对新人从外面捧着红色的花球缓步走了进来。   右护法站在一边,等到卫方承与岑非走到熙嘉堂中央的两个蒲团前,他身体站得笔直,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一拜天地——"   岑非与卫方承转过身,双双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卫方承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岑非,岑非的脸上带着绯色,眉毛细细长长的,嘴唇上点了少许的胭脂,这张面孔看起来比平日里艳丽了许多。   去年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他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一个,那个时候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和这个美人成就百年之好。   他真的很喜欢岑非,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离开云冠派在玄明教一待就是大半年,他看似木讷,对于如何讨好岑非却是无师自通,比谁都明白。   "二拜高堂——"   卫方承与岑非两人父母亲人师父都已经不在世了,拜高堂的时候仍是对着外面,向天地又行了一礼。   "夫夫对拜——"   卫方承看着眼前的岑非,在没遇见岑非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另外一个人度过剩下的半生,而遇见岑非以后,他是不敢想。   他不敢想那个人会是岑非,更不敢去想那个人不是他。   上天垂怜,最后岑非还是选择了自己。   "送入洞房——"   两人被送到了岑非的院子里,现在还是大中午,两人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圆房。   正常情况下,送入洞房后新郎官是需要出来陪亲戚好友喝上一下午的,但鉴于玄明教中没人敢让岑非出来陪酒,而且岑非也舍不得让自己的新婚"小娘子"独守空房,于是这两个人便在新房里研究了一下午的"龙阳三十六式"。   看这种东西有点反应也是正常的,岑非看着卫方承那鼓鼓囊囊的一团还故意那手指点了一下,结果卫方承被他这么一碰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跳到了门口。   岑非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摇摇头,叫了卫方承一声,然而卫方承抓着门框,就是不过来。   于是岑非拉下来脸,又叫了他一声,这一回卫方承磨磨蹭蹭地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地又坐了回来。   岑非心里憋着笑,顺便还对着卫方承撸了一发,卫方承红着脸不敢看他,于是岑非笑得更欢了。   卫方承那里明明已经高烧呕吐浑身肿胀了,偏偏这个小古董坚持要晚上喝了合卺酒才肯就医,岑非也不逼他,就让他这么忍着,偶尔还要跟他讨论一下晚上两人该用什么姿势。   暮色四合,夜晚悄悄来临,在玄明教可没有人敢闹岑非的洞房,再加上玄明教弟子们下午喝了不少,现在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   星星们在天幕上破开一个个小洞,从里面钻了出来,墙角草丛里的虫子叫个不停,岑非弯着腰将房间里的灯都点亮。   桌上放着合卺酒,红色龙凤蜡烛和精致的酒壶一起摆在桌子中央,暖黄色的烛火来回摇曳着,卫方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十根手指绞在一起。   当把房间里的灯全部点亮后,岑非在卫方承的身边坐下来,他伸手拿起桌子中央的酒壶,将自己与卫方承眼前的杯子斟满,然后把酒壶放下,举起杯子,对着卫方承扬起了嘴角。   他眉眼弯弯,眼睛中带着绵绵的情意,卫方承看得有些愣神,又听见岑非对自己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喝了这杯酒,咱们就试试那画册上的动作。"   卫方承从头到脚红得跟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似的,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与岑非的胳膊交缠在一起。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气息融在一起,然后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远处突然想起了杀伐声,还没等岑非就口中的酒水全部咽下去,右护法便闯了进来,他跪在门口,捂着左臂上的伤口对岑非说:"教主,张奉言带领八大门派攻打玄明教,现在已经攻上来了……"   "什么!"岑非腾地一下站起身,手中的酒杯滑落到了地上,留下一声脆响,他盯着跪在门外的右护法,问他:"玄明教的弟子们呢?"   右护法答道:"有人在今天的喜酒里下了迷药,玄明教将近一半的弟子都昏睡过去了,而且……他们来的人不多,我们之前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人数不多……岑非微微放下心来,哪知他刚提起内力想随右护法出去看一眼现在的情况,紧接着便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岑兄——"   "教主——"   右护法与卫方承的声音同时在岑非的耳边响起来。   血落在地上,颜色有些发黑,是中毒之相,岑非看了一眼便软下了身子,幸而卫方承赶紧上前了一步接住了他,才没让岑非倒在冰冷的地上。   浮生长恨欢娱少。   不知怎的,岑非脑子里忽然就出现这句诗,他的眼前有些发黑,耳朵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嘤嘤鸣响着,两只手紧紧抓着卫方承的衣服,污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来,他想用内力压制住体内毒素的扩散,却发现用处并不大,"我没事,现在玄明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来的人数不多,主要针对的是我们这些护法堂主,还有教主你,我们玄明教弟子虽有一部分损伤,但数量并不大,就怕接下来还有大批的正道人士会往这边赶来。"右护法皱着眉头担忧地望了岑非一眼,"八大门派快要攻过来了,您现在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去给你叫钱先生来。"   岑非点了点头。   "您自己……要小心。"右护法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卫方承,他既希望卫方承能够在这个时候好好照顾着他们教主,同时也怀疑的叛徒会不会是这位卫公子。   待右护法离去后,岑非让卫方承把自己扶到床边,他的右手在床下摸索了一番,按动床下的机关,须臾后,一道暗门出现在西墙上。   暗门里是一间密室,卫方承将岑非抱了进去,又把床上的龙凤被抱过来垫在他的身上,将房间恢复成原样后便进了密室里将岑非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   岑非的脸色煞白,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嘴角挂着黑色的血,脸上却是依然带着笑,眼中柔情万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卫方承,即使刚才他们喝的是同一壶酒,而中毒的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过了好长时间右护法都没有带着钱先生过来,反而是张奉言带领着几个人来这里搜查了一番,岑非便知道右护法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卫方承看着岑非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而右护法却还是遥遥无期,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他站起身想要自己出去找钱先生,可是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岑非又有些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别担心,我没事的。"岑非看出了他的打算,他艰难而缓慢地对对他说:"如果钱先生不在那里的话,你就把他药庐里把祭神散拿给我。"   卫方承以为祭神散可以解岑非身上的毒,而事实上祭神散是用来在短时间内将人体内的内力提升三倍,在五个时辰后,服用的祭神散的人便会爆体而亡。   岑非想把卫方承送回云冠派去,他不想他遭到武林人士的唾骂,不想让他陪自己死在这里。   他还这么年轻,这么可爱……   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卫方承蹲下身,又抱了抱岑非,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你要小心啊。"岑非笑得眼睛里都渗出泪来了,他张了张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卫方承从密室出来后就捂着嘴,没等他走到门口黑色的血便从他的指缝间留了出来,他其实和岑非一样中了毒,只不过刚才一直在岑非面前用内力压着才没让自己把血吐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只知道它的毒性实在太霸道了,如果找不到解药的话,自己怕是活不过两个时辰,而在这两个时辰内,他一定要找到祭神散,他要让岑非活下去。   那些个正道人士此时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卫方承提起内力,脏腑仿佛是被炭火灼伤,他强忍着疼用上轻功往药庐跑去,却不想昏死在了半路。   卫方承不会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见到他的岑非了。   岑非……再也等不到他了。   ……   再醒来时,这具身体便已经归宫千璧所有了。   他看着眼前的狼藉笑了笑,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他很满意,从此卫方承那个傻子就不必再出现了。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喜服,倒是没有把他脱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个青花小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全部倒入了口中,接着他又去了钱先生的药庐,钱先生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又或者是已经死去了,宫千璧拿着蜡烛,将药庐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不信,这一回岑非还能活过来。   不多时,密室的门又被打开,岑非抱着被子躺在地上,他望着暗门处的那一束烛光,还有那个背着光的身影,轻轻地唤了一声,"方承?"   "岑教主好久不见啊。"宫千璧的声音中带着三分的笑意。   "方……承?"岑非的尾音轻了许多,他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宫千璧在岑非的面前蹲下身,摇着头,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来,啧了两声,"我可不是卫方承那个傻子,我是宫千璧,岑教主不记得我了吗?"   岑非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泛黑的鲜血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的方承……怎么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呢?   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假扮的,他不是自己的方承!   可是他穿着方承的衣服,有着和方承一样好看的眼睛,只可惜这双眼睛里,再也不见半点往日里的温柔了。   岑非迷惑了,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方承到底怎么样了?   "岑教主的这副表情可真叫宫某伤心啊。"宫千璧皱着眉头,学着白弱水做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对岑非说:"我得惩罚你。"   他取下了腰间的那柄岑非在他生辰时送给的匕首,将匕首从鞘中抽出,又在地上磨了两下,又听到岑非问自己:"方承呢?"   宫千璧笑了一声,把匕首翻了个面又磨了两下,对他说:"我就是。"   "你不是。"岑非马上反驳道,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却十分坚决。   宫千璧笑了一下,抬起手猛地将这只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岑非的心脏里,而后似是觉得不过瘾,他握着那柄匕首用力地转了一下。   岑非闷哼了一声,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了,所以他没有办法从这场噩梦中庆幸,无法……从这片苦海中解脱。   眼前的一切变得了迷离,宫千璧的身上还穿着他们大婚拜堂时的那件喜服,喜服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双龙戏珠的纹样,在烛火下摇曳生辉,泛着点点的金光,那是他在成亲前亲自去挑选的图案。   过了好一会儿,宫千璧松了手,那把匕首却还是牢牢地插在岑非的胸口上,好多好多的血从那里涌了出来,在龙凤被上无声地蔓延。   宫千璧站起身,他低垂着眸子,望着倒在地上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岑非,眼神中一片冰冷,他对岑非说:"我就是卫方承,我就是他!"   岑非将弓着的身子伸展开使自己离宫千璧更近了一些,他的手指动了动,抓住宫千璧喜服的下摆,而紧接着他便颓败地松开了手,他喃喃着,"你……不是他……"   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光彩。   宫千璧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喜服上的血手印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岑非望着宫千璧的背影,耗尽所有的力气,问他,"方承他……什么时候回来?"   宫千璧没有回答他,脚步也没有停顿一下,直到他走到密室的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用着毫无起伏的声调对岑非说:"若你这回还能活下去,我便把你的方承还给你。"   然后他毫不留情地离开,将密室的门紧紧关死,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黎明将至,珞珈花依次盛开,清风拂过大片的白色花田,珞珈花微微摇摆着身子,像是他江南遇见的那个青年。   月光下,青年捧着月色翡翠来到他的面前,将这天下至宝送给自己。   滂沱大雨中,他躺在冰冷泥泞的土地上,脑海中一幕幕全部都带着青年的身影。   辛酉年六月初三,青年穿着绣着双龙戏珠的喜服从苍茫中缓缓而来,牵起他的手,与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他以为,他可以与青年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却原来,这场苦难是不死不休。   珞珈花的香气不知怎的飘进了密室中,岑非躺在那床龙凤被上,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鲜血将他身下的被子染透,又印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似乎盛着一个人的倒影。   只是那个人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珞珈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经年辗转,世事多忧。   这间密室隔绝了阳光,隔绝了温暖,隔绝了这世上的离别与相逢,隔绝了这世间的恩怨与情仇。   他唯一想要抓住的救赎这一回再也不会来到他的面前。   珞珈花的香气萦绕在岑非的周围,久久不散。   时间就此不再流动。   万物皆苦。   唯你……   不在万物中。   "……方承……"   他至死……也没能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出自《倚天屠龙记》   长叹浮生欢娱少——《玉楼春》宋祁   至于上一章岑非为什么没死,可以重新看一遍三十八章~   第55章 江湖传奇   当宫千璧从密室中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张奉言率领着一群正道人士站在门口,手中举着长剑,做出防备的姿态。   但是当这些人看到来人是宫千璧后,齐齐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武器,对着宫千璧拱手谢道:"多谢卫前辈。"   如果不是卫方承给向他们传递消息说今天魔教大乱,可以趁机攻打,他们以后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攻上这珞珈山。   宫千璧没有说话,那些人觉得有些尴尬,但同时又想与眼前这位云冠派的小师叔交好,套套近乎,于是看着宫千璧身上的大红喜服又找了个话题,有人开口问宫千璧,"卫前辈今日是要成亲吗?"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注意到宫千璧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喜服,顿时房间里响起了一片祝贺之声。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啊!"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啊!"   ……   宫千璧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前这些人的祝贺词,这些话听在他的耳中更像是一个讽刺。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呵……   "我这也不知道卫前辈今日大喜,也没带礼物,下回去云冠派一定给卫前辈把礼物补上。"张奉言看到宫千璧成亲心中暗暗高兴,卫方承既然你能在这悄无声息地成了亲,那新娘子就肯定不会是白弱水,张奉言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会将白弱水娶到家里,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真诚了。   他对又问宫千璧:"不过卫前辈怎么没在云冠派成亲啊?还选了这么个日子?"   "这日子挺好的,为江湖除了一个大害,简直是大快人心!"   "对了新娘子呢?这玄明教现在可有些乱,新娘子可别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说话!卫前辈肯定把新娘子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入洞房呢!"   "诶呦都这个时间了,还怎么入洞房啊?"   ……   众人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纷纷向卫方承打听新娘子的来历。   "他已经死了。"宫千璧终于说了话,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悲切。   一时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偷偷打量着宫千璧的脸色,又觉得他这副模样不像是刚死了老婆的。   但是这种事宫千璧完全不必要撒谎,他们又想到他们攻上珞珈山的这一路上看着路边的红色灯笼红色绸布,说不好便是为卫前辈和他的新娘准备的。   如此看到,那新娘应该也是魔教中人,而且地位不低,卫前辈为了除魔大业竟是能牺牲自己的美色,实在令他们佩服至极。   这江湖上多得是好儿女被魔教妖人所惑,叛出师门,卫方承此举可以说是正道人士之楷模,当得万世流芳。   眼前的这些江湖人当即便对宫千璧又高看了一眼,对他弯腰行礼,"卫前辈大义,我等不及。"   宫千璧不知道这些正道人士脑子里都脑补了些什么,他也懒得去猜,岑非如今已经死了。   应该是死了的。   不过他也曾一剑穿过岑非的胸膛,可是后来他竟然又活了过来。   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呢?他待在这具身体里,看着卫方承在他身边守了两天两夜,而后岑非就醒了过来。   难不成是卫方承的心诚所致?   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当年他们一家遭岑非灭门的时候卫方承在父母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他的父母却是没能醒过来。   宫千璧知道,如果想让岑非死得干净彻底,现在就该将岑非的尸体像那药庐一样一把火给烧了。   但是他没有。   他心里藏着隐秘的欲望,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   正当这些武林人士开始搜刮着这件屋子里的宝物秘籍,一深蓝色的身影忽然闯入了房间里,他手中银色的刀片对着宫千璧,口中骂道:"卫方承,你个叛徒!狗娘养的!枉费教主对您一片真心!你不得好死!"   那是左护法的声音,宫千璧不需要抬头便能辨出来人是谁。眼见着那把青叶刀向他砍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好像心甘情愿地要赴死一般。   周围的其他武林人士来不及阻拦,眼见着宫千璧要血溅当场,张奉言看到这一幕,吓的手一抖将自己手里的翡翠丢了过去,正好与左护法手中的青叶刀碰在了一起。   那把青叶刀偏了半分,只砍去了宫千璧的几缕头发,而他本人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在左护法还想砍下第二刀的时候,身后有人用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死了。   宫千璧自始至终只有在看到那件月色翡翠碎在地上的时候,眼神中才有了略微的波动。   张奉言本来还有些心疼那掉在地上的月色翡翠,他刚想蹲下身查看一下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便感觉自己的好像被恶鬼盯上了一般,浑身冒起了冷气。   他抬头环顾左右,发现宫千璧正看着自己,那个眼神仿佛要将自己凌迟一般,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惹不起宫千璧,于是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其他人的后面。   宫千璧低下头望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翡翠,他想起生辰的时候岑非捧着那一对翡翠雕成的童子献宝般地送到卫方承的面前,他还给卫方承做了长寿面,做了翡翠扳指。   而在那个时候,藏着这具身体里的他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杀死岑非了。   杀死岑非的过程他曾在脑海中模拟了千百次,最后他果然将自己想好的那些,一一照做。   他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脏,告诉他,自己就是卫方承,看着他绝望而死。   唯一不在预料中的,是他最后对岑非说的那句话。   如果他能活下来,自己就把卫方承还给他。   ……   将左护法的尸体拖出去后,凌波派的一位姓钟的堂主上前一步,对宫千璧道:"卫前辈,魔教众人均已伏诛,您是否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宫千璧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半晌后摇了摇头,回道:"不必了,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   宫千璧没有回云冠派,也没有留在珞珈山上,他去了江南,那是卫方承与岑非初遇的地方。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只是很随意地跟着一大波人上了船,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   他坐在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具身体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活着也不再有乐趣,他却没有像上回的那样再把身体交还给卫方承。   他不喜欢岑非,而岑非喜欢的人,也从来不是他。   他不想成全他们。   茶馆里说书先生将手中的醒木照着那桌子重重一拍,接着说道:"那穿着喜服的少侠,正是云冠派掌门的小师叔——卫方承。说起这位少侠那可是大有来头,记得是戊戌年二月十三日,那……"   宫千璧从河岸站起身,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眼前的这条街道上,采莲姑娘的歌声婉转悠扬,传入他的耳中,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在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前途漫漫,回首再无归途。   ……   那是多年以后,宫千璧早已经退隐江湖,离开了云冠派,自己在一座山上搭了间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现在不过是三十多岁,却已经是满头华发,他时常会看着一棵树、一株花怔怔出神,一看便是半天。   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雪,院子里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雾凇,寒风猛烈地叩击着他的门窗。   他从茅屋里走出去,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雪白,半轮冷月在薄薄的云层间穿行,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洒在皑皑白雪上,月色与雪色交融在一起,比那件翡翠的颜色更胜三分。   他突然跪在了雪地中,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风雪夜中,有一个白发的男人,跪在雪地里,哭得像一个孩子。   那些记忆无缘由地跳入了他的脑海中,那些曾经在他的梦境里不断纠缠着折磨着他的场景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源头。这并没有让他变得轻松或者是解脱,从此……他将永远沉入无边的梦靥中。   他看着他的青年蜷缩在雪地里,雪花落下,将他埋在皑皑雪中,他想要救出青年,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青年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他隐约还能听见青年对自己一声声地叫着:"哥哥!哥哥!我们的花开了!"   他们的花开了,可是青年再也看不到了。   转眼间,青年又变了一副模样,烈日炎炎下,他求着自己不要带走那个女孩,告诉自己,如果带走那个女孩,他会死的。   青年说:"下雨了。"   那是假的,青年在骗自己,那轮烈日正高高地悬在天上,于是他带走了那个女孩,于是青年也死了。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那些他见过,没见过的,统统化作汹涌的河流毫无预兆地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一口鲜红色的血喷在白雪上,像是点点腊梅傲寒绽放,北风在耳边呼啸,歇斯底里,令人肝胆俱裂。   他抓了一把雪,喃喃地唤着青年:"宝宝……"   无人回应。   如果……他从来就不存在过,那么这一世,宝宝是不是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呢。   这原本便是他第一世最大的心愿,却一直都没能实现过。   他的每一次受伤,每一次离去……都是因为自己。   宫千璧苦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流至嘴角边,与血混在了一起,滴落在雪上。   这世界中的一切皆是虚假,唯有青年是真实。   他杀死了真实。   那是他的挚爱,他的美梦,令他疼痛到窒息的欲望,是他灵魂栖息的地方。   然而……他杀死了他。   从此,他将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会对自己的仇人不忍心,为什么要杀死他的时候会比杀死自己还要难过。   这么多年来,从把匕首刺入青年心脏的那一刻起,他便强装冷漠,强装镇定。这一天,他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是藏在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留下感情太深刻,所以才会影响了自己。   却原来,那是他们前世累积下的无数羁绊。   只可惜……宫千璧抬起手,看着手里的扳指,映着冷冷的月光,上面似乎出现了他的模样。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啊。   宫千璧又哭又笑,似是疯魔了一般,甩着胳膊不停地捶打着自己面前冰冷坚硬的土地,痛苦地哀叫着,似是一只绝望的濒死的怪物。雪花片片落在他的发间,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后来,这只怪物倒在了雪地里。   风停,雪霁,天地间一片寂静。   这一世的苦痛,何时才会有终结。   他闭上了眼睛,天空再一次地飘下了细雪,纷纷扬扬、温温柔柔地坠下,轻盈又缥缈。   不多时,他的身体上便覆了薄薄的一层白雪,他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仰头望着天际的疏星点点,长长的叹气声穿过漫长寂静的黑夜,抵达黎明。   终于,漫漫长夜过去,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向了雪白的世界,他伸出手,抓着空气中的一丝幻影,他说:"我把方承还给你……"   "你回来吧。"   "我再也不会出现了……"   宫千璧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我把方承还给你啊……"   天地苍苍,只有几只寒鸦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没人回应他。   ……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第56章 江湖传奇   十四年的时光匆匆过去,江湖中的风流人物已经换过了好几波,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白弱水不知怎么回事在捣灭玄明教的两年后落发出家出了清明庵,张奉言到最后也没能娶到她。   而说书人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里的主人公也早就变换了姓名,再也没人会说起那十四年前的一桩往事了,有一灰衣少侠三年持一柄长剑,孤身闯入魔教总坛,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诛杀在魔教总坛。   虽然那故事不是真的,但却是那些刚出师门历练的少侠们最喜欢听的。   如今,已是十四年过去了,当洛方承从山中的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才知这江湖已经又变了番模样。   当他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四年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奔赴了玄明教。   他什么也不敢想,只能拼命地将脑袋放空,用尽全身的力气赶往珞珈山。   傍晚时,他站在珞珈山的山脚下,脸上茫然一片,眼前的珞珈山再不复当年的模样,这里只剩下一片荒芜景象,残雪将山体覆盖,那些参天的树木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部都被砍了去,守在路旁玄明教弟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卫方承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来有个老樵夫从他的身边经过,卫方承叫住了他,向他打听玄明教的事。   "玄明教啊……"老樵夫摇头叹气,对卫方承说:"早没了,这都过去十多年了,玄明教早就没有了。"   卫方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凛冽的寒风扑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穿得单薄,灰色的袍子下只有一件单衣,可是他感觉不到冷,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老樵夫看着卫方承的这个样子有些奇怪,又想到可能是他有什么亲人在玄明教中,随即又安慰他道:"小伙子别担心,玄明教有不少弟子后来都从山上逃下来去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你这年纪轻轻的头发可白的有点厉害啊。"   卫方承勉强着对那老人家笑了一下,转身便向珞珈山的山顶跑去。   老樵夫看着卫方承的背影感叹着还是他们年轻人有力气,然后将身后的背篓重新背好,向着西边的小路走去。   远方隐约传来了几声狗叫,袅袅炊烟直直地冲向云霄。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何人是归人。   ……   卫方承来到了珞珈山顶,那些精美的建筑早已被毁了大半,钱先生的药庐被掩在厚厚的白雪下,找不到他曾经存在过的半点踪迹。   岑非那时中了毒,他没能给他带回祭神散,他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不要他了呢?   卫方承心如刀割,这时他还并不知道,真相比他所有能够想象到的都要残忍。   夹在木石间的红色的绸布已经在在日晒雨淋下褪去了原本鲜艳的颜色,破旧的灯笼东倒西歪地倒在路的两旁,他心中隐隐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景象,于是加快了步伐,终于走到了那间屋子里。   屋里的很多摆件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桌子上落了一层厚厚灰尘,银色的酒壶壶嘴处多了些许的锈迹,桌边的凳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摸到床底下的机关,轻轻按下。   墙上的暗门被打开,卫方承走了过去,却在门前停了一下,他又转身将桌子上的龙凤蜡烛点亮,端着手里蜡烛向密室走去。   "我回来了,岑兄。"他说。   而随着他踏进这间密室,宫千璧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全部重现,他呆在了原地。   原来……他早已经失去他了。   辛酉年,六月初三日,就在这间密室里,他将那把匕首刺入偷偷的心脏,看着他的气息渐弱,绝望而死。   又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他便杀过他了。   他躺在冰天雪地中,死在烈日炎炎下,倒在滂沱大雨中……   他总是想要好好守护着他,却原来,他是死于自己手中。   卫方承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血色,神情呆滞,双目空洞,在这一片死寂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嘲讽的低笑。   十四年前,另外一个他便是站在这个地方,告诉他,如果他能够活过来,就把他的方承还给他。   于是他从此长眠不醒。   岑非不要他了……   是该不要他的。   卫方承又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自嘲。   他又往密室里走了两步,借着手中的蜡烛,他看到巨大的影子映在对面的墙壁上,墙角的那床龙凤被颜色依旧,金银的丝线在火光下仿佛在跳动一般,那被子上躺着一具骷髅,骷髅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那是曾经岑非在他生辰的时候送给他的。   卫方承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他轻轻向着骷髅方向走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生怕惊扰熟睡中的人。   他在骷髅前蹲下了身,歪着头看了许久,后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骨架上的灰尘。   那把匕首上镶嵌着那块月色翡翠,而另外一小块,则在骷髅手指的扳指上。   他伸手抱起这副骷髅,无数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眼中仿佛多了一湾无底的深潭,那些泪珠簌簌而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十四年前去为他带回祭神散的路上,原来他的这一世,竟是这般漫长,没有终结。   眼泪滴在翡翠上,翡翠上的灰尘被洗净,泛着点点荧光。   一如十四年前的模样。   那个晚上,他踏过满地银辉,取来那块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月色翡翠,将它献于青年的面前。   青年接过翡翠,对他微微一笑。   他仿佛是醉在了十五年前暮春时母亲埋下的那坛好酒中,今生今世再也无法醒来。   春风拂过他的面庞,他便醉得不知经年。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身边的红烛马上就要燃尽了,他放下怀里的岑非,将自己的衣冠重新整理了一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十四年前的卫方承才会拥有的笑容,但马上苦色爬上他的面容。   他在骷髅的身边躺了下来,把骷髅搂在自己的怀里,亲了亲骷髅冰凉的额头,将嘴唇附在骷髅的耳边,轻轻地笑了起来,对他说:"我们该入洞房了,宝宝。"   他把那床染着岑非鲜血的龙凤被盖在他们的身上,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这副骷髅,取下匕首胸腔上的那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缓慢地刺下。   红色的血从胸口涌了出来,滴在白色的骨头上,像是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妖娆异常。   他年少时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的一段话,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之后,这世间的所有事物会完全重现。   也就是说,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他们还会再一次遇见。   那个时候,你还是你,而我……会只剩下半个我。   那个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不会让你摧心剖肝,他会替我们好好疼爱你、珍惜你。   你不愿意醒来,也没关系的。   我就要去找你了。   我爱你……   ……   烛光跳动着、挣扎着,在耗尽最后一点灯芯后悄然熄灭。   从此,这里陷入一片黑暗。   ……   此时的南国依旧温暖如春,采莲的姑娘坐着乌篷船从远处悠悠而来,口中唱着那首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曲子。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长相思……   摧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北宋哲学家邵雍的计算,世界上的事物将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完全重现,也就是说,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相遇,还会爱上你。   这章的后半截借用了这段话,出处在哪里我也没找到。   下个世界应该会是he的,再以后的世界behe不定   第57章 青春校园   "欢迎回到虚无空间。"无相的声音又一次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这一回他没有再问岑非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而岑非自然也没有回答他,他坐在地上,静静地开始分析起上一个世界的剧情来。   他在上个世界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卫方承和宫千璧会是同一个人,他只是想知道,卫方承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说他只是宫千璧虚拟出来的一个人物。   他那么好,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岑非想不明白,但还是非常感谢那个青年陪着自己走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成为他黑暗地狱中唯一的阳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无相都没有再说话,岑非从地上站了起来,四处走了一会儿,回到原地后向无相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下个世界?"   无相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向上级询问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对岑非解释说:"神的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需要修复一下,所以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把您送到下一个世界。"   "我知道了。"岑非点了点头,他望着自己不远处的两颗记忆球,忽然对无相说:"你把我这个世界的记忆也都封起来吧。"   "好的,岑先生。"   那些闪亮的光点从岑非的脑袋上跑出来后自己交缠成线,又绕成一团,最后变成了一个月色的记忆球,像极了卫方承捧到他面前的那块月色翡翠。   但是现在岑非已经无动于衷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岑非似乎是睡了一觉,他迷迷糊糊中听见无相对自己说:"好了岑先生,您现在可以去往下一个世界了。"   ————   "大家好,我是蓝色斑马,一首《学渣之歌》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谢谢!"岑非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电脑椅上,低着头将自己面前的话筒重新调好位置,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看向屏幕。   粉丝们早就守在屏幕前了,他刚一说话,便有几百条的弹幕从他的眼前刷过。   ——斑马哥哥好~   ——粉红论坛第一小分队前来围观   ——斑马哥哥什么时候能爆照啊!   ——哗众取宠,华国的学生就是被你们这帮低俗的主播带坏的,吃枣药丸!   ——低俗?喵喵喵?我斑马哥哥到现在连个脸都没露过,脏话也没说过,就唱了一首歌你说他低俗!你才低俗呢!你个臭居居!   ——前边的兄弟你哪里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我必须得听《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种太阳》这种歌吗?   温馨提醒:用户"胸前鲜艳的红领巾"已被管理员禁言三十分钟,和谐弹幕你我他,幸福生活靠大家。   岑非没太关注弹幕上都说了些什么,低着头将背景音乐调好,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当音乐声渐渐至高潮处,岑非跟着音乐的节奏说唱道:"忽闻学校要把试考,我说老师在跟我闹。   考神面前我把香烧,学霸的笔记真是妙。   又打小抄那又算卦,他说我六科都得挂。   机关算尽我照抓瞎,拿了卷纸就跑回家。   老实站好我叫声爸,他劈头盖脸把我骂。   随后拿出那纸一沓,做不完他把我□□。   我夜夜做题到三更,瑟瑟发抖那吹冷风。   醒来这原是一场梦,眼前卷纸他都是空。   我脱了裤子光着屁股把皮紧绷,等我爹来松!   转眼又是他期末考,江郎才尽我心已老。   数学语文我画三角,物理化学他痴痴笑。   学渣的悲伤他没人感冒,不如回家我睡一觉!"   ……   音乐结束后,岑非抬起手揪了揪自己的嗓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出来,然后看着屏幕左下方的打赏名单,向众人表示感谢,"谢谢大家,谢谢小红妹妹的手榴弹,谢谢另外一只斑马的浅水地雷,谢谢老婆的浅水地雷……谢谢菊花扔的深水鱼雷。"   ——斑马哥哥你耍赖,什么叫菊花扔,人家明明叫往斑马哥哥的菊花扔   ——羡慕那个叫老婆的,我明天就要改名叫亲亲我的小可爱   ——斑马哥哥今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哦~   ——明天我们也要考试了,希望斑马小哥哥能给我一个么么哒~   ——明天要考试跟斑马要么么哒,小姐姐你怕不是想要全考不及格呦→→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听这么难听的东西r   ——前边的别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妈!   ——感觉斑马哥哥的嗓子今天好像有些哑,是不是感冒了?   ……   岑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弹幕,又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受了点,才又开口说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最近天气转凉,大家要注意保暖,晚安。"   ——我想知道我斑马哥哥明明是一个老干部人设,为什么会唱《学渣之歌》这种歌啊?   看着眼前一排排"老公晚安"的弹幕刷过去,岑非皱了皱眉头,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放到桌上,又说道:"对了,下回直播的时候会随即抽取一位粉丝送一件小礼物,好了,早点睡吧。"   岑非说完后,便不顾自己那几十万的粉丝在弹幕上嗷嗷叫着,非常冷漠无情地将直播关闭。   然后他从电脑椅前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电脑给关了。   几年前的时候直播行业还没有现在这般红火,他便给自己在一家叫"橘猫"的直播平台上注册了个账号,取名叫"蓝色斑马",并且凭着一首《学渣之歌》在网络上大火来了一把,后来他与平台签了约,那时候正好平台也想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于是力推了他一把。   现在他直播间里的粉丝也有百万了,只是他直播从来不露脸,粉丝来得快走得也快,前几年的时候他还自己写了两首歌,而这几年他喊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似乎有点要退隐江湖的意思。   岑非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但马上这抹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并没有网上表现出来那么乐观阳光,他有社交恐惧症,还有轻微的抑郁症,只是这些都被他掩饰得很好,到现在他周围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将桌子上两本《王后雄高考完全解读》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装到书包里,又把阳台上晾好的校服收起来,叠得整整齐齐给放在床边,岑非便上床熄灯,板板正正地躺好,开始准备入睡。   第二天是星期一,岑非的父母每天都忙着公司里的事,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回,所以早上他自己背着书包在外面的小吃街买了两个包子,好不容易挤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可怜手里的两个包子都变成了面饼。   岑非倒是也没太在意,下了公交车再穿过一条街便是青鸟市第六高级中学,岑非一边低着头小口地啃着自己手里的包子,一边跟着一群学生呜泱泱地过了马路。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吊儿郎当地站在学校门口,在匆匆行走的人群显得有那么一点突兀,稍微矮一点的少年脑袋上顶着一撮红毛迎风招展,十分的引人注目,可当事人对此毫无察觉,一脸得意洋洋地向身边的好友的分享自己刚才的收获,"梁哥,你看那个妹子的那双腿,绝了简直!"   青鸟市的所有高中的校服都是肥大的运动服,有爱美的女生把校服裤腿做些许的改动,将原本宽松的校服裤子变成紧腿裤,包裹在裤子下的那双腿笔直又细长。   被叫做"梁哥"的少年懒懒地掀开眼皮,看样子对红发少年嘴里的妹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停住了。   红毛顺着梁译秋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看的人正是六高里有名的书呆子岑非。   岑非的头发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长长的刘海将他眼睛几乎全部盖住,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沉,他在现实中本就是比较内向,这个样子在学校更是没人会与他交好。   梁译秋的整个身体斜靠在栏杆旁,视线则紧紧随着岑非到了校园里,直到再也见不到岑非的身影,他开口向身边的王戈问道:"他是谁?"   "三班的一个书呆子,叫岑非,就是咱们老师整天叨叨的长居咱们大榜第一的那一位。"王戈答道。   "岑……非?"梁译秋微微皱起了眉头,舌尖在口腔里转了好几圈。   王戈觉得梁译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妙,立马问道,"怎么了梁哥?他是不是惹着你了,兄弟们替你去教训他!"   梁译秋笑了一下,把他手里总共装了不到两本书的书包往身后一甩,对着身边的红毛道:"没什么,走了。"   进了学校走在走廊里,梁译秋突然向王戈问道:"你那个网上找的小女朋友最近怎么样了?"   "她嫌弃我球球会员等级不够高。"王戈说着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问梁译秋,"梁哥,我记得你那个球球的会员等级挺高的,反正你现在也不用了,借我用用呗。"   梁译秋只说了一个字,简明扼要,突出中心,他说——   "滚!"   王戈早知道梁译秋会这么说,也没什么感觉,接着厚着脸皮问梁译秋,"对了梁哥,我最近养了个儿子,绿色的,你要看看不?"   梁译秋没有说话,王戈兴冲冲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的面前,梁译秋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   去他么的儿子!那分明是只蛤‖蟆!   "王戈,把手机给我交出来!"教导主任的声音忽然从他们两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第58章 青春校园   这件事最后以王戈哭丧着一张脸将手里最新款的水果机交到马主任为结局,王戈耷拉个脑袋跟在梁译秋的身后叨叨个没完,伴随着上课的铃声,他们一起进了教室里。   坐到座位上后王戈仍是不消停,他坐在梁译秋的前座,顶着数学老师冻死人的目光转身继续同梁译秋抱怨着,"老马也太狠了吧,我那手机刚买了没到一个礼拜,他就给我收上去,说要等高考之后才能还给我,我去他的,等到高考后谁还用这个……"   梁译秋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将眼前的数学卷纸翻了一页,打了个哈欠,突然问王戈:"王戈,你说那个岑非是几班的啊?"   王戈一听梁译秋这话后原本的眯眯眼都撑得都要装下两个鹌鹑蛋了,他小声冲着梁译秋叫道:"不是梁哥,你有毒吧,我跟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不同情我一下,还跟我问那个书呆子?"   梁译秋冷漠地看着王戈。   王戈瞬间就怂了,回答道:"是三班的,跟咱们是一个数学老师,还是咱数学老师的心肝小宝贝。"   讲台上已经谢了顶的数学老师紧皱着眉头,把手里的卷纸放下,伸手从粉笔盒里捡一个粉笔头直接照着王戈的脑袋丢过去,喊道:"王戈你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王戈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转过头,老老实实地坐好。   梁译秋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昨天晚上他玩游戏玩到凌晨两点钟,现在非常迫切地需要睡眠来恢复自己的元气。   数学老师望了梁译秋一眼,便拿起卷纸接着给学生们讲题,他知道梁译秋的背景不一般,也不指望着高考改变命运,所以只要他不打扰到其他的学生,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而此时三班的教室里,生物老师穿着黑色毛衣正站在讲台上拿着试卷不停地敲着黑板,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垂着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无中生有为显性,有中生无为隐形,这么简单的话记不住吗?还错还错!都谁做错了站起来我看看!"   生物老师看着教室里哗啦啦的站起来一大片,气得脑袋都疼,恨铁不成钢地训道:"就这个成绩你们怎么参加高考!你们嫌一分太少不肯要是不是!还有陈锋啊陈锋,我恨你恨的是我牙根都痒痒,九十分的卷纸你是怎么考出来二十分的!"   被老师点名的是个男生羞愧地垂着脑袋,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   生物老师喊得嗓子有些不舒服,拿起讲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对着站起来的学生们道:"这道题做错了的给我把这道题抄十遍,下回还错的,抄一百遍!"   而岑非完全被紧张的气氛影响,他低着头慢悠悠地将手里的生物书又翻过了一页,整个教室没有一丝声响,他翻书的声音就尤为显得突兀。   不少学生都偷偷地转头,看向这位勇士,岑非似乎一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专心地看着生物书上的图片还有下面的小字注解。   生物老师也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对着站着的这些学生道:"行了,都坐下吧。接着将最后这一小问,这道题计算起来虽然有点复杂,但是时间足够的话,这道题应该还是可以算出来的,但是遗憾的是,这回考试,整个高三理科班只有一个人答对了。"   生物老师的话刚一说完,班里的学生们又纷纷向岑非看去,成绩还没下来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自己的班里有个理综满分的大神,不用想便也知道那个人是岑非。   "好了都给我看黑板,已知a的母亲患病,而a的外祖母……"   连上了两节生物课后,好多学生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过接下来的课间操时间又能为他们恢复点血量,使他们撑过上午的剩下两节课。   在操场上跑了两圈回来后,学生们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老师跟着他们一起回到教室里,在教室里扫了一眼,学生们立马乖乖地闭了嘴,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书本。   岑非拿着一张a4纸在不停地演算着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对周围发生了什么从来都不在意。   其实在学校中,学霸还是一种相当受欢迎的人群,但是岑非这个学霸和大多数的学霸不太一样,他外表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阴沉又压抑,偶尔会有胆子大一点的同学来到他身边想跟他交个朋友,到最后还是会被他放出来的冷气逼走。   他中午的时候经常不去食堂吃饭,只待在教室里不停地做题,其他的学生吃完饭稀稀拉拉地渐渐也都回来了。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卷纸上最后一道大题,刚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两个数字便听见有人叫自己,"岑非,梁译秋找你!"   听到"梁译秋"这个名字,三班里原本还在交头接耳讨论着八卦的女同学立马没了声音,都伸长了脑袋看向门外。   岑非闻言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中笔,将自己桌上的练习册合上,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见岑非走了出去,女生们立即八卦起来,"学霸跟梁译秋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没听说过。"   "我出去看看去。"   于是有女生故意装出要出去找人的模样,去了走廊里,然而令她们失望的是,她们并没有看到梁译秋与岑非。   当岑非刚一从教室里出去的时候,梁译秋直接上手拉着他去了走廊的尽头的角落里,然后斜靠着楼梯的扶手,叫他:"岑非?"   岑非抬起头,透过刘海的间隙,看向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他的五官立体,身姿挺拔,身上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暖洋洋的。   他穿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深蓝色校服,很多学生穿着校服来是各有各的难看,但少年不一样,廉价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好像也高贵了一个档次。   岑非知道这个梁译秋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班里的不少女同学在课间的时候讨论他的事迹,但他对这些从来都不关注。   岑非低下头,没有说话。   梁译秋双手抱胸,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岑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突然来了三班门前把岑非给叫了出来,现在人出来了,他又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他手心都已经出汗了,脸上故意做出凶凶的表情,对岑非说:"说话啊,小呆子!"   岑非斜了梁译秋一眼,依旧是没有说话。   梁译秋上前了一步,将岑非逼到墙角,刚想伸手给眼前的人来一个墙咚,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喊自己道:"梁译秋你干什么呢!"   岑非是六高老师们心中的心肝小宝贝儿,老实听话,成绩又好,虽然性格有些内向,但这并不是什么缺点。   马主任远远地就看见梁译秋把一个同学给逼到墙角,还以为是在谈恋爱呢,结果一过来才发现是老师们的心肝在饱受梁译秋的欺凌,当即便斥道:"能耐了啊你,现在在学校里也敢欺负同学了。"   梁译秋觉得自己实在冤得慌,立马反驳说:"我没有。"   老马不信,说:"还说你没有,我都看见了。"   梁译秋拉了岑非一把,"喂!小呆子,你解释一下。"   岑非没管梁译秋的话,他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而且练习册的最后一道大题他已经有思路了,便对马主任说:"老师,我先回去了。"   马主任对着岑非的时候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和蔼了,笑着点头,"嗯,回去吧,中午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眼看着岑非走了,梁译秋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跟老马说了一句,"那我也走了。"   "不行,你给我站住。"马主任叫住要回教室的梁译秋,"跟我搬点东西上来。"   当梁译秋抱着一箱子考试资料从楼下爬上来后,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人与人间的差距可以这么明显……   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终结,傍晚放学的时候,岑非刚一出了校门,便被梁译秋一把给拉到边上,问他,"你中午的时候为什么不在老马的面前说清楚?"   不少人认出梁译秋和岑非,听着他们梁译秋的话顿时觉得有热闹可看了,于是一个个的都向被按了慢放键一样,慢吞吞地走着,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们两个,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景。   梁译秋把岑非拉到一边后,见岑非没有回答自己,红着脸又问他,"喂,小呆子,你一个人回家啊?"   梁译秋觉得自己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没事总想往这个小呆子面前凑,明知道对方可能不是很待见自己,却还是厚着脸皮往上贴。   岑非低头看着梁译秋拽着自己校服的手,"能松一下手么同学?"   这是岑非对梁译秋说的第一句话,梁译秋的脸又红了一些,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好听极了。   等听清岑非说了什么后,梁译秋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岑非见他松了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诶——"梁译秋刚想要追上去,他的书包便被人拉住,他转过头看着是王戈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对自己说:"梁哥你这是在等我呢,我跟你说完了,我手机被老马没收了,我没办法再给我的宝宝儿子准备行李了。"   "你的青蛙饿死了。"梁译秋无情地说,表情非常冷漠。   第59章 青春校园   "不可能不可能。"王戈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我还没看到他长大娶媳妇呢。"   梁译秋懒得理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岑非,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却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好久了。   岑非回到家以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然后吃了面条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里打开书包做起作业来,如果让网上的粉丝们知道他们唱《学渣之歌》的斑马哥哥现实里其实是一个数理化生几乎每次都能满分的学霸,估计他直播间里的粉丝又能翻一倍。   岑非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早上六点起床,周末的时候直播两次,一次直播两小时,在晚上八点到时间。   而梁译秋则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玩到凌晨,六点半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来到教室里趴在桌子上从七点睡到课间操结束,周末的时候他会在中午十一二点钟从床上爬起来,随便订两盒外卖,一边打游戏一边等着晚上他喜欢的主播做直播,直播的时间倒是与岑非直播的时间异常吻合。   当岑非正认认真真地计算着患病概率、加速度、摩尔质量的时候,梁译秋正躺在床上卧槽卧槽地狂摁着手机屏幕。   他的游戏刚打到一半,王戈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他皱着眉头把电话接了起来。   "啊啊啊啊——"王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梁译秋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将电话拿远了一些,等王戈叫完了才把电话又拿了回来。   "如果你说不出一个让我接受的理由,明天早上我把你的腿打折。"   王戈的脑子现在明显不太好使,因为他跟梁译秋说的理由是,"我看网上有人说儿子会死的!还会被分尸!你说等我高考后老马把手机还给我,那时候我是不是得给我儿子收尸了。"   "哦。"   王戈不太满意梁译秋的这个反应,问道:"梁哥,这么冷漠吗?"   "你让你家的蛤蟆等着明天给你收尸吧。"说完,梁译秋便挂断了电话。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今天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岑非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高领的白色薄毛衣套在了身上,穿好校服便往学校走去。   学校通往主校区路上两侧的银杏叶子都黄了,落了一地的灿金,岑非低着头,脑子里将单词小册子上的一百二十九页到一百三十六页的单词回忆了一遍,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边肩膀。   他下意识地从右边转过头向后看去,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而等他转回头的时候,便看到梁译秋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笑眯眯地手里的牛奶递到岑非的面前,跟他打着招呼,"嘿,早上好啊小呆子。"   岑非停了一下,没有接过梁译秋递过来的牛奶,他绕过他继续往教学楼走去。   梁译秋紧跟在他的身边,手里提着岑非不要的牛奶,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直跟着岑非,他之前从来没有费过心讨好一个人,现在对着岑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了岑非好一会儿,他轻轻地扯了扯岑非的校服袖子,终于又开了口,他问岑非:"我们交个朋友啊好不好?"   旁边有不少学生经过,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岑非与梁译秋二人都算的是学校中的知名人物,而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过。   岑非不喜欢被人注意,于是把脚步加快了一些,梁译秋紧跟在他的身后,像是条甩不掉的大尾巴。   他们进了教学楼的大厅,上了楼梯,梁译秋跟着岑非径直走过了六班的教室门口,马上就要到三班了,马主任突然从走廊西边的尽头出现,正好看见他在纠缠着岑非。   梁译秋吓得把手往回一缩,刚想要往会跑的时候又想到岑非还在身边看着,他必须得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于是他就又被马主任给逮着了,而岑非已经丢下他回了自己的教室里,常听人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好了,孩子没了,狼也没套住,还把老妖怪给招来了。   马主任站在梁译秋的面前,问他:"梁译秋你怎么过来了?六班不是在你后面吗?"   "我过来随便看看……"梁译秋低着头,眼神儿乱飘,说谎说得也不走心。   马主任才不信梁译秋的鬼话,不过他倒是给了梁译秋点面子,没在三班的门口训他,而是带着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他:"你是不是因为昨天中午的事对岑非怀恨在心,想过来教训人家啊。"   梁译秋在旁边拼命地澄清自己,"老师我没有,我真没有。"   "那你跟着岑非做什么?"马主任问他。   "呃……"梁译秋有些语塞,好一会儿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回道:"我想问问他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马主任冷哼了一声,"切,你问他怎么学习?你要是真有这个精神,你爸爸头顶都能重新长出头发来。"   梁译秋瞬间想到自己老爸一回到家就把自己的头套扯下来露出个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就忍不住想笑,不过看着马主任严肃的表情,梁译秋到底是把小声给憋了回去,他说:"老师你别问了,我肯定不会欺负他就是了。"   马主任叹了一口气,继续叨叨着,"不欺负最好,我跟你说,你家里虽然不用你考个什么名牌大学,但你这个成绩也实在太难看了,你想想等你下学期高考完,爸爸一出去聚会,那些个老朋友肯定要向你爸爸打听你的成绩,到时候……"   马主任苦口婆心地教导了梁译秋半天,只是当他再转过头的时候,就发现梁译秋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叹了一口气,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中午学生们都出去吃饭的时候,梁译秋一个六班的学生,大摇大摆地进了三班,眼睛在空档的班级里扫了一眼,然后直直地朝着岑非的方向走过去,在前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非,问他:"你中午不出去吃饭吗?"   岑非正在写一篇英语作文,听到梁译秋的声音手里的笔停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   "你一直学习不会累吗?"梁译秋眼睛眨巴眨巴的,视线随着岑非的笔尖在纸上来回移动。   岑非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对面的梁译秋,伸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皱着被刘海挡住的眉头,问梁译秋,"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过来看你啊。"梁译秋笑眯眯地对岑非说。   岑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索性不再理会梁译秋,低下头默默地将自己写完的英语作文又检查一遍。   梁译秋丝毫不觉得尴尬,夸奖岑非道:"你的英文写得好好看。"   岑非将手里的英语作文检查完,顺便改了一个写错的单词,然后抬起头什么话也不说,直直地望着梁译秋。   紧接着他就发现梁译秋的脸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他抬起头捂着自己的两边红扑扑的脸颊,对岑非说:"我觉得我脸有点热,可能是要刮风了,你下午记得要注意保暖啊。"   岑非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哦,谢谢。"   "不……不用谢。"梁译秋的脸红得更加鲜艳了,他懊恼地垂下头,又反应过来岑非刚才是对自己笑了一下,抬起头再看向岑非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了。   三班的学生们陆续回来了,也都注意到坐在岑非前座的梁译秋,女生们小声地说着梁译秋的名字,猜测着他来找岑非的目的。   岑非的前座是个女孩子,她和舍友回来后看着梁译秋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犹豫了一下,就转身去了舍友那里,坐在舍友的大腿上,说着女孩子间的小秘密。   三班的学生们回来的已经差不多了,原本这一段时间该是教室里最吵闹的时候,但是今天三班却是格外的安静,学生们的视线在岑非与梁译秋之间来回的转,暗地里猜测着他们间的关系。   而再过一会儿就要午睡了,梁译秋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终于站起了身,临走时他对岑非说:"我先回去了,晚上我等你放学。"   梁译秋从三班回来后,王戈来到他身边捅了他两下,跟他说:"梁哥,要不是那岑非是个男的,我都要以为你在追人家了。"   让王戈意外的是,梁译秋竟然也没有出声反驳他的话,王戈顿时就震惊了,赶紧问梁译秋:"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梁译秋的脸上写满了"你很烦"这三个字,"不是,我就是好觉得他挺可爱的"   "挺~可~爱~的~"王戈夸张地学着梁译秋的语气,"梁哥你听听你这语气荡漾的。"   说完王戈又问他:"还有,那个书呆子哪里可爱了,有王萍萍可爱吗?"   梁译秋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问王戈,"王萍萍……谁呀?"   "王萍萍你都不知道?咱们学校校花啊!"   "咱们学校还有校花这种东西?"梁译秋问。   "今年暑假贴吧里投票选出来的。"王戈走到教室的后门探出个脑袋,发现走廊里没有老师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跟梁译秋八卦,"校草是你,也是那个时候投出来的。"   "幼稚。"梁译秋评价道。   王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来反驳一下梁译秋,但想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摇着头伸长了胳膊把自己桌上的冰红茶拿了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你说……"梁译秋将自己眼前的书推到一边,脑袋趴在桌子上,做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问王戈:"我怎么才能跟岑非做朋友呢?"   王戈听了梁译秋这话直接把嘴里还没咽下的饮料喷了出去,他放下手中的瓶子,咳了好几声,伸手碰了碰梁译秋的额头,看见梁译秋再瞪着自己,又悻悻地把手给收了回来,然后不怕挨揍地多了一句嘴,说:"你也没发烧啊,梁哥。"   第60章 青春校园   感应到梁译秋眼神中的杀气,求生的本能让王戈连忙往后跳了一大步,等经过观察发现梁译秋这个时候应该懒得动手,他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自己刚才冒犯的行为作出了解释:"不是梁哥,你没发烧你跟那个岑非做什么朋友,他跟我们也不是同一类人,玩不到一起去。"   梁译秋周围的气压瞬间更低了一些,午睡的铃声已经响了起来,但教室里大多数学生并没有趴下睡觉,而是依旧投入在学习中无法自拔。   梁译秋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问王戈:"为什么玩不到一起?"   王戈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不明白他们这个平时都很精明的梁哥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犯糊涂,"那个岑非整天就知道学习,即便你跟他做了朋友,然后呢,你要带着他一起打游戏,带着他上黄金上钻石上王者?"   "虽然说咱们两个……平时不太那个……着调,但咱也不能带坏人家。"   "我没想带坏他。"梁译秋低下头,抿着唇,声音又低了一些,"我就想和他做个朋友。"   王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梁译秋,"我说梁哥,你可别告诉我你为了和他做朋友,你要努力学习了?"   梁译秋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没事硬想跟个男生做朋友是怎么回事,他如今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推了王戈一把,"行了不说了,都睡觉呢。"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代表就要改正这个错误,晚上放学的时候梁译秋又一次等在了学校的门口,眼睛紧紧地扎在放学回家的人群里,想从这些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里挑出他最中意的那一个。   "诶,梁哥——"王戈收拾好书包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他们的两个正在学校的大门口张望着,这已经是第二次他看到梁译秋在门口等着自己,这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从前的时候梁译秋可是从来都没有等过自己的。   梁译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王戈,上回就是因为王戈拽了自己一下,他才没能跟上岑非的,于是他态度凶凶地对王戈道:"闭嘴!"   "啊?"王戈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紧接着就知道刚才是自己自恋了,梁译秋要等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卧槽!说好只是想做朋友的!同样是朋友差距怎么这么大!这边岑非从来没给过梁译秋好脸色看,结果他巴巴地在学校门口等着人家。   自己辛辛苦苦劳心劳力地在他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自己凭什么就没能得到这个待遇?   做朋友?做个屁朋友!这明明就是在追男朋友!   岑非出来的时候学生大部分都已经走光了,他低着头,微微有些驼背,身后背着大大的墨绿色书包。   这一幕落在梁译秋的眼里觉得尤其心疼。梁译秋迈着自己两米长的大长腿风风火火地跑到岑非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放柔了语气,对他说:"喂,小呆子,等等我。"   岑非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透着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梁译秋看着岑非的疑惑的样子,没忍住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我送你回家。"   "不用。"岑非冷冰冰地拒绝。   "……我觉得吧……"梁译秋挠了挠头,跟着岑非向公交车站牌走去,他好搜肠刮肚才想出了一个听起来就很扯的理由,他告诉岑非:"老师说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我觉得老师说的挺对的,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一下。"   如果让梁译秋曾经的对头们听到他说的这话,怕是把嘴里的牙都要笑掉一半了。   岑非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嘴里回了梁译秋一句,"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   梁译秋从出生到现在也是第一次想要跟同学互帮互助,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岑非些什么,停在原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岑非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赶紧快跑了两步追到岑非的身后,伸着两只手托着岑非后背的书包,"你看你这个书包太沉了,我帮你拿着吧。"   说来奇怪,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纠缠着岑非,他多半是不会搭理对方半个字的,但他对梁译秋总是要多些宽容的,也许是因为梁译秋身上的那种阳光又干净的气质让他很羡慕,也很喜欢。   但他又不太敢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往前大大地迈了一步,将书包从梁译秋的手中挣脱了出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王戈在后面看着岑非与梁译秋的背影,对梁译秋的性取向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他的梁哥啊,曾经带着他们殴遍五大高中的梁哥,带着他们一起称霸六高中的梁哥,幼儿园的时候还带着他把班里最好看的小女孩捉弄得哇哇哭的梁哥。   那个曾经笔直得如一个钢筋的梁哥,现在已经硬生生地弯成了橡皮糖,而他好像还对此一无所觉,坚决地认为自己还是一根好钢筋。   王戈默默叹息,同时又在庆幸幸好梁译秋看中的人不是自己,不然的话……想想他与梁译秋抱在一起的画面,王戈只觉得一阵恶寒。   梁译秋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岑非上了公交车,看着公交车在自己的视线里远去。   傍晚没能将岑非送回家,以至于晚上打游戏的时候梁译秋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被队友喷了好几遍依旧是放飞自我地给敌方送着妲己可爱的脑袋,生生地把自己从王者掉到了钻石。   凌晨两点钟,梁译秋终于从王者荣耀中退了出来,并不是他想要退出来,而是被太多人举报导致禁赛六小时。   于是他打开自己的微信,瞪着一双绿森森的眼睛,发了一条朋友圈:想要和他交个朋友怎么这么难呢?   他朋友圈里的那群夜猫子们纷纷向他表示诚挚的问候,想知道是谁这么吊,敢不给梁少爷的面子。有人甚至还表示,如果对方继续矫情的话,给他揍一顿就舒服了。   只有王戈知道这条朋友圈的真相,并对那位要揍岑非一顿的同学报以最大的同情。   "干嘛呢梁哥?"第二天王戈来到教室的时候便发现梁译秋正趴在桌上,拿着笔奋笔疾书,这个场景实在是不多见,他心中好奇,于是凑过去看了两眼,"呦呵,写情书呢梁哥?"   "不是,别瞎说,我这是交友信。"梁译秋一本正经地答道。   "交友信?亲爱的岑同学,你好,我是六班的梁译秋,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就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我觉得我们……"王戈将粉色信纸上的文字深情地小声地朗读出来,读的时候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好像搓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找打呢是不!"梁译秋瞪了王戈一眼,王戈瞬间就消了声。   看着梁译秋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半个小时才写出一段话来,王戈叹了一口气,问他:"梁哥,你到底是想跟他处什么样的朋友?"   "嗯?"梁译秋放下手中的紫色水晶笔,疑惑地看向王戈,不懂他为何会有此问。   "你是想跟他来一段短暂的欢愉呢?还是想长长久久呢?"王戈现在已经不想问梁译秋到底是想交朋友还是想交男朋友了,反正梁译秋现在就是个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   "当然是长长久久的。"梁译秋说完又重新拿起了水晶笔,口中念叨了一句,"长长久久这个词不错。"   说完他低下头在信纸上加了两句话,写完后还小声地读了一遍,检查一下语句通不通顺。   王戈也是被梁译秋的这波操作震惊了,他此时终于相信那句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是傻子的俗话了。   梁译秋放下手里的信纸接着问王戈,"你有办法?"   "不是梁哥,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年校霸的样子!"王戈如今对梁译秋的堕落是恨铁不成钢。   "岑非是不是不喜欢校霸吗?"梁译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喃喃道:"他这种小呆子应该会喜欢温柔一点的吧。"   王戈算是明白了,梁译秋现在已经中了那个叫岑非的少年的毒,无可救药了。   他提议说:"你要不慢慢来吧,他总能被你打动的。"   "太慢了。"梁译秋抱怨说。   "那你想强上?"   "强上什么?"梁译秋茫然地看着王戈,等看到王戈嘴边的坏笑时,他瞬间明白了王戈的意思,脸刷的就红了一片,他立马低下头,呵斥道:"你给我正经点。"   王戈看到梁译秋这个样子简直想骂脏话了,都这样了到底是怎么把只是想跟他交朋友这样的话说出口的。   "你总不能英雄救美吧?"王戈无奈地道。   王戈的这话说完后,梁译秋竟然真的思索起来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戈惊道:"不是梁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英雄救美了,咱班女生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都不兴这个套路了。"   "你看过?"梁译秋问他。   "没看过……"王戈摇摇头。   "没看过讲个球!"   于是抱着追求真理的精神,梁译秋派王戈去找了班上的几个女同学,向她们打听现在言情小说里男主都是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的,最后事实证明,王戈的说法是错误的,英雄救美的情节在小言里永远不会过时。   梁译秋得到结论后,立马开始采取了行动,他把自己的交友信叠好放进少女粉的信封里,准备等英雄救美以后再把这封交友信送到岑非的面前。   "你就是岑非?"   放学回家的路上,岑非路过小吃街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拖进了街道的胡同里,当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三个黄毛的小混混,立马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好笑。   领头的黄毛咳了两声,"我们王哥说你最近挺狂的呀,找我们过来教训教训你。"   说着,他向前走了两步,还将手里的铁棒放在手中颠了两下。   王戈躲在胡同口,听着黄毛的话,抓着自己的衣袖叫道:"卧槽!他怎么把我名字说出来了!"   梁译秋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闭嘴!",眼睛则紧紧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岑非。   天色暗了下来,三个黄毛渐渐向岑非逼近,领头的将手中的棒子一抬,喊了一声:"受死吧——"   这是提示他们该行动的暗号,王戈推了梁译秋一把,"该你上了梁哥!"   梁译秋却忽然有些胆怯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这发型还可以吧?衣服有点不合身,我觉得等会儿做动作的话会不会不好看?"   "赶紧吧,再不过去就要露馅了。"看着梁译秋还是没有行动,王戈只好道:"再不过去那棒子可要打到岑非的身上了。"   "住手——"梁译秋风驰电掣一般跑了过去,一把拽过岑非,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指着眼前的三个黄毛骂道:"你们这些穷凶极恶、人面兽心、恶贯满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恶霸们!你们愧对父母的养育,愧对老师的教导,愧对国家和人民!"   梁译秋站得笔直,面对着对面三个手拿铁棒的混混丝毫不退缩,他字第铿锵,语调抑扬顿挫,像是早就背诵了几百遍一般。   而岑非抱着书包靠在墙边,嘴角带着笑,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面对着梁译秋不按套路出牌的台词,躲在胡同口的王戈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61章 青春校园   对面的三个黄毛听到他们梁哥这话也有点懵逼了,之前彩排的时候可没告诉他们他们到时候还得被这么骂一顿,以至于现在除了举着棒子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偏偏梁译秋还一脸的洋洋得意,偷偷回头看了岑非一眼,正巧看着他的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于是梁译秋的心里更加美滋滋了,觉得他一定是被自己的英姿打动了。   对面的黄毛们已经从原来他们梁哥会这么多成语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领头的将手里的棒子帮地上一放,指着梁译秋骂道:"小子,敢在爷爷们面前逞英雄,找死啊!"   领头黄毛的表情虽然凶狠,但是语气却是弱唧唧的,怎么听也不像爷爷,反倒像是孙子。   岑非觉得眼前的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笑了,而且梁译秋这个傻子还越演越带劲儿了,他张开两只胳膊护在岑非的面前,摆了一个李小龙的招牌动作,对对面的黄毛说:"你想动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后面的穿着红衣服的黄毛直接笑场,结果看到梁译秋仿佛能杀死人的目光,生生地把笑声转成了咳嗽。   岑非捂着嘴站在梁译秋的身后,而王戈更加对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切不忍直视,明明之前排练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废话的,他们的梁哥怎么就不按剧本走呢!   领头的黄毛也努力憋着笑,咳了两声后,将手中的棒子举起来,朝着梁译秋打了过去,嘴中还喊着他的台词,"那你就受死吧!"   那棒子重重的举起,却是轻轻地打下,梁译秋抬起胳膊,很容易地就挡下了这一棒。   而领头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小子可以啊!"   "兄弟们,跟我一起上!"   四个人立马打成了一团,梁译秋以一对三,他的身形矫健,动作灵敏,并且在打架的过程中还为自己的动作配上了音效,他在战斗中发出的拟声词大概有三个,分别是嚯、嘿、呦。   而黄毛们则随意的多,几乎一直是在啊啊啊的乱叫,岑非亲眼看着梁译秋的手从两个黄毛的后背擦过,结果那两人一起背手捂着自己的后背,大声喊着:"疼死我啦!"   他们的表演实在太浮夸了,岑非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打了一会儿后这四个人渐渐进入到状态中去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收了起来,眼睛中多了几分认真,领头的黄毛将手里的棒子耍得是虎虎生风,梁译秋表现得依旧游刃有余,时而还能踹上他们几脚。   战况越来越激烈,而岑非却是觉得有些无聊了,他刚抬脚要走,便看到领头的黄毛拎着棒子向梁译秋冲过来,梁译秋这个时候原本应该闪身躲避的,他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动没动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棒子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梁译秋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   这一棒子不在岑非的意料中,他大概能猜出来眼前的这些事梁译秋一手策划出来,但他没想到梁译秋能对自己这么狠,刚才的那一棒子听声音就知道应该打得不轻。   领头的黄毛没想到梁译秋会不躲,他吓得手里的棒子都掉到地上了,梁译秋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给了他一掌,那一掌梁译秋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黄毛却是大叫了一声:"啊——"   他捂着胸口连退了十几步,然后又咳了两声,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如果此时嘴里再喷出一口血来,眼前的表演恐怕会更加的逼真了。   "我们走!"领头的黄毛带领着自己的两个小弟迅速地逃走,消失在了胡同口。   岑非的热闹也看完了,原本是该赶紧回家做作业的,可是看着梁译秋捂着胳膊站在原地,他又有些心生不忍。   但最后作业的魅力还是战胜了他的同情心,他背好书包便要往家走去,只不过他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给拉住了,他偏过头,看着梁译秋抓着他的衣角,半弯下腰,捂着左边的胳膊仰着头望向自己,可怜巴巴地对他说:"我负伤了。"   岑非的表情依旧冷漠,凝视着梁译秋没有说话。   梁译秋拉了拉他的衣角,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虚,又重复了一遍,"我为救你负伤了,你得负责。"   岑非皱了皱眉头,半晌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对梁译秋说:"跟我走吧。"   梁译秋乐颠颠地跟在岑非的身边,走路的时候跟安琪拉似的还一跳一跳的,当岑非偏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又立马换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着自己的胳膊,像个残废一样。   梁译秋用自己的实践证明,只英雄救美一招往往是不够的,还要再加上一招苦肉计才能使将效果达到最好。   黄毛们逃走后跟王戈在炸鸡店里汇合后,领头的那个点了一杯橙汁猛灌了自己好几口,然后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最后放下手里的柳橙汁问王戈:"王戈,你说我刚才把梁哥给打了,他不能找我算账吗?"   王戈也看到他打梁译秋的那一幕了,觉得这件事也怪不了眼前这个一脸担忧的黄毛,摇摇头,"应该不能。"   随后他又问黄毛:"对了,你刚才怎么把我名字说出来了"   黄毛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梁译秋面前说过的话,否认道:"我刚才说的是王哥,不是王戈。"   "这不是一样吗?而且咱之前定好的台词不是黄哥吗?"王戈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忘了忘了。"黄毛不在意的摆摆手,"王哥、黄哥都一样的。"   "去你的,能一样吗?"一旦以后岑非真的跟两个好上了,再想起今天傍晚发生的事,知道这些一切是自己在幕后策划的,他在梁译秋的耳边的吹几口枕头风,自己不一定要被梁哥给发配到哪里去。   黄毛战战兢兢地等着梁译秋的消息,他已经做好梁译秋哪一天会揍他一顿的准备了。   不久之后王戈就收到了梁译秋的微信消息,让他替自己好好谢谢刚才打了他一棒子的黄毛,王戈看完消息后叫黄毛道:"走吧,吃烧烤去,梁哥请客。"   "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王戈?"黄毛心中忐忑。   "吃不吃?"王戈也没解释。   黄毛看了看自己左右的两个兄弟,最后把心一横,把牙一咬,"吃!"   梁译秋跟着岑非回到了家里,他一直以为岑非的家境应该很一般,他整天都穿着校服,用的笔纸也都是普普通通的,结果现在进了人家的大别墅里才知道人家家里的条件一点不比自己家里差。   岑非将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抽屉里翻出来一瓶云南白药,扔给梁译秋,"这是药酒,你自己喷一喷吧。"   岑非的家里冷冷清清的,梁译秋手里拿着云南白药,一边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一遍向岑非问道:"你爸妈呢?"   "不在家。"岑非将校服脱下来,然后进了厨房里。   梁译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岑非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梁译秋一脸的荡漾表情,抓起沙发上的阿狸抱枕捂住自己的脸。   岑非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梁译秋像是傻子一样用阿狸捂着脸坐在沙发上摇来摇去,他咳了一声,问梁译秋:"药喷完了?"   梁译秋听到岑非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僵硬地将脸上的阿狸抱枕拿了下来,底气不太足地对岑非说:"我挺喜欢阿狸的。"   岑非哦了一声,对梁译秋的话并不怎么相信,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药呢?喷完了?"   "还……还没有。"梁译秋拿起刚才被他扔在沙发上的药瓶,对岑非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我现在就喷。"   岑非没再管他,继续再厨房里忙活着,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对梁译秋说:"吃完面条再走吧。"   梁译秋求之不得,脸上带着傻笑,眼前被一堆"他好贤惠"的弹幕刷满,随即他便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岑非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面条送到了餐桌上。   两人面对面坐下,岑非先一步拿起了筷子,低下头吃了起来,他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他便摘下眼镜放到一边,低着头无声地吃着眼前的面条。   梁译秋则观察了岑非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面条,面条的味道其实很一般,但吃在梁译秋的嘴里,他就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了。   吃完饭后,梁译秋跟着岑非一起进了厨房里,他站在岑非的身后,"那个……我去帮你刷碗吧。"   岑非摇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你早点回家吧。"   梁译秋上前一步把站在水槽边的岑非挤到一边去,两只手"不用不用,我叫了滴滴打车,司机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若是让梁妈妈看到梁译秋有一天也会把手伸到洗完的水槽里,怕是都能把眼珠子吓掉了。   "那个岑非……你帮我补习好不好啊……"梁译秋一边刷碗,一边向岑非小声地问道,"我保证不耽误你的学习,我就想跟你一起学,可以吗?"   岑非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回答他。   第62章 青春校园   梁译秋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勇气再问岑非第二遍,他虽然想要和岑非做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更害怕岑非会讨厌他。   让梁译秋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洗完碗,走到门口等司机的时候,岑非突然开口向自己问道:"你想要跟我一起学习?"   梁译秋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听清楚岑非的话,立马把头点得如捣蒜一般,"嗯嗯。"   "可以。"岑非说。   岑非在自己刚诊断出有轻微抑郁症的时候,医生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并没有给他开药,而是先鼓励他多交些朋友。   但对于内向又阴郁的岑非来说,主动去交朋友实在太难了,就算刚上高中的时候,有同学想要跟他交好,也受不了他周围压抑的气氛。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不会因为他表面的冷漠而在努力地向他靠近,岑非也愿意尝试一下接收他的善意。   幸福来得突然,梁译秋一时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怕岑非过一会儿就会反悔,于是他马上追问着岑非,"那我以后晚上跟你一起回家,行么?"   岑非反问梁译秋:"你晚上不回家的话,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岑非这么说相当于是答应了梁译秋的请求,梁译秋心花怒放,眼睛里的光彩比周围的灯火还要亮,他笑眯眯地告诉岑非:"不会啦不会啦,你放心。"   "晚上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安全?"岑非仍是有些犹豫。   而这个时候司机已经等了一会儿,见梁译秋还在那儿磨蹭着,把车窗摇下来,探出个脑袋,向梁译秋叫道:"喂,小伙子,你还走不走啦!"   "等会儿等会儿,我说点事马上就上车。"梁译秋马上跟岑非解释说:"不会的,没人能打得过我。"   岑非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催促他:"赶紧走吧,师傅该着急了。"   梁译秋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钻进了车里,又摇下车窗,跟岑非挥了挥手,"我走了,再见哦~"   他在心里默默地叫了一声小呆子,一直看着岑非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才转回了头,默默拿出手机。   晚上的时候梁译秋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英雄救美+苦肉计=心想事成   然而梁译秋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岑非家里的时候也互相加了微信,于是不久后他便看到岑非在他那条朋友圈下面留下了三个问号,梁译秋吓得额头都冒出汗来,连忙在岑非的评论下回复:没事没事,看了本书忽然有了感想。   岑非却是再没有回复过他,这一晚上梁译秋都是提心吊胆的,连游戏都没有碰一下,就在琢磨着那个小呆子会不会因此生气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来到了学校,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岑非的到来。   岑非每天到达学校的时间几乎是固定的,他一从公交车上下来,梁译秋直接从马路的对面跑到这边来,停在岑非的身边,趁着岑非还没注意的时候就将他背上的书包扒了下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微微低下头,将脸庞贴近岑非,问他:"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   "什么?"岑非不明白梁译秋怎么会这么问他。   梁译秋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摇着头,"没……没事,我送你去教室。"   今天梁译秋比较走运,没有再遇见马主任,他把岑非的书包一直送到了他的座位上,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从三班回到自己的教室里,一想起晚上可以与岑非一起回家,梁译秋的那颗小心脏雀跃地仿佛要从水煮变成爆炒的一般。   又想起他昨天说好要跟着岑非一起学习的,肯定不能拖累了岑非,更不能让岑非在知道自己的成绩后露出不满意的神情来。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看见梁译秋的手里也拿着自己手中的同款卷纸,差点以为今天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于是特意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今天确实实在认真地听课。   数学老师眉头一皱,总觉得此事不妙,这小混球今天不会想搞什么大动作吧,他下课得赶紧跟三班的班主任说一声。   不仅是数学老师,其他的几科老师看见认真听课的梁译秋也都以为是见了鬼了,纷纷表示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两年多来,好几位老师都曾为了梁译秋的学习态度煞费苦心,但最后都已失败告终,现在看到浪子回头了,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和老师们一起震惊的还有六班的学生,其中以王戈为最,他大概知道点其中的原因,但万万没想到他梁哥会为了岑非真的要做一个乖宝宝。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放学后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便是看着他的梁哥跟梁嫂子肩并肩地上了公交车,他想起之前看过的搞笑视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呵,男人……"   路过他身边学生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了他,王戈赶紧回复了严肃的表情,跟随着人群往家的方向走去。   梁译秋的书包背了半学期,这是它首次尝到了书本的滋味,虽然第一次吃得有点多,撑着了,但还是坚挺地活了下去。   放学的时候梁译秋是直接从自己的班级冲到三班的门口等着岑非出来,然后十分自然地接过他身后的书包,提在自己的手里,跟他一起回家。   今天的晚餐依旧是面条,不过改成了麻酱拌面,吃完饭后梁译秋乖乖地端着碗去了厨房里,而这一回岑非也没有跟他客气。   晚饭后两人便在客厅里做起了作业,梁译秋的智商……应该算是比较高的,但智商再高,这三年里什么也没学,看到前年的高考卷他也得一脸懵逼,于是梁译秋便看着自己眼前的卷纸发呆,过了一会儿觉得发呆没意思,他又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岑非。   岑非现在已经做完一套理综卷纸正在对答案,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发现自己哪里写错了还会皱皱眉头,用红笔把正确的答案和错误原因写在旁边,然后再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把错题给抄下来,不写答案,等着过几天再做一遍。   等岑非把这一套理综试卷的答案对完后,就看见梁译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岑非问道:"你怎么不做题,看着我干什么?"   "呃……"梁译秋挠了挠头,"那个我先休息一会儿。"   岑非看着他面前一片空白的数学卷,问他:"不会?"   梁译秋尴尬地咳了一声,低下头没有说话。   岑非大概知道梁译秋的成绩不是太好,所以知道他有不会的题也不意外,便问他:"哪道题不会?"   梁译秋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半晌才嗫嚅了一句:"都不会。"   岑非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看看如果梁译秋哪道题不会的话自己可以给他讲一下,可现在这样他岑非又不知该从哪里给他讲起。   想了想,他去了二楼自己的卧室里,从床底下把自己前两年的笔记都翻了出来,而梁译秋坐在沙发上看着岑非消失在二楼的身影,不禁懊恼地垂下了脑袋,觉得是岑非嫌弃他了。   而马上他就听到了岑非下楼的声音,他迅速抬起头看向他,发现岑非的手里拿着几个笔记本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这些笔记和题集是我高一的时候留下来的,对你应该有些用处,你拿回去看一看吧。"   见梁译秋没有说话,岑非又补充了一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梁译秋捧着岑非的笔记,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六班的各科老师便发现梁译秋学习更加刻苦了,老师们都很喜欢认真的学习的孩子,对这种迷途知返的学生也会更加关注一些,已经有好几科的老师过来跟他说:"有不会的题下课可以过来问我。"   梁译秋嘴上说着谢谢知道了,可心里总想把不会的题留着去放学后问岑非,他又不敢耽误岑非太长时间,不敢拿太简单的题去问他,所以每天只能扎在题海里,让自己尽可能地吸收到更多的至少。   王戈看着自己后边正在聚精会神背课文的梁译秋感慨万千,"没想到啊没想到,梁哥你还真从良了,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梁译秋把《逍遥游》的前两段背完后,捅了王戈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王戈回过头时还懵逼了一下,但马上就意识到梁译秋在问自己什么,回道:"那个我说友情的力量实在太他么伟大了!"   梁译秋哦了一声,说了一句,"没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学习了。"   然后又低下了头投入到无尽的学习中去。   周末晚上八点钟是岑非直播的日子,然而今天因为给梁译秋讲题耽误了一点时间,送走梁译秋他回到自己卧室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九点钟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岑非第一次直播迟到了,他一进入到直播间,就看到眼前的整个屏幕都被粉丝们的弹幕遮挡,岑非调好话筒,向粉丝们道歉,"抱歉,刚才在和同学在做题,没注意时间来晚了。"   ——没关系的,只要斑马哥哥给你一个么么哒我就会原谅你的!   ——斑马哥哥在做题!天呐!学渣界的领军人物在做题!唱《学渣之歌》的斑马哥哥在做题!我的上帝啊,真是见鬼,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告诉我这一定不是真的!   ——哦,亲爱的,我也觉得这不是真的,是魔鬼带坏了我们的斑马哥哥,我们真该一起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第63章 青春校园   岑非没太在意弹幕上的内容,他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对粉丝们说:"我们上回说好今天要抽奖的,等会儿我会唱一首歌,唱歌的过程中我会随机截取一张屏幕,屏幕上的第一条完整弹幕的发出者可以获得最新款的水果机一部,如果不需要的话也可以兑现。"   屏幕上一排排的"壕"整齐地刷过,岑非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边从自己的歌单里把背景各种歌曲的背景音乐翻出来,一边对粉丝们说:"今天给大家唱一首《爱的人》吧,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斑马哥哥今天不喊麦了吗?不喊麦我还怎么学习啊?   ——斑马哥哥都好久没唱歌了,期待ing~   伴奏的声音从耳麦中传了出来,岑非闭上眼睛,抬起两只手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耳麦,随着音乐唱了起来:"在那开满鲜花的河岸上,战士们追寻她带着花香的目光。山河破着,爱情在硝烟里庄严地成长……"   岑非的嗓音非常好听,要不然也不会凭着一首《学渣之歌》就能在平台上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因为知道岑非等一会儿会截图抽奖,所以直播间里的大多数粉丝都没有认真听歌,而是不停地发着弹幕,希望能够凭借自己努力脱非入欧!   间奏的时候,岑非停了下来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没然后将右手食指搭在键盘上的prts键,提醒正在看直播的粉丝们,"我要开始截图了,小伙伴们做好准备。"   原本已经有些懈怠的弹幕在岑非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又迸发出新的活力,像一群黑漆漆的小蝌蚪一般重新抢占领地。   ——作为非洲人,只能拉低你们的中奖率了!   ——抽我抽我!!!球球哥哥了!   ——唱的好好听,哥哥你以后别再喊麦了,认真唱歌不好吗!   岑非默默在心里数了个三二一,按下了手下的prts键,截好图后立马就将图片展示给粉丝们,也没心思去管中奖的是哪一个,跟着音乐又开始唱起了下一段来。   "……岁月因爱而美着,我的疼痛,你的目光,你的衷肠……"   伴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在直播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岑非这才将视线移到了自己截得那张图片上,图片上少说也有几百条的评论,只凭肉眼的话很难看出来哪条评论是第一个发出来的,于是岑非挪动鼠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查看了这些评论发送的时间。   这样看起来中奖的是哪一条评论就非常清楚了,不过不在他预料中的是,满足条件的弹幕有两条,也就是说有两位粉丝一起中了奖,岑非倒也不差那一部水果机的钱,就在粉丝在弹幕上讨论中奖的粉丝有两位斑马哥哥该如何取舍的时候,岑非直接道:"恭喜另外一只斑马和粉红顽皮豹获得水果机一台。"   ——壕壕壕壕壕   ——卧槽!我觉得这是暗箱操作!凭什么抽奖的是斑马,中奖的也是斑马!   ——我要改名了,我决定叫斑马宝宝!   ——另外一只斑马不是粉丝榜的老大吗?谁说的氪不改命的,这不就改了吗?   ——前边的老兄,我觉得那只斑马可能本来就是欧洲的……   "等会儿我会在后台联系斑马和粉红豹。"岑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身体靠在后面柔软舒服的椅背上,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听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下了,你们也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不行不行不行,说好的两小时!这才不到半小时!   ——你是不是跟另一只斑马嘿嘿嘿去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你在这么懈怠下去小斑马们都要跑了!   ……   岑非看着屏幕上的弹幕没有说话,而这时另外一只斑马突然给他连刷了十艘坦克,并留言问他:你刚才在跟同学在一起做题吗?   岑非并不喜欢跟粉丝讲知道生活,但这位斑马先生刚刚给自己刷了十艘坦克,而且他还长期占着自己粉丝榜的第一名,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的话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于是岑非开口说:"谢谢另外一只斑马的坦克,是的。"   另外一只斑马又刷了一艘坦克,接着问他:他学习好吗?是在帮你补习吗?   ——哈哈哈哈吃醋了吃醋了!   岑非答:"没有,他的成绩比较一般,我们正在一起努力。"   ——大佬与爱豆的对话果然不是我们犯人凡人能够玩得起的   ——有没有发现斑马哥哥的语气好宠啊,羡慕斑马哥哥的同学,星星眼   另外一只斑马得到答案后又连刷了十艘坦克,这一回他没有再向岑非问任何的问题。   直播最后还是进行到了晚上十点钟,岑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在另外一只斑马扔出来的打赏中关闭了直播,准备上床睡觉。   六高中的高三总共有十八个班级,三个文科班,十五个理科班,每个班里都是四十多个学生,而梁译秋与岑非的成绩都非常的稳定,岑非永远是班级里学校里的第一名,而梁译秋永远稳定在班级里倒数三名与学校大榜的倒数十名,在这次期中考试之前从不曾出现过任何的意外。   不少老师在这次考试前还找过梁译秋,他们把这段时间梁译秋的努力都看在了眼里,担心这回他考不出一个理想成绩会对他的自信心造成伤害,便过来跟他说,如果这次没考好的话也没关系,继续学下去总能有进步的。   梁译秋当然要继续学下去,他一点也不希望考完试后岑非问他成绩的时候,他又要红着脸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希望自己能展示给岑非看的都是自己最好的一面。   考场的分配都是按成绩排的,一个考场三十名学生,岑非在第一考场里,而梁译秋则没有任何意外地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中。考试的铃声响起后,梁译秋的表现与他考场中的其他学生们完全不同,他是整个考场中唯一一个低着头认真考试没有东张西望的学生。   考完试放学后,梁译秋如往前一样跟着岑非回了家一起学习,直到九点钟左右收拾书包回家,他一回到家便看到他的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自己,看到他回来了,梁妈妈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问他:"你最近晚上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我同学家学习。"梁译秋挺了挺胸,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告诉梁妈妈自己去了哪里。   "学习?"梁妈妈摇着头笑了一声,无奈地对梁译秋说:"秋秋啊,你撒谎也找一个走心点的理由让妈妈放心。"   "我真的在学习。"梁译秋两步走到梁妈妈的面前,将自己的书包当着她的面拉开,"你看我书包!"   梁妈妈看着梁译秋装满书的书包,挑了挑眉,仰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   梁妈妈却是仍有点觉得不能相信他的话,追问他:"哪个同学家里?"   "岑非,我们学校里的学霸。"梁译秋瞬间变成了岑非吹,他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对梁妈妈说,"妈妈我跟你说他可厉害了,他每次考试都是我们学校大榜的第一名,他脾气也好,还帮我补课,给我讲题也不嫌我笨,特别有耐心,而且他爱会做饭,饭做的特别好吃……"   如果让岑非的同班同学知道有人夸他脾气好,怕是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听完了梁译秋的这一波吹,梁妈妈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问:"岑非?男的女的?"   "男的啦。"   不知道为什么,梁妈妈看着自己眼前一米八七的大儿子,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她很想问问自己家的这个大宝贝,既然是男的你脸红什么,还露出这么一副娇羞的模样。   梁妈妈放梁译秋离开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怀疑的,她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让他学习简直跟要了他命差不多,也许他晚上真的在那个叫岑非的同学家里,但做些什么就不一定了。   而不久后梁妈妈就收到了梁译秋的期中考试成绩单,另她大吃一惊的是,从前总在班级里垫底的小宝贝,这回竟然考了前三十名,这个成绩虽然不算太好,但对梁妈妈来说已经算是一个惊喜了,于是一高兴就给梁译秋这个月的零花钱又多了一个零。   梁译秋对这个成绩还不满意,于是学习得更加用功,从岑非那里回到家以后还要再学到凌晨才会睡去。   当梁译秋从前的那些小弟们再也联系不到,纷纷向王戈打听他们两个最近都哪里去的时候,王戈冷哼了一声,然后回复他们道:你们的梁哥已经为了你们的梁嫂投入到学习的怀抱中去了。   转眼间一学期很快的就结束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梁译秋的成绩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到了班级的前十名,他拿到成绩单的第一时间就拍了张照片发给岑非,并且在后面配了一个蘑菇头转圈的表情。   第64章 青春校园   岑非将梁译秋这些日子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对他取得这个成绩并不意外,同时也替他高兴,比自己数学和理综考了满分都要高兴。   梁爸爸和梁妈妈是开了家长会的那天才知道梁译秋的成绩,去参加家长会的是梁妈妈,当从班主任的口中听到梁译秋的名字的时候,梁妈妈的心一紧,还以为他老实了一阵又开始皮了,她已经做好老师告状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老师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夸奖了梁译秋一遭。   说他这一段时间学习努力,成绩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同时也向各位家长展示只要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希望他们能够抓紧这最后一个寒假,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在将来后悔。   于是曾经的六高一霸梁译秋成了家长们口里的乖孩子,每当学生们不想学习的时候,家长们都会指着他们骂道:"你看看你们班的那个梁译秋,人家都能学怎么就你不能学!"   这时候学生们都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鬼知道梁译秋怎么突然变成好学生!   寒假的时候梁译秋依旧赖在岑非的家里,梁译秋现在已经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解答卷纸上的大部分问题,剩下的他看后面的答案也能明白个差不多,以他现在的成绩要考上重点院校,但是一个普通的本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梁译秋他想跟岑非上同一所大学,而这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他必须要更加更加的努力才能达到这个目标。   除夕的那天梁译秋没有来,晚上的时候岑非一个人待在家里,为了能够稍微的营造出一点点除夕的氛围来,他下了一包水饺,结果煮水饺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最后那道数学大题的另外一种解法,于是将手中在锅里搅动的长勺一扔,跑到了客厅里解题去了,等把这道题做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他去厨房间一看,好好的水饺如今煮成了片汤,而冰箱里也没有第二袋的睡觉了。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勺子吃着碗里的片汤,外面想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岑父岑母前几天出差出了外地,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吃了没几口岑非觉得这碗片汤实在太难吃了,就将剩下的大半碗连同锅里的全部都给倒了,洗了一个苹果拿回自己的卧室里,翻开一套新的数学卷纸做了起来。   岑非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热爱学习,但是学习在短暂的时间里占据他的所有精力,让他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即使是在除夕也要让自己一个人度过,为什么他们嘴里说着喜欢自己,却都不愿意陪着自己,为什么他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开开心心地交上许多朋友,和他们一起玩耍。   每当想起这些问题的时候都会让他的情绪更加的低落,这会加重他的病情,偶尔还会让他产生自杀的倾向。   但是一个人并不能完全地控制自己的思想,很多很多的时候,一个人越想在脑海中避开某一样东西,越会频繁地想起他。今天的岑非就是这样,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卷子,脑子里一点思路也没有,在外面烟花炸开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是一个多余的人,他没有朋友,他的父母从来都不在乎他,他的同学也总是会有意地避开自己,岑非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却也因此更加的难过,他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他动了动唇,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中性笔,手背上青筋凸起,眼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哀伤。   他偏过头看向了窗外,外面是万家灯火,绚烂的烟花将夜空点亮,喜庆的鞭炮声充斥在他的耳边,而他却是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   而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他愣了一下,走到柜子旁边拿起手机滑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梁译秋欢快的问候声,"喂,在干什么呢小呆子?"   岑非仿佛在一瞬间被人从黑暗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冰冷的灵魂终于能够与这世间的万物一起享受阳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也带了一抹笑容,松开了刚才一直抓在手中的中性笔跟他说:"在做数学题。"   "今天也不休息一下啊?"梁译秋的语气里带着吃惊。   岑非低头望着自己不远处的数学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梁译秋在惴惴不安地问着。   "没有。"   梁译秋:"你今天还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   "我今天走不开,托人送了点东西给你,等会儿应该就能送到你那里了。"梁译秋的声音仿佛是秋日里带着麦草香的阳光,他对岑非说:"祝你新年快乐,我的小天使!"   岑非心中一颤,他不明白梁译秋为什么会称呼自己为天使,这个称呼让他觉得好像有一种尖锐疼痛从骨头里蔓延开来,而同时又一种新生的希望将他救赎,好半晌,他对电话那一端的梁译秋说:"新年快乐,还有谢谢你。"   与岑非挂断电话后,梁译秋突然从饭桌前站了起来,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就要出门去。   梁爸爸对他此时的行为十分不满,以为他又要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了,顿时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把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拉着脸问他:"大过年的你要去哪里?"   梁译秋丝毫没有被梁爸爸的威严吓到,解释说:"我同学今天一个人在家,我想过去陪他。"   "你过去陪他?你怎么不陪陪你的老父亲!"   "我妈这不陪着你吗?"梁译秋觉得他的爸爸非常的无理取闹。   梁爸爸刚想说你今天要是出去红包就别想要了,却被梁妈妈打断了他的话,她问梁译秋,"是去岑非的家里吗?"   梁译秋一边拉着衣服的拉链,一边点了下头。   "行,我让司机老王送你过去。"梁妈妈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岑非,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岑非有一个极好的印象,看着梁译秋已经把门打开就要走了,连忙叫住了他,"等会儿,我拿点饺子你带去给他。"   梁译秋从家里离开后,梁爸爸瞬间变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冲着梁妈妈撒娇道:"老婆~"   梁爸爸年轻的时候就会这一招,只不过那时候的他风华正茂,是个有着一头茂密头发的大帅哥,而现在却是和千千万万的中年男人有了共同的特点,有着挺起来啤酒肚,和寸草不生的脑袋,梁妈妈非常担心自己的大儿子有一天也跟自己的老公一样谢了顶。   那个时候的梁爸爸向自己撒起娇来梁妈妈只会觉得秀色可餐,别有一番风味,可现在看着撒娇的梁爸爸,梁妈妈只想揍他一顿,她控制住自己危险的想法,跟他解释说:"多亏了人家秋秋的成绩才进步了这么多,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哦。"梁爸爸气嘟嘟地低下头,又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岑非正在二楼的卧室里做题,楼下忽然响起了门铃声,他以为是梁译秋送的东西到了,从卧室里小跑到楼下,打开门,结果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人竟是梁译秋。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围着黑白格子的宽围巾,左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右手冲自己打着招呼,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嗨,小呆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正好有烟花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梁译秋的身上,在那一瞬间,岑非觉得眼前的梁译秋的本身就是可以发光的。   他将梁译秋放了进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一个人在家,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过来陪你啊。"梁译秋呲着一口小白牙说道。   梁译秋现在已经完全把岑非的家当成了自己家,他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然后去了厨房里找了两个盘子,把盒子里的饺子倒了进去,拿到岑非的面前。   "我妈妈让我给你带的饺子。"他摸了摸耳垂,又倒了一碟醋,问岑非:"你晚上吃的什么?"   岑非看着来了他家里就没停下忙活的梁译秋,突然觉得这个冷冷清清的家里好像多了一丝烟火气,他答了一声水饺,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尝了一口。   饺子是芹菜猪肉馅的,味道比他刚才吃的片汤好多了。   梁译秋坐在岑非的对面,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道:"等会儿我们要做什么啊?"   岑非想了想,告诉他,"做题吧。"   "啊?"梁译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岑非今天晚上还要学习。   "今天还做题啊?"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学着梁爸爸冲梁妈妈撒娇时的调子。   "不然干什么?"岑非又吃了一个饺子,这个是韭菜鸡蛋馅的。   梁译秋站起身跑到岑非的身边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他的面前晃了晃,说:"我今天新下了一款解密游戏,我们一起玩吧?"   岑非犹豫了一下,他并不喜欢游戏,结果梁译秋看着他的抗拒,抱着他的胳膊,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他恳求着:"只玩一会儿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吧。"岑非看着梁译秋的这副样子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妥协了。   第65章 青春校园   事实证明,只要是智商高,什么地狱级的解密游戏在他的面前都是纸老虎,岑非的大脑不停地运转着,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几乎连停顿的时候都没有。   梁译秋整个过程中就是坐在一边看着岑非操作,嘴里不停地喊着666,一边打开一包焦糖瓜子剥了起来,剥完了一小把,就一颗一颗地喂到岑非的嘴里。   梁译秋的手指送到岑非的嘴边,岑非就张开嘴含住他送过来的瓜子,像只认真的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屏幕。   梁译秋偷偷咽了一口口水,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极了,简直想抱起来亲他一口。   但梁译秋到底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只能将手里的瓜子剥得更快些,让这只小仓鼠能够吃的饱饱的胖胖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凌晨,岑非终于将这款解密游戏全部通关,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还没有睡觉,他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晶莹的水珠里。   梁译秋伸手将他眼角的泪珠擦去,问他:"困啦?"   岑非轻轻嗯了一声,捂着嘴又大了一个哈欠,飘乎乎地带着梁译秋向着楼上走去。   别墅里长期都只住着岑非一个人,所以除了梁译秋,这里几乎没有来过其他的外人,别墅里的客房有几间,但是都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住不了人,岑非将梁译秋领到自己的卧室里,跟他说:"今天晚上你跟我睡一间房间吧。"   当时梁译秋正在暗暗打量着岑非的卧室,听到他的话的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热气从他的脚底升了起来,直蹿到他的天灵盖,无数的影视片段在梁译秋的脑海中闪过,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耳鬓厮磨,颠鸾倒凤床头打架床尾和……   如果王戈现在在这里直到梁译秋心中的想法,定是要问一问之前不是说好的友情吗?   梁译秋的心思挺多,但这天晚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岑非实在太累了,连澡也没洗,只刷了牙就上床睡觉了。梁译秋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便看到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岑非,他已经熟睡过去了。   梁译秋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在岑非的身边躺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岑非睡觉的时候不是十分地老实,感觉到身边有东西在接近,一个翻身直接拱到了梁译秋的怀里,他将脑袋抵在梁译秋的胸口,手脚紧紧扒在他的身上。   黑夜里,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下巴上,梁译秋的心脏好像被人用柔软的羽毛在上面轻轻地划过,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他抬起胳膊将岑非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亲了亲他的头顶,对他说:"晚安,小呆子。"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钟的时候岑父岑母终于从外地赶回来了,岑母脸上挂着忧虑,不安地向岑父询问着:"也不知道小非怎么样了?本来跟他说好的昨天晚上就能回来的,结果又失约了。"   岑父拍了拍岑母的肩膀,安慰她说:"小非能理解我们的。"   岑母心中依旧不太能放心,他们总跟岑非说自己为了能让他过更好的生活所以不能经常陪伴着他,但其实这些话更像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到达他们这个高度已经可以不用这么每天都在奔波中了,但人总是贪心的,有了十万不够想要百万,有了百万不够还想要千万,为了这些只能忽视自己的家人了。   他们回到家后,岑母换了拖鞋,脱下身上的驼色大衣,上了二楼,岑非卧室的房门没有锁上,她轻轻地推开门,顺着门缝看着房间里的情形。   她看到她的小非与另外一个男孩躺在一张床上,那个男孩将岑非搂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还在熟睡中。   岑母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悄悄地将岑非的房门关上,自己下了楼给他们准备早餐去了。   当梁译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电视,应该是岑非的父母,他们听见梁译秋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向已经走到楼梯中间的梁译秋,等到他下来后,岑母先开了口,笑着问他:"你是小非的朋友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带朋友回家。"   梁译秋点了点头,脑子还有点混沌,昨天晚上他刚同岑非上了床了,今早就见到人家父母了,这个发展速度让他稍微有一点点不能接受。   岑母接着问他:"早饭已经做好了,现在吃吗?还是要等一会儿?"   "岑非还在洗澡,等等他吧。"   这一个早上梁译秋都是浑浑噩噩的,并且不时会发出一声傻笑,做题的时候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把手里的笔咬了半天也写不出来一个字。   岑非都已经写完两套卷子了,再一抬头发现梁译秋的眼前还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张,问他:"你这张卷子怎么还没写完?"   梁译秋被岑非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卷子就被岑非给拿了过去。   岑非看着梁译秋的数学卷,眼睛上的两条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把卷子往桌上一拍,问他:"你前边十二道选择题错了一半,怎么回事啊?"   "呃……"梁译秋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告诉岑非自己在想昨天晚上和他睡觉的事吧,他把卷子拿了回来,赔着笑脸安抚岑非说:"我马上改马上改,宝宝别生气啊。"   "你叫我什么?"岑非瞪着眼睛问梁译秋。   刚才的那一句宝宝完全是梁译秋在无意识间顺嘴秃噜出去的,他捂住自己的嘴,使劲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要开始做题了。"   过完了元宵节全体高三就开学了,开学考试中梁译秋的成绩已经冲到班级第三,要知道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六科成绩加在一起都没有超过三位数。   开学考试后的没几天梁译秋的班级里转来了一个艺术生,是个男同学,学画画的,有点忧郁敏感,在某一方面与岑非还有些相似,而这些都是梁译秋告诉岑非的。   岑非一直没能见到那位男同学,直到清明节放假的时候,他在学校门口等梁译秋,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男同学,他缩着肩膀低着头,与梁译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岑非忽然知道他来这个世界的原因了,原来他并不是多余的存在,他的存在是为另外的人制造美好的邂逅。   在这个世界定好的剧情中,他同样与梁译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梁译秋为他生命带来阳光与温暖,而后来,他把这些都给了另外的人,并渐渐与自己疏远,那个人就是梁译秋班级里新来的那个转学生。   而他因为嫉妒,要做很多错事,他要找人逼转学生离开六高中、给梁译秋下药、威胁梁译秋跟自己在一起结果他的家世被打脸。   他最后的结局,是因为抑郁症加重,跳楼自杀。   "你怎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隔着挺远的距离梁译秋就看到岑非红着一双眼,眼中泪光闪烁,他赶紧跑到岑非的面前,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将岑非脸上眼泪擦干净。   岑非摇了摇头,抿着唇,看着面前的梁译秋,跟他说:"没事,刚才有沙子进眼睛里了。"   "真的?"梁译秋不信,   "嗯。"   看岑非不愿说,梁译秋也不再追问下去,只告诉他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六高一霸!"   "知道了。"岑非低着头应着。   走了有一会儿了,岑非忽然问道:"你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怎么样?"   "他?不知道,没注意过,我每天都在学习,除了看你,哪还有其他的工夫?"   岑非垂着头,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   四月中旬的时候学校要举办艺术节,本来这次的活动跟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三学生都没有关系,他们只要在艺术节当天去当小半天的观众就可以了,偏偏梁译秋向老师自荐,说自己想要上台表演个节目。   老师当然不让,早知道艺术节平时的彩排和练习太耽误时间了,像梁译秋这样的重点大学的苗子就应该待在教室里好好学习。   最后梁译秋找到了马主任,马主任知道艺术节会邀请很多社会上有名的人士,其中也包括梁译秋的爸爸,他天真地以为他是想要表演给他爸爸看的,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但是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习,特批他可以不用参与平时的练习,只要在艺术节前一天参加一次彩排就可以了。   艺术节当天,岑非拿着个单词小本坐在台下聚精会神地背单词,忽然听见一阵欢呼声,有无数的女孩子呼喊着梁译秋的名字。   他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梁译秋穿着蓝色的西服与黑色的长裤站在台上,手里抱着一把吉他,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微笑。   第66章 青春校园   梁爸爸这个时候正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主席台上,看着台上的梁译秋,偷偷拿着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梁妈妈,不久后他就收到了梁妈妈的回复,梁妈妈说:比你当年强多了。   梁爸爸心中不以为然,他身边的几位好友也都在梁译秋刚上台的时候就认出了那是他家的臭小子,纷纷冲着梁爸爸笑了笑,有今天第一次见到梁爸爸的面,不太了解他家中的情况,知道台上的那位是梁爸爸的儿子后,便向梁爸爸套着近乎,向他问道:"梁小公子的成绩怎么样啊?"   其他人一听到那人问这话,顿时觉得要坏了,正有人想开口把这个话题给岔开的时候,梁爸爸已经开了口。   "还行吧,马马虎虎,上回考试考了班里第三名。"这是梁译秋成绩上来以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向他问起,天知道自从知道梁译秋能考进班里的前十名后,他有多希望有人能向他打听自己家那个臭小子的成绩。   可是那些的兄弟朋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酒桌上的有孩子的一个个的都被问了成绩,可偏偏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了,梁爸爸憋得是相当难受了。   这也不能怪其他人,梁爸爸周围的几个老朋友之前只听说梁家的这个小公子每天都出去遛狗斗鸡,成绩实在不咋地,所以的酒会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向梁爸爸询问梁译秋的成绩,他们没想到如今梁家的小公子出息了,成绩也上来了,纷纷向梁爸爸表示恭喜。   梁译秋之前根本不知道梁爸爸今天会来,直到刚才听见主持人介绍嘉宾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今天下面坐的嘉宾有一位是自己的老父亲,但他的计划丝毫没有被梁爸爸的到来影响,他坐在话筒前,将手里的吉他弹了两下,然后握住话筒,当着台下两千人的面,说道:"今天有一位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坐在台下,接下来的这首歌是送给他的。"   梁爸爸听了梁译秋的这话一点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尴尬,还以为这首歌是送给他的,笑呵呵的脸上满满都是自豪,而他旁边的老朋友也都觉得梁译秋接下来的歌是送给梁爸爸的,向他夸着梁译秋是个孝顺的孩子,梁爸爸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可上扬的嘴角早已经出卖了他,   然而紧接着台上梁译秋的话便让他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梁译秋那个小兔崽子,他竟然在台上说:"这首《小情歌》送给我最喜欢的他。"   台下一片欢呼尖叫声,女同学们觉得梁译秋浪漫极了,可梁爸爸却是气得脸都红了,谁他娘的能送自己的爸爸一首《小情歌》,这个臭小子不仅谈恋爱,还特么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自己谈恋爱,看他回去不把他的皮给扒了。   身边的朋友拍了拍梁爸爸的肩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行啊老梁,你儿子有你当年的风范。"   当年梁爸爸为了追梁妈妈,也是在表演完话剧后当着整个系学生的面向梁妈妈告了白。梁爸爸听了老朋友的这话更加生气,但旁边还有摄像机在录着,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小声地骂了一句,"这个臭小子。"   悦耳的伴奏声响了起来,梁译秋将自己眼前的话筒往上又拔了拔,手指波动着吉他的琴弦,他开口唱道:"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   岑非听着自己附近的女同学不停地议论着梁译秋的这首歌是送给谁的,他听着她们的口中说出了很多他没有听过的女孩的名字,   梁译秋下了台之后,换了衣服就往三班的地方跑去,他把岑非从座位上拉起来,跟三班老师请了假,带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路上他牵着岑非的手,问他:"刚才的那首歌唱的怎么样?"   "挺好听的。"   梁译秋"你喜欢什么,我以后还唱给你听。"   "你刚才的那首歌,是送给谁的?"   "你说呢?"   岑非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方砖,半晌挤出来一句,"我不知道。"   "真是个小呆子。"梁译秋无奈地叹着气,他知道岑非是在装傻,又或者是不够自信,想要听自己亲口承认,梁译秋带着岑非走到树下,对他说:"除了唱给你还能唱给谁啊?"   见岑非没有说话,梁译秋斜靠在树干上,用夸张的表情对他说:"刚才我爸爸就坐在下面,唱歌的时候吓死我了,就怕他突然站起身冲上来把我揍一顿。"   岑非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梁译秋伸手敲了下岑非的脑袋,"小坏蛋,看着我要被老爸揍这么开心啊?"   岑非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摇摇头,否认道:"没有。"   "有也没关系,能让你高兴我被那个老头打一顿也没什么。"梁译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了岑非的名字,"岑非?"   "嗯?"岑非隐隐觉得接下来梁译秋要说的话十分重要,而他现在却想要逃避。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梁译秋问他。   春风带着草香,带着食堂里炸鱼的味道轻轻拂过岑非的发端,远处的台上有老师正在用美声唱着一首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歌,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细小的颗粒,岑非抬起头看向梁译秋,问他:"什么?"   "我刚才在台上说,这首《小情歌》是送给我最喜欢的他的……"梁译秋在岑非的面前半蹲下身,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岑非,小心地询问他:"你愿意接受它吗?"   岑非刚刚抬起头脑袋又低了下去,结果一低下头就看到梁译秋的这张好看的面孔,他明白梁译秋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他。   他也很喜欢梁译秋,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但是在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仅仅有喜欢是不够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会使他们不能走在一起。   梁译秋见岑非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说:"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   岑非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身后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喊道:"梁译秋你个臭小子给我过来!你胆子肥了,还敢当着全校学生的面跟小姑娘告白。"   "卧槽!这老头他怎么来了!快跑!"梁译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岑非的手就向教学楼里跑去。   梁爸爸刚才是借了尿遁才从艺术节现场出来一会儿,他等会儿就得回去,自然不可能追着梁译秋不放,最后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梁译秋和另一个男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再撂下一句狠话,气哼哼地回到现场。   梁译秋带着岑非跑到了教学楼的大厅里,确定梁爸爸没有从后面跟上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向被自己拉着跑了一路的岑非,岑非很少会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刚才跟着梁译秋跑完这一百多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从胸腔里要跳出来了。   等到岑非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梁译秋开口问他,"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岑非刚一张嘴,梁译秋突然伸手捂在他的嘴唇上,小声跟他说:"如果是要拒绝我的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不是,我……"   "你答应我了?"梁译秋惊喜地问他。   或许是这天的阳光太过明媚,或许是少年的歌声太过动听,又或者是刚才剧烈的运动晃了他的心神,他最后没有反驳梁译秋的话,甚至还点了头。   梁译秋高兴得像是刚刚从爸爸手机拿到玩具小汽车的小孩子,恨不得在这里手舞足蹈一番,他一把抱住岑非,又想到这里还有监控,会有老师路过,马上松开了手,却依旧在嘿嘿傻笑着。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了下来,但相处的状态并没有太多的改变,除了梁译秋的数学卷子如果达到了一百三十分以上的时候,作为奖励,他会抱着岑非笑嘻嘻地亲他一下。   最近几天岑非的情绪有些低落,梁译秋向他询问原因,他却一直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办法告诉梁译秋,他来到这个世界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任务的第一项就是欺负同学,而如果这么做的话,他很快就要回到虚无空间去了,他这朵即将枯萎凋谢的小花才刚刚获得甘霖获得阳光,他不想就这么回去,他想与他的小太阳一起走下去。   到现在,梁译秋与那位叫林蒙的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他接下来需要做的任务对林蒙来说实在是一场无妄之灾,而且听说那位叫林蒙的男同学十分敏感,他怕自己处理不好会给人家造成一辈子的阴影。   但好在任务中只说找人逼迫他转学,没有细说要用什么方式,他还有其他的操作空间,他找了几个比较靠谱一点的小混混,跟他们说让他们下午放学的时候温柔的问一下林蒙同学有没有考虑过转学。   梁译秋是从王戈那里知道岑非找了人要在晚上堵他们班的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他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去了三班找了岑非。   岑非一从教室出来,他就开口问他:"怎么了?林蒙是不是做什么事欺负你了?"   第67章 青春校园   岑非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会让梁译秋知道,他不希望梁译秋知道自己找了人,就像梁译秋从前总是不敢告诉岑非自己的成绩一样,他们都不希望把自己最卑微最尴尬的一面袒露给对方。   梁译秋看着岑非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连忙问他:"怎么啦?他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你跟我!我帮你教训他就可以了。"   "没有。"岑非靠在墙边,摇了摇头。   梁译秋有些不信他,这几天岑非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而现在他竟然还会叫人堵人了,梁译秋觉得他最近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可是他总不愿与自己说,他也没办法逼他,只能又问了一遍:"真没有?"   岑非嗯了一声,怕梁译秋插手好心办了坏事,又跟他说了一句,"你别管这件事,好不好?"   "好吧。"梁译秋看了一眼左右的同学,抬起手偷偷掐了一下他的脸蛋,然后迅速把手收了回去,叮嘱他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没人欺负我。"   梁译秋揉了一把岑非的脑袋,把他推到教室门口,"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放学我在门口你等。"   然后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班级里,没有半点当年校园一霸的样子。   岑非刚从走廊回到教室坐下,班里的文艺委员就凑到他的身边,小声地问他:"那个岑非啊,你和六班的梁译秋关系很好吗?"   岑非不知道眼前的女同学问他这个做什么,稍稍有些冷淡地答道:"还可以吧。"   "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文艺委员又问。   "女朋友?"岑非现在知道文艺委员来他身边是干什么了。   "对啊,他艺术节的时候不是唱了一首《小情歌》送给他的女朋友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完,岑非便拿着笔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刚才课上没有写完的卷子。   文艺委员只能失望离开。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岑非找的那几个小混混过来跟他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但不巧的是,这些人过来向岑非汇报结果的时候,梁译秋正跟在他的身边,更不巧的是,岑非找的这几个小混混都是从前在梁译秋手上混过的,他们看到岑非身边的梁译秋,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里面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梁哥好!"眼前的三个人向梁译秋弯腰鞠躬,异口同声地叫道。   岑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他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几个人也能跟梁译秋扯上关系,不等他说话,梁译秋便先他一步问出了口,"陈瑞呢?"   梁译秋记得眼前的这几个人从前都是跟着一个叫陈瑞的人一起混的,今天怎么来的只有他们三个,难不成他们四个人散伙了?   穿着黄色t恤高高瘦瘦的男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也有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老大吓得没敢来。"   "怎么了?"   男生解释说:"昨天我们不是去堵那个林蒙吗?他从学校出来后,我们老大一把给他拉进一家咖啡馆里,非常非常温柔地问他有没有考虑过转学,还开着玩笑跟他说,他如果不转学的话我们老大就从三高转到六高,每天都纠缠他。"   "林蒙表现的非常镇定,丝毫没有被我们老大那副凶狠的模样吓到,他问我们老大为什么?我老大当时就愣了,"   男生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继续说道:"我们老大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很欣赏你,那个叫林蒙听到我们老大这话,跟我们老大说他要考y市的大,可以在大学等我们老大,然后……我们老大就晕晕乎乎地放他离开,后来我们跟老大就分开了,他今天早上跟我打电话说他要冷静一下,暂时就不跟我们联系了。"   说完,男生小心地看了一眼梁译秋,问道:"梁哥,我们这么做可以吗?"   梁译秋没有说话,看向自己身边的岑非,岑非对他点了点,说:"谢谢了。"   三高的几个学生离开后,梁译秋跟在岑非的身后去了他家中,如今梁译秋也可以做几道像模像样的饭菜了,两个人路过的小吃街的时候把菜买好,回去忙活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够准备好两菜一汤,这栋别墅中的烟火气越来越旺了。   晚上整理错题的时候,梁译秋突然停下了笔,抬头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岑非:"你要考什么大学?"   "q大吧。"岑非答道。   "q大啊……"梁译秋重复了一遍,   岑非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俯下身将嘴唇凑在他的耳边,就在梁译秋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亲亲作为鼓励的时候,听着岑非对自己说:"好好学习吧。"   然后岑非就冷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做题,再没给自己一眼。   梁译秋在接下来的几次模拟考试中,最好的一次考了班级的第一名,全校第八名,却与岑非差了将近五十分,他的这个成绩想要考国内的大部分重点大学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考上tp2还是有点困难的,对此梁译秋只能更加的努力,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有时候连梁妈妈也心疼他,看着凌晨两点卧室里还亮着灯的梁译秋,一边嘴里叨叨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一边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做个各种计算,梁妈妈则会端着她煲了很久的骨头汤送到梁译秋旁边,告诉他不要太累了。   炎热的六月来得无声无息,学生们看着黑板上的"倒数第一百天"变成了"倒数第十天"、"倒数第三天"……   高考的前一天学校给学生们都放了假,高三的学生们闹哄哄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像是撒了欢儿的野马一样奔向了自己的草原。   考试第一天的早晨下了一场小雨,学生们撑着雨伞纷纷进入了考场中,岑父岑母也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推了手头上的工作,在这两天都留在家里陪着岑非。   这两天的考试对岑非来说与平日并无差别,高中的三年来他几乎把所有的高考题型都做遍了,当这些题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便心中便已经有了解题的思路。   高考结束后,梁译秋整天赖在岑非的家里,高考成绩出来后,岑非的成绩毫无意外地依旧是学校里的第一,六科加在一起总共七百二十多分。   而梁译秋就差了一点,总分六百八十七,这个分数如果要报考q大的话有点悬,但q大考不上,b市还有好几所其他的学校,他根据其他几所大学与q大远近填了剩下的几个志愿,至于其他城市的大学,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在没有遇到岑非之前,他以为自己将来会上一个三流的大学,庸庸无碌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为了一个人精心地雕琢自己,使自己可以与他相配。   高中的分别永远不是在高考的日子,而是在成绩出来后的那一场聚会上。   也不知道三班和六班的班长是怎么安排的,两个班级的聚会不仅赶在了同一天,订得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但这也挺好,更方便了岑非的行动。   他的第二项任务就是在聚会上给梁译秋下药,原本的剧情是林蒙看出了梁译秋的异样,带着他去酒店开了房,两人经过一场深入交流加深了感情。   而现在,估计等会让只能辛苦梁译秋自己家的十指姑娘多做一会儿运动了。   但岑非到底还是比较心疼自己的男朋友的,只在酒杯里放了一点药,正好梁译秋这个时候从隔壁过来找他,他便把手里的酒送到他眼前。   见梁译秋把杯中的酒全部饮下后,岑非怕他等会儿会不舒服,便带着梁译秋先回了家里。   包间里剩下的学生和老师又一起打车去了ktv,包了个房间一起唱着《北京东路的日子》,唱着《那些年》,唱得泪眼婆娑,抱头痛哭。   在出租车里的时候梁译秋便有了些反应,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握住岑非的手越来越紧,他把头靠在岑非的身上,"宝宝,我好像被下药了。"   岑非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说:"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到家后,岑非把梁译秋扶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梁译秋坐在床上,通红着脸直接把裤子脱了下来,岑非连忙转过头要出去,却不想被身后的梁译秋叫住:"你不许走!"   他这话本来应该是很有气势的,可惜现在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气势,听起来还有些像是在撒娇。   而梁译秋接着指控岑非道:"刚才那杯酒是你给我的,你得负责到底!"   岑非回过头看着光着屁股坐在床上的梁译秋,觉得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又把头转回去,手已经碰上了门的把手,"我去给你倒被冰水过来。"   "我不要,你得在这儿陪着我。"梁译秋现在像个任性的孩子。   岑非能怎么办,这件事确实因他而起,凭良心来说,他现在应该对梁译秋包容一些。   梁译秋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不远处岑非的背影,十指姑娘努力地开始工作,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姑娘们想要的乳白液体仍是没有出现,他绝望地看向岑非,噘着嘴,"宝宝,帮我一下嘛,我都要撸出血了……"   第68章 青春校园   岑非最终还是转过头看向了光着屁股坐在床上的梁译秋,梁译秋的双手垂在腰侧,两条白皙的大腿光溜溜地露在的空气中,他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岑非,目光中带着些许哀求。   岑非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坐下。   他的不远处有只短短胖胖大肉虫现在生病了,浑身肿胀发硬,还伴随着恶心呕吐,看起来十分难受,岑非微微红着脸,伸手环住那个大家伙,小心地安抚着它。   大家伙在岑非的到来后明显变得更加激动了,在岑非的手指碰到它的一瞬间,它还往上跳了一下向岑非打着招呼,吓得岑非缩了缩手,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环上大家伙的身体。   梁译秋抬起手抱住岑非,岑非对这类事情并不熟悉,也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种操作,只是学着梁译秋的刚才的样子活动着自己的十根指头。   梁译秋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顺便还指导岑非,"轻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手里的大家伙都吃了些什么东西,眼看着它越来越精神,身体越来越强壮,最后打了一个喷嚏,喷出来一堆乳白色的液体,然后就软塌塌地趴下身,仿佛身体被掏空。   梁译秋则是餍足地叹着气,抱在岑非腰间的双手收的更紧了,将脑袋在岑非的脖颈间拱了拱去,十根手指不老实地向着岑非的下身的裤子溜过去,灵活地在那里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奋斗,嘴唇贴在岑非的耳朵上,小声问他:"我也帮你好不好?"   岑非的裤腰带已经被梁译秋给解了大半,他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梁译秋退后了一步,不理会梁译秋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把一旁的小毯子抖开,盖在他的身上,无情地拒绝了梁译秋的义务奉献,转过身向着屋外走去,"不用了,你收拾一下然后睡会儿觉,我下去有点事。"   梁译秋失望地嗯了一声,躺回了床上,他现在确实有些累了,他刚刚明明只是小撸了一把,却觉得好像大战了整整一夜,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那方面的能力,如今却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吃点肾宝补一补了。   好男人,总是需要两颗强壮的肾!   今天是周六,晚上梁译秋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下楼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岑非的身影,他刚想要回卧室里拿手机,忽然听到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歌声,是岑非的声音。   梁译秋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岑非正在房间里带着耳麦抱着笔记本电脑唱歌,他唱得很投入,梁译秋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把歌唱完,摘下头上的耳麦,这才发现梁译秋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岑非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耳麦放到一旁,问他:"你醒啦?"   梁译秋嗯了一声,问他:"直播呢?"   "是啊。"   岑非说完就要把眼前的话筒也给关了,却被梁译秋给阻止了,"不用,我等会儿再过来找你吧。"   岑非想了想,反正梁译秋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名主播,他也没什么需要瞒着他的了,况且他等会儿也不会再喊麦了,也不怕被梁译秋笑话,便对他说:"你没什么事的话,在这儿陪我吧。"   梁译秋求之不得,他刚才告诉岑非自己要出去不过是担心自己在这里的话岑非会害羞,既然他都不怕了,自己也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这里。   梁译秋在岑非身后的床边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调成静音,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然后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岑非的背影。   岑非和梁译秋加在一起说了不到十句话,观看直播的粉丝们却是把岑非将来孩子是什么模样都给脑补出来了。   ——草草草斑马哥哥在跟谁说话呢!!!   ——同志们!烧死情侣团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来啊!烧死这对狗男男!   ——啊啊啊啊小哥哥的声音也好好听啊,就是太小声了,听不太清楚。   ——第一次看斑马哥哥的直播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这个小哥哥跟斑马哥哥的关系肯定不错   岑非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屏幕全部被弹幕给遮挡住,出声同粉丝们解释说:"是我朋友。"   粉丝们纷纷在弹幕上开玩笑问他:"是男朋友吧?"   他解释完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梁译秋,见他正低头玩着手里的手机,笑了一下又继续开始同粉丝们聊了起来,刚聊了没几句,便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又被打赏提示给刷了屏。   那位常年居在他粉丝榜第一位的斑马一口气给他刷了三十个卫星,这合成人民币就是三十万块钱,弹幕在短暂地清净后又迎来了新一波的高潮。   ——膜拜土豪膜拜大佬!   ——哈哈哈哈哈大佬是要用金钱打动我们斑马哥哥吗?   ——大佬吃醋了!大佬真有钱,   ……   "谢谢另外一只斑马的卫星。"岑非每次感谢粉丝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句话,虽然这回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但是感谢的话还是从前的那么几句,以至于部分粉丝都看不惯了。   ——感谢的这么简单啊???一点都没有诚意,嫌弃脸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岑非没有理会粉丝们的呼声,等这一波的弹幕风暴过去后,岑非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问粉丝们:"你们还想聊什么?"   ——斑马哥哥是今年高考吗?   岑非看着眼前飞过去一片弹幕,随便抓了一个回答道:"是啊,已经考完了。"   ——斑马哥哥想好报考什么学校了吗?   "q大吧。"岑非说。   ——是q海大卖场吗?   ——前边的你又调皮~   ——只要有梦想谁都可以了不起,老铁你先吹着,我去搬砖了33   岑非没有解释,他的粉丝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个学渣,他也从来没有解释过这点,他是学霸还是学渣与他现在做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冲突。   直播结束后,岑非关了电脑走到梁译秋的面前,蹲下身,两只胳膊搭在他的膝盖上,张了张嘴,"我……"   明亮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向上微微卷起,嘴唇是淡淡的粉色,他的眼眸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梁译秋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将岑非拉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替岑非开了口,他说:"我知道你是蓝色斑马。"   "啊?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岑非便想到,他刚才是在自己从屏幕里看到的。   "我怎么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了。"岑非听到梁译秋的话后突然低下头来,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然后又听着梁译秋对自己说:"其实我是另外一只斑马。"   岑非觉得梁译秋跟自己说的话像是个故事一样,现实中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梁译秋紧接着又给了岑非那颗胡乱蹦跶的小心脏重重的一击,他告诉岑非:"我喜欢你很久了,"   岑非的脑子现在是乱糟糟的一团,过了很久好,他听见自己用干巴巴的声音问梁译秋,"那个你为什么要叫另外一只斑马?"   梁译秋没想到岑非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颇为无奈地伸手揉揉岑非脑袋的毛,跟岑非解释说:"斑马是群居动物,他只有跟同伴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安心地休息,独自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睡觉的。"   梁译秋顿了顿,突然将岑非的脑袋扣向自己,嘴唇擦过岑非的脸颊,落在他的耳垂旁,呼出的气息使他的脖子小小地缩了一下,梁译秋对他说:"我想陪着你睡觉。"   岑非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深深地怀疑梁译秋从去年接近自己便是预谋已久的,但这话还没有问出来,便被梁译秋给抢了先,他问岑非:"你今天给我的那杯酒真的下药了?"   岑非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梁译秋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问他:"下药干什么?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好啦!"   岑非摇了摇头,刚才的气势全都不见了,他不敢看梁译秋,只能盯着自己的手指,回答道:"不一样的。"   "不一样?"梁译秋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认道:"是不一样,我保证你不下药的话我肯定能做的更好。"   岑非:"……"   梁译秋将岑非拉回了主卧中去,饿狼扑食一般将岑非给扑倒在了床上,从他的额头一直亲吻到他的下巴。   正当他打算与岑非发生点什么黄色事件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顿时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梁译秋咬牙切齿地从岑非的身上爬了起来,抓起床头的电话,恶狠狠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王戈的声音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雀,他对梁译秋道:"梁哥梁哥,我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还活着!"   梁译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王戈说的儿子是他去年养得那只蛤蟆,他丝毫没有被王戈喜悦感染,十分冷漠地哦了一声。   王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打电话的时间没选对,他忐忑地问梁译秋,"梁哥,我是不是打扰你跟嫂子了?"   "知道还问,挂了!"梁译秋不再给王戈任何扯皮的机会,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王戈抱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里即使已经犯困了也在努力看书的蛙,伤感地说:"崽儿呀,你伯伯他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咱爷俩啦,以后就咱爷俩相依为命吧。"   第69章 青春校园   老天对梁译秋果然有几分优待,他如愿以偿地跟岑非同时被q大录取了,虽然专业不一样,但是能在同一所学校里梁译秋就很满足了。   梁爸爸也很高兴,梁译秋的成绩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在去年之前,他已经对梁译秋的成绩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只求着他在学校里别给自己惹事就行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臭小子能考上q大,他老梁家的祖坟终于是对梁译秋那个吊儿郎当的状态看不过眼,冒了青烟。   这年夏天朋友间的所有聚会他都参加了,而每次聚会的时候他都要对这帮朋友把自己的儿子好好给炫耀一番。   q大新生是九月十二号开学,梁译秋的爸爸那天请了假,自己开车带着梁妈妈一起将岑非和梁译秋送去了b市。   梁妈妈坐在副驾驶上,岑非与梁译秋二人坐在后面,昨天晚上梁译秋抓住岑非把他给强撸了一把,再加上今天早上他们起来又比较早,以至于现在岑非多少有些开始犯困了。   梁爸爸一边开着车,一边与梁妈妈说着闲话,说了一会儿后忽然自己身后的梁译秋:"对了秋秋,你那个小女朋友现在在哪个学校?"   梁译秋快速看了自己身边的岑非,见他正打着瞌睡,抬起手将他的脑袋小心地移到自己的肩膀上,嘴里小声问着梁爸爸,"什么小女朋友?"   梁爸爸笑了一声,"还不跟我说实话?你艺术节的那天不就唱了个什么《小情歌》的跟你女朋友告了白?害我被老陈他们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哦。"梁译秋将车里的冷气调小了一些,回答梁爸爸说:"我没有女朋友。"   梁爸爸才不信梁译秋这话,他艺术节的时候在台上说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依不饶地追问梁译秋:"那你那首歌是唱给谁的?"   "唱给岑非的啊。"梁译秋一脸坦然地答道。   听到梁译秋的回答,梁妈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岑非看在他的肩上睡得正熟,梁妈妈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回了头。   梁爸爸依旧不相信梁译秋的话,"别拿你岑非挡枪,你当你老子我是傻的啊。"   "您不信算了。"梁译秋把岑非的脑袋往后移了一点,使他能够睡得更舒服。   "你个臭小子——"   梁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译秋给打断了,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岑非睡着了,别说话了。"   梁爸爸被他的话一噎,降低了自己的声调,哼笑了一声,"我现在有点相信你那首歌真是唱给岑非的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比男人要敏感许多,更何况梁译秋现在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将梁译秋和岑非送到学校后,梁妈妈把梁译秋给单独叫了出来,第一次问起了他和岑非间的关系。   梁译秋一脸的无所谓,回答梁妈妈说:"您都看到了啊。"   "你们这么是不对的,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男孩子,也许只是跟岑非待得时间长了才有的这种想法。"梁妈妈的眉头越皱越紧,对他说:"也许你们不是相互喜欢,只是相处的时间太久,给了你们这种错觉,你们如果分开一段时间的话……"   "您这话跟我说可以,您别跟岑非说,您也别觉得是岑非把我掰弯了。"梁译秋靠着墙,眼角微微上挑着,"您儿子天生就是弯的,岑非不是,是您儿子把人家给掰弯了。什么相处时间太久有的错觉,是你儿子对人家一见钟情,这才死缠烂打的给追到手的,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他。"   没给梁妈妈开口的机会,梁译秋继续道:"如果不是遇见了岑非,我现在肯定是上不了q大的,可能不一定在哪块工地上搬砖呢,您也别觉得是岑非让您以后抱不上孙子了,没有岑非,我也不会和女孩恋爱的。"   "……"梁妈妈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恍恍惚惚地觉得岑非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拍了拍梁译秋的肩膀,对他说:"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只是这事要是被你爸爸知道了,到时候你猜会是谁的屁股开花"   梁译秋的脑袋往梁妈妈跟前凑了凑,贱兮兮地叫道:"梁女士?梁小姐?梁美女?"   梁妈妈被他这个样子给逗笑了,刚才严肃的氛围转眼间就去的无影无踪,她伸手把他的脑袋给推到一边去,笑道:"行了行了,别叫了,肉麻死人了,我先试试你爸爸的态度吧。"   "谢谢啦!"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反对的话你也不会听进去的,你们两个好好处着吧,这条路并不容易走,我们做父母的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自己觉得能过下去就行了。"   "谢谢你,梁美女。"梁译秋抱住梁妈妈,在梁妈妈的脸蛋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口。   梁爸爸梁妈妈离开后,梁译秋将岑非的行李送去宿舍并且还把他的床铺都铺好,带着岑非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日料馆进去坐下,点了两套军舰寿司和一份天妇罗。   梁译秋悄悄地问岑非:"想不想知道刚才我妈妈跟我说了什么?"   岑非抬眼看了他一下,马上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文学名著。   "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岑非哦了一声,这回连头都不抬了。   梁译秋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岑非的鞋尖,问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妈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你再这样不理我的话,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梁译秋说的哪几个字触动了岑非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动了动唇,看了梁译秋好半晌,对他说:"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让我爸爸……"   说到这里岑非突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让岑父为自己做些什么。   听着岑非的话,梁译秋倒是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抬起手敲敲对面岑非的脑袋,口中故作吃惊地叹道:"呦,小呆子还会威胁人了,让你爸爸怎么样?吃了我?"   岑非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低下头看起了自己手里的书。   "别生气别生气。"梁译秋转到岑非的身边,伸手把岑非抱在怀里,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梁译秋这话说的不巧,他的话音刚落,服务员便端着两份寿司走了进来,梁译秋立马松开了岑非,回到了自己的那边乖乖坐好。   待服务员离开后,岑非抬起头看他,呵呵冷笑了一声。   "你还笑话我?我这是为了什么?"梁译秋伸手捏了一下岑非的鼻尖,叹了一声,"小呆子。"   虽然现在的人对同性恋多少依旧会有些许的偏见,但梁译秋自己倒是不怕被别人看到他和岑非在一起,他只是担心他们的消息传出去后会对岑非的生活产生影响,他不想岑非受到伤害。   岑非冷哼了一声,梁译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到岑非的面前,眨眨眼问他:"真生气啦?要不我再坐回去?"   "吃你的寿司去吧。"岑非夹起一块寿司塞进了他的嘴里。   梁译秋笑嘻嘻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至此,岑非在这个世界的三个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虽然最后一个任务被他说的像是一句玩笑,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确实是威胁过梁译秋了。   只是明明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而且梁译秋还始终如一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岑非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总是会莫名的慌乱,好像在下一刻,他就要与梁译秋分开。   三个礼拜的军训结束后便迎来了国庆假期,岑非回家去找了自己的心理医生,他有大半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心理医生还以为他的抑郁症已经大好了,没想到他今天又见着他了。   年轻的心理医生手里拿着钢笔一边做记录,一边问他:"你最近过得不好吗?"   "不。"岑非摇摇头,玩弄着手中的抱枕,"我很开心。"   心理医生觉得奇怪,如果真的开心今天便不会来他这里了,他便诱着岑非与他多聊了一会儿,这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   心理医生放下手中的钢笔,问岑非:"那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害怕?"   "对,我看得出来,你虽然你现在的生活很好,也确实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风波,但目前的状态并不乐观,我给你开两盒米安舍林,如果情况继续还在加剧你再来找我。"   "对抑郁症来说,药物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想要康复最后还得靠你自己,我其实也想不明白,既然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美满了,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担忧呢?是什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呢?"   岑非愣了一下,站起身低着头对医生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   国庆假期结束后,梁译秋便开始算计和岑非一起搬出宿舍的事,他刚才院办出来就被一名女同学给堵住。   "你好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梁译秋正在微信上与岑非聊着天,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   "那……"   梁译秋接下来的话让眼前女同学所有搭讪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了,他说:"但我有男朋友了。"   梁译秋离开后,那名女同学身边立马涌上来四五个女孩,叽叽喳喳地问她怎么样了。   女同学冷笑了一声:"女朋友是没有,但人家有个男朋友,这年头……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再去物色一个。"   第70章 青春校园   上了大学后岑非必须要和同学一起住在宿舍里,对直播也越来越消极了,国庆放了十天的假,他却只直播了两次,一次半小时。   回到学校后岑非的直播时间更加散漫,十月里除了国庆那两天粉丝们就再没见到过他的身影。   双十一的那天晚上舍友们出去约会的约会,看电影的看电影,梁译秋明天上午有高数小考正在自己宿舍里紧张的复习,所以不能过来陪着岑非,现在宿舍里只剩下了岑非一个人,他想了想,便将自己直播的那套设备从包里都取了出来。   这是岑非国庆回来后第一次直播,他的直播频率越来越低,时间也越来越短,再加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新作品了,粉丝们纷纷爬了墙,他直播了半个小时,直播间里的粉丝数也才一万人左右,都没能达到他平日里直播的四分之一。   他给在线的粉丝们唱了一会儿歌,粉丝们集体要求他再喊一遍《学渣之歌》,岑非拒绝了粉丝们,他喝了口水,对粉丝们说:"不能喊了,现在再宿舍里,我怕我一开口隔壁的同学就要找上门来了。"   粉丝们哈哈大笑,在弹幕里问他怎么没去工地搬砖,岑非没有解释,把音乐放了出来又给粉丝们唱了一首歌。   等到岑非唱完歌后拿下自己脑袋上的耳麦,便发现他外出的三个舍友回来了一个,正站在他的身后,张着嘴看着自己。   岑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直播他看了多少,但明显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直播下去了,他跟舍友打了声招呼,关了电脑,把桌面收拾了一下准备上床睡觉了。   q大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寝,上床下桌,岑非正趴在床上看着最新一期的学术杂志,忽然听见自己的舍友在一边小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岑非闻声偏过头,见他的舍友正仰着头,一脸害羞地看着自己,手里捧着一个苹果举到岑非的旁边,对他说:"我刚才洗了两个苹果,分你一个吧。"   "啊?"看着床边通红的大苹果,岑非怔了一下,但马上露出一个笑容将舍友手中的苹果接了过来,"哦,谢谢。"   十二月的时候,梁译秋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了下来,便带着岑非搬出了学校的宿舍,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而同时在这段时间里,岑非所在的平台为了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又花重金在其他地方挖了几个有名的主播过来,原先的时候岑非虽然算不上平台里的一哥二哥,但是三哥四哥总是算得上的,但现在来了新人,他的地位便呈直线向下滑,而更凄惨的是,那些新来的主播也都自带粉丝,这些粉丝在某些言语的带动下对当红了主播"蓝色斑马"不由得多了很多的偏见。   ——我早就看那个斑马不顺眼了,就会那么一首什么学渣歌竟然还火了三年,真不知道琼花怎么会来这里   ——就是,这种人能火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能发一点积极向上的东西吗!   ——琼琼哥是大的吧,真厉害,最喜欢学霸了,终于可以摆脱那群学渣们了   ——昨天看琼琼哥直播做了一道物理题,真的敲厉害的!不愧是学霸!   从这些粉丝的留言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是有人想要踩着岑非上位,如今岑非就要与平台解约了,平台也自然也是要偏着新来的主播,于是那些话说的越来越难听,岑非的粉丝虽然多,但死忠粉其实也没几个,何况岑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直播了,维护他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岑非对此事也并不太在意,反正他以后也不打算直播了,网上的那些言论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影响,而且他现在马上要迎来考试周,现在明显是考试要对他更重要一些。   网上看直播的粉丝们都觉得"蓝色斑马"这回是要彻底糊了,却没想到这件事在元旦的时候又出现了转机。   转机的起因是有人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名叫《我舍友是我追了三年的爱豆,我现在该这么办》的帖子,这个帖子是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发出来的,帖子刚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惊起什么水花,许多网友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后回复楼主一句"祝久久"。   后来有人从楼主的描述中推测出楼主的爱豆就是某个直播平台上有名的学渣之光"蓝色斑马",又查了一下楼主的ip地址,发现楼主极有可能会是q大的学生。   这可不得了了,网上公认的学渣竟然是q大的高材生,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证实,但也能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众人纷纷私信楼主向他询问他的那个舍友到底是不是蓝色斑马,楼主本来就因为最近自己爱豆被黑又不能替爱豆平反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能够出这口气了,他直接把自己的校园卡学生证打完马赛克后发到了网上,以证明自己却是是q大的学生,然后向众人解释说自己之前说的爱豆确实是蓝色斑马。   q大的学生完全不必说谎,况且这个帖子刚出来的那会儿根本没有惊起半点水花,谁也没想到在以后的某天里这个帖子会被有心人士发现,并借着这个帖子将蓝色斑马洗白。   网友们在得知蓝色斑马现在就读于q大的时候,吃惊的程度不亚于放假回家后发现自己的家搬了,而你的父母从始至终没有给你透露一点搬家的风声。   ——为什么我听了三年的《学渣之歌》自己还在工地搬砖,而斑马已经去了q大,这不科学啊!   ——操操操操!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特么的一直以为斑马哥哥和我一样是学渣呢,结果他背着我考了q大,是人吗是人吗!   ——日哦!斑马哥哥竟然真的q大的!他今年暑假的时候说过的,我没信qaq   ——听说高考七百多分呢,你们这群学渣,就不能跟我斑马哥哥学学!   ——替隔壁的琼花一束脸红,以为自己是大的了不起,没想到我们斑马哥哥嘎嘎嘎嘎嘎   ——我现在终于相信那句知识改变命运了,还有斑马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做出《学渣之歌》   ——听说斑马哥哥要和平台解约了,以后都见不到斑马哥哥了吗?   ……   当然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有不少的黑子们认为这件事完全是虚构的,蓝色斑马不可能会是q大的学生。但是这些坚持在"另外一只斑马"出现后全部被碾压成了粉末。   他直接列出一大批恶评的黑子们的地址,证明这些评论有一大部分都是被人雇团队给刷出来的,然后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ip封得一个不剩。   而紧接着是他也对蓝色斑马是q大的学生进行了证实,并声明蓝色斑马与平台已经证实解约,并且以后也不会再从事任何相关直播的行业。   粉丝们觉得惋惜,同时也在猜测着另外一只斑马与蓝色斑马间的关系。   之前那些不停地奚落"蓝色斑马"的黑子们这回彻底没了踪影,而蓝色斑马的那首《学渣之歌》时隔多年竟是又大火了一把,现在这首歌已经成为了学渣们考试前的必听之歌,学渣们一边听着这首歌一边祈求着学霸的保佑。   考完试后还要在学校待上一段时间才能够回家,岑非即使考完试了每天依旧是沉浸学习的海洋中,他选得是生物化学专业,书上的很多东西梁译秋看一眼就会觉得头晕,所以晚上岑非的学习的时候梁译秋大多数情况下都只能在一旁默默守着他,他想要亲亲他抱抱他,又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当然偶尔梁译秋也会有意外情况回家稍晚一些,比如今天晚上他就没能够按时回家,他早早地给岑非打了电话做了汇报,电话里告诉岑非说说:"宝宝啊,我今晚有同学聚会,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岑非皱了皱眉头,他隐约记起来前几天的时候梁译秋跟他说过他们的学班最近要过生日,班里可能要要一起聚一下,他当时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知道了。"   岑非的回复代表着梁译秋得到了领导的批准,可以在外面浪一会儿了。   梁译秋嘴角上扬了一些,低声问着电话里的岑非:"想吃什么,我晚上回去给你带一份。"   岑非拿着笔尖漫不经心地戳着面前的书本,"不用了,你早点回来。"   "知道的。"梁译秋笑了一声,声音里好像带着糖块的味道,甜丝丝的,在岑非的心上留下一块块糖渍。   岑非嗯了一声,跟梁译秋说了一声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梁译秋现在虽然不和舍友们一起住在宿舍里,但是他长得好看,为人义气豪爽,出手又大方,所以在这帮同学里依旧混得不错。   聚会差不多进行到尾声了,有几个女同学已经结伴离开了,房间里还剩下一群酒鬼与半箱子啤酒,梁译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便站起身也要离开,酒鬼们却是给他面前的酒杯又给满上,劝着他再喝几杯。   "梁哥,再喝点呗。"   "就是就是,再喝一个。"   ……   岑非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梁译秋哪里敢再喝下去,连忙摇着手把自己的眼前的酒杯推开,口中拒绝道:"不能喝了不能喝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剩下的几个同学一听这话,对着梁译秋齐齐嘘了一声,以表达自己作为单身狗的尊严,和对梁译秋这种秀恩爱行为的控诉。   第71章 青春校园   梁译秋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刚刚到九点, 岑非还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他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岑非的身边, 低着头看着在本上不停做着计算的岑非。   过了好一会儿, 岑非才注意到梁译秋回来了, 他把鼻梁架着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转过身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梁译秋。   梁译秋被他这个样子萌的心肝都要化了,抬手揉了揉岑非头顶,问他:"吃饭了吗?"   岑非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你啊……"梁译秋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放在岑非脑袋上的右手, "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   "都行。"   "那我下面给你吃啊?"梁译秋故意说着这种有歧义的话, 可岑非根本就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很自然地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好啊。   梁译秋心里的那点龌龊心思也不好再说出来了, 只能接着岑非的话问他:"想吃汤面还是拌面?"   岑非歪着头考虑了一会儿, 然后仰着小脸答道:"麻酱拌面。"   "好好好。"梁译秋弯下腰,亲了亲岑非的嘴角,"等我一会儿,马上就能好了。你要是饿了的话, 厨房里还有小蛋糕,可以先吃一点。"   岑非嗯了一声,看着梁译秋出了房间关上门向厨房走去。   从前在梁译秋刚去岑非家的那时候,每天晚上都是岑非为他们两个下面吃, 如今风水轮流转,梁译秋成了厨房的常客,他现在各种面条还有家常菜都会了一些,卖相虽然不算太好,但味道都是不错的。   梁译秋的驾照早在今年的暑假的时候便考了出来,他用自己投资赚到的钱买了一辆吉普车,寒假便自己开着车带着岑非回了家。   回到家里后,梁译秋依旧和高三的时候一样每天赖在岑非的家里,准确的说,他比高三的时候更加过分,高三的时候他每天晚上还会回家一趟,而现在他是连家也不回了。   岑非宅在还和从前一样每天都宅在家里看书做题,不一样的是,从去年的寒假开始,他的身边便多了一个梁译秋会一直陪着他。   梁译秋最近又迷上了一款新出的手游游戏,岑非在做题的时候梁译秋就靠在他的身边捧着手机和几个朋友一起组队打游戏,有时候岑非做完题看见梁译秋还在打游戏,就会跑到他的身后坐下来,给他捶捶背,捏捏肩,偶尔还会让自己冰凉凉的小手钻进梁译秋的衣服里,在他肚皮上取暖。   梁译秋会马上丢下手里的手机,跟岑非啃成一团,妖精打架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梁译秋偶尔会把手机上的耳机扯下来,然后队友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草草草梁哥梁哥你干嘛呢!掉线了?"   "梁哥你再不出来我们老家就要被人端了!"   "梁哥我叫你一声爸爸求你赶紧回来吧,我就靠这局升星了!"   ……   于是他们的梁哥回去了,然后极度无情的直接退出了游戏,继续抱着他的小妖精啃嘴嘴。   梁译秋已经有整整三天的时间没回家了,他回家的那天梁爸爸正坐在拉长着一张脸坐在客厅里,他看到梁译秋后那张脸拉得更长了,他首先是对梁译秋最近总是不回家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然后又拉出了梁妈妈跟打起了感情牌,他问梁译秋:"你最近每天不着家的都在外面干什么呢?不知道你妈妈一直在念叨你么?"   梁译秋对梁爸爸的怒火并不太在意,他看向了另一边的梁妈妈,梁妈妈自然是知道他这几天在哪里的,也知道他在那儿做什么,她对梁译秋做出了无奈的表情来就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   梁译秋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扔了一罐到梁爸爸的怀里,跟他解释说:"跟同学在外面玩呢。"   "这都玩了多长时间了还玩?"梁爸爸对梁译秋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十分不满,而梁译秋又不能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在陪着他儿媳妇,只能耷拉个脑袋老老实实地听着梁爸爸训话。   梁爸爸从回首历史说到展望未来,从当下的学生教育说到将来的国家发展,从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说到今年的国庆大阅兵,一口水没喝地说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他替梁译秋拍板做了决定,"正好你大伯的公司这两天缺人手,你帮个忙吧。"   梁译秋本来听得都要睡着了,结果一听梁爸爸这话立马精神了起来,张着嘴带着疑问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你这么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梁爸爸拍了怕梁译秋的肩膀,"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家庭,爸爸我现在虽然能给你一点点的支持,但以后更多的情况下你要靠你自己,我其实一直没想到你能考上q大,你很聪明,也愿意努力,我很高兴,但同时我希望你能够担起更大的责任来,继续努力吧,儿子。"   梁译秋本来是要言辞拒绝梁爸爸的,但是梁爸爸后面说的话打动了他,想到以后他会和岑非组成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家庭,他忽然间有了无限的动力,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想到过他和岑非的未来,在他的未来规划中,岑非应该会选择从事研究一类的工作,他必须为他撑起一片天地来。   梁译秋最后同意了进入他大伯的公司里去帮忙,而同时他也开始考虑要自己办一家公司,要办一家公司很容易,但是让公司长久的盈利却是需要很多方面的努力,他暂时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岑非,他不想让他替自己操心,同时也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梁爸爸没有同梁译秋撒谎,他大伯家的公司这两天的确是缺人手,以至于他每天都得和公司里的员工们一起加班到半夜,好不容易从办公室里爬了出来他立马就给岑非打去了电话,对他撒着娇,"宝宝,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 岑非在电话里说道。   梁译秋单手把围脖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站在街道上招手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回家,对电话里的岑非说:"我今天晚上要回去问我家里的老头子一点事,就不回去了,宝宝要注意休息。"   岑非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失望的神色,但语气还是和平常一般,他应道:"嗯,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   梁译秋站在马路边不停地跺着脚,向自己手指哈着气,回答道:"我刚从公司里出来,外面好冷啊。"   "下回出去多穿点,记得把帽子手套也带着。"岑非叮嘱道。   梁译秋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迅速地钻上车,不忘回复岑非道:"记住啦,宝宝也要注意保暖。我现在已经上车了,明天可能又要下雪了,出去的时候要注意脚下。"   "路上小心。"   梁译秋嘴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些笑意仿佛化作丝线从手机中钻了出来,将岑非整个人都包裹住,他听见梁译秋在电话那头温柔地对自己说:"晚安,宝宝,早点睡哦。"   "晚安。"岑非回道。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还在傻笑的小伙子一眼,随口问他:"和对象打电话呢?"   梁译秋把手机抱在怀里,对着司机师傅点了点头,"是啊。"   而岑非此时正抱着一本书一个人坐在床上,手机被他放在了床头,他呆呆地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耳边是北风呼啸的声音,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一首外文诗。   那是一首很短的诗,只有四行,翻译过来的大意是: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梁译秋如果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也许他的生命将如一潭死水一般直到枯涸,是梁译秋在这潭死水中放了一条新生的小鱼,这条小鱼在这里英勇地筑下了巢穴,为死水带来了生气。   可是一旦这条鱼在某一天离去,这潭死水也将迅速耗干,变成一口枯井。   他不能怪梁译秋放了鱼使这潭死水不能再回到从前,因为梁译秋本身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一潭死水存在的意义。   没有人能够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献在另一个的身上,岑非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但明白不代表着他可以接受。   爱情或许会让人患得患失,但从爱情中享受到的快乐应该是可以抚平这种担忧,而岑非不一样,他的所承受的患得患失总是被无限的放大,他得到的快乐短暂、稍纵即逝,而长久压抑在心中无缘由的痛苦使他的心脏不堪重负。   明明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失去他,他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他们穿着古时的喜服,一起拜了天地,而就在他们成亲的那个晚上,他拿着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中。   得到他,似乎也意味着要失去他。   梁译秋最近越来越忙了,他的公司刚刚起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常常要三四天才能去岑非的家中见他一面。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梁译秋抱了岑非一下,他低着头眼中带着几分愧疚,对岑非说:"我最近这几天可能没办法过来看你了,公司的事实在太忙了。"   岑非抬着头默默地望着梁译秋,把梁译秋看得心中有些发苦,一瞬间就将公司全部抛在了脑后,"你是不是不想我走,你不想的话,那就算了,我哪儿也不去,我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岑非动了动唇,他心中是希望梁译秋能够留下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可理智又在告诉他,梁译秋不可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他应该适应这种他不在的生活。   于是他最终摇了摇头,对梁译秋说:"没有,你记得早点回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had i nt seen the sun)》作者艾米莉·狄金森   第72章 青春校园   梁译秋虽然也想多陪陪岑非, 但是公司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现在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 有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开学以后因为每天还要上课, 梁译秋的时间就更挤了, 晚上的时候岑非想要跟他说说话,结果还没说几句,就看到自己身边的梁译秋已经睡过去了。   岑非坐在一边低着头看了他许久,抬起手拨了梁译秋的头发,拿着小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起身下了床, 一个人跑到客厅里坐着。   梁译秋似乎是察觉到岑非的离开,他翻了个身, 伸长了胳膊把旁边的抱枕一把拽到自己的怀里, 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宝宝……"   而他的宝宝现在正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 呆呆地看着前方, 眼神中没有焦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岑非眼睁睁地看着客厅里挂钟的时针从十一点走到了十二点,又缓慢地向着一点走去,他终于站起身又回了卧室里, 在梁译秋的身边躺下,将他怀里的抱枕拿开,自己钻了进去。   梁译秋早已经睡熟了,却还是无意识地亲亲拍了两下岑非的后背, 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梁译秋直到现在也没告诉岑非自己办了一家公司,而且这家公司还是以他们两个名字命名的,他取名叫"非秋",是一家游戏制作公司,目前的规模不大,能用来周转的资金也不是很充足,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去雇佣更多的员工,只能由梁译秋和他几个同学一起苦苦支撑。   他长久的忙碌与夜不归宿,使岑非变得疑神疑鬼,但岑非又从来不在梁译秋的面前提出这些疑问,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忍受不了,一切就也到了终点。   再过几天就是岑非的生日了,梁译秋最近正和几个同事在研究一款手游游戏,想着在岑非生日之前把游戏做好,到时候把这款游戏作为他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梁译秋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对于岑非来说,陪伴远比惊喜要重要的多。   傍晚的时候岑非放学回到他们在外面租的小房子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与卧室,他的心一点点地下沉,他坐到沙发上,手里攥着两张前几天同学给你的电影票,本来说好今天要跟梁译秋去看的,结果梁译秋临时变了卦,说他有事,走不开。   他能有什么事呢?他的课表自己的手上也有一份,他说他最近找了一份兼职,可是什么兼职能让他整宿整宿的不回家。   岑非给梁译秋打去了电话,他叫了他一声,"梁译秋。"   梁译秋把手机夹在脖子和肩膀间,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来跳去,一大段代码出现在屏幕上,他问电话里的岑非:"诶,宝宝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岑非问他。   梁译秋摁下了回车键,向电话那头的岑非抱怨说:"还在工作呢,好累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完。"   "干不完的话就别干了吧,早点回来吧。"   过了很久梁译秋都没有应声,岑非能够听到电话里又让敲打键盘的声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问梁译秋:"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听着呢听着呢……"只是梁译秋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他刚回答完岑非就又叫了起来,"诶呦我去!又错了又错了!日日日!"   岑非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听着电话那端的梁译秋不断地哀嚎着,等到他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岑非问:"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梁译秋将代码重新输入到框里,回答道:"应该会回去的吧。"   然而这天晚上梁译秋并没有回来,他只是在微信上发了两条语言,告诉岑非自己太忙了,实在脱不开身。   岑非抱着手机很久都没能入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堵在梁译秋教室的门口,问他:"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去。"   "对不起啊宝宝,昨天晚上公司电脑系统突然崩溃了,我们修了半宿的电脑,后来又把代码重写了一遍。"   梁译秋的理由十分充足,岑非似乎没有任何指责他的立场,他只能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张着唇,什么话也说不出。   梁译秋看出岑非有些不高兴了,他趁着周围的同学没注意偷偷抱了岑非一下,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果放到岑非的手心,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他说:"我今天晚上一定回去好不好?我给你做口水鸡,还有孜然羊排。"   岑非的嘴唇动了动,看着梁译秋他们的专业的老师从走廊东头走了过来,他留下一个好字就离开了。   梁译秋看着岑非离开的背影苦恼地挠了挠头,还有三天时间就是岑非的生日了,他准备的游戏还有很多地方要完善,他这几天几乎是把自己的命都拼进去了,却觉得时间可能还是会来不及。   于是梁译秋又一次的失约了,也不能说是失约,只是他回到家里给岑非做了饭刚吃了没两口就匆匆地离开了家。   岑非对着满桌子的菜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他等了梁译秋一晚上,梁译秋都没有回来,第二天的早上,他给梁译秋打了电话,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梁译秋像条垂死的狗趴在桌子上,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安抚岑非道:"怎么可能呢宝宝?我最近真的很忙,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岑非听出梁译秋声音中的疲惫,瞬间心就软了下来,他应着:"好啊。"   梁译秋想要岑非再给他一段时间,但是岑非却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种被冷落的滋味,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就好像梁译秋正在用一种缓慢的方式将他抛弃。   梁译秋其实并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岑非的对他的依赖会这么深罢了。   岑非生日前一天的早上,他终于忍受不了折磨了,他给梁译秋去了电话,第一句说的就是:"梁译秋,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跟我说一声吧。"   梁译秋被岑非的话吓得手一哆嗦,直接按下了删除键,大半天的心血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他心中烦躁,但又不敢让岑非知道,只能哄着他:"我没有啊宝宝,你不要多想了,最近真的只是太忙了,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就能忙完了。"   岑非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等过梁译秋很多次了,他垂下眸子,对梁译秋说:"你不喜欢我了,我觉得……我感受到了。"   梁译秋听到岑非这话心中不禁慌乱了许多,但在慌乱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委屈,他现在辛辛苦苦地为岑非准备生日礼物,可是他一点都不理解自己,于是语气中也不免带了一丝丝的埋怨,"宝宝,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啊?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啦?"   岑非现在尤其的敏感,梁译秋无意间说出的话都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难受很久,更不用说,他刚才的话确确实实是在向岑非抱怨,岑非此时也没有心情再去上课了,他缩在沙发上,问梁译秋:"你是说我无理取闹?"   "哪有啊。"梁译秋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宿,现在上下眼皮都黏在了一起,他实在没有精神跟岑非吵下去,"宝宝,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好不好?"   "我……"   "今天先饶我一次好不好?"梁译秋一边求饶一边打着哈欠,"求求宝宝了,么么哒,爱你呦。"   岑非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他麻木地应了一声:"好啊……"   挂断了电话后,岑非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想起刚才梁译秋的话,也许的确是他无理取闹了,是他拖累了梁译秋,如果没有他的话,梁译秋也许现在不会这么辛苦。   在那些没有自己的剧情里,梁译秋可以和那个叫林蒙的男孩子没有挫折地,幸幸福福地度过一生。   而现在……他这么努力地奋斗着,而自己不能为他分担,反而只会增加他的压力。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岑非的心头,他此刻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想起了剧情中自己最后的结局,明明很多东西都与剧情不一样了,他却仍是觉得也许剧情里面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梁译秋挂了电话后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岑非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水底,墨绿色的水草包围在他的四周,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却是鲜艳的红色,他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梁译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岑非突然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梁译秋,眼神中透着诡异的光,他咧开嘴,嘴角缓慢地向上扬起,他用着一种既缥缈又清晰的声音问梁译秋,"哥哥,你来陪我了?"   梁译秋猛然从梦中惊醒。   第73章 青春校园   梁译秋醒来后连忙抓起自己手边的手机, 给岑非打去了电话, 但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接听。   梁译秋抓了件外套直接冲出了公司, 他先是去了学校, 然而并没有找到岑非, 紧接着他回了家,客厅和卧室都没有岑非的身影。   他向岑非的导师、班长、曾经的舍友打听岑非的下落,而这些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梁译秋发了疯一般地穿梭在q大周围的所有建筑间,渐渐扩大了自己搜索的范围,他给岑非打了无数个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   电话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被接通了, 那个时候梁译秋正蹲在一处公交站牌前,红着一双眼睛, 捂着头, 脸上的表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一般,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然后匆匆离开。   "喂?有事么?"岑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宝宝你在哪儿呢?"梁译秋焦急地问道。   "我……"岑非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海水, 动了动唇,"我在外面散心,你工作都忙完了?"   梁译秋听到海浪拍打在沙滩的声音,他心中对岑非所在的位置已经有了猜测, 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强烈,好像岑非随时就要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了,他问岑非:"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岑非在沙滩上坐下, 望着不远处正在用沙子堆着城堡的男孩们,歪着头,对电话那头的梁译秋说:"你不要过来,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早上的时候梁译秋还对岑非说让他冷静一下,而现在岑非真的出去冷静了,梁译秋却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他给吓掉了。   他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向着电话那头的岑非道:"我错了宝宝,你先回来好不好?"   岑非听见了梁译秋的巴掌声,他愣了一下,随即对他说:"你别这样,我等会儿再回去。"   梁译秋一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一边向电话里的岑非说着各种道歉的话。   "梁译秋,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让我再想想吧。"说完,岑非便挂断了电话,任梁译秋再怎么给他打过去,他都没有接通。   b市只有西边的清丰区有一片海滩,岑非现在应该就在那里,梁译秋催促着司机师傅快点再快点,结果把师傅催得不乐意了,"小伙子,再快点命可就没了,媳妇儿跑了还能再找,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梁译秋低着头喃喃道:"媳妇儿没了也什么都没了。"   "诶呦,还是个情种。"师傅打趣道,"小两口吵架了?"   "嗯。"   "情侣间吵吵架都是很正常的,不用太紧张了,床头打架床尾和,回去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师傅将车里广播的声音调小了一些,"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这两天工作太忙,没怎么陪他。"梁译秋握着手机又给岑非打了一遍电话,仍是无人接通。   "哎,这算是什么事啊,都是小事小事,道个歉也就过去,实在不行再买束花买点吃的,女孩嘛,不就喜欢这些东西吗?"   梁译秋没有说话。   梁译秋赶到海边的时候在沙滩上玩乐的人群已经走了大半部分,他茫然地望着眼前金色的沙滩,大声叫喊着岑非的名字,但是一直没有人来回应他。   他找了很久很久,从沙滩的东头一直走到西头,期间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岑非,他追了过去却发现那个人并不是他。   他找到岑非的时候是傍晚了,沙滩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岑非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沙滩上,夕阳在海面上染出一大片热烈的红色,海鸟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再过不久就要涨潮了,那些涌上来的冰冷潮水会将他带到黑暗的大海中。   梁译秋心中酸涩,他走过去蹲下身,拍拍岑非的肩膀,跟他说:"天黑了,该回家了宝宝。"   岑非睁开眼,看着自己上方的梁译秋,梁译秋红着眼睛,嘴唇有些干裂,额头冒着许多汗珠,   岑非偏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对梁译秋说:"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梁译秋动了动唇,很多话都梗在喉咙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陪着岑非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身下细软的沙子,他伸手把岑非环在自己的怀里,"我在这儿陪着你。"   "梁译秋……"许久后,岑非把头转了回来看着他,他对梁译秋说:"我知道我这样无理取闹很难看,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梁译秋,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回去。"梁译秋将自己放在岑非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这回是我错了,宝宝不难看,是我难看。"   "你什么都不知道……"岑非低语着。   "那你告诉我。"   岑非不说话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响在梁译秋的耳畔,海风带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的花香,轻轻拂过他的发丝。   "我也有很多很多的秘密想要告诉你。"梁译秋说。   "我其实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你,我只是觉得蓝色斑马的名字很特别,声音也很好听,所以我为他在直播平台上注册了账号,成为他一个人的粉丝,另外一只斑马这个名字是我最开始的时候随便取出来的,并没有想过太多其他。直到后来,我在学校里看到了你……"   "你是和我之前见到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是你让另外一只斑马这个名字有了特别的含义,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时候我便觉得亲切熟悉,后来与你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便肯定了你就是蓝色斑马,为此我特地去了解斑马这种生物,当知道他是群居动物,无法单独入眠的时候,我为自己当初取了另外一只斑马这个名字兴奋得半宿没睡。"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到你家之前,我站在三个黄头发的男生面前,我说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恶霸。"说到这里,梁译秋低着头笑了一声,"我没有那么笨,我那时候只是想让你高兴一点才会说出那些话的,还有后来我挨得那一棒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如果……想要在这里睡下去……"梁译秋说了很多很多,最后他脑袋和岑非的抵在一起,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听着不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我可以陪着你,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岑非突然就哭了,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淌下,一直落到沙滩上。   看见岑非掉了眼泪,梁译秋又慌了起来,他把岑非抱在怀里,轻轻拭着他眼角的泪,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说:"别哭了宝宝,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岑非抓着梁译秋的袖子,"不是,梁译秋,你不要这样,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除了我,还可以找到更好的。"   "你是最好的,别的我都不要。"梁译秋低下头吻了吻岑非的额头,"况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也见过我的爸爸了,我也就现在长得好看点吧,也许再过个十年或者二十年,我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梁译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时候我这里也许就秃了,我可能还会有啤酒肚,你会嫌弃我吗?"   岑非的脑海里自动将梁爸爸的脸换成了梁译秋,他没忍住破涕为笑,"不好说。"   "小没良心的。"梁译秋见他笑了也终于放下了心,捏了捏岑非的鼻子,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岑非的身上,"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岑非抬起手拨开自己额头前的发丝,认真地问梁译秋:"如果我不离开的话,你会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吗?"   "我会。"梁译秋没有任何的犹豫。   潮水翻涌出巨大的雪白浪花,海鸟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远方,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线,船只形成一道道黑色的剪影消失在岑非的视线中。   轰隆的雷鸣般的声音紧随而至,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至,这是开始涨潮了,他们如果再不离开的话恐怕就真的要葬身海底了。   岑非看了一眼身边的梁译秋,他看起来确实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岑非站起了身,像梁译秋伸出来手,"走吧,回家。"   梁译秋笑了起来,把手搭在了岑非的手上,"回家。"   回到家后,梁译秋便将自己最近的工作成果展示给了岑非,"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是想明天再送给你的,现在觉得这个时候送给你会更合适一些。"   屏幕中名叫秋秋的小人笨拙地做着各种舞蹈动作,偶尔还会停下来向岑非做一个鬼脸,然后接着转圈圈。   岑非用手指在屏幕的左下角点了一下,就看见秋秋停了下来,捂着肚子叫道:"厕所呢?厕所呢?"   岑非的嘴角翘了起来,看着秋秋在屏幕里急得乱转,他偏头问坐在自己身边的梁译秋,"你这段时间……一直再做这个?"   "嗯。"梁译秋抿着唇,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没有做完,有点小bug没有完善。"   第74章 青春校园   本来梁译秋今天是要把游戏剩下的bug全部清除掉的, 但世事无常, 他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熬夜做个游戏, 会让岑非惶恐成现在这个样子。   梁译秋在一旁接续向他解释这段时间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伸手揽在岑非的腰间,把脑袋抵在岑非的肩膀上,"宝宝,我开了一家游戏公司,取名叫非秋,准备发行的第一款游戏就是这个, 但是现在需要你给他取一个名字。"   屏幕上名叫秋秋的小人从屋内走了出去,弯腰在草丛间捡到了一根跳绳, 刚跳了没两下突然下起雨来, 小人抱着膝盖蹲在草丛里呜呜哭了起来,岑非伸手在小人身上点了两下, 小人立马又笑了起来, 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拿了一把雨伞继续出来探索。   "游戏里的主角是叫秋秋?"岑非问梁译秋。   "不,主角是由玩家自己的命名的。"梁译秋亲了亲岑非的耳垂,"但你的不一样,是限定版的, 只能叫秋秋。"   岑非了然地点了点头,"本来我想给它取名叫非非的秋秋,但这样的话,不如就叫探索之旅吧。"   岑非这个名字取得实在没什么新意, 但是梁译秋却觉得这个名字好极了,非常适合他的这款游戏。   接下来岑非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和梁译秋又聊了很多,关于他们的未来,还有他们的过去。   梁译秋也是直到这个晚上才知道岑非原来有轻微的抑郁症,岑非向梁译秋坦白后就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梁译秋过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他真的没有想过岑非这段时间会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他对抑郁症了解得并不多,可也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它而放弃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是我不好,一直都发现。"梁译秋眼中闪过内疚的光,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找不到岑非的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知道。"岑非抬起头,直视着梁译秋的眼睛,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总是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那时候……我就会像一株再也见不到阳光的植物,慢慢地枯萎死去。"   梁译秋听到岑非的话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岑非的身前蹲了下来,他的两只手搭在岑非的膝盖上,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钟表秒针哒哒走动的声音。   一下,两下,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梁译秋仰着头看着岑非,"宝宝,你只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失去阳光枯萎至死,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是不是也能活下去呢?"   "梁译秋,我……"岑非的嘴唇动了动。   "我和你是一样的,宝宝。"梁译秋握住岑非的双手,定定地看着他,"你说我是你的小太阳,是你长久黑暗中唯一的阳光,那么对我而言,失去了你,我便会失去发光发热的能力,我的世界从此同样陷入黑暗。"   梁译秋趴在岑非的膝盖上,声音中多了一丝哽咽,"下回别再吓我了好不好?我如果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可以马上改的,好不好?"   岑非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抬起手放在了梁译秋的头上,他的手指穿过梁译秋柔软的发丝,他应道:"好。"   梁译秋待到自己眼中的热意消退后抬起头看向岑非,结果又看见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对自己说:"我录个音,你把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吧。"   梁译秋不解,"怎么了?你想听的话我以后可以每天都说给你听。"   "我想以后你如果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听这些话也许可以好受一些。"   梁译秋听了心里难受极了,他抱着岑非,向他保证说:"不会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了。"   不过不久后,梁译秋还是交给了岑非一个音频文件,音频里是梁译秋对他说的各种情话。   第二天梁译秋便找了个施工队把自己的办公室进行了改造,另外开辟出了一间卧室出来,他还带着岑非去家具城买了张沙发放在办公室南侧靠窗的位置。   现在他把岑非带到了公司了,他办公的时候,岑非就可以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中认真做题,如果岑非累了,也可以去旁边的卧室休息说,可以说梁译秋考虑得十分周全了。   毕业后梁译秋就要梁爸爸坦白了他和岑非的恋爱关系,气得梁爸爸拿着笤帚在小区里追了他好几圈,最后在梁妈妈的劝说下才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生过一辈子的事实。   至于岑父岑母,他们虽然也不赞成岑非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一直对岑非疏于管教,这些年来一直是梁译秋陪在他身边,他们没什么立场说反对的话。   梁译秋的公司做到一定规模后就没有再扩大了,他怕自己公司的事太多了自己没有办法多陪陪岑非。   岑非毕业后进了一家研究所,平时的工作不算忙,下了班从研究所里出来便会看到梁译秋开着车在外面等自己,然后他们会一起去买菜、回家。   生活中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小摩擦,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吵吵闹闹着也就过去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梁译秋从来不敢把岑非给冷落了,尤其在两人吵架的时候,他更是要每半个小时给岑非打一个电话,生怕岑非一激动想要冷静冷静就去了海边。   非秋公司新入职的员工们常常看着他们的总裁不到下班的时间就从公司里跑出去了,对此员工十分好奇,向自己的身边的同事问道,"怎么我们老板跟人家不太一样?老板不应该是加班最晚的那个吗?"   同事冷笑了一声,"最晚的?别做梦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全公司都加班到晚上九点,只有老板不到四点半就跑回家了,周扒皮知道吗?就咱老板这样的。"   "啊?这么惨啊!"新员工皱着眉头,一脸后悔的表情。   同事看她这副样子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倒也还行吧,工作虽然累了点,但工资高啊,年终奖也不少。"   新员工还是有点担心,随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老板有女朋友了?"   "没有。"同事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懒洋洋地答道。   新员工心中不禁荡漾了起来,梁译秋现在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再加上身价不菲,长得还人模狗样的,简直就是小姑娘们梦想中的霸道总裁。   同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哼了一声,"别做梦了,老板是个同性恋,有爱人了。"   新员工眼中带着吃惊的神色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不怎么相信同事说的话,毕竟没有哪个公司老板会把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告诉自己的员工们。   直到后来某一天的下午,那时候新员工已经变成了老员工,终于看到了同事口中的老板的爱人,他提着饭盒站在一楼的大厅里,没见过他的员工还以为这是送外卖的来了。   然后就看见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两分钟的时间没到,他们的老板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疾步走到男人的旁边,十分自然地接过男人手中的饭盒,亲密地搂着男人肩膀进了电梯里。   那个时候的员工早已经多他们周扒皮一般的老板没有了任何的憧憬,却是在看到老板亲切地给男人系围巾心脏又忍不住悸动了一下。   多年以后,梁爸爸强大的基因果然也在梁译秋的身上显露出来了。   "宝宝~"   梁译秋跪在岑非的面前,将他脑袋顶展示给岑非看,嘴中冲岑非撒着娇道:"宝宝我强了,也秃了。"   岑非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乐不可支。   "你还笑你还笑!"梁译秋听见岑非的笑声,抬起头伸手挠了两下岑非的胳肢窝。   岑非扔下枕头就往床头爬过去,结果还是没能逃过恶龙的魔爪,梁译秋伸着长长的胳膊把他圈到怀里,准备对他进行下一波的惩罚,岑非只能求饶,"我不笑了不笑了。"   他抬头又看了梁译秋的头顶一眼,憋着笑问他:"要不我给你买几瓶霸王试一试?"   梁译秋挠了挠他的下巴,一脸的无奈,"那你还不如给我买个头套呢。"   岑非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行。"   梁译秋的表情更加无奈了,他抱着岑非亲了一口说道:"我准备把楼下西边的客房改成健身室,脱发这个问题已经避免不了了,我可不能在跟老头子一样抱着个啤酒肚。"   "可以啊。"岑非觉得梁译秋有这个觉悟非常好。   梁译秋紧接着又提出要求,"到时候宝宝你陪我一起。"   让他没想到的是,岑非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当健身房建好了之后,梁译秋才知道岑非只是答应了和他一起,并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健身。   于是梁译秋在跑步机上呼哧呼哧地跑步的时候,岑非就坐在一边的瑜伽球上看各种搞笑的视频。   有时候梁译秋坐俯卧撑,岑非则坐在他的背上,帮他数着他三分钟内能坐满多少个。   做完一百五十多个俯卧撑后,梁译秋直接趴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跟岑非道:"宝宝,你最近都胖了,也该减肥了。"   "没有啊,我今早上称了一下6八kg,和原来一样。"岑非戳了戳梁译秋小腹上硬邦邦的肌肉,"你还是得努力啊。"   梁译秋翻了个白眼,不想说任何话了。   岑非比梁译秋先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他第一次在世界中存活了这么长的时间。   梁译秋也果然做到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永远都不会把岑非抛下。   在岑非离开那天的晚上,梁译秋将他冰冷的尸体抱在回来,亲了亲他的额头,离开了这个世界,归于黑暗。   第75章 荣耀帝国   一回到虚无空间里, 岑非便听见无相对自己说:"岑先生, 您这回回来的时间跟我预想中的好像还是有点差距。"   岑非到现在为止已经经历过四个世界了, 前三个因为各种原因他均是未能按照剧情中定好的时间回到虚无空间, 而最后一个世界他更是将回来的时间延长了好几十年。   岑非点头, 道:"嗯,过得不错便多待了些时间。"   无相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在小世界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原本的任务是在虚无空间内教导自己挑选的主角,使他们在进入小世界后神能够对他更偏爱些,但是岑非魂魄不全, 做不了主角,他便也无需多教导。   岑非在地上躺了没一会儿, 无相便对他说:"您该去下个世界了。"   岑非轻轻叹气, 从地上爬了起来,仰着头对无相说:"将我在上个世界的记忆都存起来吧。"   上个世界他过得很好, 那些记忆中的时光也总是让他留恋, 如果不将这些记忆剔除出去的话,势必要影响他下个世界做任务时的情绪。   他早已经明白了,虽然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拥有同一个灵魂,但是在每一个世界里, 他都是一个脱离了前世的、崭新的、独立的个体,若是总是自己一个人纠结着前世,倒是他想不开了。   "好的,岑先生。"无相的声音刚落下, 许多光点便从岑非的头顶跳了出来,不久后便形成一个蓝色的记忆球。   岑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它一下,随后便收回了手,站定,静静等着无相把他送去下一个世界。   蓝色的记忆球中跳动着无数白色的光点,像是一片蔚蓝的大海上翻涌着白色的浪花。   ————   帝国新历2八6年。   斯塔洛夫·科尔尼元帅带领十万帝国将士与虫族在可比亚星苦战三月之久,于六月二十三日凯旋归来。   元帅归来的那天举国欢庆,皇帝更是在斯塔洛夫回来的当日在王后公园内摆下了庆功宴,有受到邀请的客人在王后公园里开了直播,短短三分钟的时间,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多达数百万。   主播一边吃着宴会上精致的糕点,一边向观众们介绍今日受邀的宾客有哪些。但观众们对此丝毫不买账,他们已经跟着主播看了好一会儿了,但连斯塔洛夫的影子都没见着。   ——恭喜元帅刷下可比亚副本,经验+100+100+100金币+1000   ——元帅还是和离开的时候一样有魅力,好想嫁给元帅啊   ——一首梦醒时分送给前面的兄弟,走好   ——能给元帅一个镜头吗,我好久没看到我老公了,我已经独守空房三个多月了,主播行行好吧   ——元帅呢元帅呢元帅呢!主播你可争点气吧!   ……   主播本人也很无奈,到现在开宴也有一段时间了,但皇帝和元帅不知在后头商量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他总不能去跑到后头却偷拍皇帝吧。   他这条小命珍贵的很,可不能白白葬送在这里。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皇帝和元帅终于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宴会上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把斯塔洛夫叫了过来,他自己则是跑到下面,又眼尖地看到正在做直播的那位主播,便笑着上前跟网友们打了一声招呼。   皇室中多出美人,皇帝长得自然也是不差,他今年刚过三十,还未娶妻,一双桃花眼生得风流多情,对着屏幕眨一眨眼,就能让网友们嗷嗷乱叫,纷纷发着弹幕表示自己血槽要空了。   斯塔洛夫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冷着一张脸站在众人前,将上回从战场上回来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便匆匆向着皇帝走过去。   他走路仿佛都带着风,还带着一股在战场上的肃杀气势,周围的贵族小姐们一时竟也不敢上前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皇帝身边,跟皇帝说了几句后,两人便相携离去。   直播间里网友们看着斯塔洛夫和皇帝一起离开的背影,原本比孤烟还直的心思这时候也不免要歪了起来。   ——元帅和皇帝看着挺相配的啊,想嗑   ——前边的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小心被管理员封号   ——不要不要!我老公和我男朋友不可能在一起的!   ……   皇帝和斯塔洛夫一起去了公园里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清风拂过他们头顶的龙抓槐,树叶簌簌作响如同有人在私语一般,烤肉的香气也随风来了此处,扑入鼻中。   斯塔洛夫从可比亚星回来到现在只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此时闻到烤肉的香气腹中不免更饥饿了几分,只想赶紧回家给自己做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   偏偏皇帝看不出他的急切,从一旁拿了两杯酒,一杯送到他的面前,"前几日卡梅伦教授托我把一件礼物送到你,你那时不在家,我便自作主张地把礼物送到了你家中。"   这边皇帝刚提了一句卡梅伦教授,那边的卡梅伦便向着他们两个这里走了过来,卡梅伦是个制造武器的怪才,帝国的大多数新式武器都是出于他手,他是斯塔洛夫和皇帝在帝国军事学院时的学长,与他们二人的关系倒也不错。   卡梅伦走到斯塔洛夫的面前,直接对他道:"我见你的家里冷清,就送了一个机器人给你。"   "机器人?"斯塔洛夫放下手中的红酒,对卡梅伦教授的这一行为不能理解。   卡梅伦教授点了点头,跟他解释说:"是的,是帝国最新研究出来新型机器人,他拥有和人类完全一致的外表,同时还拥有和人类一样的独立思考能力,但另一方面,他又必须必须受到机器人定律的约束。"   "我不需要。"斯塔洛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口拒绝道。   卡梅伦早知道斯塔洛夫会拒绝他,此时也是不疾不徐地接着劝他道:"你这回回来估计能在帝都待上好一段时间,家里总需要个人为您收拾收拾,您又不喜欢外人到你家里,所以我才想着送你一个机器人。而且这个机器人我是完全按照你的喜好打造的,你如果不喜欢,我也没法送给别人啊。"   斯塔洛夫态度坚决,"我不要,我有扫地机器人,也有智能管家,不需要其他的。"   皇帝站在一旁有些看不过眼了,也跟着劝道:"我见过那个机器人了,真的挺可爱的,又乖巧又能干,要是能生孩子的话,我就直接把他给娶回宫里。"   斯塔洛夫听完当即就冷笑了一声,"您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您把他带回皇宫怎么样?"   皇帝耸了耸肩,他和斯塔洛夫做了十几年的好友兼同学,互怼惯了,斯塔洛夫这么说他也不生气,只是对他的顽固颇感无奈。   卡梅伦见劝不住他,只好说:"元帅如果不需要的话,您回去后摁下他后颈上的红色小痣,他自己就会回来的。"   斯塔洛夫心中觉得厌烦,脸上也多少流露出不悦的神色来,皱着眉头拒绝道:"麻烦。"   卡梅伦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放弃,"那这样吧,我等会儿派个人跟你一去回去,把那个机器人给带回来给陛下。"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但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   皇帝也是无所谓的,他皇宫这么大,多那么一个机器人也没什么,况且那机器人还挺有趣的,卡梅伦本来之前说好要给他和斯塔洛夫一人一个的,只是他一直没想好自己要个什么样的,才一直拖着。   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送给斯塔洛夫的那个机器人是什么样的,也好为自己的那个在好好设计设计。   当晚上斯塔洛夫从宴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刚一推开门,客厅里的灯就全亮了起来,他再一看,便发现自家的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和一双纯黑眸子,白色的衬衫外套着黑色的小马甲,左边耳朵上还有一颗小小的、亮闪闪的金色耳钉。   很久之前在一次采访中,有记者曾向斯塔洛夫提问过他理想中的情人长相是什么样的,那时他的心情不太好,便故意把自己的喜好反着说,以至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遇见他一些他看一眼就会马上移开视线的姑娘。   而眼前的这人便完全是按照他那时说的做出来的,可是斯塔洛夫却没有丝毫的厌恶。   男子的脸上带着标准化的笑容,却让人觉得莫名地亲切,他弯下腰,对着斯塔洛夫鞠了一躬,然后又直起身对着他把脸上的笑意加深许多。   他说:"您好斯塔洛夫先生,我是编号35465号机器人岑非,很高兴为您服务。"   第76章 荣耀帝国   眼前的这个叫岑非的男子应该就是卡梅伦送给他的机器人了, 斯塔洛夫心中暗暗吃惊, 虽然卡梅伦已经跟他说过他造的机器人与人类无异, 但是真见到了还有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 一个人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岑非走到斯塔洛夫的身边, 向他询问道:"你要用晚餐吗,斯塔洛夫先生?"   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机器人,但斯塔洛夫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拒绝道:"不必,谢谢。"   岑非便也不再询问其他,安静地站在一旁, 在他第一眼看到斯塔洛夫的时候,心中便隐隐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好像是从这具由特殊材料做成的身体里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但也许, 他会产生这种反应只是单纯的因为卡梅伦教授在制作他的时候多加几条指令罢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片,斯塔洛夫原本要做的面条也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泡了汤, 只能继续饿着肚子。   而岑非的眼睛在斯塔洛夫的身上一扫便知道他是个什么状态, 虽说现在斯塔洛夫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主人,虽然他刚才已经拒绝了自己一回,但是机器人为人类服务的本能趋势着他又开口向斯塔洛夫问道:"斯塔洛夫先生想要吃碗牛肉面吗?"   "不用了。"斯塔洛夫只想着卡梅伦的人赶紧过来,把眼前的这个小麻烦给带走。   当初卡梅伦教授在创造岑非的时候几乎把机器人能够具有的功能都添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岑非可以很轻易地从斯塔洛夫的这句话中分析出他的真实想法,于是他径自去了厨房,取出各种食材一板一眼地处理了起来。   斯塔洛夫看着他去了厨房的身影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拿出通讯器催促着卡梅伦赶紧让人过来把这个机器人带走。   当岑非端着一碗牛肉面出来的时候,卡梅伦派来的工作人员也来到了斯塔洛夫的府邸,进来后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斯塔洛夫微微颔首,叫道:"元帅。"   岑非之前在卡梅伦教授身边的时候也是见过这位工作人员的,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斯塔洛夫抬头的时候正是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不虞但去没有表露出来,对门口的工作人员道:"进来吧。"   工作人员也明白明白元帅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把编号35465号的机器人带回去,要知道帝国的贵族们往往要花上百万千万的星币才能求得一个卡梅伦亲手制作出来的机器人,而像岑非这种最新型的还没有上市的机器人,那更是有价无市。   可偏偏元帅还不买账。   工作人员走到岑非的身边,带着少许询问的语气说道:"那元帅,我现在就带35465号机器人离开了。"   斯塔洛夫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一丝不舍的情绪,挥了挥手,"带走吧。"   岑非仍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仿佛斯塔洛夫说的话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黑色的眸子里不见半点波澜。   工作人员走到岑非的身后将他的衬衫领子往下拉了一点,抬手在那红色的小痣轻轻碰了一下。   斯塔洛夫看着工作人员的动作微微颦眉,但什么也没有说便移开了视线。   岑非的眸子从黑色转变成了深蓝,脸上的笑容也全部消失不见,他对斯塔洛夫轻轻点头,说了一句,"再见,斯塔洛夫先生。"   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   斯塔洛夫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这是去哪里?"   "他回卡梅伦教授那里了。"   "不会走丢吗?"   "如果走丢的话便是卡梅伦教授设计的程序出现了问题,丢了便就丢了,再造一个就好了。"   斯塔洛夫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后,斯塔洛夫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牛肉面,那个机器人已经被带走了,眼前的这碗牛肉面上还冒着热气,他向来喜欢吃辣,那个叫岑非的机器人想来也是知道这点的,红红的汤汁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几片薄薄的牛肉堆在雪白的面条上,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但不知道为什么,斯塔洛夫突然间也不觉得饿了,他吃了没两口便上了楼,打开自己的邮箱,开始处理起军队的事务来。   他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了卧室里,却又忽然想到自己楼下还有大半碗面条没有吃,也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他直接从床上蹦了下去,跑到客厅去找那碗牛肉面了。   但牛肉面早就被智能管家派着扫地机器人都给收拾了起来,茶几上只剩下了一个精致的小茶壶,斯塔洛夫叹了口气,也没再进厨房便回了自己的卧室里歇下了。   转眼间一个礼拜已经过去了,这几天斯塔洛夫一直是心神不宁,军部的文件他积压了一堆都还没处理。   他时常会想起卡梅伦送给他的那个机器人,那天晚上他眯着一双黑色的眸子对自己微微笑着,再后来,他想起他时,总觉得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悲伤。   他又想起了那天宴会上卡梅伦同自己说的话,他说自己如果不喜欢机器人的话,就把他送给皇帝了。   斯塔洛夫当天下午便带着一份文件去皇宫找皇帝去了,明明这点小事在家里视个频就能解决了,他偏偏要自找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斯塔洛夫到达皇宫的时候,岑非正在和皇帝下五子棋,皇帝坐在岑非的对面,手里拿着一颗白色的棋子紧皱着眉头,而岑非的脸上则带着浅浅的微笑。   听到斯塔洛夫进来的脚步声,皇帝立马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一边,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拾了起来,对岑非说:"诶呦,斯塔洛夫来了,不下了不下了。"   岑非仍是微笑,没有对皇帝突然的悔棋的行为产生半点不满。   皇帝让宫人过来把棋子都拿走,问斯塔洛夫:"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军部有点事想过来跟你商量商量。"斯塔洛夫走过来,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皇帝的手边。   他一双眼睛在屋内转了转,最后停在了皇帝旁边的岑非的身上,岑非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露出了一个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斯塔洛夫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堵,他将自己脖子上的领结往下拽了拽,却是没有将视线移开。   皇帝翻开手中的文件正觉得奇怪,文件中的问题斯塔洛夫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解决,而他如果要是有什么其他事的话也完全可以在星网上同他商量,根本不必他来皇宫一趟。   于是皇帝放下手中的文件,正要询问斯塔洛夫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便看到斯塔洛夫正盯着岑非看,皇帝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但又觉得这个想法不是十分靠谱。   他端了杯茶水抿了一小口,问斯塔洛夫,"你看非非干什么"   "非非?"斯塔洛夫怔了一下,才想到皇帝口中的非非就是自己眼前的岑非。   皇帝把岑非拉到自己腿边,解释给他听,"这是我对他的爱称,怎么?你也想要个爱称?"   斯塔洛夫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看了岑非一眼,"不必了。"   皇帝促狭一笑,拍了岑非一下,"非非,去给元帅倒杯红茶过来。"   "好的,陛下。"岑非对着皇帝稍稍欠身,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岑非走后,皇帝把手里的文件随意扔到桌子上,手指在桌角敲了两下,问斯塔洛夫,"你过来不会就是给我送这份文件的吧?"   "嗯。"斯塔洛夫点了头,在桌旁坐了下来。   皇帝没想到斯塔洛夫这么假的话也敢说出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敲着桌角的手指也停了下来,问道:"还嗯?斯塔洛夫你脑子不会是在可比亚星打仗打糊涂了吧?拿着这种文件来找我商量?"   "我很好。"斯塔洛夫只说了这三个字。   皇帝无话可说,想了想又把桌上的文件重新捡了起来,咳了一声,"我觉得他们提的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就是多萝西星球还剩了些虫族遗民,到时候怕他们回来捣乱。"   斯塔洛夫冷笑,"杀了就是。"   皇帝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好友,即使他们相交多年,可他还是看不透斯塔洛夫的心里都想着什么,"你也知道该如何解决了,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斯塔洛夫的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到这皇宫来。   这时岑非手里端着一壶红茶走了起来,给他们两个倒好茶后皇帝便吩咐他说:"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等到岑非离开后,皇帝看向自己身边正低头喝茶的斯塔洛夫,说道:"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跟我说一声还来得及,只要你求我一句,我马上就可以把小美人还给你。"   皇帝这话似乎说的没头没脑,斯塔洛夫扯了扯嘴角,站起来身,"我先回去了。"   望着斯塔洛夫离去的背影,皇帝喝了口红茶,优哉游哉地说道:"你若是不把他带走,等过几日卡梅伦把我的小美人做出来,你的这个就得拿去拍卖了。"   第77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丝毫没有被皇帝话所影响,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去皇宫里见过岑非。   似乎那个叫岑非的机器人在他生活中从来都没有留下过半点痕迹, 除了那碗他没能吃完的牛肉面。   岑非现在仍是留在皇宫中, 在皇帝看来他到底不是正常的人类, 而且长相也不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所以除了刚开始的几天他会把岑非带在自己的身边,让他陪着自己下棋说话,但后来也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开始一心一意等着卡梅伦为他特定的那款机器人。   岑非每天都处于待机状态地待在宫殿里,他的脑子里每天都会闪过无数的念头,但这些念头却无人可以诉说,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很多时候他都会想着逃出这个皇宫, 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但是机器人会无聊吗?会有这种要出去看一看的想法吗?岑非不能看透其他机器人的内心, 所以也无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卡梅伦教授虽然赋予了他很多的功能,但是在他没有找到真正的主人前, 他的这些功能都没有开启的权限。然而岑非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从前也曾一个人待在一个卡梅伦教授的研究室里一待就是三个多月,那个时候没人陪他说话,也没人陪他玩耍,他却也忍受了下来, 甚至从不觉得有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好像是从见到了斯塔洛夫元帅之后,他的思维比从前要活跃了许多,比从前更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岑非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下了决心,偷偷地将自己的脑电波与星网连在了一起, 找了一部最新的偶像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卡梅伦教授已经将皇帝的机器人造好了,那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完全符合皇帝陛下的要求,这也就是说,岑非要被送离皇宫了。   皇帝那天对斯塔洛夫说的话其实只是他胡说的罢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岑非以后会被送到哪里,所以在工作人员过来带走岑非的时候,他多嘴问了一句,"以后……他会去哪里?"   工作人员则回答道:"卡梅伦教授会把他送去拍卖行拍卖,拍卖所得的钱财则会作为接下来的研究资金。"   皇帝哦了一声,他并没有觉得卡梅伦教授的这般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岑非即使表现得再像一个人类,他终究也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听到自己将来也许会被拍卖出去,岑非的脸上仍是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要被拍卖出去的不是他一般。   现在距岑非与斯塔洛夫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期间斯塔洛夫曾去了三次可比亚星,去了两次贝塔星球,来了三次皇宫,但都没有与岑非见过面。   好像……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差点成为他家中一员的机器人了。   卡梅伦教授将岑非接到自己的研究室后曾考虑过在岑非的这张脸上动几刀,毕竟岑非的长相完全是按照斯塔洛夫的喜好来的,与帝国时下最流行的长相简直是南辕北辙,但后来他又想到帝国里斯塔洛夫的粉丝不少,喜欢岑非这款长相的应该也有一些。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加一项售后服务,免费为岑非做一次整容手术。   斯塔洛夫从贝塔星期回来后便一直宅在家里,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来,然后到训练仓中锻炼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智能管家已经将早饭准备后,他会花十分钟吃完早饭,接下来的时间他开始处理军部的文件,同部下们进行视频会议。下午的时间则是一半用来看书,一半用来锻炼身体。   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帝国元帅的生活死板而无趣,二十多年如一日,曾经有一位女记者在采访他后吐槽说,如果有那位女士想要嫁给斯塔洛夫先生,那她现在就应该去寺院里提前适应一下婚后的生活。   斯塔洛夫的亲人们大都死在了战场上,科尔尼家族年轻的一辈中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按理说可尼尔家族不应该再把这根独苗苗送到战场上,但守卫帝国是科尔尼家族数百年来的使命,象征着忠诚与无畏的金色纹章早已经刻在他们血肉上,直到他们的家族全部湮灭于永恒的星河中,金色的纹章依旧光辉而耀眼。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外面的几棵五角枫都已变了颜色,红色、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地,远远看去像是铺了一块彩色的毯子。   斯塔洛夫从窗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军事著作看了起来,他刚看了没一会儿就接到了皇帝的通话邀请。   皇帝在视频里扯东扯西地扯了半个多小时,没说过一件正经事,斯塔洛夫听得也没多少耐心了,伸手就要把视频通话给结束。   "等等等等等——"   在斯塔洛夫要结束视频的时候,皇帝急忙叫住他,看着他停下了手,正了正脸色,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又同斯塔洛夫说了一件不正经的事,他说:"听说卡梅伦教授已经把那个机器人送去拍卖行了,他这回又能赚一笔了。"   "机器人?"斯塔洛夫正要去拿桌上的书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屏幕中的皇帝。   皇帝点头,"对啊,就是之前想送给你的那个岑非。"   斯塔洛夫:"他不是在你那儿吗?"   "我的专属机器人瑟琳娜已经做好了,就把他送给卡梅伦教授了,我早跟你说过你要是不要的话,那个机器人就只能被送去拍卖了。"皇帝说着向一旁招了招手,马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便仪态万方地走了过来,皇帝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向着视频里的斯塔洛夫问道:"是不是很漂亮?"   瑟琳娜对着斯塔洛夫露出甜甜的微笑,她有着一双湛蓝色的深邃的眸子,深棕色的眼眉又细又长,嘴唇上涂着大红色的唇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明艳。   斯塔洛夫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皇帝听到斯塔洛夫的夸奖也吃了一惊,要知道他身边的瑟琳娜的长相完全不符合他之前说过的那几点,皇帝握着瑟琳娜的手,对着斯塔洛夫开玩笑说:"我竟然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挺漂亮三个字,你不会是看中我们家的瑟琳娜吧?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死心吧!"   斯塔洛夫笑了笑,瑟琳娜的长相是完全与岑非不同的类型,不过也恰好比较符合他的审美,但是那总归是个机器人罢了。他或许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该带一个女孩子回家了,但完全没必要往家中在带一个机器人,"没事我挂了。"   皇帝见斯塔洛夫对机器人确实是没什么兴趣,也点了头,"挂了挂了。"   斯塔洛夫眼前的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他靠在沙发上,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文字,他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的脑子里总是回荡着皇帝说的那句卡梅伦要把机器人送去拍卖行进行拍卖了,可是现在他连那个叫岑非的机器人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   这有些奇怪,要知道凭他的记忆力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后就把一个曾经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脸庞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他偏偏想不起来岑非的模样,他尝试着将自己讨厌的五官安放在同一张脸上,但拼凑出来的人脸却让他无比的陌生。   斯塔洛夫不敢向皇帝或者是卡梅伦去询问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他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了拍卖会,将机器人又买回来。   他倒不是怕被皇帝和卡梅伦嘲笑,只是那个岑非的机器人让他感到危险,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提醒他。   他向来克制,对于危险的事物从来不会去尝试,况且那个岑非不过是个机器人罢了,唯一特别的地方也只是他比其他机器人的外表更接近人类,其他的也就那样了,并不值得他在他的身上花费过多的精力。   而后长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岑非这两个字,而斯塔洛夫自己也好像将他丢弃在了废弃的记忆中,从此他的人生不会与那个机器人有任何的瓜葛。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新年的时候岑非还是被人送到了他的家门口,来人是斯塔洛夫的一位叔叔,他说他在拍卖会上看到这个机器人,发现他的长相还有说明书上的性格都完全,所以便花了大价钱把他买下来,送来给斯塔洛夫,作为他的新年礼物。   岑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还会回到这位斯塔洛夫元帅的家中,只是这位元帅应该不是很喜欢自己,自己怕是还得被送带回去。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回,斯塔洛夫收下了他。   在那位叔叔离开斯塔洛夫的家中以后,斯塔洛夫给卡梅伦发了通讯,向他询问怎么把自己设置为机器人的主人。   第78章 荣耀帝国   卡梅伦教授听到斯塔洛夫的问题后有些吃惊, 明明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他还拒绝了自己送给他的一款限定版机器人, 结果现在他来问自己怎么把设定机器人的主人, 卡梅伦开着玩笑问他:"你哪里弄来的机器人?不会是背着找其他人给你制作的吧?"   斯塔洛夫望着站在门边的岑非, 回答道:"不是, 是你从前送给我的那一个。"   "岑非?"卡梅伦问。   "对。"   卡梅伦叫了起来,问他:"你不是不要吗?怎么又给带回家里了?"   斯塔洛夫又看了岑非一眼,他皱了皱眉头,走到外边的阳台上,继续同卡梅伦道:"家里的人送过来的。"   岑非看着斯塔洛夫走远的背影,很想告诉他, 如果他怕自己听到他和卡梅伦教授的对话,他至少还得走五百米, 现在他与卡梅伦间的对话每一句都可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斯塔洛夫不喜欢他, 从他对自己的抗拒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是被人给讨厌了, 还是让岑非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   岑非最近恐怖片看得多了,现在十分怀疑斯塔洛夫之所以会把自己留下是想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解决掉。   而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如果自己被分尸的话,卡梅伦教授是不是还能把自己给还原回去, 但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如果斯塔洛夫真的要把自己彻底销毁,卡梅伦教授恐怕还能在一旁给他递扳手。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说,卡梅伦教授算是他的父亲, 但是这个父亲实在有些便宜。   岑非听着卡梅伦在电话里埋怨斯塔洛夫道:"我送给你的时候你不要,非要你家里人送给你,下回我再想送你什么看来得托你家老爷子交给你了。"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卡梅伦也觉得没意思,可又不想这么容易地放过他,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在学校时才有的恶作剧后的微笑,他告诉斯塔洛夫,"他的嘴唇下又芯片,你在那里亲一下就行了。"   岑非听到卡梅伦的话时瞳孔缩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到原样,他在这一瞬间甚至想要自己咬咬自己的嘴唇,也许这样他就能成为自己的主人,获得自由。   他听见阳台上的斯塔洛夫带着怀疑的语气问卡梅伦,"亲一下?"   "对,你也可以尝试采用舌吻,效果会更好,他会跟你更亲近。"没有得到斯塔洛夫回答,卡梅伦又叮嘱了他一件事,"哦,对了,在你成为他的主人之后,记得要每三个月需要给他补充一波营养。"   "还要补充营养?"斯塔洛夫皱了皱眉头,似是觉得这个操作台麻烦了。   卡梅伦点了点头,"是的,普通机器人充电就可以了,但是岑非和瑟琳娜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的,所以为了保持他们的运行,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使用特定的营养剂。"   斯塔洛夫揉了揉额角,叹着气说:"我现在有些后悔留下他了。"   岑非也听见了斯塔洛夫的话,他很想告诉这位元帅,如果实在勉强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丢在外面,岑非经过这段时间在星网上的自学,他已经完全有把握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了,只要那些人别对他进行身体扫描。   卡梅伦教授听了斯塔洛夫的话后也没有再逼他把岑非留下来,只是对他说:"你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再送给我,我把他送去拍卖行,还能再赚上一笔。"   斯塔洛夫轻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门口的岑非,挑了挑眉,"你想得倒挺美。"   卡梅伦教授也笑了,"明天我会把营养剂送到你那里去,三个月后你将营养剂通过针管注入岑非的尾椎处的小孔就可以了。"   "尾椎?"   卡梅伦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问斯塔洛夫:"怎么了?我总不能让你把那么大的针管扎到小可爱的脸上吧?"   斯塔洛夫冷着声问他:"胳膊呢?大腿呢?"   "……"卡梅伦沉默了半晌,突然笑嘻嘻地对斯塔洛夫说:"那个,我还有事,先不说了,挂了挂了。"   斯塔洛夫正好也不想听卡梅伦的这些废话了,他说了一句多谢便挂断了与卡梅伦教授的通讯。   他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岑非只能透过人的表情来判断他们的心情,却猜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况且,他对这位对自己十分嫌弃的元帅心里在想什么也并不是很好奇,即使他也许马上就会成为自己的主人。   岑非一个人觉得无聊,便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放起了小电影,最近帝国有一步热播偶像剧叫《星际监狱欢迎你》,现在已经更新到二十七集了,岑非一集不落的追到现在,正当他看着最新一集的高潮时,忽然听到斯塔洛夫在他的耳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岑非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跳了起来,幸好他的表情撑住了,没有什么变化,身体更是一下没晃,不然被身后的这个狗比看到了不一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更可怕的是,在此之前斯塔洛夫已经叫过他两声了。   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尴尬,但马上岑非又觉得这件事其实没什么,他如果出了问题,遭到diss肯定不会是自己,而是那位卡梅伦教授。   于是岑非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转身对着斯塔洛夫,"斯塔洛夫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斯塔洛夫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机器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还想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奇怪的点在哪里。   刚才卡梅伦在电话里告诉他需要亲吻岑非的嘴唇才能将自己设定为眼前这个机器人的主人,斯塔洛夫对卡梅伦的话却是不太相信,他伸出手在岑非的嘴唇上轻轻压了一下,但是岑非没有半点反应,斯塔洛夫皱了皱眉头,对岑非说:"把嘴张开。"   岑非有些慌了,但是在没有确定主人前他又没有办法违抗人类的命令,只能乖乖地张开嘴,任着斯塔洛夫把手指放进了他的嘴里。   岑非的口腔里温热而湿润,与人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斯塔洛夫的手指在里面转了一圈,又皱着眉头把自己湿漉漉的手指收了回来。   他平时有些轻微的洁癖,正想要去洗手间洗个手再给卡梅伦打给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岑非开口说道:"很高兴为您服务,我亲爱的主人。"   斯塔洛夫愣了一下,随后便想把卡梅伦给叫过来揍他一顿,他这个设定主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岑非刚才的那句话是完全不在他控制下的被迫说出来了,他心中暗暗叹气,心心念念的自由这回可是彻底没影儿了,更糟心的是以后想要再看个偶像剧都得提心吊胆着。   现在他已经是卖身出去的奴隶了,岑非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祷告了一声,便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向斯塔洛夫问道:"您需要吃点什么吗?主人。"   "去做一碗牛肉面吧。"斯塔洛夫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好的,主人。"岑非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老老实实任劳任怨地去了厨房,他一边为斯塔洛夫准备着牛肉面,一边可惜自己的电视剧还得等到斯塔洛夫睡了才能接着看,他挠心挠肺地想知道蹲在监狱里的主角到底有没有被狱霸给肛了。   当他把牛肉面放到斯塔洛夫的面前的时候,斯塔洛夫拿起筷子先吃了两口,随后便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在旁边站着的岑非,问他:"你都会什么?"   岑非很想告诉斯塔洛夫,他应该问自己不会什么,但这种回答明显不是他一个机器人该说出来的话,他将自己的系统程序调了出来,照着上面对斯塔洛夫读了起来:"家务功能、聊天功能、教育功能、满星厨艺、健身指导、电器维修、程序设计……"   听着岑非念了一长串也没有结束,斯塔洛夫咳了一声,对他说:"停下吧。"   岑非瞬间没了声响。   斯塔洛夫重新拿起筷子,把桌上的牛肉面细嚼慢咽地全部送到了自己肚子里,然后把岑非叫到了自己身前,用一种奇怪的视线打量了岑非的全身,对他说:"转一下身。"   "是,主人。"岑非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过了身。   然后马上他就感觉到伸手的斯塔洛夫站起了他,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紧接着他的屁股一凉。   屁股刚凉的那一刹那岑非还在思考作为一个机器人到底该不该有凉这种感觉呢,而这种感觉又是如何产生,如何传递到他的大脑中,而他的这种感觉与人类是不是相似的呢?   但是随即他便意识到是特么的是自己的裤子被斯塔洛夫扒了,他的身体一僵,心也跟着屁股一起凉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高级智能机器人,竟然有一天需要担心自己的贞操问题。   他这段时间偷着在星网的各大论坛上看了不少关于斯塔洛夫的消息,人人都说这位帝国的元帅冷漠、高贵又矜持,是个有名的性冷淡。   岑非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性冷淡的人会一见面就扒人家裤子啊。   第79章 荣耀帝国   这件事是岑非想的龌龊了, 斯塔洛夫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真正的性冷淡, 他之所以会扒岑非的裤子只是想知道卡梅伦教授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黑色小孔是不是真的存在。   岑非的大半个屁股暴露在了空气中, 斯塔洛夫的视线在那一片奶白色的皮肤上转了两圈, 又对岑非说:"往后退一些。"   岑非此时的心情仿佛是要被狗日了一般, 而最可怕的是他还要把自己送到狗的面前,另外他赶紧从星网中搜索了几部和机器人相关的小黄片来看,也好让他等会儿被肛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知道机器人被上的时候是个什么反应。   他快速地将那几部机器人色情都浏览了一边,但结果却是令他十分的失望,在他浏览的那几部片子中, 机器人均是作为捅进去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捅的那个。   岑非可不认为斯塔洛夫这膀大腰圆地会让自己轻轻地捅他一下, 但随即他又觉得也不一定, 也许这位铁血的帝国元帅有点其他不为人知的爱好呢?毕竟他现在可是连机器人都下得去手。   不过如果要捅这位元帅的话,他恐怕还得把刚才看过的几部片子再看一遍, 好好跟前辈们学习一下技巧。   冥冥中仿佛是有人点了一首梦醒时分送给岑非, 岑非瞬间从白日梦中清醒了过来,草!如果是要捅他的话,为什么被脱裤子的是自己!   更为可怕的是,他又听到斯塔洛夫在他后面沉着声音对自己说:"屁股低一点。"   岑非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站得笔直的两条腿弯曲出一个钝角来, 朝着斯塔洛夫撅起屁股,心里不服气地吐槽着我低你奶奶个腿!   他甚至还想着哪一天将自己的程序改动一下,多一个放屁的技能,恶心不死身后的这个死基佬。   斯塔洛夫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机器人的内心戏有这么足, 他在眼前这片白花花的屁股上细细打量着寻找卡梅伦在电话里说的那个黑色小孔,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岑非的臀瓣,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手感很不错,温热光滑,与普通人来的皮肤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也不知道卡梅伦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这两个机器人,岑非和瑟琳娜如果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帝都的大街上,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两个的身份。   当斯塔洛夫的手碰到岑非屁股的一瞬间,岑非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强忍着把自己身后这人一脚给蹬开的冲动,心中默念着大日如来咒,告诉自己作为一个好机器人,就是要忍平常机器人所不能忍,受平常机器人所不能受。   可凭什么就他摊上了斯塔洛夫这个死变态!   斯塔洛夫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他的两只手把岑非的屁股固定住,他瞪着眼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但仍是没有找到黑色的小孔,他将岑非的裤子又往下拉了些,于是他整个屁股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岑非心中一边骂娘,一边想告诉斯塔洛夫他该感谢这世界上还有机器人三大定律,是三大定律救了他。   斯塔洛夫如果知道岑非心中有这么多戏的话,怕是现在能一脚把岑非踹到门外去。   斯塔洛夫的脸都要贴到岑非的屁股上去了,他本人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岑非在他眼中再怎么像人类也只是一个机器人罢了,所以他这肉嘟嘟白嫩嫩的屁股在斯塔洛夫的眼中跟普通的钢铁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岑非不知道斯塔洛夫心中所想,他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现在这些人特么的丧心病狂地连机器人都不放过,太可怕了,他好想再回到卡梅伦教授的研究室里。   岑非的皮肤很白,按理说黑色的小孔应该会很容易找到的,但斯塔洛夫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卡梅伦教授说的黑色小孔,不能怪他的眼神不好,只能说那个小孔太不明显了。   他把自己的两只手从岑非的屁股上收了回来,也就是说卡梅伦刚才跟他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他以后需要每隔三个月给眼前的这个机器人注射一次营养剂,他又看了一眼眼前岑非白的有些晃眼的屁股,对岑非说:"行了,把裤子穿上吧。"   岑非都已经做好了要被捅一棍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斯塔洛夫竟然在这个时候放了他,他松了一口气,急忙把裤子给提了上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屁股形状不太好看,不符合斯塔洛夫的审美。   感谢他的老父亲卡梅伦教授,是他明智的设计让他的儿子幸免于难。   卡梅伦教授如果知道岑非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反驳他,他制造岑非的时候就是连他的十根脚趾都是照着斯塔洛夫的喜好来的,只有设计五官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的小意外,谁能想到斯塔洛夫能当着广大群众面说谎话呢?   黑色小孔的事现在已经证实了,斯塔洛夫盯着岑非的背影,他开始考虑自己究竟该把眼前这个机器人放在哪里,如果让他跟那个扫地机器人一起休息在杂物间里是不是有点虐待他了。   正在斯塔洛夫沉思的时候,岑非转过身来出声问他:"主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斯塔洛夫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面孔,无论看多少遍岑非的长相依旧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却总是意外地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这样就很好。   他刚刚扒了人家的裤子,现在对着岑非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说:"没有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晚上如果要休息的话就去二楼最西边的客房吧。"   岑非没想到斯塔洛夫竟然还能给自己分配一间房间出来,他如果有了自己的房间就能安心地看《星际监狱欢迎你》,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主人。"   斯塔洛夫又盯着岑非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岑非此时的笑容似乎比之前真诚多了,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岑非的这个笑容与刚才的没什么两样,毕竟他们连嘴角上扬起的弧度都是一致的。   岑非跟着斯塔洛夫一起上了二楼,眼看着斯塔洛夫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岑非乐颠颠地跑去了斯塔洛夫分给他的那个房间里,接着他刚才没有看完的偶像剧继续看了下去。   机器人比起普通人的优势在于只要有东西为他供能,他再怎么累也不会感到疲惫。于是他看了整整一晚上的恐怖电影,以至于在最后一部电影结束的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是一个机器人,不需要一个人半夜去往厕所跑。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厨房里开始为斯塔洛夫准备早餐。   当斯塔洛夫从起床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便看见岑非端着一碗白粥往餐厅那边走去,原本他这个时候是该先去锻炼的,但是看到岑非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他走进了餐厅,在餐桌旁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粥和小菜,对岑非说:"智能管家那里有我的时刻表,你可以看一下。"   "好的,主人。"岑非一口应下。   岑非的厨艺非常不错,比他家里的智能管家要好上许多,昨天晚上斯塔洛夫还在纠结把岑非留在家里到底该干什么,现在他觉着在家里留这么一个厨师也挺不错的。   下午的时候,皇帝听说斯塔洛夫把岑非又留了下来,特地带着他的专属机器人瑟琳娜来拜访他,说是来拜访,但他的真实意图更有可能是来看斯塔洛夫笑话的。   皇帝带着瑟琳娜围着斯塔洛夫和岑非两人转了一圈,而后在斯塔洛夫的对面站定,摇了摇头对身边瑟琳娜说:"你先跟岑非去旁边聊一会儿。"   "好的,亲爱的。"瑟琳娜微笑着向岑非转过头。   岑非看向了斯塔洛夫,现在斯塔洛夫是他主人,他必须要得到他的应允才能有所行动。   斯塔洛夫向他点了点头,于是岑非跟着瑟琳娜一起走到外面的阳台去。   但是现在岑非完全没有要跟瑟琳娜聊聊的心思,刚才当瑟琳娜与斯塔洛夫一起进入他的视线中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里的主角就是斯塔洛夫和瑟琳娜,无相他们那帮管理者们也是真能折腾,竟然敢给他们的神配一个机器人,佩服佩服。   他接收到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剧情,同时也知道了为什么斯塔洛夫总是不太喜欢自己,因为这个骗子在全国人民的面前撒了谎,他喜欢的长相根本不是自己这个样子的,而是瑟琳娜这种比较清汤寡水的。   皇帝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阳台上的岑非,他啧了一声,问斯塔洛夫:"怎么又把非非给留下来了?"   "家里长辈送过来的。"斯塔洛夫答道。   皇帝听着有些不高兴,他问道:"论起辈分来我还是你的小叔叔呢,我让你留下他的时候他怎么没留下来?"   斯塔洛夫皱了皱眉头,"你今天不会就是问我这个的吧。"   皇帝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指了指斯塔洛夫,"诶,问的好,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这个的。"   第80章 荣耀帝国   "岑非哥哥。" 瑟琳娜开口叫道。   岑非怔了一下才意识到瑟琳娜口中的岑非哥哥叫的是自己, 因为自己比瑟琳娜早制造出来那么几个月, 瑟琳娜叫他哥哥也是没有问题的。   岑非对瑟琳娜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来, 既然这个世界中的另一个主角是瑟琳娜, 也就是说瑟琳娜肯定是与自己一样拥有自我意识, 只是单从他知道的剧情中也判断不出瑟琳娜的自我意识是在什么时候觉醒的,岑非现在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机器人看待,回道:"你好。"   瑟琳娜的性格比较外向,即使岑非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她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笑眯眯地夸奖岑非道:"岑非哥哥真好看, 斯塔洛夫元帅一定很喜欢你。"   岑非微微笑着没有说话,他倒是很想告诉瑟琳娜, 虽然他对自己的长相与瑟琳娜的看法一致, 但斯塔洛夫元帅喜欢的还真不是自己这一款的。   说起来瑟琳娜的长相倒是他的前世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要比他柔和一些, 他之前用清汤寡水来形容瑟琳娜的长相其实并不是很准确。   瑟琳娜的五官并不是十分的精致, 但组合在一起却别有一番韵味,既禁欲又让人心痒难耐,再加上她气质中带着缥缈的仙气,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与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不然瑟琳娜的这张脸也不可能在后来成为了帝国里最受追捧的整容模板。   剧情中,斯塔洛夫虽然也很喜欢瑟琳娜的长相,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连机器人都要下手的地步,只是后来皇帝一些事派了瑟琳娜去战场与斯塔洛夫一起处理事情, 两人这才有了交集。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渐渐产生了感情,刚开始的时候斯塔洛夫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机器人,所以,后来在知道瑟琳娜觉醒了自我意识后,便开始尝试着自己接受一个机器人做自己的女朋友,以及未来的爱人。   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倒也简单,只有两个,第一就是不能被任何发现自己也觉醒了自我意识,确保瑟琳娜的地位在机器人中是独一无二的,第二则是完全服从斯塔洛夫的命令。   第二个任务虽然限制了他很多的自由,但是在剧情中,斯塔洛夫刚一和瑟琳娜确定了恋爱关系,就将自己送给了皇帝,而皇帝又马上将他转手还给了卡梅伦。岑非现在的打算是在皇帝将他转送给卡梅伦的过程中逃走,然后他可以逃得远远的,熬过这个世界。   他其实也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但是这个世界的电视剧太特么好看了,现在他脑子里还存了七八部的电视剧没来得及看,可以想象以后他肯定还是存上更多的电视剧,如果能把这些拷贝下来带回虚无空间就好了,到时候他也不需要再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世界里任务了。   而第一个任务岑非觉得还挺好的,如果他像瑟琳娜一样觉醒了自我意识,他身边又没有斯塔洛夫能护着他,搞不好就要被送到卡梅伦教授的手里做研究。   瑟琳娜感觉到自己对面的岑非心不在焉,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岑非作为一个机器人也会这种人类的情绪,她微微垂下头,额头两边的刘海也一起垂了下来,随着风轻轻摇摆着,她说:"我很喜欢岑非哥哥。"   岑非将瑟琳娜的这种喜欢理解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和她类型差不多的机器人,再加上她现在正在逐渐地觉醒自我意识,所以才会对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于是岑非回她说:"我也很喜欢瑟琳娜。"   客厅里穿着便服的皇帝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看着面对面站在阳台上一男一女的两个机器人,对斯塔洛夫道:"你看他们两个相处得多么融洽啊,男才女貌,天生一对,我打算让他们两个先培养出点感情,日后再为他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咱俩也算是儿女亲家了,你说怎么样?"   斯塔洛夫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询问尊敬的皇帝陛下的脑子里是不是进西瓜汁了。   皇帝好像没看出斯塔洛夫眼中的嘲讽,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整了整头顶的几撮头发,然后又想斯塔洛夫要面镜子。   斯塔洛夫没有动作,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看了起来。   可偏偏皇帝是个不消停的,一会儿拉拉斯塔洛夫的袖子,一会儿又戳戳他的后背,跟他说:"我觉得这场婚礼一定会盛大非凡,帝国第一对机器人的婚礼,我一定得给我的瑟琳娜准备很多嫁妆。"   "你想太多了。"斯塔洛夫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突然戏精附身,伸手指着斯塔洛夫谴责他说:"怎么了?你要反对他们的婚礼?斯塔洛夫你太专制了,太古板了,你要知道他们的恋爱应该受到我们的嘱咐,你看看他们阳台上的身影是多么的相配!你忍心……"   斯塔洛夫放下手里的杂志,沉声对他说:"奥德里奇,你今天来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赶紧带着你的瑟琳娜离开。"   奥德里奇正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的名字,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问:"怎么?吃醋了?嫌我们瑟琳娜缠着你的非非小宝贝碍眼了?"   "非非小宝贝?"斯塔洛夫皱了皱眉头。   "……"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皇帝的表演时间终于结束了,他喝了口红茶,干咳了一声,"说正事说正事。"   斯塔洛夫没说话,只是看着皇帝。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正了正脸色,同斯塔洛夫说道;"根据你带回来的战况我们分析,现在已经有部分虫族进化出自我意识来了,虫族的数量是人类的数十倍,如果它们再拥有人类一样的智商,帝国的未来怕是要危险了。"   "我知道。"斯塔洛夫点头,"所以我这几年一直没有在外面战斗,不敢有一刻的松懈,虫族的繁衍能力太强大,我们目前还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限制他们的数量。"   皇帝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卡梅伦正在研究一种可以抑制虫族繁衍能力的药物,他计划将药物与人工降雨结合到一起,高空投放到虫族所在的星球。"   斯塔洛夫点了点头,"是个好想法,希望他的药物能够尽快研究出来。"   斯塔洛夫与皇帝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期间岑非和瑟琳娜一直站在阳台上,他们随便地聊了几句后就不再说话了,而岑非这时便在脑海里放起了小电影。   他选了一部同人电影,名叫《斯塔洛夫大战九尾妖狐》,算是帝国近几年电影界中少有的天雷大作,里面服装道具都是不伦不类的,促使着岑非看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里面斯塔洛夫的扮演者斯塔洛夫本人确实有五分的相似,他看着斯塔洛夫被九尾妖狐耍得团团转就会特别的开心。   瑟琳娜看见岑非扬起的嘴角,好奇地问他:"岑非哥哥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岑非连忙压下自己的嘴角,对瑟琳娜摇了摇头,"没什么。"   瑟琳娜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眨眨眼睛,"岑非哥哥笑起来很好看的。"   "谢谢。"岑非感觉眼前的瑟琳娜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在意,只猜测可能是因为她正在觉醒自我意识吧。   这时客厅里的皇帝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他对着阳台上的瑟琳娜叫道:"瑟琳娜,我们该回家了。"   "岑非哥哥再见,以后有时间的话希望还能和哥哥聊聊。"瑟琳娜对岑非摇了摇手,便向着皇帝走了过去。   岑非也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客厅里。   皇帝带着瑟琳娜离开后,岑非向斯塔洛夫问道:"主人晚上想要吃什么?"   斯塔洛夫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岑非的问题,反而是问他:"你喜欢瑟琳娜?"   岑非脑子里的警报声立马响了起来,斯塔洛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他这种问题,他很可能是刚才看到自己和瑟琳娜在阳台上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按照剧情的话他这时候还没有喜欢上瑟琳娜,也可以说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瑟琳娜。   如果岑非这个时候还有前几个世界的记忆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些空间管理者们制定的剧情真不是特别的靠谱,可惜他没有。   既不能说自己喜欢瑟琳娜,又不能说讨厌她,于是岑非夸奖道:"瑟琳娜小姐很漂亮。"   斯塔洛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确实很漂亮。"   岑非被斯塔洛夫的这声笑瘆得浑身发冷,他一身特殊材料做成的机器人都想要搓手取个暖,表面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又向斯塔洛夫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主人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了。"斯塔洛夫说完就拿起桌上的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斯塔洛夫本来年后就要回战场上去的,但是因为卡梅伦的实验室出了点状况,便将此事给耽搁了下来。   第81章 荣耀帝国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 只是卡梅伦的助手在新年的第二天暴毙了, 虽然一时查不出死因, 但也应该是引不起斯塔洛夫的注意的。   但问题是, 在助手的家人为他举行葬礼的时候, 他们在助手的尸体里发现了发现了许多白色的已经开始变异的虫卵。   助手的父母看到助手的嘴里吐出一堆粘稠恶心的虫卵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助手的哥哥连忙联系了卡梅伦教授。   卡梅伦当时正拿着胶头滴管小心地往试管里加了两滴蓝色试剂,得知助手的死讯后,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手上的试管丢下,只让他们把尸体送到他这里来。   他看着试管中的试剂从无色变成了蓝色,又变成了浅绿色, 皱了皱眉头,将试管中的试剂和50l的稀释过的雷格尔溶液一起倒进了圆底烧瓶中, 并开始对它们进行加热。   当助手的尸体被送到了卡梅伦面前的时候, 卡梅伦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助手口中吐出的虫卵分明是属于虫族特有的。   这些年来虽然帝国与虫族间的战争不断, 但是在科尔尼家族的保护下, 虫族的身影还从来没有在帝国境内出现过,而现在属于虫族的卵出现在了帝都的一个刚刚死去的助手的身体里面。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虫族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潜入到了帝国内,而且还在人类的身体中寄居下来,产卵孵化,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助手猝死了,他们很可能会到了他体内的虫卵全部孵化的那一天才知道真相。   卡梅伦立马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帝还有斯塔洛夫,斯塔洛夫得知此事后开着星舰就来到了卡梅伦的实验室中, 整个过程没用上十分钟。   卡梅伦把一副白色手套递到斯塔洛夫的手上,他低头看着眼前死去助手的尸体,开始向他介绍自己目前发现的线索,以及得到的结论,他蹲下身,带着白手套的双手在助手被解剖的尸体上摆弄了几下,对斯塔洛夫说:"虫族现在已经混入了帝国境内,他们寄居在人类体内,从人类体内汲取营养供自己孵化,只是数量暂时还不清楚,但我相信被寄居远远不知贝利一个人。"   贝利便是卡梅伦死去助手的名字,斯塔洛夫眉头紧皱,谁也没想到表面上太平无事的帝国,下面会潜藏着这么大的危机,"我们恐怕需要做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检查。"   卡梅伦点头,"是的,得让陛下赶紧点。"   "那些虫卵是通过什么进入人类体内的?"斯塔洛夫也蹲下了身,从助手的血肉上取下一枚虫卵,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用拇指与食指将虫卵捏碎。   卡梅伦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还不清楚,需要再多几个样本才能分析出来,但肯定是需要某种特定的媒介,不然的话虫族早就占领全世界了。"   "贝利体内的这些虫卵还有多久能孵化?"斯塔洛夫又问。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斯塔洛夫站起身,"让陛下赶紧下令吧。"   卡梅伦嗯了一声,"岑非呢?"   斯塔洛夫脱下手套,走到洗手池边把手洗净,回答卡梅伦说:"在家里,你有事找他?"   卡梅伦也站了起来走到另一个洗手池前,对斯塔洛夫说道:"你应该把他带来的,我制造他的时候在他的程序里嵌入了人体数据分析功能,他的人体分析功能要比现在的许多设备先进很多,过来的话应该会有点帮助。"   斯塔洛夫应了下来,"我等会儿回去就把给带过来,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让他在你这儿多待一段时间。"   卡梅伦听到后转头问他:"嗯?你又要去战场了?"   "是。"斯塔洛夫把手擦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卡梅伦:"这回事去哪个星球?"   "叶莎思。"斯塔洛夫答道。   "早点回来啊。"   斯塔洛夫点了点头,对他说:"尽量吧。"   卡梅伦原本对斯塔洛夫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现在虫族虎视眈眈,而且能力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如果有虫族寄居在了战士们的身上,到时候对于整个帝国来说都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卡梅伦建议道:"你把岑非一起带过去,他比想象得要厉害很多。"   斯塔洛夫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卡梅伦的这个提议,他说:"不了吧,先把他留在帝国。"   斯塔洛夫顿了一下,又道:"这样的话得先给去叶莎思星球的将士们做个检查。"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在联系陛下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为将士们进行检查了。"卡梅伦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怎么还把岑非留在帝国?我制造出他的时候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家务型机器人的,你这样有点大材小用了。"   斯塔洛夫摁了摁自己的额角,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卡梅伦说:"不知道,总觉得把带他过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怕岑非会背叛你?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制造它的时候用的都是各种加密的程序,目前帝国里还不会有人能够破解出来。"   斯塔洛夫摇头,看向窗外,眼睛中带上了一丝伤感,他慢慢开口说:"不是,很难说清楚那种感觉,每次看着他的时候我都会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出现问题,疼得厉害。而且只要有一段时间不见他,我就完全想不起的长相来,但却会牢牢地记住他的名字。"   卡梅伦也没想到斯塔洛夫对岑非会有这么复杂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正常人一个机器人会感到心痛,他猜测着问道:"岑非长得像你的初恋?"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有初恋了。"斯塔洛夫笑了一声,没有告诉卡梅伦岑非的长相也不是他喜欢的哪一款的。   卡梅伦更加疑惑了,接着问他:"那你看瑟琳娜的时候呢?也是这样吗?"   "那不会,瑟琳娜她……"斯塔洛夫的眉头皱了皱,剩下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卡梅伦也放弃了劝说,同时他也很想研究一下斯塔洛夫为什么会对一个机器人产生这种感情,但现在不是他研究的时候,只能等着把虫族的事都解决再好好斯塔洛夫做个全身检查了。   卡梅伦带着斯塔洛夫出了解剖室,对他说:"不带去就不带去吧,正好现在贝利死了,这段时间把岑非留给我做助手。"   "可以。"斯塔洛夫应得倒是痛快,不过也补充了一个条件,"对了,如果我三个月之内没能回来,营养液……"   萨塔洛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梅伦接了过去,他点了点头,拍拍斯塔洛夫的肩膀,向他保证说:"我知道,营养液我会帮你注射给他的,你就放心吧。"   "不。"哪想到斯塔洛夫一口拒绝了他的热心帮助,"你不许帮他注射,我回来的时候自己弄。"   卡梅伦当即就叫了起来,"不是,斯塔洛夫你有毒吧,不给岑非注射营养液他可就废了,我花那么大力气做的机器人你让他荒废在那里,你良心不会痛吗?"   斯塔洛夫沉声说道:"我觉得我让你注射营养液的话,我的良心会更痛。"   卡梅伦哼笑了一声,"哦,那你痛着吧,岑非第一次的营养液就是我给注射的。"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看着有些不是太好,卡梅伦怕他脾气一上来就把自己揍一顿,连忙对他挥着手,"算了算了,你赶紧走吧。"   斯塔洛夫进入到星舰之后又探出个脑袋出来,向卡梅伦问道:"机器人也会有感情吗?"   "感情?怎么可能?"卡梅伦笑了笑,"如果机器人也有感情了,那统治这个帝国的恐怕就不是我们人类了。"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异样了?"卡梅伦问。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岑非很快就被斯塔洛夫发送到了卡梅伦教授的实验室中,他刚一到达实验室的门口,卡梅伦就领着他去了放着贝利尸体的解剖室中。   岑非在家中的时候也听斯塔洛夫说了几句他此行的目的,但是看到眼前的尸体的时候岑非还是觉得有些承受不来。   他虽然在这段时间里看了不少的恐怖片,看了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但是都比不上眼前这具尸体恶心的程度。   白色的虫卵依附在已经开始溃烂的血肉上,有蛆虫在腐肉上笨拙地蠕动着,尸体散发着某种难闻的气味,机器人如果可以和人类一样呕吐的话,他的体内的营养液今天怕是要全还给卡梅伦教授了。   卡梅伦教授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他还从贝利的身上割下了一小块腐肉,用镊子将上面的虫卵一一都夹到了托盘里,递到岑非的面前,"来,非非啊,你帮爸爸检查一下虫卵的成分。"   岑非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而心里此时只想p。   他说:"好的,卡梅伦教授。"   第82章 荣耀帝国   虫卵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质与其他营养元素, 肉质鲜嫩爽口, 最适合烧烤、爆炒, 还有清蒸, 如果您家中的设备齐全的话, 也可以考虑将它做成甜筒的外皮,味道非常好。   以上的这些话,岑非惜命,没敢对卡梅伦教授说出来,他将虫卵中所含的各种化学物质以及它们的含量都报给了卡梅伦教授,看着卡梅伦教授陷入沉思, 岑非乖巧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卡梅伦将岑非报出的数据在笔记上认真地记载下来,岑非的数据要比实验室中现有的机器得到的结果准确许多, 他也能从中分析出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卡梅伦教授走到显微镜前, 歪着头一边调整着粗准焦螺旋,一边对岑非道:"非非, 你去割一块大腿肉做成切片给我。"   岑非将自己的味觉系统关闭, 又把视觉系统调成了黑白,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尸体的大腿上挂下一块薄薄的肉片,岑非的刀工很好,肉片晶莹剔透, 看起来非常适合涮锅。   将做好的切片交到卡梅伦教授的手上,岑非又来到贝利的尸体前,空间管理者们给出的剧情里大多是关于斯塔洛夫与瑟琳娜的恋爱过程,对于帝国与虫族的战争却都只是一笔带过, 岑非只知道后来帝国似乎遇见了一场很大的危机,但是在斯塔洛夫与瑟琳娜的携手努力下,这场危机最终被化解。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皇帝,还有知情的科尔尼家族能够接受一个机器人做斯塔洛夫的妻子。   卡梅伦观察好切片回过头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岑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非非有什么想法吗?"   岑非被这么一下差点没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在短暂的惊吓过后他便开始考虑现在该如何回答卡梅伦的这个问题。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可是他偏偏要把自己给伪装成普通的机器人。   可事实上,他和普通机器人也是有一定区别的,卡梅伦教授在制造他的时候不仅赋予了他许多的功能,更是赋予了他人类的思考能力与顶尖的智商,以至于岑非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表现才是正确的。   而卡梅伦对他的定位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没有得到岑非的回答,卡梅伦在他身边也蹲了下来,又问了他:"说说吧,你在这具尸体里都看出了什么?"   岑非将自己得到的数据进行了整理分析,答道:"贝利的尸体如果在之前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话,他应该是死在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死因应该是由于他在死前的两天里没有吃过任何的食物而且每天晚上都熬夜到凌晨,身体中的虫卵汲取不到足够的营养,所以只能开始蚕食他身体内的脏器,而虫卵从他的口中溢出则很可能是因为在他死后他的尸体被颠簸过,而虫卵原本生活的环境被突然改变,又因为尸体被剧烈移动受到惊吓,这才使虫卵大量上涌,从口中溢出。"   卡梅伦点了点头,"你分析的很好,那你说说这些虫卵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他的身体里吗?"   "虫卵进入到人体内的方法不过就是进食和疫苗注射。"   卡梅伦听着岑非的分析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微笑,对岑非说:"我也知道这些,我查过贝利最近并没有注射过疫苗的记录,这些虫卵大概是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进入贝利的体内,现在我们需要知道那段时间他吃了什么,而且还有谁曾跟他一起吃了这些东西。"   岑非说:"这些虫卵不抗高温,只能通过生食进入人的口中,"   卡梅伦脸上的微笑更加的真诚了,他站了起来,夸奖岑非道:"你很棒,我这前半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制作了你和瑟琳娜,我半生的心血几乎全部耗在了你们两人的身上,你们两个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其实一度想要在你们的体内嵌入程序,听你们叫我一声爸爸。"   岑非仍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内心却在不断地吐槽,他其实很想问问,这是哪个老父亲能把自己的一儿一女全部送给别人,自己一个不留,是什么样的伟大牺牲精神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卡梅伦教授虽然偶尔喜欢在嘴上贫一贫,但是研究的时候却是十分投入的,从前岑非便知道他最喜欢做的便是泡在实验室里,而这几天他更是没日没夜地分析从尸体中得来的数据,一日三餐都是岑非给他准备好送到休息室里的。   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帝国上下的人民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为防止引起国民恐慌,皇帝并没有将真实的原因告诉大家,只是让政府人员在人民检查完身体后叮嘱一句最近不要生食,经过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将这一波的,除了已经死去的贝利,他们还在另外三个青年的体内发现了寄居的虫卵。   他们将这些个青年带回了卡梅伦的实验室,用最快的方式将他们体内的虫卵派了出来,又向他们询问了在虫卵进入他们的体内的那段时间他们都食用了什么。   斯塔洛夫新年后的第七天在所有的军人都做完检查后,就带领着他们去了叶莎思星球。到现在他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卡梅伦很快就知道了是这三个青年作死自己尝试了来自虫族的一种名叫白蝎果的浆果,同时他也知道了是有人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给贝利邮寄了一瓶红酒,他们找到贝利没喝完的红酒,发现里面含有白蝎果的成分。   虽然说现在已经终于明白了贝利体内的虫卵是怎么产生的,但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帝国内是不允许出现这种白蝎果的,青年他们又是从哪里弄到手的。   这三位青年都是贵族子弟,他们被送到卡梅伦的实验室中他们的父母立即找了皇帝,向他打听发生了什么,在人体内发现虫卵这件事目前只有皇帝、斯塔洛夫、卡梅伦和和卡梅伦的助手,还有贝利的几位家属知道。   那时候很多东西都还没查明白,皇帝也不敢跟他们说明真相,只说是这三位青年有过人的天赋,卡梅伦教授想要对他们做个测试,并向他们保证那三个青年肯定会完好无损的回到家中的。   青年的父母们带着怀疑的态度离开了皇宫,在家里等着青年们回家。   而在实验室中又经过了一系列的询问,卡梅伦得知那些白蝎果是青年们出去旅游的时候从一个小摊上买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是虫族的东西,只是从前没见过,所以想要尝个鲜。   对此,岑非只能说吃货们的勇气令人敬佩。   卡梅伦立刻派人去找那个小摊贩,虽然帝国的街道上处处都布置了监控,但是那名小摊贩的脸是易容过的,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   而这次大规模的检查皇帝给出的理由并不是十分充分,网上出现了许多恶意的猜测,有人认为这是一次基因检测,要将有基因缺陷的人类排除掉,也有人猜测可能是最近出现了什么大型传染病。   后来有一个扒皮号发出了一篇长文,信誓旦旦地说这次检查是斯塔洛夫与卡梅伦联合推行起来的,为的是挑选出具有顶级基因的人类,将他们改造成他们的战斗机器。   扒皮号的文章写得实在太具有感染力了,而且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一时间斯塔洛夫的那些老婆粉们纷纷叛变,联合斯塔洛夫的黑子们痛骂起了斯塔洛夫与卡梅伦。   再加上其中还有不少的大v带节奏,斯塔洛夫此时已经从一个受人敬仰的英雄变成了人人唾骂的战争贩子。   但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帝国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虫族现在并没有入侵帝国为什么要与它们发生战争。   它们总是下意识的忽视虫族的繁殖能力是整个宇宙中最强盛的,而且对生存条件要求极低,只要给它们一块土地它们就能够繁殖出密密麻麻的一片,所以帝国的将士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们的数目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白天的时候卡梅伦去了一次皇宫,回来的时候他红着眼睛,一把抱住了在实验室中忙活着的岑非,"非非啊,你不想斯塔洛夫吗?"   岑非一愣,从斯塔洛夫离开去往叶莎思星球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斯塔洛夫的这个名字了。   他推了推抱住自己的卡梅伦,对他说:"教授,您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只是他们第七次在网上大规模骂我了,我都用小本本记住了,我超记仇的,我要让他们把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再提高几个难度,我还要出书,有多厚出多厚,想要考公务员,考帝国证书就必须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岑非拍了拍卡梅伦教授的后背,为即将考试的帝国人民默哀。   卡梅伦这天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他趴在岑非身上叹着气,"战争一个很沉重也很罪恶的话题,我们比他们清楚得多。如果能好好的过日子谁愿意整天去外面打仗呢?只是我们的身上背负着帝国的未来与无数人的性命,这份职责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卡梅伦从岑非的身上掉了下来,仰躺到了地上,似乎是在安慰着自己,"是啊,他们在网上谩骂,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岑非看见他的眼睛中好像有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卡梅伦马上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们热爱我们的国家,也热爱我们的人民。"   突然他又从地上跳了起来,走到岑非身旁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贫了一句,"当然,爸爸也永远爱你们。"   第83章 荣耀帝国   岑非将卡梅伦抱进休息室里, 又给他盖好毯子, 一个人去了实验室中, 他完全不能够理解卡梅伦教授对帝国的满腔热爱,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看那部《星际监狱欢迎你》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主角到底有没有被狱霸给肛了。   第二天卡梅伦醒过来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甩了甩脑袋,隐约中记着昨天晚上喝醉后好像拉着岑非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但是都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却是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从床上下来,看到自己的床头放着一碗瘦肉粥,还有一碟拌黄瓜, 应该是岑非为他准备。卡梅伦现在有些后悔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全都送出去了,早知道他应该把岑非留下来的, 反正斯塔洛夫那个冰锥子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陪。   洗漱后卡梅伦吃了早饭就去了实验室中, 实验室里,岑非穿着自己为他准备的白大褂, 左手拿着试管, 右手小心地将胶头滴管里的液体滴进试管中。   他做的十分认真,卡梅伦也没有打扰他,等岑非终于把手里的仪器都放下了,卡梅伦这才出声道:"昨天陛下把他的瑟琳娜派去叶莎思星球了, 我本来是想让陛下派你过去的,但斯塔洛夫好像不太希望你去战场。"   岑非现在整颗心都扑在实验上,卡梅伦说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马上就走开,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卡梅伦说的这话是想表达什么,更不想去想斯塔洛夫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卡梅伦见岑非没有说话,歪着头撑着下巴看着他,向他问道:"非非啊,你怎么这么沉闷啊,我记得我给你设置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啊。"   岑非依旧没有搭理卡梅伦,他拿起蒸馏瓶开始做接下来的实验,卡梅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白大褂,嘴里又问岑非:"在做什么呢非非?"   岑非俯身将眼前的酒精灯点燃,背对着卡梅伦答道:"研究一种可以杀死人体内虫卵的药物。"   "怎么样了现在?"卡梅伦凑过去问他。   岑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坩埚里的粉末,回他道:"应该快成功了吧。"   "怎么突然会想要做这种东西?"   "昨天在你的笔记本上偶然看到你写的几个方程式,没事的时候就试了一下。"岑非答道。   卡梅伦没有再问岑非其他的问题,他拿起岑非刚配制好的药水做了个检测,岑非的各种药剂用量十分精准,火候把握得也很好,他还把自己的实验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进,使药物对人类产生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岑非的药水配制完成后,卡梅伦将培养皿里的虫卵取了出来,往它们的身上滴了两滴,紧接着卡梅伦便看到这一大片白色的虫卵在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变成了一滩冒着小泡泡的白色液体。   岑非在一旁解释说:"药水会与虫卵发生化学反应,使虫卵在短时间内失去生命力,并将虫卵内的有害物质转化为碳水化合物,而虫卵又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我觉得将它们直接排除人类体内未免有些可惜,所以将教授您的实验方案稍微改造了一下,使这些营养可以留在人类体内供人类使用。"   卡梅伦望着眼前岑非,一时间竟不猜不透岑非是真的好心,还是想要恶心一下吃下这些药的人类。   药水研制出来后的第二天,皇帝便出了全国性的告示,说最近在人体内发现了一种新型的寄生虫,这种寄生虫如果不尽快清除的话会病人的身体会迅速消瘦衰弱之死,同时告示里将寄生虫进入人体内后会产生反应也都一一列了出来,供大家参考。   最后告示说明这种寄生虫现在已经有了克星,白蝎杀虫剂在各大药房都有销售,大家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可以考虑买一盒回来尝尝,味道很不错,水果味的哦~   之前的基因检测论刚刚消停了一些,现在又出现了什么新型寄生虫,星网上的网民们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第一次听说白蝎果这个名字,好想试试是什么味道的,请问哪里可以买得到?   ——前边的n u n die hy 欲 try,小命没了可没人搭理你   ——放心,我白蝎杀虫剂已经买好了,是水蜜桃味的,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   ——为什么我感觉这件事是个阴谋,大家联想一下之前全国性的身体检查,一个寄生虫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难道只有我觉得你国是想借寄生虫来卖饮料的吗?   ……   之后白蝎果还有虫卵都没有在出现过,但是卡梅伦和皇帝从来不曾放弃过调查此事,那个卖白蝎果的小贩出现得实在太诡异了,冥冥中他们怀疑这是针对帝国的一个阴谋。   五月份的时候,斯塔洛夫回来了,叶莎思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他这回回来也就没有什么庆功宴了,他和卡梅伦一起接受了一次采访,首次对之前那次帝国里的全面检查进行了回复。   网友们似乎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几个月前还大骂过卡梅伦和斯塔洛夫,一个个又重新变成了斯塔洛夫的老婆粉和卡梅伦的妈妈粉,斯塔洛夫好像从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自己还被这些网友们骂得狗血临头。   而卡梅伦就不一样了,他在采访的结尾时向记者们展示了他刚完成的著作《帝国考试你必须要知道的一千九百九十九个知识点》,并告知记者们在在接下来的多有国家级考试中,只有熟背了这本书才有资格参加考试。   卡梅伦的妈妈粉们瞬间叛变,觉得这个儿子太不是东西了,于是卡梅伦的微博上的粉丝在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内从一千万掉到了七百万,更有人写了他和虫族的同人文,将他在文章里酱酱酿酿后又酿酿酱酱。   有细心的网友们还发现在采访结束后,斯塔洛夫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一起向外外面走去,这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就完全不用大惊小怪了,可这是斯塔洛夫,帝国的冷面元帅,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与任何一位年轻的女士间距离小于一米的性冷淡。   而他现在竟然跟一个小姑娘走在一起,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斯塔洛夫在接受完采访后带着瑟琳娜去了皇宫,向皇帝说明叶莎思星球目前的情况,同时他也将自己对瑟琳娜的可能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发现告知给了皇帝。   皇帝听后大吃一惊,谁特么能接受自己把自己的玩具借出去,结果还回来的时候告诉自己玩具活了,这特么到底皇帝都要怀疑是不是斯塔洛夫把自己的玩具弄坏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来敷衍他。   斯塔洛夫只是稍微提醒了他这么一句,皇帝相不相信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瑟琳娜和他在叶莎思星球相处了一段时间,瑟琳娜目前应该不会带来什么危险,不然的话瑟琳娜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从叶莎思星球回来了。   岑非被卡梅伦教授送回到了斯塔洛夫的家中,岑非和斯塔洛夫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将近一年了,但相处的时间却是寥寥无几,他的体内营养液早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耗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卡梅伦教授总是不给他注射新的营养液,他手里能用的材料又有限,以至于他只能给自己配了一点低级营养液,使能够维持自己的基本活动。   斯塔洛夫又想到,既然现在瑟琳娜很可能已经有了自我意识,那么岑非会不会也会觉醒呢。   出了皇宫后斯塔洛夫约了卡梅伦在外面的茶室里又聊了一会儿,当他对卡梅伦说出瑟琳娜可能觉醒出自我意识的时候,卡梅伦张开的嘴巴几乎能把他面前的茶杯整个都吞下去。   许久之后,卡梅伦拽着斯塔洛夫的袖子问他:"你怎么发现的?"   "感觉。"斯塔洛夫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太像一个人类了,这种像并不是说她的外表,而是说她的行为还有……感情?"   说到后来,斯塔洛夫的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卡梅伦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抿了抿唇,说道:"那我有空去皇宫看看她吧。"   斯塔洛夫点了点头,喝了一杯红茶,问卡梅伦:"岑非在你那儿怎么样?"   说起岑非,卡梅伦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嘻嘻地说:"挺正常的啊,怎么是不是后悔了?"   斯塔洛夫哦了一声,没有再接着卡梅伦的话说下去。   斯塔洛夫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岑非正站在门口看着帝国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斯塔洛夫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太注意,反正他现在已经营养不良了,偶尔有点小故障也是可以理解的。   斯塔洛夫将客厅里的灯打开,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岑非,叫他:"你跟我到二楼来。"   岑非拖着长音儿应了他一声,懒懒地个他爬上了二楼,进了他的卧室里。   斯塔洛夫在自己床头柜的抽屉了翻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对岑非说:"背对着我把裤子脱了。"   岑非看见斯塔洛夫的手里握着一管乳白色的液体。   第84章 荣耀帝国   这是斯塔洛夫回来后与岑非说的第二句话, 岑非觉得自己不太能够接受斯塔洛夫的这种新颖的打招呼方式, 他更希望这时候斯塔洛夫能给他送回到卡梅伦教授的手中。   但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岑非的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提前转了过去, 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儿的时候, 两只手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正把裤子往下拉呢。   如果岑非的表情可以完全任由他发挥的话,这时候大概是一个生无可恋.jpg了,但现在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岑非仍是保持着那张可以海纳百川一般的笑脸。   岑非觉得自己体内的零件抖得都快要散架了,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斯塔洛夫的面前扒裤子了, 但是上一回的形势可没有现在这么险峻,特么的斯塔洛夫现在连润滑剂都准备好了, 这一回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可惜斯塔洛夫不会读心术, 要是他此刻知道了岑非的心中所想,必然会发现岑非的觉醒程度可比瑟琳娜要彻底多了。   斯塔洛夫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抽了什么疯, 那个时候卡梅伦说要给他帮忙, 他硬是拒绝了,不过是注射个营养罢了,谁注射不都一样吗?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大白屁股,又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营养液, 他找来针管将营养液全部抽到了针管里,然后将岑非的腰往下又压了一些。   岑非的屁股形状其实很好看的,又圆又翘,白白嫩嫩的像是一块豆腐, 但斯塔洛夫自认自己是一个钢铁直男,所以对着一个男性的屁股不会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更何况他眼前的这个男性还是个机器人。   可是岑非不太相信斯塔洛夫钢铁直男加性冷淡的人设,只能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只当自己等会儿是要被猪拱一下,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淡定淡定,猪要拱进来了,只拱一次他就出去,一定要撑住啊兄弟!   岑非能感觉到斯塔洛夫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冰凉凉的屁股上,还有他的手掌总是在他屁股上轻轻抚过,但是过了很久,岑非都没有等到斯塔洛夫把他手中的润滑剂抹到自己的那里,反而好像有什么尖锐冰冷的东西刺入他的身体。   岑非是实在没忍住,向斯塔洛夫问道:"主人这是在做什么?"   斯塔洛夫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一脸正经地对岑非道:"帮你注射营养液。"   "注射……营养液?"岑非此时不得不认真地思考一下斯塔洛夫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带着颜色,他想注射的营养液到底是什么成分的。   他身后斯塔洛夫把岑非的裤子往下又拽了拽,对他解释说:"嗯,卡梅伦教授之前叮嘱过的,说要没三个月给你注射一次营养液,注射的地方就是你屁股上的这个小黑点。"   斯塔洛夫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手指在岑非的屁股上点了一下。   "……"岑非总算是知道斯塔洛夫是在做什么了,也知道是谁在坑他了。他一边庆幸着自己不用被猪拱了,一边又想把卡梅伦套麻袋揍一顿。   他犹豫了一下,感觉那针头又往自己的屁股里推了一些,岑非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开口对斯塔洛夫说道:"主人可以不用这么做的,您把营养液直接给我就可以了。"   "啊?"斯塔洛夫手里的针头一抖又往里面推进了一点,幸好岑非没有痛觉,只是觉得有些冰凉的液体在自己的体内开始流动。   岑非直接转过身来,斯塔洛夫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了立在自己面前的小鸟。岑非刚才转得太快,忘记了自己的裤子还没有提上,现在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挺尴尬的,赶紧后退了一步,向斯塔洛夫诚恳地道歉:"抱歉,主人。"   "没事。"斯塔洛夫按了下自己的额头,看着岑非真诚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岑非看着斯塔洛夫空空的两手,问他:"针管呢?"   斯塔洛夫的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仰起头,手指在旁边指了指,回答他说:"还在你屁股上面。"   岑非伸手将自己屁股上的针管直接给拔了下来,看着里面的乳白色液体,觉得自己脸上笑容都快要保持不下去了,他伸出胳膊,将针头随便地扎了进去。   "你的手臂上也有注射的黑色小孔?"斯塔洛夫的目光中也带着疑问。   岑非听到黑色小孔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这可能是卡梅伦的又一个谎言了,他将大半管的营养液全部注入了自己的体内,将胳膊上的针管拔了下来,告诉了斯塔洛夫真相,"营养液注射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的。"   "原来是这样。"斯塔洛夫恍然大悟地点头,岑非没有从斯塔洛夫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受到欺骗而愤怒的迹象。   岑非知道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不错,卡梅伦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也不至于让斯塔洛夫动气,可偏偏卡梅伦这时候发了通讯过来,通讯刚一被斯塔洛夫接通,卡梅伦的脸庞便出现在屏幕上,"那个你把营养液给非非注射了吗?"   斯塔洛夫抿着唇,没有说话,屏幕里的卡梅伦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向斯塔洛夫道:"你赶紧把营养液注射给岑非,再不注射的话他体内的零件都要生锈了。"   斯塔洛夫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他对卡梅伦说:"我忘记要怎么注射了。"   卡梅伦一听斯塔洛夫这话眼睛急得都红了,冲着斯塔洛夫叫道:"就是他屁股那里有个黑色小孔,你赶紧用针管把营养液给他注射进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耽误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损耗他体内的零件的寿命,你知不知道我给他换一个零件要多么麻烦!"   斯塔洛夫听着卡梅伦都叫完了,才开口沉声问他:"是吗?岑非刚才跟我说那个营养液注射在任何地方都可以。"   卡梅伦教授愣了一下,马上又叫道:"你听他瞎说!我是他爸爸,我知道的不比他知道的清楚!"   斯塔洛夫听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冷笑了一声,问卡梅伦:"他已经给自己注射完了,现在要不要把他送到你那里换个血。"   卡梅伦教授瞬间便明白斯塔洛夫已经知道自己骗了他了,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个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之前记错了,可能是瑟琳娜的营养液需要从屁股注射吧,我这就给陛下提个醒去。"   岑非听到卡梅伦的这话时心里一个激灵,这要是皇帝真的被卡梅伦给驴了,脱了瑟琳娜的裤子给她注射营养液,斯塔洛夫头顶的帽子可就要变色了。   但随即岑非又想到,斯塔洛夫的帽子变不变色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好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   斯塔洛夫冷着一张脸对卡梅伦说:"希望你这回不要记错了。"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我这就给陛下发通讯去,有时间再聊,挂了挂了。"   "有时间再聊。"斯塔洛夫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卡梅伦看到这个笑容后却是将通讯挂断得更加麻利了。   通讯结束后,岑非站在斯塔洛夫卧室的门口,他的裤子在刚才已经提上去了,他面带微笑地问斯塔洛夫:"主人还有其他事吗?"   斯塔洛夫在岑非心中的形象经过今天晚上的这件事已经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从前他觉得斯塔洛夫是个连机器人都不放过的衣冠禽兽,那么今天他就是个傻到什么话都能相信的小笨居。   幸好斯塔洛夫不知道岑非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然的话他今天身体里的零件可能一个都不会剩下了,斯塔洛夫望着他,对他说:"给我做一碗牛肉面吧。"   "好的,主人您稍等。"岑非出了斯塔洛夫的卧室,去了厨房开始为斯塔洛夫准备晚餐。   在煮面的过程中岑非又在脑子里放起了小电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卡梅伦的实验室中他从来不敢这么放肆。   但是在这里……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即使他知道斯塔洛夫可能不是很喜欢自己。   不久后,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便送到了斯塔洛夫的面前,斯塔洛夫正要吃面的时候,皇帝陛下又发来了通讯,向他询问注射营养液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在屁股上,斯塔洛夫冷漠又无情地回了皇帝一句,"你可以试一试。"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专心吃起了自己面前的面条。   岑非目光中带着怜爱的看着正在吃牛肉面的斯塔洛夫,觉得他头顶嫩绿的小草正生机勃勃地要钻了出来。   斯塔洛夫原本是定在六月回叶莎思星球的,但有人向政府告发斯塔洛夫与人密商谋反,并拿出了相应的证据。   皇帝虽然是相信斯塔洛夫,但他一个人相信是没有用的,根据帝国律例,在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斯塔洛夫必须要被收押到监狱中。   为了照顾好斯塔洛夫,皇帝贴心地把瑟琳娜和岑非一起送进了监狱里陪斯塔洛夫。   岑非觉得这可能是他看了《星际监狱欢迎你》后只打了三星的报应。   第85章 荣耀帝国   告发斯塔洛夫谋反的证据是一段视频, 视频应该是偷拍的, 是在一所斯塔洛夫从来没有见过的会议室, 里面斯塔洛夫与一个被包裹在黑袍下的男人秘密商量着从谋反之事。   斯塔洛夫敢肯定视频里的人不是自己, 但是视频右下角上的日期显示的那一天他正好出去探测直到深夜才回到营地, 所以他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那天没有到过那个地方。   皇帝在斯塔洛夫被收押的当天晚上来到监狱看他,安慰他说:"你先在这儿委屈一段时间,我会和卡梅伦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斯塔洛夫脸上的表情带着凝重,他对皇帝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叶莎思那边必须赶紧再派一个靠谱的将领过去,我怕最近会再发生什么事端。"   "我已经派了奥西蓝过去, 你放心吧。"皇帝的眉头紧皱,又道:"这场阴谋应该不会单单针对你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斯塔洛夫靠在一边的白墙上,对皇帝道:"别担心, 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他们有所图谋,就一定会路出马脚的。"   皇帝点了点头,向斯塔洛夫保证说:"在这儿等着我,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岑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 总觉得他看过的影视剧里凡是收到队友这句话的同志,第二天都被拉出去砍头了。   不过岑非对斯塔洛夫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不是同志。   而且他和那些被砍头的不一样,他是主角, 不会那么容易嗝屁的。   说是监狱,但是关押帝国元帅的地方总得比其他人的要好一些,而且斯塔洛夫目前还没有正式被定罪,所以他的待遇要比那些罪犯们好上许多。   《星际监狱欢迎你》里面的情节没有任何一个可能发生在岑非的周围,因为这间监狱里只关押了斯塔洛夫、瑟琳娜,加上他自己三个人,不过更准确的说,这间监狱里其实是只关押了斯塔洛夫一个人。   监狱大概有六十多平米,有独卫有厨房,还有一间卧室,斯塔洛夫进来之后心态也还算平和,拿着几本军事方面的书籍坐在椅子上看得十分投入。   瑟琳娜作为皇帝的机器人自然会随着皇帝相信斯塔洛夫,而且作为空间管理者挑选出来的小世界里的主角,对斯塔洛夫更是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她给斯塔洛夫倒了一杯咖啡送到他手边,小声问他:"元帅,您不担心吗?"   斯塔洛夫将手中的书籍翻过了一页,漫不经意地反问瑟琳娜:"担心什么?"   瑟琳娜似乎是没想到斯塔洛夫还会反问她,她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您那天没有去,您会不会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呢?"   "不知道。"   瑟琳娜咬了咬嘴唇,她并不是为斯塔洛夫冷淡的对待感到委屈,她只是刚刚觉醒了自我意识,对很多很她想象中不一样的事情充满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岑非。"斯塔洛夫突然叫道。   原本在看小电影的岑非瞬间站直了身体,面向斯塔洛夫,微笑问他:"主人,什么事?"   "你给我做一碗牛肉面。"斯塔洛夫说道。   "好的主人。"   瑟琳娜颠颠地跟着岑非去了厨房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抻面条岑非,开口问他:"岑非哥哥,元帅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呢?"   岑非把抻好的拉面放进了锅中,对着瑟琳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瑟琳娜只能怀着这个疑问躲在厨房里继续偷偷地观察斯塔洛夫。   岑非做完面条后便把它端到了斯塔洛夫的面前,瑟琳娜则是跟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将面条在斯塔洛夫面前放好后,提醒他道:"岑非哥哥,你衣服后面好像有点脏了。"   瑟琳娜的话音刚落下,还没等到岑非的回答,便看到斯塔洛夫抬头看了一眼她一眼,问她:"你……刚才叫他什么?"   瑟琳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反而认为斯塔洛夫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眨眨眼睛回答道:"岑非哥哥啊,怎么了元帅?"   斯塔洛夫颦起了眉头又马上舒展了开来,他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牛肉面,拿起了筷子,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岑非早在斯塔洛夫向瑟琳娜问话的时候就退到一边去看小电影了,他不喜欢充当高瓦的电灯泡,所以每当斯塔洛夫和瑟琳娜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找个角落自己待着。   不过这时候瑟琳娜却是离开了斯塔洛夫走到了电灯泡的身边,她歪着头问正看着外面的岑非,问他:"岑非哥哥,元帅好像不太喜欢我叫你哥哥啊。"   岑非听到她的问题后收回了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觉得斯塔洛夫很可能是吃醋了,但是这个没必要向瑟琳娜说出来,他只是向瑟琳娜提议道:"要不你叫他一声斯塔洛夫哥哥试试?"   瑟琳娜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问岑非:"这样他会告诉我刚才问题的答案吗?"   "呃……"岑非犹豫了一下,"也许吧。"   于是瑟琳娜提着自己的小裙子又跑到了正在吃牛肉面的斯塔洛夫面前,半蹲下身仰着头看着斯塔洛夫,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甜甜地叫道:"斯塔洛夫哥哥,你为什么——"   瑟琳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斯塔洛夫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瑟琳娜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岑非看到斯塔洛夫咳嗽不止,立马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他的身边,伸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了几下。   斯塔洛夫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拿起手边的热水喝了一口,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瑟琳娜,向她询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虽然瑟琳娜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了,但是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机器人并不具有撒谎的天赋,于是她如实相告:"岑非哥哥告诉我的。"   岑非眼睁睁地看着瑟琳娜把自己卖了出去,却又无力阻止,他把拍打着斯塔洛夫后背的右手悄悄收了回来,祈祷斯塔洛夫不要太纠缠这个问题。   但明显的,他的祈祷可能没有被上帝聆听到,斯塔洛夫转过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岑非,眼神中透露着岑非读不懂情绪。   岑非有些慌了,他最怕斯塔洛夫看出来自己也觉醒了自我意识,因为这就代表着自己要回到虚无空间了,他的脑子里还存了许多的电视剧没有看完,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他怕是要想得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虽然在虚无空间内不需要睡眠。   瑟琳娜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与岑非亲近的本能,她小声说道:"元帅、岑非哥哥,我先离开了。"   瑟琳娜离开以后,斯塔洛夫的手指搭在面前的桌子上,缓慢而连续地叩打着,那声音仿佛能够穿过岑非的表面皮肤,进入他身体中,身体中所有的零件配合着这声音一起抖动着。   斯塔洛夫问岑非:"为什么要让瑟琳娜叫我……哥哥?"   岑非不敢说是怕斯塔洛夫吃醋,只是委婉地答道:"瑟琳娜对我说主人好像不太喜欢她叫我岑非哥哥,所以我以为是主人也希望瑟琳娜能这么叫您。"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斯塔洛夫又问。   岑非沉默了一下,就在斯塔洛夫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大概是卡梅伦教授这样设定的吧。"   斯塔洛夫怔了一下,竟觉得岑非的这个回答也在情理之中,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对岑非说:"那你也这样叫吧。"   岑非不知道斯塔洛夫这是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但是他机器人的身体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接收到了斯塔洛夫的命令,他应道:"好的,斯塔洛夫哥哥。"   房间突然沉寂了下来,好像所有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岑非刚想要问问斯塔洛夫有没有其他的需要时,便看着眼前斯塔洛夫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苍白,眼睛中盈满了泪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岑非连忙窜到了斯塔洛夫的身旁,想要给他做个急救,却又不知道斯塔洛夫发病的原因,他的脑子里自动把斯塔洛夫现在的身体状况生成了一张报告,上面的心跳脉搏还有体温明显不是人类在正常情况能呈现出来的数据,可是报告中显示出来的身体状况却仍是良好,岑非紧皱着眉头,焦急地问他:"斯塔洛夫哥哥,您怎么了?"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他的心脏疼得厉害,岑非每次对他说出"哥哥"两个字的时候,都好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刺了进去。   良久之后,斯塔洛夫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他望着岑非,仿佛想要他的身上看出一个属于人类的灵魂,但是他失败了,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的这个机器人似乎只是一个机器人。   "还是叫我主人吧。"斯塔洛夫说。   岑非觉得斯塔洛夫的语气中好像带着些许的失望,他不知道他在失望什么,只是应道:"好的,主人。"   第86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到现在在监狱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 瑟琳娜昨天下午的时候被皇帝接了出去, 说是要把她送去卡梅伦的身边打下手, 她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监狱里只剩下了斯塔洛夫与岑非一人一机器人, 自从那天斯塔洛夫突发心绞痛后, 他便经常会偷偷打量着岑非,似乎是想要证实些什么。   以至于岑非每天都只能面带着微笑直挺挺地站在墙角,几乎一站就是一天,因为斯塔洛夫随时可能会向他提问,他便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颗心全部放在《星际监狱欢迎你》更新的剧集中。   不过好在他已经知道在后来的剧情发展中是主角把狱霸给肛了,所以对接下来的剧情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斯塔洛夫放下手中的书籍, 不自觉地又把自己的视线放到了不远处的岑非的身上,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斯塔洛夫都会觉得心痛难忍, 可是在心痛的同时他又会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满足充斥在他的心间, 只是一种很怪异、很奇妙的感觉,斯塔洛夫曾经在论坛上匿名向网友们提问过这个问题。   点赞最多的那一条告诉他说, 是因为他深深爱上了一个人, 却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怎么可能呢?且不说他会不会爱上一个机器人,单说岑非永远不会属于他这就不符合他目前的处境。   岑非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斯塔洛夫的眼睛中闪过疑惑,他最近看了许多感情和心理方面的书籍, 他敢说他现在完全有把握考下高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治疗自己的隐疾。   他忽然问岑非:"岑非,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岑非抬起头, 望着斯塔洛夫,回答他道:"是卡梅伦教授在我还没有彻底苏醒的时候拿着我的手指在一张写满了古汉语的报纸上乱点的。"   斯塔洛夫的眼神中仍是带着少许的疑惑,岑非便接着向他解释说:"是的,我记得其中一句是古星球著名作家岑巍又出新作,《炮灰》带你揭露最丑陋的人性。另外一句则是打击非法出版物,人人有责。"   斯塔洛夫听后靠在沙发上低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斯塔洛夫将放在桌上的书重新拾起,继续研究起了自己的心理疾病。然而他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中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机器人产生这种感觉。   斯塔洛夫手里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把合上的书放到腿上,抬头看着还站在窗边的岑非,岑非的脸上永远带着标准的微笑,但是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微笑是有不同的含义的,他曾经跟卡梅伦教授说过这一点,将岑非留在卡梅伦那里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   但是卡梅伦教授告诉自己岑非的反应一切正常。   "你陪我说说话吧。"斯塔洛夫叫岑非道。   岑非走到斯塔洛夫的身边,亲切地向他询问:"主人想要说什么?"   斯塔洛夫仰头看他,缓慢地抬起右手抚在自己的心脏,他轻声对岑非说:"坐下吧。"   岑非不知道斯塔洛夫要做什么,但是他的每一个命令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他在斯塔洛夫身边坐下,向他道谢:"谢谢主人。"   斯塔洛夫看着岑非,他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或许可以像卡梅伦说的那样,将岑非当成一个人类,当成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伙伴,以一种更为平等的姿态对待他,斯塔洛夫沉默了一会儿,问岑非:"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无趣?"   "不会的,和主人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这句话是大多数的普通机器人都会给出的回答,但是从岑非的口中说出来斯塔洛夫总觉得有些别扭,即使岑非时刻称呼自己为主人,即使他每一次都服从自己的命令,斯塔洛夫还是觉得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与乖巧。   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也许卡梅伦当初给岑非设定的程序便是这样,毕竟卡梅伦也对他和皇帝开过不少类似的玩笑了。   既然已经想要一种平等的态度面对岑非,那么斯塔洛夫自然也不可能再让岑非称呼自己为主人,他说:"你不用叫我主人,叫我斯塔洛夫就可以了。"   岑非不明白斯塔洛夫的心中所想,点头应道:"好的,斯塔洛夫。"   斯塔洛夫为人比较冷漠,他从小到大身边要好的朋友也只有卡梅伦和皇帝两个人,而现在他要尝试着将一个机器人变成他身边的第三位朋友,这对他来说似乎有一点困难,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休假这么久,他确实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做一下他以前没有做过的事,虽然他现在能做的比较有限。   这两天的书也不是白看的,斯塔洛夫已经知道了想要交朋友首先要了解对方的爱好,找到共同语言,他向岑非问道:"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学习。"岑非说道。   "嗯?"斯塔洛夫似乎不太相信。   岑非则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学习使我快乐。"   斯塔洛夫眯了眯眼睛,想要从岑非的脸上找出一点他撒谎的痕迹,但是失败了,他的嘴角好像挂了一抹笑意,对岑非说:"我还以为……你喜欢看电视剧什么的呢。"   岑非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卡梅伦教授在私下里给自己升了级,把自己在星网上的一举一动都暴露给了斯塔洛夫,但是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他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于是他露出了一副颇为不解的模样看向斯塔洛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斯塔洛夫低笑着说:"我之前经常会看到你在发呆,那副神情和陛下的小侄女聚精会神看到动画片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那个时候可能是在冥想。"岑非面不改色地胡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斯塔洛夫似乎是真的把岑非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没事的时候就会把岑非叫到自己的身边,跟他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岑非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机器人的理想应该是什么,所以只能听着斯塔洛夫跟他讲这些年来在战场上遇到的趣事。   斯塔洛夫十五岁的时候便上了战场,他现在二十九岁,参加过的战役将近千场,杀死的虫族不计其数,在从前的峥嵘岁月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送进帝国监狱中。   岑非安安静静地听着斯塔洛夫的讲述,斯塔洛夫偏过头看着岑非的侧脸,恍惚中竟然有一种对不起岑非的感觉,他发达的时候没能让岑非跟着他享福,而现在落魄了,却要岑非陪着自己蹲监狱。   如果把这件事稍微渲染放到星网上,指定会有成千上万的网友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渣男。   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中,斯塔洛夫望着岑非,一时间再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斯塔洛夫为人沉闷古板,岑非有时候看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会觉得微微的心疼,堂堂的帝国元帅如今沦落为阶下之囚,这种差距多少会对斯塔洛夫的心理产生点影响,不然的话他最近也不会总把自己当成一个真实的人类来相处。   开庭审理斯塔洛夫的时间被定在了七月中旬,原本斯塔洛夫的辩护律师可以以证据不充分为理由让他无罪释放的,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又找来了证人,是他在军队里的下属,他来指证了斯塔洛夫,并且还拿出了一段录音。   斯塔洛夫紧皱着眉头站在法庭上,面对着下属的指认他全部否认,概不认罪,后来经由陪审团商量后做出决定,斯塔洛夫被判处流放到库多拉星球。   斯塔洛夫早就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他其实原本可以不用离开帝国的,但是为了引蛇出洞,他和皇帝早在十几天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计划中他必须离开帝国,那些的藏在暗地里的人才有可能露出头来。   庭审的过程网友放到了星网上,很多网友们都觉得将斯塔洛夫流放到库多拉星球还是太便宜他了,因为他随时可能会在流放的途中逃走。   斯塔洛夫对网友们的哔哔向来都不在意,他回到监狱后把结果跟岑非说了一声便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岑非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他知道的剧情里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出,他只能沉默着帮斯塔洛夫一起收拾着。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斯塔洛夫,岑非的眼中满是悲痛,直到那些悲痛缓缓隐去,他开口对斯塔洛夫说:"卡梅伦教授……逝世了。"   斯塔洛夫手上的字典掉到了地上,他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卡梅伦教授在刚才逝世了。"岑非又重复了一遍。   斯塔洛夫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问岑非:"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里会收集所有与我联系过的人类的资料,并实时显示他们的身体数据,卡梅伦教授在刚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这么久以来,岑非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第87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接受岑非说的这句话, 直到皇帝也来了监狱里, 他红着眼睛, 一脸沉痛地对斯塔洛夫说,卡梅伦教授已经去世了。   "什么原因?"斯塔洛夫在之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现在虽然难过, 但至少不至于当着皇帝的面大声嚎哭起来。   皇帝刚刚已经在宫里哭过一场了,此时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他手背上青筋突起,声音中夹着哽咽,"是猝死的, 暂时还没有查清楚。"   "与虫族有关吗?"斯塔洛夫追问他。   皇帝摇摇头, 脸上满是愧色, 对斯塔洛夫说:"我不知道。"   在之前,斯塔洛夫即使被人诬陷要谋反,被关在了监狱里,甚至被流放到库多拉星球,他可以全部忍受,而现在,卡梅伦死了,   卡梅伦死了,他无法忍受, 却无能为力。   他对皇帝说:"你把岑非带过去,让他检查一下卡梅伦的尸体。"   "好。"皇帝点了点头,找人把牢门打开, 将岑非放了出来。   卡梅伦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星网上传了起来,起初有些网民还不相信,直到后来帝国科技院、帝国机械研究会所还有帝国机器人研究会所一起发出了讣告,这时网友们才相信卡梅伦确实已经去世了。   很多人对卡梅伦的去世并没有太大的感想,在他们看来,卡梅伦只不过是一个经常会出现在他们教科书编者列表中的一个名字。卡梅伦的去世对这些人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们该逛街的逛街,该上学的上学。   更加悲哀的是,还有人为卡梅伦的去世感到庆幸,因为卡梅伦临死前还没有将那本帝国考试的必背书正式发行,现在他死了,他们会联合起来抗议那本书的发行。   于是网上出现了一片谢天谢地的言论,对卡梅伦教授的逝世表示由衷的感激。   斯塔洛夫即将要被流放到库多拉星球了,他没有办法留下来调查卡梅伦的死因,这件事就只能交到皇帝的手上了。   他在七月二十二号的时候被押往库多拉星球,那一天据卡梅伦教授死去刚刚过了五天。   科尔尼家族也受到了这件事的牵扯,斯塔洛夫好几位在政府工作的叔叔都被迫辞了职,他们不是不想搭救斯塔洛夫,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第一要做的是保全科尔尼家族的荣耀,他们必须在掌握足够的证据后才能出手来救斯塔洛夫。   斯塔洛夫离开的那天,只有皇帝一人过来送他。   "对不起。"皇帝向他道歉,为他至今没能查清楚死因的死去的挚友,没能为斯塔洛夫平冤昭雪。   "没关系。"斯塔洛夫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嘱咐他说:"我不在帝国的时候,我怕那些人会将矛头对向你,卡梅伦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要小心些。"   "我知道。"皇帝重重的点头,向斯塔洛夫保证,"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你回来的。"   斯塔洛夫的嘴唇动了动,遥望着帝都里最高的那座白塔,白塔上深色蓝的旗帜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要下雨了,有白鸽从他们的头顶掠过,斯塔洛夫收回了视线,对皇帝说:"有时间的话,多帮我去看看卡梅伦。"   皇帝还没能从失去好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听到斯塔洛夫的这句话,眼睛在一瞬间盈满泪水。   "我知道的。"他说。   斯塔洛夫轻轻地叹气,他和皇帝同样的难过,只是他的情绪向来比较内敛,所以表面上看他似乎要比常人冷血许多。   就像今天,有人将偷拍到的皇帝送别他的视频放到了星网上,星网上又是骂声一片,有人根据他和皇帝的口型将他们说的话全部复原放到了网上,看到斯塔洛夫在提到卡梅伦教授的时候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网友们骂得更加难听了。   但这个时候斯塔洛夫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平静地对自己面前的皇帝说:"帝国就交给你了,还有别忘了白蝎果,将它与卡梅伦的死因一起调查吧。"   "你放心,我能做好的。"   斯塔洛夫对他点点头,转身就要向星舰上走去,这时皇帝突然叫住他,对他说了一句,"对了,我让岑非在星舰上等你,他会和你一起去库多拉星球的。"   斯塔洛夫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皇帝,眉头微微皱起,他说:"你不该让他跟我一起走的。"   皇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他只是隐隐觉得,岑非不应该和他一起去那种地方,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皇帝又问他:"你是他的主人,他不跟着你还能去哪儿?"   斯塔洛夫最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皇帝的这份好意,他转过身,上了去往库多拉星球的星舰。   斯塔洛夫如果想要在流放的途中逃跑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如果逃走了,科尔尼家族势必要受到帝国内各势力的打击,而且即使他逃走了,帝国各处都是他的通缉,他又能去哪里安家。   斯塔洛夫坐在岑非的身边,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岑非偷偷打量了他好几次,他的程序中有许多安慰人的方法,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身旁的这个人,斯塔洛夫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过,但是卡梅伦作为他半生的挚友,他的离开必然会使斯塔洛夫和皇帝二人沉痛万分。   良久,岑非抬起手在斯塔洛夫的后背上轻轻抚了几下,斯塔洛夫偏过头来看他,忽然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斯塔洛夫垂下头,将岑非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前,像是一头受了重伤的怪物。   他哭了。   这是很久后岑非从斯塔洛夫身体显示出的数据得出的结论,岑非觉得很难受,他好像是斯塔洛夫哭泣的这一刹那有了人类的心脏,可是这颗心脏并不健康,仿佛是有人拿着重锤一下又一下地不停地敲击着它,他全身上下的零件好像也要跟着散架了。   岑非抚摸着他后背,轻声对他说:"我会陪着你。"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哼笑,岑非不用转头也能分辨出那笑声是谁发出来的。   星舰中还有三个其他的罪犯,帝国早已经在一百多年前的时候废除了死刑,永久流放库多拉星球是帝国现有的三大重罚之一。刚才的笑声便是那三个罪犯里的胖子发出来的,他可能是觉得斯塔洛夫曾经的帝国元帅、最强战神现在竟然沦落到跟他们一个境遇,而且还会哭鼻子,实在太好笑了。   他们中甚至有人想要拍个视频将这一幕传到星网上,只可惜现在的条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即使听到了嘲笑声,斯塔洛夫也没有抬起头,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这种悲伤不仅仅是来自于卡梅伦教授的去世,还有对帝国未来的担忧。   岑非感觉好像有冰凉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慢慢地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会陪着你。"   斯塔洛夫抬起了头,看着岑非,他张了张嘴,喃喃地重复着岑非的话:"会……陪着我。"   库多拉星球气候十分恶劣,黄沙占领了大半个星球,这里干旱少雨,长年高温,帝国每年都会送往这儿送来一百至三百个新鲜的罪犯,这些罪犯的主要工作就是在这里植树,从早到晚,每天高强度工作十二个小时,没有通讯工具和娱乐设施,吃的都是最差的干面包和蔬菜罐头。   虽然帝国废除了死刑,但是被流放到库多拉星球的罪犯每年都会死去数十个。   这里禁止打架斗殴,当然,高强度工作十四个小时后你如果还有力气打架的话也算你是条汉子了。   在这里没有人会记得斯塔洛夫曾经是帝国的元帅,他必须和所有的罪犯一起为库多拉星球的绿化做出贡献。   植物的时候可以自己组队进行,但是每个组员平均每天植树的数量必须要达到八十棵,且成活率要达到百分之八十,要知道在帝国里一个专业的种树人一天也才种三十棵树。   如果达不到要求的话,则会被关进禁闭室里一天一夜,禁闭室中没有任何光亮与声音,曾经有个罪犯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天三夜,出来后就疯了。   斯塔洛夫主动提出跟岑非一组,斯塔洛夫在烈日炎炎下手拿铁锹给树挖坑,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淌下,落在黄沙上。   岑非则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斯塔洛夫的身边,斯塔洛夫见状连忙扔下了手里的铁锹,接过岑非身边的水桶,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别去提水了,在这儿帮我扶着树吧。"   "怎么了?"岑非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的小脑袋别进水了。"斯塔洛夫将水倒在了树根处。   "啊?"岑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不明白斯塔洛夫怎么说这话了,以前他让自己做面条的时候可没担心自己的脑袋进水。   斯塔洛夫弯下腰拿起铁锹向树根处继续填土,对岑非说:"卡梅伦已经不在了,你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没人能够修理了。"   岑非哦了一声,听到斯塔洛夫接着问自己,"对了,你的营养液还有吗?"   岑非摇了摇头,看着斯塔洛夫担心的目光,他马上又说:"如果条件材料方面允许的话,我倒是可以给自己做一份出来。"   第88章 荣耀帝国   库多拉星球的条件极为艰苦, 在这里根本不可能让岑非配制出营养液来, 不过好在每个月他们都有一次和家人通讯的机会, 罪犯们可以向家人提出,但是库多拉星球距离帝国实在是太远了,帝国最快的星舰也需要用上五天五夜的时间才能到达这里, 又因为除了押送罪犯的星舰根本没人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罪犯的家人们必须要花费一笔巨款才能将这些东西从帝国邮寄过来。   这些罪犯们大都是亡命之徒没有什么亲人, 即使有亲人,那些人要不是付不起这么重的费用,要不就是当这些罪犯已经死了, 根本不理会他们。   但是斯塔洛夫不一样, 且不说他这些年来名下累积了不少的财产, 他单是给皇帝发一条通讯,皇帝也不可能不管他。   斯塔洛夫现在知道岑非也可以将营养液配制出来稍微放了心,既然岑非可以配制出营养液来,那瑟琳娜应该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让皇帝给他邮寄几瓶过来就可以了。   他对岑非说:"等下个月我让陛下给你送些营养剂过来。"   岑非凑到斯塔洛夫的跟前,眼睛紧紧地盯着树根处,嘴里回斯塔洛夫道:"我可以直接联系皇帝陛下的。"   也不知道皇帝在给罪犯们做身体检查的时候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岑非是个机器人,他们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 但是没人能想到岑非本人就是一个巨大的通讯仪。   不过库多拉星球的信号不好,岑非想要看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往往要花上两三个小时才能加载完成,所以他干脆在白天的时候把想看的电影缓存好, 晚上的时候在脑海里偷偷播放起来。   瑟琳娜机器人的身份不知怎么的暴露了,当帝国的所有人都得知了瑟琳娜是卡梅伦教授生前的最后一个作品,是帝国里唯一一个高智能机器人时,他们意识到,卡梅伦教授的去世虽然使他们未来的考试变得轻松,但同时也使al的研究陷入了僵局。   幸好瑟琳娜是皇帝陛下的机器人,否则的话怕是早就被送到机器人研究所去了,虽然不能将瑟琳娜带回去研究,机器人研究所的人还是派了十几个人去了卡梅伦的家,将卡梅伦这么多年的笔记洗劫一空。   皇帝听闻此事后大怒,要将那些人送上法庭,结果研究所的所长只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推出来,并且将这件事以带着偏向的叙述放到了星网上。   星网上的大多数网友则是认为皇帝应该宽恕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们,毕竟逝者已逝,这些东西留在卡梅伦的家里最终也只能化为渣渣,再毕竟人类文明的进步比起皇帝的友谊要重要许多,而卡梅伦教授如果知道此事也一定希望他的笔记可以交给更需要它们的人手上。   岑非看到网友们的评论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网友们说的大概是对的,人类的进步应该是高于个人的感情,然而……作为卡梅伦的造物,岑非更觉得卡梅伦不会希望将自己笔记交给那些人。   斯塔洛夫还不知道这件事,岑非更没有打算告诉他,现在的剧情已经不知道崩成什么样子了,斯塔洛夫可能会对瑟琳娜有些好感,但是要说上喜欢应该还不至于。   当夜晚悄然来临,库多拉星球的罪犯们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他们收拾好自己的劳动工具,步伐轻快面带憧憬地回到了简单的宿舍中,等待晚餐。   今天他们的晚餐与往常一样,来自四季如春的斯普瑞星球的面粉经过长达二十分钟发酵、烘焙,成为了罪犯们享用的美食。   罪犯们小心地拨开手里的干面包,从里面找到一颗或两颗来自法西星球的葡萄干,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   紫色的葡萄干大自然对库多拉星球罪犯的恩赐,它生长于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多萝西平原,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发育生长,结出的果实甘美多汁。   清晨,第一缕阳光将多萝西平原的西翡河照亮,多萝西平原上的农夫们会穿好他们准备依旧的劳动装束,步行二十多里来到葡萄园,将带着露珠新鲜葡萄从树上采摘下来,将新采摘下的葡萄放到架子上暴晒,多萝西农民用朴实的双手使葡萄干的味道更加的回味无穷。   咬下一口面包,库多拉星球的罪犯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带着美味葡萄干的干面包,是对他们这一天劳动成果的肯定。   这里的住宿条件倒是比伙食要好上一些,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里面摆放了两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   宿舍里,岑非将自己手里的干面包送到斯塔洛夫的面前,斯塔洛夫接到手里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又听着岑非问自己:"想看电影吗?"   斯塔洛夫愣了一下,看向了正摆弄着自己身体的岑非,笑着问他:"不累吗?"   岑非抬起头,反问他说:"您什么时候听过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喊过累?"   随即岑非便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机器人在大量的工作后不会感到疲惫,但斯塔洛夫却是个普通的人类,他现在应该特别需要睡眠。   "要睡觉了吗?需要我把灯关了吗?"岑非问道。   斯塔洛夫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窗外,一轮圆月悬在天上,冷色的月光洒在漠漠黄沙上,耳边猛地传来一种猛兽的嚎叫声,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孤独。   "我们要怎么看电影?"斯塔洛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一边铺着自己的床铺,一边偏过头问岑非。   岑非眨眨眼睛,"你不需要休息吗?"   斯塔洛夫铺好床后,坐了下来,与岑非面对面,对他说:"暂时可能还不需要。"   岑非抬手挠了挠脑袋,他这边显示的斯塔洛夫身体数据虽然都很正常,但是接下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斯塔洛夫每天都会进行大量的劳动,足够的休息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于是他又劝了一句:"你如果累了的话还是赶紧休息吧。"   "不用,我暂时还睡不着了,太无聊,看一部电影也好。"   斯塔洛夫的话音刚一落下,就看到眼前的岑非将自己上半身的t恤直接脱了下来,他的动作大胆豪放,丝毫没有觉得将自己的上半身裸露在其他人的面前有什么不对的,以至于原本该移开视线的斯塔洛夫,看完了岑非的整个动作。   紧接着斯塔洛夫又看到岑非伸出两只手在自己胸前白皙的皮肤上蹭了两下,忽然有一块长方形的区域变了颜色,发出浅浅的荧光,就像是人们看到的屏幕。   岑非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两下,他的胸口上瞬间出现了十个黑体字:斯塔洛夫与七个小矮人。   斯塔洛夫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张着嘴看了半晌,最后抬起手指了一下,"这是……"   岑非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文字呆了片刻,如果不是斯塔洛夫正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他都能将自己的头发薅下来大半,而现在他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向斯塔洛夫解释说:"可能是脑子最近进病毒了,我马上换一个。"   斯塔洛夫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这种拙劣的理由他当然不会相信,但也不会追问下去,"不用换了,就这个吧。"   "你来我床上吧。"岑非邀请道,但是他刚一说完后就意识到这话说的带了点颜色,又补了一句,"近一点能看得更清楚。"   好了,这回颜色更重了,岑非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斯塔洛夫。   斯塔洛夫似乎是没意识到岑非话里的深层含义,十分正经地起身来到岑非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们二人盘对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如果斯塔洛夫也把自己上身的衣服给脱了,那么这一幕妥妥的就是武侠小说里所描述地双修。   岑非心惊胆战地看着斯塔洛夫在自己的身上点下了播放键,又心惊胆战地仔细观察着斯塔洛夫脸上的面部,不放过任何一处微小的改变,他试图从斯塔洛夫的表情中来推断出今天晚上自己是要怎么死的。   《斯塔洛夫与七个小矮人》是一部惊悚恐怖片,是在斯塔洛夫进监狱的第一天开始筹拍的,耗时整整七天才完成全部拍摄,因为这是第一步斯塔洛夫以反派形象出现的电影,所以这部影片在网上的点击量竟然还挺高。   岑非不敢想象当斯塔洛夫看到自己扛着锄头一下把小矮人的脑浆都砸出来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斯塔洛夫没能坚持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睡熟了,他的胳膊搭在岑非的肚子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岑非叹了气,想了想将一旁的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了斯塔洛夫的身上。   第89章 荣耀帝国   第二天早上斯塔洛夫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对着头顶的木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可能是在岑非的床上直接睡过去了。   斯塔洛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岑非的身影, 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时钟,现在是早上五点钟了,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开工了。斯塔洛夫从岑非的床上爬了下来, 将他的床铺整理好,然后回到床上找自己的衣服, 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哪里去了。   斯塔洛夫扭了扭脖子,仔细将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一切回忆了一下,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回来后是把外套和裤子放在床边的, 怎么一夜过去就不见了?   斯塔洛夫低下头, 看着自己蓝白相间的大裤衩, 陷入了沉思。   就在斯塔洛夫思考人生的时候,岑非捧着水盆推开门进来了,他看着正垂着头看着裤衩的斯塔洛夫,压下心中的疑问,问他:"你醒啦?"   "嗯。"斯塔洛夫抬起头,对他点了点头,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帮你取了两个干面包回来,顺便帮你把外套和裤子给洗了。"岑非把水盆最上面放着的面包递到了斯塔洛夫的面前,又将他的外套和裤子拿去阳台上挂好。   斯塔洛夫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大裤衩犹豫了半天, 才向岑非问道:"那个我今天穿什么?"   岑非将地上的水盆捡了起来,转过身,对斯塔洛夫说:"昨天上面给每个人发了两套衣服, 你还有一套衣服我给你放在床底的柜子里了。"   斯塔洛夫哦了一声,蹲下身将床底的柜子打开,把外套和裤子从里面拽了出来。   将拽出来的衣服扔到床上,他接着从柜子里又翻出一件黑白条纹的背心和一条与自己身上同款式的内裤。   岑非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斯塔洛夫背着自己将身上内裤脱了下来,斯塔洛夫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将自己赤裸的身体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岑非的面前。   岑非觉得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时刻守卫自己贞操的小可怜了。   曾经的他特别担心自己会被斯塔洛夫给肛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担心几乎完全消失了,甚至还敢同斯塔洛夫开几句玩笑。   斯塔洛夫的身材不错,宽肩细腰,屁股又翘,应该是基佬们比较喜欢的那一款。   不知道为什么岑非此时突然觉得有点想吃东西,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他张嘴问道:"斯塔洛夫,你的内裤需要我帮你洗吗?"   正在换内裤的斯塔洛夫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幸好他现在是背对着岑非,岑非应该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的,斯塔洛夫迅速地将内裤穿好,回岑非道:"不……不用。"   岑非将脸庞放到桌子下,歪着脑袋向斯塔洛夫又询问道:"你身体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没有。"斯塔洛夫答道。   金色阳光从窗外蹿了进来,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都留下自己耀眼的身影,岑非好像是突然间找到了乐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同斯塔洛夫说:"我这里的数据显示,你的脸部温度好像有点高。"   "……"斯塔洛夫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家的这个小机器人的程序可能出现问题了,他将衣服都穿好后回过了头,岑非正背着光站在他的面前,斯塔洛夫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好像出现了点其他的东西,但是他没能抓住。   清脆的铃音突然响了起来,这是早起的铃声,等五十分钟后第二遍铃音响起来的时候,岑非他们就该扛着锄头去劳动了。   斯塔洛夫回过神儿来,低下头,将裤子外套都穿好后,做了两个伸展运动,告诉岑非:"我先去洗漱,回来吃饭。"   岑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看着斯塔洛夫出了房间。   斯塔洛夫可能是怕岑非把他的内裤也给洗了,所以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把内裤都给藏起来了。   岑非坐在床边撇了撇嘴,他的嗅觉可比帝国最有名的那条警犬多米拉还要灵敏数百倍,斯塔洛夫想要背着他藏什么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可以将斯塔洛夫藏起来的内裤给找出来。   但岑非现在还没有这么重口味,他荡着两条腿坐在床上,在星网上逛了一会儿论坛,便又在脑子里偷偷又放起了小电影。   现在瑟琳娜作为帝国里唯一一个高智能机器人,她在网上可是十分的受网友们的追捧,她的面孔如剧情中一样的成为了很多女人做整容手术时的模板,甚至还有网友要求要直播瑟琳娜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生活。   如果瑟琳娜只是一个普通的高级机器人,网友们的这个要求或许没什么,可是现在瑟琳娜觉醒了自我意识,那么网友的要求这对她来说便是十分过分的。   但好在皇帝陛下没有答应这个要求,瑟琳娜这才逃过了一劫。   斯塔洛夫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岑非坐在床上又开始发呆,他什么也没说,悄悄走到桌子前坐下,吃起了早餐。   等到斯塔洛夫吃完饭,岑非的小电影也看完了,他从床上下来,然后一下子蹦到了斯塔洛夫的面前,可把斯塔洛夫给吓了一跳,他瞪着岑非,"你……"   岑非嘿嘿笑了一声,突然从身后拿出一管和营养液十分相似的物体,斯塔洛夫的瞳孔缩了一下,还以为岑非找到了营养液,便问他:"你哪里找来的?"   岑非并不知道斯塔洛夫误会自己手上的东西了,他向斯塔洛夫解释说:"我昨天回来的路上偷偷摘了两片树叶,晚上从树叶里提取了点东西,来,我给你涂一涂。"   斯塔洛夫向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问岑非:"给我涂?"   "是啊,这可是好东西。"岑非将透明的液体倒在了自己的掌心上,将它稍微加热了些,然后踮起脚尖便是对着斯塔洛夫那张英俊的面孔一顿抹,一边抹还一边对斯塔洛夫说:"这个东西防晒的效果不错,库多拉星球的太阳太毒了,你看看除了我们这几个新来的其他的那些犯人都是什么颜色?你总不想回到帝国的时候也变成一个煤球吧。"   "煤球?"斯塔洛夫眯着眼睛,任由岑非的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随意涂抹着,心里则是琢磨着让岑非把他语言系统换一下。   岑非完全不知道斯塔洛夫的心中所想,他重重地点头,继续哔哔着,"对啊,你想想你如果变成煤球的话,你的那些粉丝们怕是会立马翻脸不认人。"   "我现在还有粉丝?"斯塔洛夫挑着眉毛问岑非。   斯塔洛夫在岑非的面前很少做过这种带着些轻佻的动作,导致岑非看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斯塔洛夫低下头看他,问:"涂完了?"   "马上马上。"岑非的两只手在斯塔洛夫的左右脸蛋上快速的揉抹着。   在这之前,斯塔洛夫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像岑非这么大胆地对着自己的这张脸为所欲为。   第二遍铃音在这时响了起来,岑非收回自己放在斯塔洛夫脸上的双手,满意地点点头,对斯塔洛夫说:"好了。"   "该工作了,走吧。"斯塔洛夫伸出手,揉了揉岑非的脑袋。   岑非提着水桶跟在斯塔洛夫的身后,斯塔洛夫的肩上扛着铁锹,几日过去,现在库多拉的所有犯人都知道了斯塔洛夫曾经的身份,在干活的时候这些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向斯塔洛夫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有痛恨,也有敬佩。   从高处跌落到泥沼里的滋味并不好受,岑非明白,却不知道斯塔洛夫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在无形之中将很多事情改变得彻底,他第一次看到斯塔洛夫的时候以为他和斯塔洛夫二人只会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或者是陌生人,而现在他会心疼这个男人,会怕他无聊邀请他看电影,会怕他晒黑而特意给他做防晒的药膏。   就像斯塔洛夫在最开始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叫岑非的机器人,可是现在这个机器人成为了他在库多拉星球最亲密的人,即使知道他是个机器人,他依然舍不得让他做太多的工作。   这一切其实改变得很快,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罢了。   库多拉星球的生活永远单调而乏味,对于古板的斯塔洛夫来说这样的生活并不难熬,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可以陪着他做任何娱乐活动的岑非。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再也吃不到岑非做得牛肉面了。   转眼间,小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排排绿油油的树苗在这片沙漠上茁壮地成长着,岑非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检测了一下成分。   斯塔洛夫手里拿着铁锹凝望着岑非,他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岑非其实是个机器人,他能够看得出来瑟琳娜可能觉醒了自我意识,却无法分辨岑非是不是也和瑟琳娜一样。   假如岑非觉醒了自我意识,那么他又该拿岑非怎么办呢?   第90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很快将这些问题抛到了脑后, 他总觉得如果他抓着这些问题不放的话, 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最近库多拉星球又来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据说这个暴徒曾提着砍刀闯进了超市里,砍死了数十个市民,后来好不容易被警察制服送进了监狱, 结果他在两天后越狱,买了一把手枪跑到一所中学里, 对正在做课间操的学生们进行了一波无差别扫射。   好在他买的那把手枪是把玩具枪,里面的子弹都是糖果做成的,学生们被糖果击中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然后转过头看着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一团花花绿绿的布料里的暴徒, 齐齐大笑了起来。   暴徒气得眼睛都红了, 将手中的玩具枪直接给掰成了两半,跑出学校要去找枪店的老板报仇,但不幸的是他刚出了学校的校门便又被警察抓了起来,正好那天有一趟去库多拉的星舰,为了防止他的二次越狱,警察们直接把他送上了那趟星舰。   暴徒的力气挺大,刚来的时候还挺横,丝毫没有自己要为库多拉的绿化做贡献的觉悟,欺负这个欺负那个, 嘴贱的不行,也不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后来被关了一天的小黑屋这才消停了许多。   但是他出来后又想了一招, 打算找个人替他把树给种了,但是能来库多拉星球的都不是好惹的,他物色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把注意打到了岑非的头上。   岑非细胳膊细腿的,跟他身边的那个大个子说话也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暴徒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是犯了什么罪被送来库多拉星球。再加上从他皮肤的颜色判断他应该也是个新来的,看起来就像是好欺负的,于是暴徒将手里的树苗往旁边一扔,冲着岑非叫道:"喂,那个和泥玩的小子给我过来!"   当是时,斯塔洛夫正在不远处打水,而岑非坐在地上研究土壤中的成分,他想要研究出一种化学物质来,彻底改变这里的土质。斯塔洛夫挺支持他这个想法的,所以他这几天连扶树都没用上岑非,硬是自己一个人把每天的一百六十棵树苗全种了。   暴徒见岑非没有搭理他,大步走到岑非的身后,岑非听到他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他回过头望着那人,指了指自己:"叫我?"   "过来给我提桶水!"暴徒对着岑非的后脑勺又狠狠地敲了一下。   岑非仰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大汉,眼神中透着疑问,还带着些不可置信,问他:"我……给你提水?"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找揍吧!让你提你就提,哪儿那么多废话!"暴徒说着便对岑非亮起了拳头。   周围的罪犯们一边种着树一边偷偷看着热闹,库多拉星球的九成九的罪犯都知道岑非是跟誉为帝国战神的斯塔洛夫是一组的,他们虽然会在私下里八卦岑非和斯塔洛夫间一定有什么py交易,但是他们不会傻到跑到斯塔洛夫面前招惹岑非。   他们不愿意作死,却不会阻止这个新来的大兄弟作死,毕竟他们这些人也很想看看斯塔洛夫的武力值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的。   斯塔洛夫见到这边的状况提着水赶紧走了过来,岑非却在这时给了他一个阻止的眼神,打脸这种事还是自己做起来比较爽。   斯塔洛夫犹豫了一下,拿起铁锹继续开始挖坑、种树。岑非满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兄弟,屁话没说,握着拳头直接照着大兄弟的脸上打了过去。   这一拳头把大兄弟都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脏话后便举着拳头冲着岑非冲了过来,两人瞬间打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这地方手里的铁锹太败兴致的话,观看的罪犯们都想趁机押注搞一次赌博。   当然,这里的大多数都会把自己的财产押到那个大块头的身上。   他们不会想到的是岑非根本不是个人类,别看他的模样瘦弱,他的全身上下都没有弱点,也不会感到疼痛。   而且卡梅伦教授当初在创造他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程序中导入了不少武术的书籍,像什么《散打冠军手把手教你成神》、《经典格斗三十六式》等等,再加上他极致到变态的观察力,那个大兄弟要是能在他的手上过满十招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场战斗是以那暴徒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收场。   岑非揍完了人才恍恍惚惚地记起来,自己好像违反机器人三大定律了,这里的人中只有斯塔洛夫一人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机器人,他转过头想要偷偷看一眼斯塔洛夫现在的表情。   却正好与斯塔洛夫的视线撞到了一起,斯塔洛夫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弯着腰继续挖坑。   周围的看客们感叹了几声也继续劳作了起来,不过这并不是这件事的结束,真正的结束是岑非和那个暴徒一起以打架斗殴的罪名给关进了小黑屋中。   这种小黑屋对岑非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说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但是他可以连上星网,实在不行还可以让自己休眠,这样还能省点营养液,与其说是把他关进了小黑屋,不如说是让他度了个假。   斯塔洛夫却有些担心他,岑非要去小黑屋的时候他拉着岑非的手不放,岑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安慰他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双手却仍是没有放开。   岑非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再不过去的话,两天的小黑屋就要变成三天了。   斯塔洛夫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间带着些岑非很少见到的温柔,他松了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岑非的脑袋,"下回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岑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同时还觉得有些窝心,他点了点头,向斯塔洛夫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早点出来。"   斯塔洛夫失笑,随后点了点岑非的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啊……"   如果早知道眼前的这个小机器人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他那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把他还给卡梅伦。他会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守护着他。   可是那样的话,他根本不会舍得带着岑非一起来了库多拉,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有些东西兜兜转转的总是要回到你身边的。   岑非看了眼时间,发现他还能再跟斯塔洛夫说几句话,于是他便一个人叨叨了起来:"我把药膏放在你的床头,每天早上出去干活前记得要擦好,不然你这张脸可就真的废了,你看看外面的那一个个煤球太难看了。"   "还有,我走了之后你每天种八十棵树就行了,别种多了,最后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煤球精了。"   "这两天早饭你吃不到两份了,先忍耐一下吧。"   "还有衣服你不准洗,你每次洗得都不干净,等我回来一起洗。"   "靠,时间到了,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吧,不要太想我了。"   说完,岑非将自己的手从斯塔洛夫的手掌中抽了出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斯塔洛夫突然伸手从后面抱住岑非,将嘴唇靠在他的耳边对他说:"等我回到帝国后,我们结婚吧。"   岑非被斯塔洛夫的话吓住了,他脑子的温度迅速升高,仿佛即将要炸开一般,他张着嘴叫道:"斯塔洛夫……"   斯塔洛夫松开手,对他说:"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我等你从黑屋里回来后告诉我答案。"   因为斯塔洛夫的这句话,岑非的小黑屋度假之旅算是彻底黄了,他在小黑屋里待了整整两天,这两天来他都是在思考斯塔洛夫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个纯种的机器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头发薅下去后就长不出来了,岑非这两天在小黑屋都能把自己给薅秃了。   出来的那天,岑非站在小黑屋的门口,两只手扒着门旁的栏杆,同看守道:"那个……我能不能再在里面待两天?"   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个暴徒顿时像见了鬼一样瞪了岑非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岑非最后也没能如愿,他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宿舍里,宿舍中斯塔洛夫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岑非脑子里乱成一团,看见斯塔洛夫的时候立马低着头,迅速爬到了自己的床上,扯开被子准备睡觉。   "这几天,我很想你。"斯塔洛夫站在床边,对他说。   岑非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斯塔洛夫的这些话好像是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的。   斯塔洛夫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岑非抓着被子的手指松开了一些,他听斯塔洛夫的忽远忽近的声音对自己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其他的我都不会问。"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第91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站在岑非的床边, 静静地等待着岑非的回答, 在没来库多拉之前,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他做了更过分的事,他爱上了一起机器人。   斯塔洛夫很想知道, 卡梅伦到底是怎么设计出眼前的这个小机器人的,明明他的长相不是自己喜欢的, 他的性格好像也不太符合自己对理想中另一半的要求。   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当他爱上这个的人时候,曾经的所有不喜欢不符合都没有了任何参考的价值。   被子里的岑非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看着眼前的这片黑暗, 他能够测量出斯塔洛夫现在与自己的距离是一百六十三厘米, 他的心率是一百四十七,体表温度偏高。   岑非能够清晰地听到被子外面斯塔洛夫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小黑屋里待了两天都没能够让他做出决定,现在他能做得似乎只有逃避。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不可能一直躲在被子里,身体里的零件好像随着斯塔洛夫的心跳声一起抖动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愉悦溢满他的胸腔。   那天斯塔洛夫问自己愿不愿意与他结婚的时候,他虽然害怕担心,却没有任何反感, 反而心里隐隐有些雀跃与感动。   也是在那时候岑非才意识到,他可能也是喜欢斯塔洛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如果……他的存在没有那么多限制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很开心地答应斯塔洛夫。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察觉到他觉醒了自我意识,他就会很快地毁灭,斯塔洛夫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而自己之所以没有毁灭大概是斯塔洛夫没有将这件事明着说出来,那些空间管理者们自然也不可能看出他们的神心里都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岑非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躺在床上咬着嘴唇凝望着斯塔洛夫。   斯塔洛夫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他打量着。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岑非的那根一直被他藏起来的敏感神经,他突然想要放纵一次,试一试人人向往的爱情是什么滋味。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斯塔洛夫床下的柜子,他说:"……我们可以结婚,不需要等到回帝国的时候,但是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岑非的要求其实是有些过分了,结婚本来就是要昭告所有人这个人现在归我所有了,而现在他禁止了斯塔洛夫的这个权利,他还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要做到你说的,什么也别问我。"   岑非也有他的考虑在,当初他被拍卖的时候很多人都曾看到过他的模样,原本他该是和瑟琳娜一起被列为卡梅伦教授逝世前最后两件作品,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把他给忘了,又也许他们以为自己这个被送到拍卖行的机器人肯定比不上送给皇帝陛下的那个。   "好。"斯塔洛夫虽然不知道岑非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答应了他,他走到岑非的面前,弯下身,捧着他的脸,跟他说:"我们结自己的婚,谁也不告诉,婚礼等我们回去后我给你补办一个。"   斯塔洛夫和岑非都坚信着他们终有一天会回到帝国的,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那一天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到。   当第二天斯塔洛夫和岑非来到十三号树林开始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他们两人间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具体表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原本这该是这一天最饥饿的时候,结果看他们两个人一段时间后,所有的人就会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罪犯们想要好好吃顿饭只能避开他们两个,但岑非和斯塔洛夫两人在一群煤球中实在太显眼了,只要一抬眼,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他们两个。   斯塔洛夫还要好一些,毕竟他的皮肤本来就不是很白,再加上岑非的防晒药膏的作用也达不到百分之百,所以斯塔洛夫的颜色其实也还说的过去。   但岑非就不一样了,每次工作排队的时候他站在人群里就像是扔在煤堆上面的剥了壳的鸡蛋,让人总有一种想要把他给染黑的欲望。   犯人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常常要八卦几句,这天他们就聊起了岑非的肤色,之前他们在帝国的时候常常在论坛看到有人提问为什么白人晒不黑,下面总会有一堆人来给提问者科普是因为白人体内的黑色素低。   而事实上,有几位白人大哥来了库多拉星球,没熬上两个月就跟众人融为一体了。   岑非不一样,这都一年了他还是原来的颜色,所以罪犯们猜测他会不会是高级白人种,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再回到帝国,他们一定要在论坛上好好地把那些问题纠正一下,应该问为什么高级白的人种晒不黑。   岑非的听力很好,每次听到这种对话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吐槽,神特么高级白,我还象牙白呢!   "看什么那么高兴?"斯塔洛夫种完树啃着面包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抬起左手很自然地抬手揉揉岑非的脑袋。   岑非笑嘻嘻地答道:"他们说我是高级白人种。"   斯塔洛夫也跟着眯眼笑了起来。   库多拉星球其实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有一位老哥即使累得跟条死狗似的,每天早上会提前一个小时起来绕着宿舍跑上十圈。   有人问老哥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哥将一根树枝放到嘴里吸了一口,故作忧郁的说:"他们说,只要我跑得足够快,寂寞就追不上我。"   还有一位大兄弟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恶劣条件了,竟然偷跑到狱警的房间里色诱狱警,然后就被狱警一脚给踹了出来,让他在烈日下绕着宿舍跑二十圈。   最绝的是当时那位老哥全身都黢黑黢黑的,只有跨间的那二两肉是粉色的,而跑完二十圈后唯一的那点粉色也被黑暗占领了。   这件事被监狱里其他的罪犯当成笑话笑了整整半个月。   转眼间斯塔洛夫和岑非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半了,感谢皇帝给岑非寄来的营养液,岑非这才能为库多拉的绿化继续奉献自己,燃烧自己。   岑非与斯塔洛夫两人种的树不仅比其他罪犯种的成活率高,而且长得也比其他的书更高更茂盛,所以在年末的时候斯塔洛夫和岑非被评为了这一年"种树小能手"。   斯塔洛夫看着自己手里的奖状哭笑不得,回到宿舍后岑非又将这两张奖状他的床头,于是晚上和皇帝视频的时候,皇帝看到床头的两张奖状笑得将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去,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哈笑到打嗝。   "新年快乐。"斯塔洛夫面无表情地向皇帝送去祝福。   屏幕的里面的皇帝好不容易笑完了,手里抱着一个瑟琳娜模样的抱枕,愁眉苦脸地叫着斯塔洛夫的名字。   斯塔洛夫问他:"怎么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使劲揉了揉手里的抱枕,对斯塔洛夫说:"我怀疑我很快也要跟你作伴去了,到时候还望你多关照一些。"   斯塔洛夫眉头皱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那个……"皇帝将手里抱枕放开,有些心虚地搓搓手,"那个有人把我说要复辟帝制的视频给发到网上了,现在网友们的唾沫都快要把我给淹死了。"   "你真说了?"斯塔洛夫问他。   "我那不是嘴贱随便说了两句吗?谁特么能想到被人给发到网上啊!而且那个视频有一段是伪造的,有些话我根本没说过,但是就是检查不出来伪造的痕迹。"说到最后皇帝气得眼睛都红了。   "该。"斯塔洛夫只评价了一个字。   皇帝哭哭啼啼地继续向斯塔洛夫控诉网友们说的话有多难听,斯塔洛夫始终一脸冷漠,对他说:"没有什么其他事就挂了吧。"   皇帝哼哼唧唧地说斯塔洛夫你不爱我了,岑非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斯塔洛夫没搭理皇帝的哭诉,在他看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皇帝被网友们骂个几天这事应该就能过去了。   可是斯塔洛夫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几天皇帝就真的被人赶下了皇位,以企图复辟帝制的罪名软禁了起来。   斯塔洛夫与皇帝结束视频后,岑非握住斯塔洛夫的手,对他说:"卡梅伦教授可能没有死。"   斯塔洛夫没有说话,岑非便接着说道:"那天我去检查卡梅伦教授的尸体的时候,我在他的口腔里发现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物质,我本来想要检测一下那种物质是什么,但没来得及就被陛下给送到了星舰上,后来我经过多次模拟实验检测出这种物质的成分,其中有一种元素是虫卵内特有的,我让瑟琳娜给我邮寄一些材料和虫卵过来……"   岑非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蓝色的药水,放到斯塔洛夫眼前:"这是我按照从卡梅伦教授口腔里的物质成分研究出来,抓了只耗子实验了一下,耗子被灌了药水后会立刻假死状态,大概半天后就能醒过来,任何仪器都检测不出来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小可爱们说结婚太突然了,其实也还可以吧,毕竟他们已经在库多拉待了半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每天岑非会给斯塔洛夫取面包,会给他洗衣服,会给他涂防晒,晚上还会跟他一起看小电影。而斯塔洛夫会帮他种树,陪他看小电影,晚上的时候偶然两人还会睡在一起,我觉得发展一下感情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还有我智商不太够,不太擅长写阴谋什么的,接下来可能会出现逻辑问题,大家愿意提出来的话我就尽可能的修改……嗯,今天多唠叨了些,我可能是开学综合征了t﹏t   第92章 荣耀帝国   斯塔洛夫望着岑非手中的药水没有说话, 曾经他无比的希望卡梅伦的逝世只是一个玩笑, 他还在自己的实验室中为科学献身。   但是两年的时间都快要过去了, 在他完全接受了卡梅伦已死的事实后,有人又告诉他说,卡梅伦没有死。   斯塔洛夫一时间甚至不敢去思考卡梅伦教授如果没有死的话意味着什么, 而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晚上,斯塔洛夫和岑非一起将卡梅伦死前半年发生的所有事都整理了下来, 希望从中可以得到什么发现。   两年前他们还在帝国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想要再次查清这件事又谈何容易。   不过有一点可以的肯定的是幕后之人现在已经将矛头对向了皇帝,斯塔洛夫想要让皇帝多加小心, 然而却发现此时他们根本联系不上皇帝了。   岑非赶紧登陆星网的论坛, 从建国起就陪伴着帝国人身边从没有消失过的各大论坛, 现在被404了。   "我得回帝国看一下。"斯塔洛夫抱着岑非,对他说。   岑非夸奖了斯塔洛夫一句很有想法,从斯塔洛夫的怀里坐了起来,掰了掰手指对斯塔洛夫说:"下一趟星舰要两天后才能过来,我们两个联手的话估计……他们大度的话可以把我们的尸体送回帝国。"   押送罪犯们的星舰旁总是会配有十几个全面武装的帝国高级战士,他们的手里端着帝国最具有攻击力的武器,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斯塔洛夫赤手空拳的到时候不等碰到星舰的门把手,就能立马给射成蜂窝煤。   斯塔洛夫低笑了一声, 伸长了胳膊把岑非又捞回了自己的怀里,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帮我联系一下帝国上将凯里安,他应该可以过来接我回帝国的。"   斯塔洛夫在军队带了这么多年, 身边自然不可能一个心腹也没有,所有人包括皇帝和卡梅伦都以为他和凯里安上将不和,但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仅不差,而且还十分紧密。   "……"岑非给了斯塔洛夫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斯塔洛夫的面部表情分析能力不错,敲敲岑非的脑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岑非捂着头,瞪了斯塔洛夫一眼,"你既然能离开为什么之前不离开呢?"   斯塔洛夫竟也学会了开玩笑,他说:"我也想为库多拉星球的绿化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岑非哼了一声,其实他们都明白,斯塔洛夫如果擅自从库多拉星球的话即使将来找到足够的证据可以洗脱他的罪名,他仍要背负越狱的罪名,而且即使他离开了库多拉,帝国也容不下他,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又是一天的清晨,勤劳的罪犯们扛着铁锹开始了他们新一天的工作,但是今天与往常不同,他们没能黑压压的人群发现那一抹亮眼的白色。   直到这天傍晚查寝的时候,狱警们才发现斯塔洛夫和岑非越狱了,他们想将这个消息传到帝国,但是他们现在与帝国的联系被完全断开了。   斯塔洛夫回到帝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和岑非乔装打扮了一番混进了皇宫,皇宫门前的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皇宫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们在这里找不到皇帝和瑟琳娜,其他的好像都挺正常的。   但是现在正常就是不正常的,皇帝都已经不在了,皇宫里的这些侍者又是为谁工作呢?   之前他们在星舰的时候曾向凯里安询问过帝国的近况,凯里安这段时间一直在叶莎思,对帝国的情况并不太了解,只是听下属们说帝国的星网好像被黑了。   斯塔洛夫站在宫殿里,皇宫里的侍者见到他们两个陌生人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斯塔洛夫留意着宫殿里的每一个地方,偶尔还会弯下身将手指在墙壁、地板上敲两下。   夜色将这座皇宫笼罩,宫殿里的光控灯似乎出现了点问题,一直没有亮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岑非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整个皇宫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光亮。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伸出手想要拽拽斯塔洛夫的衣角,便看见自己眼前的墙壁发出浅色的荧光。   岑非的动作一顿。   "欢迎回来啊。"墙壁上,卡梅伦教授的脸庞渐渐清晰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们之前已经猜到卡梅伦可能没有去世,岑非怀疑自己可能要被他的爸爸吓得报废了。   "卡梅伦。"斯塔洛夫表面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他问道,"陛下呢?"   卡梅伦的容貌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放心,陛下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要做什么?"   卡梅伦没有回答斯塔洛夫的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说如果我把你从库多拉星球回来的消息公布到星网上,网友们会怎么说你?"   卡梅伦的话音刚落,404的论坛瞬间恢复了生机,原本正在f5刷新论坛的网友们终于在这么多天后在论坛看到了除了404以外的文字。   论坛置顶的是一条紧急通知,告诉大家帝国重量级罪犯斯塔洛夫于五天前从库多拉星球成功越狱,上面并附了一张斯塔洛夫打开星舰门的照片。   卡梅伦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将网友们的评论调出来放到斯塔洛夫眼前的屏幕上。   ——我的妈呀!不会真的吧!这几天都告诉孩子们别出门了,保命要紧!   ——之前论坛被404也是斯塔洛夫做的吧!   ——我草草草国防部能不能加快点速度,不是说库多拉的犯人不可能越狱的吗?垃圾!   ——他娘的帝国药丸!一个论坛404了这么久才修复,又告诉我斯塔洛夫越狱了   ……   斯塔洛夫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屏幕,要说辱骂的话他从前也看到听到了不少,眼前的这些评论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要你站在高处,不管你付出了多少,你总是会面临着来自各个方向的辱骂诋毁。   越是完美的人,越是容易遭到小人的惦记,甚至到了即使没有污点也要曲解伪造出来的地步,仿佛是在通过这个污点告诉所有人,看,他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无耻与自私。   许久过后,卡梅伦抬手在面前的键盘上按下了回车键,那些整天在星网上哔哔的网友们这回彻底哔哔不出来了。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对斯塔洛夫说:"帝国不应该受这些人的主宰,他们没有思想,像只布偶一样只会任人摆布,他们不应该享用我科学的成果。"   "卡梅伦,他们并没有主宰帝国,主宰帝国的是那些明智的、有分辨能力的人。"斯塔洛夫说。   卡梅伦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被送去了库多拉,陛下被软禁了起来,这些苍蝇们在星网上嗡嗡个不停,这就是说的明智的,有分辨能力的人主宰的帝国!"   眼前的友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斯塔洛夫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进去的,便不再说话了。   "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吗,斯塔洛夫?"卡梅伦却不放弃眼前的这位多年好友,继续给他洗脑说:"库多拉的生活不太好过吧,就是因为这些愚蠢无能的裁决者才使你两年的大好年华都浪费在库多拉。"   "我假死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用虫卵控制了很多很多人,他们中有政府高官,有自认高贵的贵族,还有那些嗡嗡不停的苍蝇们,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虫族就会孵化,到时候帝国才会彻底干净。"   斯塔洛夫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淡定,他紧皱着眉头对卡梅伦说:"卡梅伦,你不该拿整个帝国开玩笑。"   卡梅伦摇摇头,"开玩笑?不不不,我没有,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帝国不如毁灭了算了。"   岑非站在一旁,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爸爸的这种行为,若是将来的帝国的史书能由他来书写,他必然要将这场即将迎来的战争命名为:一场由嘴贱引起的灭国惨案。   卡梅伦教授说的话听起来其实有点中二,但是这个中二病实在太能搞事了,而我们常常将特别能搞事的中二病称呼为魔王或者最终bss。   "你不该回到帝国的,斯塔洛夫。"卡梅伦略带着惋惜地说道。   斯塔洛夫摇头,"不,我应该回来的。"   卡梅伦拍拍手掌以称赞斯塔洛夫这种英勇无畏的精神,他说:"那我祝你好运吧,我要带着陛下和瑟琳娜去另外一个星球了。"   卡梅伦说完后将视线移到了岑非的身上,问他:"岑非,你还要留在斯塔洛夫的身边吗?"   "是的,卡梅伦教授。"岑非微笑地点头。   卡梅伦歪着头,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微笑,白白的牙齿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刺眼,他用一句话就给岑非判下了死刑,他说:"果然,你也像瑟琳娜一样觉醒了自我意识。"   如果岑非是个人类的话,此时他的脸色估计要是一片煞白了,而他还完全不知道卡梅伦是怎么凭借着一句话就判断他觉醒了自我意识。   卡梅伦说出了斯塔洛夫一直想要问岑非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斯塔洛夫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是和他第一次见到岑非时相似的疼痛。   很久很久以后斯塔洛夫在书上看到一段话,书上说,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他与他初次见面,却已经仿佛失去他很多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黄永玉《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   第93章 荣耀帝国   岑非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知道卡梅伦早在制造他和瑟琳娜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的身体嵌入了一小段不易被察觉的程序, 只要他按下特定的按钮, 岑非和瑟琳娜就无法违抗他的意志。   而现在, 岑非和瑟琳娜都违抗了他。他已经确定了瑟琳娜是觉醒了自我意识,所以也推断出岑非如今是和瑟琳娜一样的。   卡梅伦做了这么两个机器人,他们还都背叛了他。   卡梅伦作为岑非的老父亲, 同时作为斯塔洛夫的挚友,他此时感到非常的失望, "那就这样吧。"   "天亮后那些身体里的虫卵就会孵化,你……好自为之吧。"卡梅伦的话音落下,眼前的屏幕也暗了下去,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斯塔洛夫一动不动地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没办法判断卡梅伦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按照他所受的现在仅剩下一晚上的时间,他更没办法去检查是哪些人食用了虫卵。   岑非站在斯塔洛夫的身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卡梅伦教授已经点出他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事,他知道自己也许就要离开了,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斯塔洛夫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到地上,他仰着头望着旁边的岑非,问他:"岑非, 要不……我让他们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岑非愣了一下,随后在斯塔洛夫的身边坐了下来, 将脑袋靠在他的左肩上,问他:"那你呢?"   "我得留在这里。"即使他曾被诬陷为帝国的罪人,但是守护帝国是他们科尔尼家族颠簸不破的使命,他必须要留在这里。   岑非眨眨眼,没有说什么,他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无星无月,厚厚的乌云压在天空上不留一丝微光,仿佛预示着这场灾难的到来。   如果真得向卡梅伦教授说的那样,这场战争也许要持续很久,而他此时离开斯塔洛夫也许对他会更好一些,至少他不用眼睁睁地面对着自己的离去。   战争结束以后,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他会在离开之前给斯塔洛夫留下一封信,希望即使没有了自己他也能怀着希望与理想乐观地活下去。   "你希望我离开是吗?"岑非问。   "对。"   出乎斯塔洛夫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要劝岑非很长时间,结果岑非竟是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对着自己点着头应道:"好。"   斯塔洛夫抬手揉了揉岑非的脑袋,拿出了通讯器联系了凯里安上将,将卡梅伦的话都告诉了他,顺便让凯里安派一艘星舰过来将岑非送到安全的地方。   岑非要走的时候,斯塔洛夫拉着他的手,定定地望着他,对他说了两个字,"等我。"   "等你。"岑非弯着眼睛笑了一下,转身上了星舰。   熹微的晨光从窗户小心地钻到了房间中,无数的巨大的虫子从怪物们的肚子里爬了出来,而怪物们永远也无法醒来了。   帝国历中记载的黑暗岁月便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岑非被送到了尼娅星球,这里很美,四季如春,繁花似锦,送岑非来尼娅的那位士兵同岑非道别后就要离开,却被岑非从背后敲晕,留在了这里。   岑非开着星舰回到帝国,他总归还是不放心斯塔洛夫,他留了一封信在那名士兵的口袋里,日后战争胜利斯塔洛夫来到尼娅星球接他的时候便会看到那封信。   当他回到帝国的时候,这个曾经高度繁华文明的国度一片狼藉,数不清的虫族肆虐在街道上,它们挥舞着背后坚硬的双翅,摧毁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   男人女人们的哭喊声在耳边久响不绝,岑非没办法救下他们,要想与虫族作战必须要专用的机甲,卡梅伦教授在制作他的时候并没有赋予他与虫族战斗的能力。   岑非其实是有点想要发笑的,曾经有很多的圣母们在星网上留言说,觉得斯塔洛夫太过残暴,不应该虐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可爱昆虫们,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与这些小可爱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了。   岑非很容易就可以定位到了斯塔洛夫,他给自己伪装了一下,混进了斯塔洛夫他们刚刚建立起的安全区。   斯塔洛夫每天带领着帝国的将士们去安全区的外面猎杀虫族,并将它们的安全区外围不断扩大,如果能够照这个趋势一直发展下去,大概再需要五到七年的时间就能将帝国的虫族全部消灭。   但是被虫族毁去的文明却是需要很长的岁月才能重建。   如果不是身体检查那一关混过不去的话,岑非其实是很想进入军队中和斯塔洛夫一起在战场上,但是组成他身体的零件与各种特殊材料限制了他这一想法的施行。   斯塔洛夫每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将士们去另外的城市建立新的安全区,岑非跟着他的脚步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   有好几次斯塔洛夫差点就发现他了,但都被他躲过去了,怕斯塔洛夫会产生怀疑,岑非待在家里消停了好长时间。   感谢卡梅伦给他设置很多潜行的技能,他会趁着斯塔洛夫沉睡的时候悄悄来到他的身边,看着趴在床上斯塔洛夫,拽了拽他的头发,摸摸他的下巴,听的他嘴里嘟囔着宝宝。   虽然斯塔洛夫从来没叫过岑非宝宝,但岑非莫名地坚信那一声声的宝宝就是在叫自己。   他和斯塔洛夫拥有的欢愉时光其实并不多,只有在库多拉的那两年,但是岑非却常常觉得他们其实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平均年龄是两百岁,而他作为机器人则拥有更长的寿命,无相只说完不成任务的话他的生命会迅速流逝,只是没告诉他会按什么比例流逝。   岑非坐在斯塔洛夫的床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斯塔洛夫的五官,他很不舍得他,却是不得不离开他。   接下来的两年里,岑非又陪着斯塔洛夫去了很多的地方,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驾驶着那架叫做"明日之光"的蓝色机甲在无数的虫族中厮杀,看着那些虫子的身体了迸出乳白色的浆液,浆液在火光中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有人将斯塔洛夫在学校上机甲操作课的视频发到星网上,无数的网友因此成为了他的粉丝,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而这段时间里,岑非感觉自己身体中的零件开始逐渐被腐蚀,用不了多久他快要这个世界了。   斯塔洛夫现在已经到了泽林湖,这里原本是一片森林的,而今却成了一片和库多拉星球一样的荒漠,虫族的大本营就在这里,接下来会是一场苦战,而等这场战争结束后,他就能去尼娅把他的小机器人接回来了。   岑非知道自己就要走了,也许是在明天,也许就是在后天,在他临走前,他希望能够多看看斯塔洛夫。   去看斯塔洛夫的前一天晚上岑非读了一首小诗,我原本想要陪你走过一生的春夏秋冬、山山水水,最终却囿于与你初遇的泽林湖畔,这里遍地荆棘,这里花香扑鼻。   这首小诗的作者是位女士,她对他的丈夫在泽林湖畔一见钟情,紧接着便恋爱、结婚,她深深爱着他的丈夫,只不过两年后她的丈夫就有了外遇,抛弃了她,她无法容忍这段感情被玷污,于是服毒自杀,这首诗便是写在她自杀前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岑非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林泽湖,他来到林泽湖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帝国的将士们伤亡惨重,死去的将士们很快就会被大批的虫族们吞噬,什么也留不下。   这里黄沙漫漫,虫族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天地一片苍茫,将士们的惨叫声短促而尖锐,仿佛能刺破人的心脏。   他站在空旷的战场上环顾四周,入目之处只有废弃的机甲随便与遍地黄沙,他能看到斯塔洛夫身体的各项数据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心中一慌,连忙定位到他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   而斯塔洛夫此时正躺在黄沙里,那架他最爱的机甲此时已经变成了碎片散落在他的四周,跟随他过来的下属们已经化作黄沙永远地被留在了这里,他受了重伤没有办法逃走。   他看见成千上万的虫族向着自己的方向扑过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变成死在这里了。   他没有办法接他的小机器人回来了,他想到。   斯塔洛夫闭上眼,尼娅星的金玫瑰应该都开了,花香馥郁,他的小机器人会摘下金玫瑰的花瓣,配制出各种好玩的药水,当药水配制成功的时候,小机器人的脸上会露出满足的微笑。   斯塔洛夫的嘴边露出了一抹微笑,却转瞬即逝,他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到,他好像是被人抱了起来,那个人正抱着他在这片荒漠上奔跑。   凛冽的风响在他的耳畔,他睁开眼,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他张了张唇:"你……"   "等会儿再说话。"那人的声音喑哑低沉,好像还带着点电音,是斯塔洛夫从来没有听过的。   "你把我放下来。"斯塔洛夫对眼前的人道。   那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应该是没有力气了,可是嘴上还在逞强,对斯塔洛夫说:"放下来你可就没命了。"   眼见着身后的虫族就要追上来了,斯塔洛夫对他吼道:"不放下的话我们两个人都得没命。"   斯塔洛夫的话音刚落下,那人还真把他放了下来,就在斯塔洛夫以为这人要离开的时候,结果看见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掏起了口袋。   "先把这个喝了。"那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瓶药水,一瓶蓝的一瓶绿的,把蓝色的扔到斯塔洛夫的怀里后,岑非又把绿色药水喷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解释说:"这个是我前几天刚配制出来的,还没实验过,现在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了。"   岑非说完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斯塔洛夫的身边,仰头望着向他们飞来的虫族,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   斯塔洛夫苦笑了一声,他对岑非的药水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把药水喝了下去,让他没想到的是药水确实挺好用的,刚一进入他的身体里便开始修复他破损的脏器,他觉得只要再给他十几分钟,他的身体就能完全恢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虫族就要来了,他手无寸铁根本没办法从千千万万只虫族下逃脱,不过既然这瓶蓝色的药水有用,那瓶绿色的能再救他们一命也说不定。   于是接下来斯塔洛夫见证到了奇迹的一幕,那些向来是过境之后寸草不留的虫族竟是生生地绕开了他们两个,飞去了远方。   岑非松了一口气,正想要站起来送斯塔洛夫回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动不了了。   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十分淡定地坐在黄沙上,看着天上的那轮红日。   过了一会儿,斯塔洛夫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他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扶岑非起来。   岑非抬起头对他摇摇头说:"你先走吧,我要在这里找点东西,这是药水的成分列表,这个药水的作用大概能够维持一个小时左右,还有这两瓶药水都送给你了。"   斯塔洛夫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赖在黄沙上的岑非,劝他说:"这里不安全,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那件东西很重要,我必须得找到他,你先走吧。"岑非低下头又从口袋里翻出了两瓶绿色药水,这是他之前实验时的失败品,他却骗斯塔洛夫说:"不用管我的,我身上还有很多药水,你看。"   斯塔洛夫本来就不是多事的人,又看着那些虫族已经远去了,暂时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接过岑非给他药水与成分列表,对他说:"那我先走了。"   岑非点了点头,祝福他:"好运。"   斯塔洛夫说了一声谢谢,便向他们的基地走去了。   岑非坐在黄沙上,看着斯塔洛夫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收回了视线,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却没有眼泪落下来。   他在尼娅给斯塔洛夫留下了一朵金玫瑰,希望他可以找到它,那是他留给他最后的一件礼物。   长长的叹息声穿过风沙,穿过岁月,好像重新回到了他和他初次见面的那个六月。   花香旖旎,繁星璀璨。   和着耳边不息的风声,岑非听见自己身体里各种零件破碎的声音,细细索索的,像是那首他在这个世界刚醒来的时候听到的童谣。   "铁娃娃、铁娃娃,没有爸爸没有妈,一根天线头上插,我要把他带回家。"   "铁娃娃、铁娃娃,我们的小树开花啦!"   "铁娃娃、铁娃娃,不要跟我说谎话!"   ……   "铁娃娃、铁娃娃……我要把你带回家。"   ……   岑非倒在了黄沙上,望着头顶飞过的虫族,虫族的身体将阳光遮住,黑暗缓缓而来,他翘起了嘴角,手指轻轻地在沙子上打着拍子,他小声地唱道:"嘿,你是一个小呆瓜。"   "……我才不跟你回家!"   第94章 荣耀帝国   "你不跟谁回家?"突然, 斯塔洛夫声音又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   岑非眼皮颤了一下, 褐色的眼珠转了转, 斯塔洛夫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斯塔洛夫的手掌在岑非的脸上蹭了蹭,然后把他抱在了怀里, 死死地盯着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小机器人了, 他很想念他,想念到恨不得把劈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送去尼娅星球。   但现在他却更希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怎么了?"斯塔洛夫看出了岑非现在可能活动不了了, 他抱起他向他们的基地走去, 轻轻叹着气问他, "是不是又没有营养液了?"   岑非不知道斯塔洛夫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不过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该和他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狂风扬起满地的黄沙,砂砾无情地扑在人的脸上,岑非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身体中的零件已经腐朽得轻轻一碰就能碎了。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岑非的脑袋靠在斯塔洛夫的胸膛上,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搂住斯塔洛夫的脖子,小声对他说:"我要走了, 回家去了。"   他的声音像是要报废的老收音机,里面夹杂着滋啦滋啦的电流碰撞在一起的响声,他的手指小心抚过斯塔洛夫的脸庞, 斯塔洛夫的下巴上有很多短短的扎手的胡茬,他的眼睛红了,里面好像有一湾清澈的泉水。   岑非继续用他那难听的、嘶哑的声音安慰着他,"你不要难过,我只是要回家了,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斯塔洛夫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泪珠突然从他的眼睛中滚过了下来,滴在岑非的额头上。他看着天边西沉的日头,突然再也没有办法向前走下去,他跪在黄沙中,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岑非,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嗯……"岑非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马上他的听觉也会失去,也再不能与斯塔洛夫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等到你真正幸福的时候。"   斯塔洛夫很想告诉岑非,如果他离开了,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只是温柔地凝望着他,吻了吻他的额头,告诉他:"我等着你。"   "编号35465号机器人岑非……"岑非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垂了下去,他的脸上带着他们初见时的微笑,声音却越来越低,"很高兴为您服务。"   斯塔洛夫低头看着怀里的岑非,看着他的身体从四肢开始慢慢消散,化作一团团白色的星光,随着狂风与黄沙消失成一片虚无。   看着他像自己无数的先辈们那样,湮灭在了永恒的星河之中。   他的怀抱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许久许久之后,斯塔洛夫伸出手,那些带着点点白色荧光的黄沙扑在他的掌心中,他将手掌合拢,从黄沙站起身,带着这一小捧黄沙继续他的使命。   这场战争扔在继续,虽然有了岑非配制出来的药水,但每天依旧要死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向往的和平似乎还要过很久才能来临。   皇帝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从卡梅伦的那里逃了出来,他来见了斯塔洛夫,看他只有一个人,忍不住问了他:"岑非呢?"   "他……"   斯塔洛夫低下头松开手,他掌心中赫然是一小撮泛着白光的黄沙,皇帝不明所以,刚想要说话,突然一阵风刮过,斯塔洛夫掌心的黄沙都飘去了远方。   斯塔洛夫放轻了声音,用一种皇帝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又古怪的语调对他说:"……回家去了。"   他回家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皇帝挠了挠头,没太理解斯塔洛夫话里的意思,机器人的家难道不就是他主人所在的地方吗?   两年后战争结束,帝国开始了新的纪元,皇帝依旧还是皇帝,斯塔洛夫也还是他的元帅,卡梅伦教授却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此后星网上的所有能发表言论的论坛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均采用了实名制,网友们的言论一旦涉及到了国家重要人物,或者是对某人进行了严重的人身攻击,立马便会被封号处理。   如今的星网比从前确实和谐了很多,但同时也缺少了很多的乐趣,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一切还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战争结束的第二年,斯塔洛夫元帅举行了一场很特别的婚礼,他的新娘是一小捧来自林泽湖的黄沙,没有人明白斯塔洛夫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也没有人阻止得了他。   婚礼上,斯塔洛夫将自己这些年获得的纹章全部送给了新娘,金色的纹章与黄沙在阳光上灼灼生辉。   后来,他将纹章与黄沙一同埋入了地下。   许多许多年以后,斯塔洛夫辞去了帝国里的职务,开始在荒芜的星河中游荡。   他的头发斑白,牙齿脱落,眼角布满了皱纹,那个说等他幸福的时候会回来看他的小机器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长河浮起一轮红日,将遍地的黄沙涂上了另一种热烈的色彩,猎猎风声响在他的耳畔,长河的另一侧无数的金玫瑰争相盛放。   斯塔洛夫迎着风张开手,狂风夹着黄沙迎着他扑来,良久后他低下头,望着掌心里的黄沙怔怔出神,恍惚间他意识到,那个叫岑非的小机器人离开自己……   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坐下身,闭上了眼睛,嘴中哼唱着那首岑非唱过的童谣。   金玫瑰从他的手中脱落,与他一起消失在这永恒的星河中。   第95章 僵尸乐园   "岑先生, 欢迎回来。"无相的声音又一次地在岑非的耳边响起来。   岑非嗯了一声便在地上坐了下来, 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从巨大的悲伤中脱离出来,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这片虚无,好像从虚无中又看到了那片璀璨的星河。   许久之后,岑非抬起头, 小声地向无相询问道:"我要多久会进入到下一个世界。"   无相回答说:"这个我们也不好确定,不过您放心, 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天的。"   岑非点了点头便又没有了声音,他躺在了虚无空间中,这里没有任何供他可以娱乐的东西, 所以他便只能去回忆和斯塔洛夫相处得一点一滴, 可是关于他们间的美好回忆便只有在库多拉星球的那两年, 这些记忆就像是块小小的糖果,糖果里夹着黄连,当他把甜味都咂干净以后,苦涩的味道会马上跳到他的唇舌。   而关于他来的那个地方的记忆也好像一点点变得单薄了起来,他对那个人的记忆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不是那么的清晰了,只能记得他站在高高的云层上,低垂着眸子望了自己一眼,无悲无喜。   几天后,岑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向无相提问道:"神……为什么想要学会去爱?"   无相带着歉意对岑非说:"我也不清楚,我们是低级管理者,所知道的信息有限。"   岑非其实也没觉得无相会告诉自己答案,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后他弯着嘴角做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来,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歉意,他接着又问无相:"你在这里不会无聊吗?"   "无聊?为什么?"无相是在虚无中被创造的出来的,在这里修炼,在这里成长,他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这片虚无就是他的一切。   岑非歪了歪脑袋,"你们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的,每个管理者其实是可以自己构造自己的空间的,但我习惯了虚无,无论在这里放置什么我都会觉得不习惯,其他管理者的空间我没有见过,大概会比我这里有趣一些吧。而神住在九重天上,听说那里是最美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去过。"无相说道。   "以后会有机会的。"岑非安慰他说。   "没有的。"   岑非问:"怎么了?"   无相好像是叹了一口气,他说:"本来如果我找的人可以成为主角让神学会如何去爱,我应该是可以升级的,但是现在没办法啦。"   无相没有告诉岑非的是,他其实是完全可以把岑非留在这里再找一个符合要求的灵魂将他送往三千小世界里的,但是他最后没有这么做,是岑非让他想起了他很久很久以前见到的那个很特殊的孩子,后来听说那个孩子没神打入了地狱中,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他已经记不大清楚那个孩子的模样了,只是听更高级的管理者们说,那个孩子后来散了魂魄,从此消失于天地间。   岑非哦了一声,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还算是他拖累了无相,道歉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想来无相也是不想听的,更何况这件事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转移了话题,问无相:"你们神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没有见过,只听他们说过一些……"无相用了很多美好、神圣的词汇来描述了他口中的神,可以听得出来无相他对他是神十分地尊敬。   无相口中描述的神不禁让岑非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冷心冷肠,脸上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的表情,他也不敢想象那个人会是他的斯塔洛夫,不敢想象那个人为他心动,为他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才不会在乎他。   岑非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他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几乎是完全忘记了他,这样倒也好。   他又听到无相对他说:"不过他们说神在去小世界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变了很多,开始像个普通的凡人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常常把自己关在圣殿里几百年都不出来。"   岑非笑了一声,他觉得无相的这话不太对,普通的凡人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拉他们下水。   他又和无相随便地聊了几句,再然后,虚无空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岑非似乎是睡了一觉,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斯塔洛夫回到了库多拉,看着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星球,斯塔洛夫扛着小铁锹挖了一个刚好能躺下两个人的深坑,带着他一起躺了进去。   他们的身上被覆上新土,他在坑里睡着了,又好像是醒着的,看着他们的头顶的泥土中长出新芽,新芽抽出细嫩的枝条慢慢长大,一朵金色玫瑰悄然开放。   醒来后岑非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自己不远处的几个记忆球,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些世界中都经历过什么了,他向着那几个记忆球走了过去,伸出手碰了碰离最最近的那个白色记忆球,他对无相说:"将我这个世界的记忆也都保存起来吧。"   "好的岑先生。"   无相的话音刚一落下,亮色的光点就从岑非的脑袋上渐渐升起,顷刻间就形成一个棕红色的记忆球,像是生了锈的铁器。   又像是那些被斯塔洛夫同那捧黄沙一同埋入地下的金色纹章,多年以后,当它们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锈色斑驳,却依旧荣耀。   岑非盯着眼前的五个记忆球看了很久很久,好像想要从这几个记忆球里看出什么他曾经经历过的画面,可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岑先生,您可以进入下个世界了。"   "好的,谢谢。"   ————   "贺先生,苏小姐来了。"   贺知泽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了一眼敲门进来的男秘书,又低下了头将手中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面无表情地问道:"她怎么来了?"   秘书答道:"苏小姐没说,只说是想见您。"   贺知泽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不见,让她赶紧走。"   "是。"秘书从贺知泽的办公室退了出去,将他的办公室门关好,办公室里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几日后,公司食堂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午间新闻,正在吃饭的员工们却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贺知泽的那位男秘书吃完饭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餐盘的时候,一抬头看到电视里的画面却是差点没把午饭都给吐出来了。   "今天早上九点钟有市民在北环路天桥下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女尸上身着墨绿色毛衣,外披驼色外套,下身黑色紧身裤,女尸的身份与死亡原因还在调查中,希望知道线索的市民能够积极拨打我们的热线,我们的热线是……"   秘书咽了一口唾沫,他隐约觉着女尸身上的那件驼色外套好像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了。   直到傍晚有警察局的人过来找贺知泽的时候,秘书才想起来他是在哪里见到那件驼色的大衣了。   "贺先生,警察局来人了。"秘书推开贺知泽办公室的门向他报告说。   贺知泽应了一声,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从不久后才外面走了进来,贺知泽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警察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对他说:"贺先生您好,我是市警察局的,这是我的证件。"   贺知泽将证件随便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对眼前的警官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声,"周警官好。"   周警官收起了自己的证件,向贺知泽盘问道:"三月二十三号的晚上您在做什么?"   "在家。"贺知泽答道。   警察又问:"什么人可以作证?"   "家里的佣人,还有监控录像都可以证明。"   警察拿着小本不知写了些什么,紧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张五寸的照片问贺知泽,"不知您是否照片上的这个人?"   贺知泽点了下头,"认识。"   警察从拿出照片后就一直紧紧盯着贺知泽的脸庞,似乎想从贺知泽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变化以期能够得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线索,但遗憾的是贺知泽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警察向贺知泽解释说:"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们在天桥下发现一具无头女尸,经过查证我们确定这具女尸的身份是苏薇薇小姐,我们想知道您是否有什么线索?"   "我不知道。"贺知泽冷漠地答道。   目前贺知泽没有任何作案的嫌疑,警察也不好再盘问下去了,"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先告辞了,如果您有什么线索,请一定尽快和我们联系。"   贺知泽应了一声,目送着这位周警官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重新再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打开电脑,突然发现自己的桌面上不知什么被下载了一款叫做"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他拿起鼠标点了右键要将这个游戏从他的电脑中卸载,却不知怎么回事游戏竟然自己启动了。   第96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的第一反应是电脑进病毒了, 他抬手就将旁边的ifi给关闭了, 然后把电脑给强制关机。过了一会儿他将电脑重新打开的时候, 发现那个小游戏已经完全启动了。   屏幕上只给了他两个选项,"开始简单模式"和"开始困难模式",贺知泽眉头微微颦起, 右手握着鼠标晃了一会儿,将箭头移动到了"开始简单模式"上, 想了想摁下了鼠标的左键。   贺知泽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他几乎是没有玩过任何休闲益智类的小游戏,他看着屏幕上给出的提示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的秘书叫进来替他玩一会儿。   那个名叫戴夫的男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六个红色的大字:"准备安放植物!"   屏幕的左上角出现了一排植物, 有向日葵、豌豆射手、坚果、樱桃炸弹和火爆辣椒,目前只有向日葵是亮着的,贺知泽点了一棵把它种在了绿地最左侧的中间的位置。   屏幕上出现一个阳光,他用鼠标点了一下将阳光收集好,接着又接连出现了一个阳光,他收集后种了一排向日葵也没等来僵尸,他觉得有些无聊,便将桌角的外文书拿了过来。   他刚翻开外文书的第一页,看了不到两行字, 眼睛的余光就看见一只僵尸微微弓着身体,从屏幕的右侧向着绿地后面的房子缓缓走去,贺知泽面无表情地花费了一百点阳光在僵尸走着他那条路的尽头种下了一颗豌豆射手, 射手吐出来的豌豆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僵尸的脑袋上,没过多久,这只僵尸的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倒在了绿地上。   贺知泽觉得这个游戏应该是很容易的,他的脑中已经模拟出接下来的植物的种植分布,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来多少僵尸,而僵尸是不是都像刚才倒下的那个。   接下来又三三两两地来了几个僵尸,他根据僵尸来时走的路线种了一排豌豆射手,看着阳光还剩下不少,他又在靠近右侧的绿地上开始种坚果。   他刚想低下头再看会儿书,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红色提示:一大波僵尸正在向你靠近。   贺知泽发现这回多了一种带着黄帽子的僵尸,这种僵尸比普通的要难打一些,但也还好,配合着樱桃炸弹使用,这些僵尸几乎连第一道防线都突破不了。   过了能有五六分钟,贺知泽觉得这个游戏又无聊又浪费时间,他正打算把秘书叫过来的时候,又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提示:最后一波僵尸正在袭来。   贺知泽便放下了电话,准备看看将最后一波僵尸消灭后会出现什么。   他现在已经攒了三百多的阳光了,足够他买一个樱桃炸弹和一个爆炸辣椒,他还种了两排豌豆射手和一排坚果,要消灭这最后一波僵尸应该不成问题的。   眼看着这波僵尸一个个都在坚果前倒下了,贺知泽也放心地低下头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专心地看了起来。   贺知泽想着如果这局游戏玩完了,而电脑还是恢复不了的话,他恐怕就得把电脑交给公司里的专业人士修理一下了。不过就算电脑恢复了正常,他也得让人过来给检查一下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过了好一会儿贺知泽估计着那些个僵尸也该都被消灭了,他再抬起头看向屏幕的时候,却发现屏幕中还剩下一个小僵尸躲在一颗坚果后面。   小僵尸穿着棕色的西服与白色的衬衫,脖子上系着红色的领带,下身的牛仔裤上还破了好几个洞,他比贺知泽之前见到的僵尸们要稍微矮一些,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绿地上的其他僵尸都已经被杀死了,只有这只小僵尸抱着坚果小口小口地啃着,坚决不向前再走动半步。   坚果将他身体遮掩住,门前的豌豆射手根本打不到他,樱桃炸弹和火爆辣椒的d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清完,贺知泽只能等着这只小僵尸把坚果吃完再将他消灭。   可是小僵尸的进食速度明显比其他的僵尸慢了许多,他看了他很久,这只小僵尸还是在抱着那颗坚果不紧不慢地啃着,好像是能啃到天荒地老一般。   贺知泽皱了皱眉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他耗下去了,于是等到樱桃炸弹的d被清以后,他将他的鼠标箭头移到了樱桃炸弹上,摁下左键将樱桃炸弹放到了小僵尸的旁边。   就在他要松开鼠标左键的时候,这只小僵尸突然转过头看向了他,阴森森的,仿佛有一阵冷风从贺知泽地身后袭来。   贺知泽浑身一僵,整个人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般,摁着的鼠标也忘记了松开。   屏幕中的小僵尸歪了歪脑袋,活动了一下嘴巴,近乎全白的眼珠直溜溜地望着贺知泽。   这一幕在贺知泽看来实在诡异,他抿着唇,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中的小僵尸,想知道这只小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把樱桃拿远一点吗?"小僵尸突然说话,那是一种尖尖细细的声音,刺入贺知泽的耳膜,顺着他的血液下移,卡住他的心脏。   贺知泽的右手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将那颗樱桃炸弹放到了离小僵尸远远的地方炸开,小僵尸对他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来。   他的嘴里的牙齿剩得不多了,笑起来的时候不但不可怕,反而有些滑稽,贺知泽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许多,他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僵尸是病毒还是其他的什么小程序小插件,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自己的电脑给恢复正常。   "你能不能别打我。"小僵尸眼前的坚果已经吃了一小半了,眼看着不远处的射过来的豌豆要打在他的身上,他蹲下身,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疼。"   贺知即将要在坚果后种下豌豆射手的右手一顿,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他感觉电脑里的这只小僵尸是个拥有自己想法的,真实存在的生物。   "你是谁?"这个问题刚问完贺知泽就后悔了,一串电脑里有1和0组成的代码怎么可能回答他的问题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小僵尸将眼前的坚果有啃了一口,咀嚼完毕后抬起头告诉他:"我……我叫岑非。"   "岑……非?"贺知泽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小僵尸又咧开嘴,嘴角仿佛能裂到耳朵下面,他点了点头,"是啊,岑非。"   "你是什么?"贺知泽又问。   "我是僵尸啊。"岑非呲着牙对贺知泽说,说完后他对着眼前的坚果又啃了一口。   坚果已经现在不能够把岑非的身体全部遮挡住了,他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张开双臂抱起几乎和他一般大的坚果向后退了两步,直到豌豆打不到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直将屏幕外面的贺知泽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贺知泽再没有种植其他的植物去伤害电脑里的那只小僵尸,却也没有再和他有任何的交流,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这台电脑送去维修。   他给秘书打了电话,让他再给自己送一部电脑过来,秘书过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贺知泽原先的电脑屏幕里正玩着植物大战僵尸,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g市的人都知道贺先生是黑道出身,杀伐果断,前几年的时候单是他身上的那一股戾气简直都能把方圆几里的人吓得两股战战,秘书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贺先生竟然会玩植物大战僵尸这种小游戏,而且为了玩游戏竟然不惜让他又拿来一台电脑。   秘书退出了贺知泽的办公室,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女朋友曾经同自己说的反差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贺知泽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外文书连翻了几页,抬头又看向了屏幕,屏幕里的小僵尸还在啃着坚果,贺知泽问他:"你喜欢吃坚果?"   "嗯……"岑非眼前的坚果已经快要啃完了,他抬起头看了眼贺知泽,回答他说:"我其实更喜欢吃豌豆,但是豌豆打在身上太疼了,我还想试试辣椒,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辣了,上回吃了一小口的辣椒把我的衣服给烧了好几个窟窿。"   贺知泽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问他:"喜欢吃向日葵吗?"   岑非摇了摇脑袋,"不太喜欢。"   贺知泽右手握住鼠标动了动,在绿地上又种了两个坚果。   这天贺知泽要下班的时候周警官又来了公司,他向贺知泽询问道:"贺先生,您和苏小姐是什么关系?"   贺知泽当时正在种坚果,心中有了些被打扰到的不耐,但旁人却又看不出什么来,他沉声回答道:"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周警官又问:"那您怎么会花了六千万给苏小姐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   "几年前她曾救过我一命。"贺知泽答道。   "可是苏小姐似乎对您的感情似乎并不单纯。"   贺知泽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不等周警官再问其他的问题,便叫来自己的秘书,"王秘书,送客。"   虽然说贺知泽早已经洗白了所有的产业,但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了,来前的时候局长叮嘱过周警官,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千万不要与这位贺先生交恶。   第97章 僵尸乐园   岑非坐在绿地上小口慢慢地啃着自己面前的坚果, 不远处的豌豆射手已经被贺知泽给铲掉了, 这片绿地已经完全是他的天下了, 绿地的尽头处虽然还有一排小推车,但是如果他想进去吃脑子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他到现在已经吃了整整四个坚果了,这些坚果每个都能有他两个大,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吃进肚子里的,而且他的小肚子已经还是平平的。   岑非坐在绿地上, 看着一个阳光落在了他的头顶,抬起手轻轻一拍便将这个小阳光拍到了不远处的小推车前,他想了想活动了一下手指, 那轮小太阳瞬间无声地炸开, 它附近的两辆小推车在被炸成了一堆灰烬。   趁着现在贺知泽没工夫注意他, 岑非挥了挥手又招呼来两只带着黄帽子的僵尸,僵尸们走到岑非的对面坐下,其中一只抬手将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从帽子里掏出了一盘扑克,放到他们三个僵尸的中间。   左边的僵尸先摸了一张牌,叹了一口气,埋怨岑非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岑非不在意地笑笑,"我只是有些无聊了,吃了一下午的坚果, 现在打个牌消化一下。"   左边的僵尸点了点头,又叮嘱岑非道:"我看那个贺先生不像是个好对付的,你小心点。"   "他啊……"岑非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个僵尸的话给听进去。   岑非叫了地主,把草地上剩下的三张牌拿到了手里,这时突然听到屏幕外面的那位周警官提到了苏小姐,他握住手里的两张三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两只带着黄帽子的僵尸吓得浑身一哆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对三。"岑非收起了嘴角的笑,将手里的两张牌丢了出去。   "对五。"   "俩十。"   ……   贺知泽刚让王秘书送客,岑非便一挥手将自己面前的两个僵尸都送走了,所以贺知泽回来的时候便看着那只小僵尸正躺在草地上拍着阳光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另外一台电脑拿了过来,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公务。   岑非躺在草地上用眼睛的余光时刻关注着贺知泽的动作,而贺知泽工作的起来的时候会十分的投入,好像完全屏蔽了外界发生的一切。   下班的时候贺知泽鬼使神差地将那台他怀疑是进了病毒的电脑带回了家里,王秘书看到他带着电脑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但到底是什么也没问。   回到家以后,贺知泽将那台电脑放到了书房里,对岑非说:"我要把电脑关机了。"   岑非哦了一声,他既然已经进入到了贺知泽的电脑中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就算这台电脑彻底被销毁,他还是会有其他办法来到贺知泽的身边的。   凌晨一点左右,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沉睡,街道上偶尔会传来几声汽笛声,夜空中的星星无聊地眨着眼睛。   书房里的电脑发出幽幽的光线,顷刻后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子从电脑中爬了出来,他的肤色苍白如纸一般,嘴唇微微发紫,头发好像还在滴水。   他的长相其实很不错的,只是浑身带着一股鬼气,让人看了无端的恐惧。   岑非从书房中走了出去,他走过的地砖上都留了一道道的水痕,他并没有立刻去找贺知泽,而是先去了楼下的客厅转了一圈。   他桀桀地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加的瘆人,幸好贺家的佣人们现在都已经睡着了,不然的话要是看到了客厅里的岑非,怕是直接能把魂儿给吓掉。   岑非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爬上了二楼,钻进了贺知泽的卧室里,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星光与灯光全部遮挡住,房间里漆黑一片,岑非可以清晰听到听到贺知泽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无声地走到贺知泽的床边,刹那间整个房间好像布满了风雨,无数鬼魂嚎哭的声音呜呜地响着,岑非的两只眼睛中发着红色的微光,手指上长出长长的深紫色的指甲,身上的皮肤越来越白,好像透明一般。   他一点点地向着贺知泽靠近着,走到床头的时候他弯下身,将双手放到贺知泽的胸膛上,只要他将手指这么向下的一扎,贺知泽马上就会死去。   而此时正在睡梦中的贺知泽对此一无所觉。   岑非勾起了嘴角,想到眼前这个人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他就觉得无边的快意,然而就当他要把自己的指尖陷进贺知泽的胸膛里的时候,一道金光突然笼罩在贺知泽的身上,猛地将岑非弹开。   岑非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幸好他已经死了,感受不到疼痛,他趴在地上瞪着红红的眼珠看着在床上熟睡的贺知泽,笼罩在贺知泽身体上的金光仿佛是在挑衅一般又闪了两次,然后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岑非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尝试了一次,但依旧失败了,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保护着贺知泽。   这听起来简直是好笑,像贺知泽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竟然也会得到保护,岑非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他站在贺知泽的床边,低着头紧紧地盯着扔在熟睡中的贺知泽,他紧握着拳头,长长的指尖陷入他的皮肉中,泛黑的血从他的手掌躺下,低落在暗色的地毯上,但是转眼间又消失地无声无息。   被鲜血浇灌发芽的仇恨之花早已经一个大雨倾盆的晚上盛开,唯有贺知泽的死亡才能将这朵花从他心脏上拔去,入土为安。   岑非皱着眉头,虽然今天晚上杀不了贺知泽了,但他也不想他能好过。   他低着头,对着贺知泽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这间卧室。   贺知泽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被仇家追杀命悬一线,只是后来的事又与现实中曾经发生过的不太一样。   他慌乱地逃进了一座树林中,树林中有一条小河,在他要穿过这条河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向小河的源头方向走去。   他走了很久很久,原本明白明媚的天空变得灰蒙蒙,飘下细细的雨丝,雨丝落在河上点出一圈圈的波纹,他走着走着,终于走不动了,停了下来。   他的眼前是一片茂盛的芦苇荡,他跪坐在地上重重地喘息着,突然他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跳了起来打算藏进眼前的芦苇荡中。   他拨开重重的芦苇向着河中走去,却在芦苇荡中发现了一具在水中泡了很久的尸体。   那是一具少年的尸体,尸体被泡得发白发胀,许多的蝇虫围绕在尸体周围,空气中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恶臭,贺知泽向后退了两步,而这时少年的眼睛突然睁开,黑黑的瞳孔直直地望着他。   贺知泽从从梦中惊醒,他的额角向下淌着冷汗,他见过许多许多的死人,剥皮的、掏心的、高度腐烂的、碎尸的……从来没有害怕过。   可是那具尸体让他打心里感到恐惧,令他恐惧的并不是少年可怖的尸体。   而是,少年的死亡。   明明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少年的。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伸手按亮了床头的灯,下了床出了卧室,去客厅里倒了一杯温水,水从他喉管中向下流经他的脏腑,好像让他整个人起死回生了一般。   他上楼后并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亮色的灯光洒满整个书房,那台他从公司里带回来的电脑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书桌上,他走过去将电脑打开。   那只小僵尸坐在房子前的小推车上抱着一颗坚果小口小口地啃着,似乎是察觉到他来了,突然抬起头,对着他咧嘴一笑。   贺知泽僵在了原地,许久后,他回过神儿来,在绿地上又种了一个坚果,然后转身离开。   岑非看着贺知泽从书房中离开,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然后咔嚓咔嚓地咬着怀里的坚果,坚果吃完后他拽了一把地上的草擦了擦手,又招呼来了三个僵尸,两个是带黄帽的,剩下的一个则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报纸。   四个僵尸打了整整一晚上的麻将,最后看报纸的那位兄弟输的只剩下了一条裤衩。   贺知泽回到卧室后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眠,因为这个梦他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桩往事,他孤身一人被仇家追杀,后来被苏薇薇救下,这才逃过一劫。   他帮了苏薇薇处理了一些事,料理了几个苏家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又给她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算是还了苏薇薇的恩情。   而苏薇薇却是还不满足,想以这份恩情要挟他来得到更多的东西。   贺知泽嗤笑了一声,拉着被子重新躺下,这一回他没有再做梦,没有再见到那个泡在水里的少年。   第98章 僵尸乐园   打了一宿的麻将, 穿着一条裤衩的报纸僵尸怕自己最后连把裤衩也给输了, 便摇着头说不玩了, 岑非也没有逼他,把手放在麻将上抹了一下,这些麻将就都消失了。   穿着红裤衩的僵尸打了一个哈欠, 眯着眼问岑非:"昨天晚上你动手了?怎么样?"   岑非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回答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护着, 暂时还动不了他。"   "要不你先跟我们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们都不放心。"戴着黄帽的僵尸向岑非提议道。   "暂时先不回去,我总会想到办法的。"岑非摇了摇头, 又问道, "对了, 警察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红裤衩的僵尸答道:"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岑非点了点头,又道:"他们要是不行,你们就想办法将他们引到第三疗养院去,苏微微在那里也该等着急了吧。"   三个僵尸一同点了点头,"这对姐妹真有意思,"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有书房外面有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下回干活仔细点,你看看你这里的水迹都没擦干净,要是先生走到这儿滑倒了怎么办, 知道先生从前是做什么的吧,你这条小命不想要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注意到。"佣人连连道歉, 虽然他潜意识里觉着自己应该是把地擦干净了,但是这个时候认真道歉绝对比犟嘴有用。   书房电脑里的红裤衩僵尸叹了口气,叮嘱岑非说:"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小心些,把人家地面弄得湿哒哒的,到时候吓着人怎么办?"   岑非哼笑了一声,对红裤衩僵尸的话不以为然,反驳道:"为什么要小心?我现在杀不了他,吓吓他也不错。"   "小心他们把道士找来,到时候有你哭的。"   岑非嘻嘻笑了一声,对红裤衩僵尸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两个黄帽僵尸齐齐打了一个哆嗦,跟岑非说:"你别这么笑,我们瘆得慌。"   岑非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倒在绿地上仰望头顶的天空,说道:"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那些道士们到底有几把刷子。"   红裤衩僵尸叮嘱岑非说:"贺知泽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你想要杀死他怕是不太容易,不行的话还是回去吧,以后再找机会。"   "我总得试试,一次杀不死我可以两次,两次杀不死还有三次,只要我的魂魄还在这个世上。"   红裤衩僵尸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劝不住你,你自己小心点吧。"   岑非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呲着牙回道:"我知道。"   这时贺知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管家训斥佣人的声音,他微微颦起眉头,沉声问道:"怎么了?"   管家这才看到贺知泽出来了,连忙回道:"贺先生,新来的佣人笨手笨脚,把水洒到您书房前面了,我正在教训他。"   贺知泽看了一眼还有些水迹的地面,说了一句,"擦干净就行了。"   "好的,贺先生。"   贺知泽没有说话,转身下了楼。   岑非将三个僵尸送了回去,等着贺知泽吃完饭上楼将他又带去了公司里。   岑非将身边的几个坚果围成了围成了一道正方形的墙,他一个人躲在墙内,觉得不高兴了就照着墙壁啃一口,没过一会儿就啃出了一扇门出来。   电脑前的贺知泽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在他的周围又给他种下了更多的坚果供他挥霍,他不停地为这只小僵尸的坚果房子添砖加瓦,却不知道这只小僵尸的心里正琢磨着要怎么弄死他。   岑非蹲在地上,需要找一具身体附在上面,既然非科学的方式弄不死他,他可以试试科学的方法,在电脑里他的很多行动都受到了限制,想要弄死贺知泽。   可是想要附身的话他就必须先找到一具将死之人的身体,中心医院里应该有很多具这样的身体,但是这些人也都有值班的护士负责,还有自己的亲人在旁看护,想要把这样一具身体带到贺知泽的身边谈何容易。   最后岑非做更过分的事,他将自己的尸体从很远的地方移了过来,这具尸体曾经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让它恢复成原样委实花了他不少的心力。   但他并不能在自己的尸体里待太长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后这具身体就会立刻腐烂、发臭,以最丑陋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但是两个小时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贺知泽中午的时候出去遇见了几个从前的弟兄们,便和他们一起喝了两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站在电梯前摁下电梯旁的按钮,脑子想着中午走之前只给电脑里的那只小僵尸种了六个坚果,也不知道够不够他吃的,别看那个小僵尸的个头不大,吃的可一点都不少。   贺知泽忍不住嘴角流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就在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摁好楼层等着电梯把他给送上去。   电梯门在关上后突然又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年轻人,年轻人垂着脑袋走到贺知泽的身边。   贺知泽有些不悦,能出现在这里的多半是公司的员工,而这座电梯是他专用的,眼前的这名员工也许是新来的不知道这点,又也许他是故意进来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没等贺知泽开口,电梯门便合上了,贺知泽便将要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年轻人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电梯突然停住,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是没有站稳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贺知泽刚想伸手推开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抬起了头。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与他梦中见到的少年的相貌如出一辙,黑色的眸子里仿佛盛着漫天星辰,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贺知泽心中不悦的情绪又添了几分,却忘记了要推开怀里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是看到了贺知泽藏在眼睛深处的厌恶,向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岑非立马就从贺知泽的身上退了回去,他背过手,他的手掌在刚才碰到贺知泽的时候被烫焦了一片,幸好他身上的香水味,不然的话怕是烤肉味已经散发了出来。   贺知泽没有说话,他紧紧地盯着岑非,好像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来。   岑非又低下了头,在贺知泽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再然后只听砰地一声,电梯里的灯突然炸开,逼仄的空间里漆黑一片,灯泡炸裂的碎片迸得到处都是,而贺知泽在灯泡炸裂的一瞬间,整个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向旁边那个年轻人扑了过去,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身下。   等贺知泽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的时候,他从岑非的身上爬了起来,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贺知泽扑过来的时候岑非也是吃了一惊,他想不出贺知泽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了,最后只当是他刚才脑子抽了。   电梯里一片黑暗,岑非可以清晰地听见贺知泽的呼吸声,贺知泽早在刚才电梯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按了一旁的求救铃,但不知道为什么维修人员却是迟迟没有到来。   刺鼻的香味萦绕在贺知泽的鼻下,贺知泽觉得有些头晕,问岑非:"你是什么部门的?"   "我是来面试的,设计部。"岑非说。   而后电梯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在贺知泽看不到的地方,岑非的指尖渐渐地又变作了深紫色。   嘀嗒、嘀嗒、嘀嗒……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贺知泽开口问道,"像是哪里漏水了。"   "可能是下雨了吧。"岑非回答道,他的指甲在电梯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静静地等着电梯从高处重重坠下,将贺知泽摔成一坨肉泥。   然而过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岑非无奈地放弃,贺知泽的身边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他,但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终于被打开了,电梯外面公司的管理人员和维修人员诚惶诚恐地望着贺知泽,贺知泽先一步出了电梯,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电梯里却已经没有了岑非的踪影。   贺知泽向一边的经理询问岑非想下落,经理却说刚才并没有在电梯里看到另外的人。于是他让设计部的把今天来面试的名单交给他,结果设计部的部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告诉他说今天并没有面试。   而在贺知泽走后不久,维修人员要进电梯里去维修的时候,原本静止的电梯轰然坠下。   警局的那位周警官又来找贺知泽了,向他询问苏薇薇的消息。   贺知泽对苏薇薇了解的其实并不多,她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贺知泽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牵扯,更何况从他上一回见苏薇薇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   苏薇薇是个哑巴,哑得很突然,她原本是会说话的,她救下贺知泽的时候贺知泽刚好眼睛瞎了一段时间,在他眼睛恢复过来的前一段时间,苏家起了一场大火,苏薇薇从火海里逃出来后便哑了。   贺知泽后来派人带苏薇薇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苏薇薇的声带并没有什么损伤,她之所以说不出话来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周同跟贺知泽道了声谢就回到警局里了,女警员对拿着档案对他说:"我们查到苏薇薇有个妹妹,现在在第三疗养院,苏薇薇在死前去过那里。"   "那明天我们就去一趟第三疗养院吧。"周同放下手中的档案说道。   第99章 僵尸乐园   第二天周同便带了一个刚来实习的小警员一起去了第三疗养院。   第三疗养院坐落在红枫山的山腰处, 这家疗养院是整个g市中设施最完善、人员配备最齐全的一家疗养院, 在这里住上一年少说也要花上近十万的费用, 苏薇薇能把她的妹妹送到这里,想来跟她的妹妹感情应该还是可以的。   沿着蜿蜒的山路周同来到了疗养院的大门前,看门的警卫在得到院长的允许打开了大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进入疗养院后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方形的绿地, 许多精神病人正在绿地上散步、玩耍,穿着白衣服的护士则在一旁看护着他们, 防止出现意外。   如果这些精神病人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这一幕看起来其实还是挺和谐的。   这时突然有个穿着病服的精神病人跑到周同的面前,"大蚂蚁下蛋了, 小蚂蚁不高兴, 小蚂蚁不高兴, 不高兴……哇,你赔我的蛋!赔我的蛋!"   精神病人突然撕扯起周同身上的衣服来,幸好护士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将那个病人给带走了。   "我叫王狗蛋,你是李二丫,我们天生是一对!"   "露露不哭,乖宝贝儿,妈妈永远陪着你。"   ……   这些精神病人们嘴里念叨着周同听不懂的话,他赶紧带着身旁的小警员加快了步伐向着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苏薇薇的妹妹叫苏落雅, 是在六年前被送进疗养院的,六年前苏家起了一场大火,苏家夫妇均死于这场火灾, 苏薇薇变成了一个哑巴,而苏落雅则在那场大火中毁了容,精神失常。   院长听说周同要来调查苏落雅的,很快就将苏落雅的档案找出来送到周同的面前,这份档案与周同他们调查出来的相差无几。   院长在一旁同周同说:"苏小姐这两年的情况好了一些,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正常,只是不太喜欢出去了,经常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看童话书。"   "童话书?"周同放下手中的档案问道。   "是的,你等会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她住在316病房里,等会儿我让护士带你过去。"   周同道了一句谢,又问道:"对了,苏落雅的姐姐前段时间是不是来过这里?"   "这个我不清楚,你得去问值班人员,他们在一楼西侧的第一个房间里。"   "好的,谢谢院长。"   周同的话音刚落,负责照顾苏落雅的护士便敲门走了进来,她对着周同两人点头微笑了一下,转头对向院长,"院长。"   院长笑着说道:"小何来啦?你领周警官和张警官去看看316病房的病人吧。"   何护士转身对周同两人说:"跟我来吧。"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精神病人都在外面游戏,楼道里静悄悄的一片,明亮的灯光驱逐了这里大部分的阴暗,这跟周同大学的时候玩的游戏里面的疗养院可一点也不一样。   何护士推开了316病房的门,周同紧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储物柜。床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服,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安徒生童话》,正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一般。   何护士走到床边,轻轻地叫了一声,"洛雅?"   坐在床上的苏落雅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周同看到她右边的半张脸仿佛是覆着一层黑红色的布料,布料上绣着扭曲开裂的纹理,档案说过苏落雅在那场大火中毁了容,也烧坏了嗓子。   周同看苏落雅现在的状态应该比较正常,便上前一步向他询问:"苏小姐你好,我们市警察局的,想向你询问一点事情。"   苏落雅谨慎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何护士,见何护士对她点了头,她才乖巧地对周同点了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摁一下床头的铃就可以了。"何护士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将病房的门给关好。   见何护士走了,周同向苏落雅问道:"苏小姐知道您姐姐去世的消息吗?"   苏落雅摇了摇头,周同接着问他:"那苏小姐上一次见到你姐姐是在什么时候?"   苏落雅没有说话,周同问:"您忘了?"   苏落雅又是摇头。   周同一连问了苏落雅十多个问题,却是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眼前的这个叫苏落雅的女孩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地摇摇头,看起来是并不想配合他们的调查。   周同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低头望着床上的这个女人,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身上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这场凶杀案有关,但是这个女人不想告诉他们这些秘密。   周同不想再在这儿耽搁下去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一楼问问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苏薇薇是在什么时候来过疗养院的,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   "你读过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吗?"就在周同带着身边的警员要离开的时候,苏落雅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哑如同老妪。   周同一愣,没想到苏落雅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话。   "应该读过吧。"没有等周同回答,苏落雅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故事里明明是小美人鱼救下了王子,可是王子醒来时看到的却是另一位公主,并且爱上了她,小美人鱼为了重新获得王子的爱情,为了能够获得永恒的灵魂,她喝了女巫的药水将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来到陆地上,而王子最终还是娶了公主。"   周同抿着唇,开始猜测苏落雅说这段话的意图。   "不过,她最后可以获得永恒的灵魂了。"   许久之后,周同开口尝试地问道:"苏小姐的意思是,是您救了贺先生。"   苏落雅与周同对视了一会儿,她的嘴角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使她右侧的脸颊看起来更为狰狞可怖,良久后,她低下头将手中的童话书又翻过了一页,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   "苏小姐我还是不明白——"周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落雅打断。   "总会明白的的。"苏落雅低头说道。   "我们调查到你姐姐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所以怀疑我是凶手?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我为什么要杀她?周警官说话可要凭证据。"苏落雅抬起头,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里迅速溢满泪水,她低声道:"我怎么可能杀我的姐姐呢?"   "救命啊——救命——"而紧接着苏落雅突然发了疯地大叫了起来,她猛地将手里的书扔掉,捂着脸哭叫着,"好疼啊妈妈,妈妈,我好疼啊——"   周同吓得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有三四个护士从门外冲了进来,她们把周同和那个小警员推到一边,"让一让,让一让!"   周同眼睁睁地看着护士们给苏落雅打了针,将她带去另外的房间做检查。他抿了抿唇,估计今天在苏落雅这儿也调查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带着小警员下楼去查苏薇薇的记录了。   在周同看不见的房间里,苏落雅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面前白花花的墙壁,她喃喃道:"我从来就没有姐姐啊……"   尸体的刀口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斧头,而凶手的力气不大,所以很可能是个女人、老人,甚至孩子。   而如果凶手是苏落雅的话,她的动机是什么呢?又是怎么把苏薇薇是尸体抛到市中心那么远的地方?苏薇薇的头颅现在又在什么哪里呢?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萦绕在周同的心头。   周同根据苏落雅的话猜测当年很有可能是苏落雅救了贺知泽,但苏薇薇爱上了贺知泽,正好苏家着了一场大火,苏落雅在大火中烧坏了嗓子,毁了容,于是苏薇薇冒充成贺知泽的救命恩人,还将苏落雅送进疗养院。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身边的小警员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望着他,感叹道:"我还以为这种情节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呢!"   周同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他也能找到苏落雅杀人的动机了,于是一回到市内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贺知泽的公司,向贺知泽询问当年的事,"贺先生,你确定当年救下你的是苏薇薇小姐?"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一下。"   贺知泽并不相信周同的这个回答,但还是回答说:"我那时听到过她的朋友叫她薇薇。"   周同听到这个回答后沉思了一下,有什么念头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但消失得太快,他竟是没能抓住。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周同偏头看去,那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女郎,紧身的黑色连衣裙将她的好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胸前的两团可谓是波涛汹涌,她没有给周同任何一个多余的眼色,只是袅袅婷婷地走到贺知泽的面前,叫道:"贺先生。"   贺知泽面对着眼前这样的尤物依旧是面不改色,他问道:"你是?"   "葛助理家里有些事,找我来替他几天。"   贺知泽看着眼前女郎的眼睛,忽然隐隐约约地记起来昨天快要下班的时候他的男秘书好像确实跟他请了假。   这位美艳的女郎俯下身,胳膊撑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向他介绍自己说:"贺先生您好,我姓岑,叫岑非。"   第100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马上想到了自己电脑里的那只小僵尸, 他连忙偏过头看向自己一旁电脑的屏幕, 那只小僵尸还在草地上啃着土豆,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马上转了个身, 背着他继续啃土豆。   贺知泽抬头又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叫岑非的女郎,眼前的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 可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贺知泽自然是不可能见过她的,这具身体是那天晚上跟岑非一起打麻将的报纸僵尸给他找来的,这个女孩原名叫欧禾, 是个十八线以外的小明星, 无亲无故, 无依无靠,前一段时间因为被男友和闺蜜双重背叛,一时想不开便割腕自杀了。   他得到这具尸体后将尸体的长相和身材做了些调整,也敢保证即使现在欧禾的男友站在这里也绝对认不出她来。   至于电脑里的那个小僵尸则是他拉过来的那天陪他打麻将的另一只黄帽僵尸。   贺知泽将手中的钢笔转了两圈,歪着脑袋问岑非:"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找贺先生了吗?"岑非弯着自己烈焰红唇,笑靥如花地望着贺知泽。   在场的人不会知道,这具美艳皮囊下的骨肉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让人避之不及的恶臭。   如果是在从前,或者是另外一个人在贺知泽面前这么卖弄风骚, 他早就被贺知泽给丢出去了,但眼前这个女人是唯一的例外。   贺知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对此情景竟然只说了两个字, "下去。"   而不是把她直接从这里丢出去。   岑非却是赖在桌上不走,他偏头斜了旁边的周同一眼,眼神中带着少许的埋怨,然后又对贺知泽撒娇道:"要贺先生抱抱人家才能走哦。"   周同吞了一口口水,被美人这么含羞带怯地瞅了一眼,他竟是觉得全身都麻了,不过好在他的脑子还没坏掉,而且他想问的东西也问的差不多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实在不好,"贺先生,我先告辞了。"   "慢走。"贺知泽道,他说完后便低下了头专心处理起公务来。   "贺先生怎么不理人家呀~"岑非用一种绵软的语调向贺知泽问道,在说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将胸前雪白的两团挤了挤。   贺知泽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对岑非道:"你没事的话就出去。"   "贺先生可真冷漠。"岑非听后直接跳上了贺知泽是办公桌,将他面前的电脑还有文件都移到另一边,像一只优雅的黑猫弓着腰向贺知泽爬了过去,两只手撑在下巴,歪着头问贺知泽:"是不喜欢人家的打扮吗?贺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同我说说。"   "你再不出去我叫人送你出去。"贺知泽冷着脸威胁道。   "贺先生舍得吗?"岑非弯着嘴角,对着贺知泽俏皮地眨一眨眼睛,"贺先生不喜欢我吗?"   贺知泽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人,他也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把这个人给扔出办公室,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得到自己的几次容忍。   可看了许久,贺知泽也没看出什么来,他与从前那些往自己身上贴的女人好像没有什么两样。   "还是说贺先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岑非的脑袋又往前进了一些,他们的两个人的脑地几乎要抵在了一起,贺知泽不露声色地将身体向后仰了一些避开岑非,而岑非倒是没有再往前,他只是又问了贺知泽一句,"是那位已经死了的苏薇薇苏小姐吗?"   岑非的眼睛又眨了两下,贺知泽这才主要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想起了他曾看过的《老残游记》,里面说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将这些美好的词汇都用在他的眼睛上,贺知泽却是仍觉得不足。   岑非见贺知泽没有回答自己,歪了歪脑袋,"还是说,贺先生喜欢的是那位在疗养院里的苏落雅苏小姐呢?"   贺知泽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答道:"不是,没有。"   岑非伸出丁香小舌在自己的烈焰红唇上舔了一圈,一脸媚笑说道:"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喜欢的人?贺先生这话我不怎么相信啊。"   眼前的这个人总给他一种违和的感觉,可是贺知泽又说不出来是哪里违和,他不信葛秘书有胆子找这么一个女人来接任他的工作,于是与岑非对视了一眼,问他:"你到底是谁?"   岑非带着笑容告诉他:"我是您的新秘书啊贺先生,您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贺知泽间岑非嘴里不说实话,便也不想再问下去,有些事即使岑非不说他自己也能调查出来,"你出去吧。"   "那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啊,贺先生。"岑非给了贺知泽一个飞吻后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岑非出去后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一切都按照他计划好的那样发展着,只有贺知泽是一个意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伤害不了他。   但岑非不会这么放弃的,当年因为贺知泽的逼迫,他的父亲背负巨额债务跳楼自杀,而母亲则带着他十四岁的儿子服下安眠药去找他们已经去了地府的父亲。   当讨债的人来到少年家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母亲和少年的尸体,再后来,为了泄恨,那些讨债的人将母亲和少年的尸体扔到了荒无人烟地水沟旁,少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尸体从冷却到腐烂,六月时下了一场大雨,少年的尸体被冲进了阴暗水沟里。   于是,少年的尸体从此便在脏臭的水沟中安了家,日日年年月月,不曾有人发现。   岑非靠在玻璃墙壁上,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初春的天空蔚蓝、明媚,和六月的天空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些记忆仍是清晰地游荡在他的脑海中。   苏薇薇、苏落雅,还有贺知泽,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高超的表演者,他们可以将原本发生过的当做从来没有发生,可以将没有发生过的,当做最珍贵的记忆。   真的是很有趣啊。   岑非垂下眸子,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些人究竟可以把这出戏演到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向着楼下走去。   这天晚上贺知泽又做梦了,他又遇见那个死去的少年,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穿着满是泥土的浅黄色衬衫,他的身上不停地向下淌着水,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少年一直沉默着。   "你是谁?"贺知泽听到自己问少年。   少年对他缓慢的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少年身后的芦苇在一瞬间疯狂地生长,将少年包裹住在里面。   灰蒙蒙的天空飘下细雨,贺知泽看到这一幕迅速地扑了过去想要将少年从芦苇怪物的手中解救出来,但是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在自己的面前在芦苇中化作了虚无。   贺知泽从梦里醒来,他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钟,他抬手碰了碰眼角,那里不知在什么时候渗出泪来,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他转头望向窗外,月色洒满窗台,树影轻轻摇曳。   第二天贺知泽上班的时候,从车里刚一出来,一个身穿道袍的白发老道突然蹿出来拦在了贺知泽,对他说:"年轻人,我观你面色发青,眼圈发黑,身体里的阳气不足,怕是被鬼缠身了。"   老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贺知泽,"我给你一张符纸,你将它随身带着,便能让所有的恶鬼远离你身。"   贺知泽没有接过符纸,什么话也没说绕过这个老道快步向公司,他身后的老道紧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符纸,他是一定要将这张符纸放到贺知泽的身上的。   公司里的员工看到岑非拿着文件进到贺知泽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纷纷议论了起来。   "贺先生从前不是不要女秘书的吗?"   "那个岑非真带劲,我要是个男人,我也想睡她。"   "确实挺好看的,我们部门那几个男同事这几天简直是三句话不离她,对了,葛秘书什么时候回来呀?"   "谁知道呢,说不定等他回来了,贺太太都要出来了。"   ……   而办公室里的岑非距离贺太太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将文件放下后,问贺知泽,"贺先生好像有点不太喜欢我。"   贺知泽抬眼看向他,说来奇怪,他现在竟然联系不到葛秘书了,问道:"葛秘书为什么会找你来接任他的工作?"   "大概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吧。"岑非说着给贺知泽抛了一个媚眼。   岑非想要用这具身体和贺知泽上床,他十分想要看到贺知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昨天与自己交合了一晚上的女人,其实一具开始腐烂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会是什么感想,他现在杀不死他,但是如果能这么恶心死他的话,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这么恶毒的想法,只是一想起来就让岑非兴奋得浑身颤抖起来,他望着自己玫红色的指甲痴痴地发笑。   第101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听到笑声抬起头望向岑非, 停下手中的笔, 问他:"你在笑什么?"   岑非自然是不可能告诉贺知泽他在笑什么的,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贺先生十分的好看。"   贺知泽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若是公司里的其他员工看到了他这副表情,必是吓得赶紧离他五米开外, 岑非却是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绕过贺知泽的办公桌向他走过去,在贺知泽的身边半蹲下身, 右手放到贺知泽的大腿上, 轻轻来回抚摸着, 然后向贺知泽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说:"贺先生,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   "离我远点。"贺知泽依旧是不解风景地冷着一张脸。   岑非却丝毫没有理会贺知泽的话,他伸手夺下了贺知泽手中的钢笔,跨开腿动作大胆地坐在了贺知泽的大腿上,两只胳膊搂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是觉得坐的不太舒服,他扭了扭腰和屁股。   贺知泽好像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他没来得及想便伸手用力一推便将坐在他大腿上的岑非推到了地上。   也许是之前贺知泽对他态度冷淡却是也没动过粗, 所以当岑非被推到地上的时候完全愣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贺知泽会这么做,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 委屈地仰着头望着贺知泽,一双美目仿佛含着盈盈秋水。   贺知泽在推完岑非后也是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双手似乎不受大脑的支配,突然推开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话,但最后转过头不再看岑非。   岑非抽噎了两声,看着贺知泽铁石心肠地拿着钢笔低下头专心处理起眼前的公务,似乎不想搭理自己,但岑非怎么可能让贺知泽如愿,他伸出手拽着贺知泽的衣角,"贺先生要怎么样才会喜欢我呢?"   贺知泽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的预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危险的,于是听从了自己的预感,对岑非说:"岑小姐,你被辞退了。"   岑非又是一愣,昨天贺知泽的态度让他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他的新秘书,却没想到今天就向他说出了辞退的话,是因为自己做得太过了吗。   "贺先生真的要这么无情吗?"岑非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将嘴角的笑容全部都收了起来,用十分平静的语调对他说:"我走了,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贺知泽又重新抬头将视线放到了岑非的身上,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十分美貌,可是这么多年来比她更美貌的女人他也是见过的,他对那些女人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其他的感情。   "我走了,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在贺知泽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贺知泽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都恍惚了起来,他好像来到了一片芦苇荡,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的脸上,女人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渐渐竟是变成了少年的嗓音。   "我走了,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名的恐惧化作丝线将贺知泽的心脏紧紧包裹住,丝线被收紧,他的心脏仿佛被割裂了一般。   过了许久,贺知泽从眼前的幻象中回过神儿来,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又端详了岑非好一会儿,问他:"岑非,你到底是谁?"   岑非嘻嘻笑了一声,为了让贺知泽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俯下身,"贺先生怎么会这么问?我就是我啊。"   贺知泽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愿说实话的话,就离开公司吧。"   岑非眨一眨眼睛,弯下腰对着贺知泽的眼睛,勾起了嘴角问他:"贺先生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告诉贺先生,好不好啊。"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小心地舒展着自己新生的叶片,外面的天空上飘荡着像白色棉花糖一样的云彩,一切看起来都是美好的模样,贺知泽能够听见自己与岑非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那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像是踩在柔软的云彩上,又像是从云彩上踏空,坠落。   奇怪的是,岑非的呼吸并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冷的,贺知泽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着无数的疑问,可是很多疑问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他又叹了一口气,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岑非听着他问自己:"岑非,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岑非嘴角上扬的弧度,伸出右手,竖起食指点了点贺知泽的嘴唇,对他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哦。"   岑非看着贺知泽,贺知泽的眼睛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就像很多年前他救下他的时候那样,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和从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他在这些年月里失去了所有,只有他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岑非咧着嘴笑了一声,如果这具身体还是活着的话,他现在或许会落下泪来,可是现在他只剩下用微笑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了,他问贺知泽:"做我的男朋友,或者跟我上一次床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怎么样?"   理智告诉贺知泽他不能答应他,可是身体却是完全不听理智的话了,他竟是点了头,应了下来,"好。"   岑非其实没想到在贺知泽会这么轻易地答应自己,但既然他答应下来了,他就一定会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他向贺知泽更靠近了一些,挑了挑眉,"上床吗?什么时候?"   贺知泽摇摇头,"不上床。"   岑非心中有些失望,既然不是上床的话,那贺知泽的意思就是做普通的男女朋友了,那样的话他可能还要再过一段试讲才能跟贺知泽进行到上床的那一步,可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贺知泽问道。   岑非学着贺知泽刚才的样子也对他摇摇头,说道:"我要等到贺先生喜欢上我的时候才能告诉你。"   贺知泽抿着唇,似乎是对岑非的答案有些不满。   "不要板着一张脸啦。"岑非伸手扯了扯贺知泽的脸,将他嘴角拉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强调了一遍,"喜欢,上我哦。"   岑非说完后,趁着贺知泽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脸庞印下一个唇印,然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贺知泽的办公室。   当岑非一从办公室里出来,便抬起手在自己的唇上使劲抹了一把,与办公室里贺知泽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只不过贺知泽抹得不知嘴唇,而是被岑非嘴唇吻过的脸侧。   贺知泽右手握着拳头在自己的额头上敲了两下,他刚才一定是发了疯了才会答应岑非的要求,他偏头看向旁边的电脑,电脑里的小僵尸依旧在抱着土豆小口小口地进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贺知泽突然间对电脑里的这只小僵尸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他甚至想要将这部电脑送去给公司里的专业人士研究那只小僵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冥冥中又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这么做。   岑非晚上的时候去了第三疗养院,夜间的疗养院寂静、阴森,微风穿过后面的针叶林,摇曳的树影印在白色的石头上,远方似乎传来诡异的歌声。   苏落雅抱着一个球状的物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用她沙哑的嗓音不停说着话,过了一会儿,何护士走了进来,她给苏落雅将被子铺开,告诉她该睡觉了,然后将她怀里的球状物体接了过去,放到了柜子里。   那是苏薇薇的头颅,岑非站在窗外看着屋子里的苏落雅爬到了床上,望着放着苏薇薇头颅的柜子嗤嗤笑了起来。何护士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慰着她。   夜间突然下起了小雨,吹着雨丝落在苏落雅的窗户上,轰隆的雷鸣声将苏落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睁开眼,恍惚间看到窗外似乎站着一个人,她记得这里是三楼,不可能有人站在外面的,正当她奇怪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将黑夜照亮,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庞,尖叫声响彻无尽的长夜。   岑非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趁着夜色从第三疗养院离开,拖着那具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向着他睡过很久的那道水沟走去。   他太累了,他要回家好好睡一觉了,明天一定还会是一个好天气。   近来公司里的员工们都知道那个新来的岑秘书与他们的老板搞上了,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岑秘书衣衫不整的从贺知泽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办公室里的两人该是多么的疯狂。   而事实却比这些员工们的想象要纯洁得多,不管岑非怎么引诱,贺知泽仿佛是柳下惠附身一般,对岑非姣好的身材吝啬得连个眼神都不给于。   岑非简直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不行了,他将肩膀上的红色肩带往下拉了些,露出大半个酥胸,"下班后我们去开房?"   "不想。"贺知泽拒绝得干脆果断,不留一点余地。   第102章 僵尸乐园   岑非抬手沿着贺知泽的大腿向上轻轻抚摸着, 画着圈, 渐渐来到了贺知泽两腿中间的位置, 在那里揉了好一会儿,可贺知泽硬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岑非猛然间想到, 贺知泽之所以这些年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很可能不是他不想找, 而是不能。   岑非在贺知泽的那里使劲揉了一把后收回了手,靠着身后的办公桌,"贺先生, 您不会是不行吧?您要是不行的话赶紧跟我说一声, 就别浪费咱俩时间了。"   贺知泽被岑非扰得根本没有心思再继续手上的公务了, 他皱眉望向岑非,问他:"你跟我在一起,只想跟我上一回床?"   岑非对他坦然地点头,还反问他:"不然呢?"   贺知泽没想到岑非能将这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你如果想找个人陪你上床的话,可以到街上随便拉个男人,我相信他们看到你应该会很乐意与你共度春宵的。"   "不。"岑非摇摇头, 说出了一句这世上大部分男人听了都会很高兴的话,他对贺知泽说:"只有和贺先生上床我才能享受到极致的快乐。"   贺知泽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谢谢岑非如此看得起自己了,他从见到岑非的当天就派人去调查岑非的身份, 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他们没有找到关于他的半点档案。   "岑先生如果那里不行的话可不要讳病忌医啊。"岑非见贺知泽似乎是无话可说,便主动劝说道。   贺知泽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被岑非给气笑了,他抿着唇笑了一下,问岑非:"岑非,你知道什么。"   贺知泽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好像与刚才没什么不同,可岑非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少许的高傲与不屑,岑非低着头轻笑了一声,问他:"可是贺先生你又知道什么呢?你知道是苏薇薇救了你还是苏落雅救了你?你知道苏薇薇是这么死的?知道你这些年都做过什么吗?"   "谁救了我并不重要,苏薇薇是怎么死的也不重要,我做过的事我自然是清楚的。"贺知泽回答了岑非的三连问,而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回答严肃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岑非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提苏薇薇和苏落雅的名字了,贺知泽不得不怀疑岑非苏家可能有某些联系,他又问了岑非一遍:"你到底是谁?"   "原来并不重要啊,并不重要贺先生当年还为苏家做成了好几桩大生意。"岑非转过身长叹了一声,又马上掩着唇低笑起来,背对和贺知泽对他说:"和我上床我就告诉你,我告诉过你的。"   贺知泽沉默了一段时间,紧握着拳头缓缓松开,仿佛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突然对岑非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   "男人啊,真是翻脸无情地怪物啊。"岑非自然能看出贺知泽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抵触,虽然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但是人的第六感是很神奇的东西,既然贺知泽不愿与自己上床,那岑非也能放弃这个想法了,他这一回倒是走得干净利落,只说了一句,"那么再见了,贺先生。"   便扭着细细的腰向门口走去。   "再见?"   岑非走到门口时听到了贺知泽的这句话,停下来转过头又看了贺知泽,对他摇摇头,弯着眼睛,告诉他:"说错了,再不见。"   岑非将贺知泽办公室的门关好,就进了贺知泽的专属电梯,出了公司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   岑非虽然暂时离开了贺知泽,但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呢,只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内里腐坏得太厉害了,用不了多久那些可怖的尸斑就会出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那个时候贺知泽除非是个傻子才会愿意同他上床。   他杀不死贺知泽他就一日不能得到安息,他隐隐约约还能记得他死得那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一看到自己身旁已经往生的母亲,无边的恶意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于是他化作了恶鬼,留了下来,在这个人世间游荡。   今天的阳光很好,空气中仿佛带着童年时母亲买给他的奶油棒棒糖的甜味,可是岑非却觉得难受得厉害,他的皮肤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在公交站牌旁蹲下了身。   有好心的老太太注意到他,过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岑非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向着他沉睡的地方走去。   贺知泽下班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又被早上遇见的那个老道给拦住了,老道还是和早上一样,坚持要把手里的黄符送到贺知泽的手里,贺知泽被缠得厉害,收下了老道的黄符,将黄符随意地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然后上了车回家。   老道看到贺知泽收下了符纸,放心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然后消失路口拥挤的车群中。   夜晚又一次地降临,那具女郎的身体腐烂得太厉害了,现在已经无法使用了,岑非飘在贺知泽的床边,俯视着床上熟睡的男人。   岑非以为既然贺知泽能认定是苏薇薇救下了他,他应该会是喜欢苏薇薇或者苏落雅的,但是贺知泽这几天所表现出来的,让他觉得贺知泽并不是喜欢她们。   那么,又是什么能够让贺知泽与苏家姐妹颠倒黑白,自己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   岑非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潜入了贺知泽的记忆里。   他来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晴空万里。   贺知泽昏倒在厚厚的草丛间,他的大腿和胳膊向外面汩汩地冒着鲜红色的血,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呼吸微弱得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死去。   岑非并不担心,他知道贺知泽马上就会获救,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贺知泽的记忆中,来救他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苏薇薇。   他看着苏薇薇和很多年前的自己一样,艰难地将贺知泽拖回了家中,细心地照顾着他,直到他苏醒。   贺知泽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眼前的苏薇薇,他躺在床上,眼睛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上方,苏薇薇在站在床边对他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贺知泽的表情比岑非记忆里的冷淡了许多,诚意不多地向苏薇薇道谢。   岑非僵住一张脸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贺知泽的眼睛好像出现问题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接下来的时间里是苏薇薇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直到贺知泽的下属找来,将他接走。   这是贺知泽的记忆,与他的记忆中相似的地方寥寥无几。   岑非竟然在一瞬间恍惚了,如果这真的是贺知泽的记忆,那么他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他把贺知泽救回家去的,明明贺知泽在离开的时候还抱过他,亲过他的额头,说他还会回来找他的。   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呢?   那么究竟谁的记忆时真实的呢?难道那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是他的自以为?   岑非从贺知泽的记忆中出来后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久久都没有其他的动作,直到他听到贺知泽轻轻哼了一声,他垂下眸子,望着贺知泽。   贺知泽在做梦,他知道,于是他披着月光偷偷进入了贺知泽的梦境中。   梦境中的贺知泽正蹲在一片芦苇荡的旁边,岑非认识这个地方,他曾在这个地方沉睡了很多很多的日子,他走到贺知泽的身后,低声问他:"贺知泽,你记得我吗?"   贺知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向身后望去,见到原本该躺在他前方水沟里的少年正活生生地立在他的身后,喜悦溢满了他的心房,他忙向他问道:"你是谁?"   岑非不知道贺知泽有什么可开心的,他僵硬地笑着,对他说:"我是岑非啊。"   贺知泽这段时间里已经听过很多遍这个名字了,电脑里的那只小僵尸叫岑非,被他辞退的那个新来的女秘书也叫岑非,但是那些叫岑非的人总会给他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好像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叫岑非这个名字,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人,却又觉得异常的难过,他喃喃着,"岑……非?"   岑非走到贺知泽身边也蹲了下来,望着水沟里自己腐坏的尸体,回答道:"对啊,岑非。"   贺知泽指着水沟里的人问:"那这个人是谁?"   岑非看着尸体久久不语,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白皙的胳膊,嘴角抽搐了两下才勉强露出一个微小来,他告诉贺知泽说:"那也是岑非啊。"   "你们……"   岑非仰起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说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没有等贺知泽说话,岑非又问道:"贺知泽,你说我们两个,谁的记忆是假的呢?"   这句话像是在问贺知泽,也像是在询问他自己。   "什么?"贺知泽听不懂岑非话中的意思。   岑非缓慢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在贺知泽的视线里渐渐远去,他说:"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的,不管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我都没有办法放过你。"   第103章 僵尸乐园   "你等等!你到底是谁!我到哪儿能找到你!"   岑非听着贺知泽在自己的身后大叫, 了然地笑了一声, 贺知泽面对美艳女郎的百般勾引丝毫不动心, 却对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牵肠挂肚,也许贺知泽根本就是一个基佬,所以说不能说他之前勾引的技术不过关, 他可能只是性别没选对。   视线里的人没有回头,贺知泽听见一个缥缈的声音回答自己, "你不必找我,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什么时候?"贺知泽追问岑非。   岑非不再说话, 他彻底消失在了贺知泽的梦境里, 留下贺知泽对着水沟中散发着恶臭的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陷入迷惘。   这天晚上岑非先是进入了贺知泽的记忆里, 后又闯入他的梦境,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使他的魂魄看起来更加的虚弱。   他从贺知泽的卧室离开,去了书房里找到那台他最开始寄身的电脑钻了进去,电脑里的僵尸看到岑非来了便拿出了一定黄帽子给自己戴上,打了一个饱嗝后将怀里的坚果推到岑非的面前。   岑非摇了摇头,他躺在别墅前面的那片绿地上,望着头顶永远不会暗下来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问身边的黄帽僵尸,"我的身体修复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的,它烂得太严重了, 我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恢复到你死前的模样,但是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你必须在每个晚上都回到了,让林瀑给你的尸体刷一遍药水。"黄帽顿了一下,啃了一口怀里的坚果,接着把不刷药水的后果也告诉了岑非,"不然的话一旦过了午夜十二点,你是身边便会立刻腐烂,如果再接触到月光的话,你这具身体就彻底留不住了。"   "我知道了。"岑非点了头,又问,"我明天可以用它吗?"   黄毛安慰他说:"还得过几天,你别着急。"   "我知道了。"   "这个贺先生攒得阳光能有三千多个了,结果每天就给我种坚果,我看着那向日葵都要馋死了,你说他上辈子是不是坚果变得啊!"黄帽僵尸跟岑非抱怨了好一会儿,突然注意到岑非的魂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连忙问他:"你刚才是干什么去了,看起来像是跟道士打了一架似的。"   岑非也没有隐瞒黄帽,与他说了实话,他说:"我刚才进入到贺知泽的记忆里,想要确认点事情。"   "你不要命了!"黄帽僵尸听了这话直接从草地上跳了起来,骂了他一句后,气得还翻了一个跟头,冷静下来后黄帽才想起自己刚才话说的不对,岑非早已经没命了,于是他又换了个说法,怒斥岑非,"你是不想投胎了!"   "没事的,我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岑非不以为意地对黄帽摇了摇手,随后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失落了起来,竟然能从一只没有一点肉的僵尸脸上看出失落的表情,黄帽也觉得挺惊奇的。   岑非接着同他说道:"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和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场景,你说为什么同一件事,两个人的记忆会完全不同呢?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黄帽也不太明白岑非说的话,他只是问他:"重要吗?"   岑非想了想,摇了摇头,"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不管是谁救下了贺知泽,贺知泽都是的的确确地逼死了他的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这是谁也无法改变得事实,他对贺知泽的怨恨并不会因此减少。   黄帽抬起手摸了摸岑非的脑袋,岑非是他们僵尸小分队里最小的一个,却是他们这些僵尸中怨气最大的一个,他们并不完全了解岑非生前都发生了什么,黄帽现在只能安慰岑非说:"既然不重要的话,就不要总想着它了。"   岑非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些往事。   十四岁的岑非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但是他没能喜欢上班里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同学们,而是喜欢上了一个被他救下的,大了他十多岁的男人。   在男人走后的日子里,他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消息,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向父母出柜,只是没等他来得及实施这些的时候,他便跌入了炼狱,灵魂永不超生。   岑非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小寐。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个叫岑非的女人果然再没有来找贺知泽,贺知泽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不过电脑里的那只小僵尸又重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又有了投喂的他乐趣。   然而这两天小僵尸的胃口似乎不太好,他在草地上种了许多的坚果,他到现在连一个都没吃完。   他问过小僵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僵尸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双膝坐在草地上发呆。   贺知泽突然想起这个小僵尸也叫岑非,他会不会自己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叫岑非的少年有什么联系呢,贺知泽记得那个少年在梦境中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还会来找自己的,可是这些天来他连在梦里都见不着他了。   而岑非是不知道贺知泽所想的,他只是想让贺知泽生不如死,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他那具腐烂依旧的尸体就要修复好了,他要送给贺知泽一个毕生难忘的礼物。   "贺先生。"四月下旬的时候,周同又一次地来到贺知泽的公司,进了他的办公室告诉他说:"苏薇薇小姐想要见您一面。"   当时贺知泽敲着电脑键盘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周同,问他:"苏薇薇?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岑非抱着坚果坐在草地上,他听见周同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回答贺知泽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苏家大火后,苏落雅就代替了苏薇薇,并将苏薇薇送去了第三疗养院,苏薇薇本来是没有病的,结果在疗养院里待了三个月生生地被逼疯了,她的病情在这两年才有了好转,便一直想着复仇的事,直到今年她把苏落雅骗到了疗养院,和一名护士一起实施了这场谋杀。"   岑非配合着手里的坚果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这些事他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如今听到这些事从周同的口里说出来,便觉得更加兴奋。   贺知泽的关注点却是有点偏,他问周同:"将苏落雅骗去了疗养院?苏薇薇说了什么苏落雅竟然会想去见她?"   周同答道:"是苏薇薇告诉她你在她那里留了几封信。"   "留了几封信?"贺知泽的笑声中带了些讥讽。   周同不太清楚贺知泽和苏家两姐妹的关系,他只是有些同情苏薇薇,所以才帮她来找贺知泽,至于贺知泽愿不愿意见她,就不是他的事了。   "贺先生能跟我去见一下苏小姐吗?"周同又问了一遍。   贺知泽问:"她要见我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贺知泽想了想,总归是苏薇薇救了他一命,他应该去见她一面的。   监狱中的苏薇薇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瘦了将近二十斤,她怔怔地望着玻璃窗外的贺知泽,拿着电话,用着沙哑的嗓子叫道:"贺先生。"   "苏小姐。"贺知泽应道。   苏薇薇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爱他深入骨髓,而她如今身陷囹圄也是因为他,她看了贺知泽很久,最后问他,"您是真心喜欢我的妹妹吗?"   眼前的贺知泽与她记忆里的那个好像不是一个人,明明记忆里的他要比现在温柔许多。   贺知泽沉着一张脸问苏薇薇,"你叫我来这是为了问我这个?"   苏薇薇低下了头,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贺知泽了,现在见到他,突然间觉得那些潜藏在心底的爱恋全部没了踪影。   她没头没脑地同贺知泽说了一段话:"王尔德在书里说,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一个人,不能在内心里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院子里栽种荆棘。可是那些愈加茂盛的荆棘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希望,我的妹妹窃取了姓名、我的爱情、我的人生,我无法饶恕她,只能亲手把毒蛇送到她的脚边,将荆棘扎入她的心脏,只有这样,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歇。"   贺知泽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苏薇薇的这段话,看着苏薇薇落下泪来,可贺知泽没有丝毫的动容。   "贺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答案。"苏薇薇说道。   贺知泽对着手里的话筒回答:"我从没有喜欢过她。"   一时间苏薇薇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她颤声问贺知泽:"如果……如果她没有替代我,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不会。"贺知泽回答得十分干脆,不留一点余地。   "为什么……"苏薇薇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喃喃着,"我以为那时候我们已经相爱了。"   岑非站在不远处的墙角看着正在说话的这两人,他听见了苏薇薇的话,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他才是真正的栽种荆棘的人。   而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也随着见到这两个人全部开启,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与贺知泽的记忆会出现那么大的差异。   第104章 僵尸乐园   当年确实是他救下了贺知泽, 只是这不符合剧情的发展, 尤其是他在救下了贺知泽后还与贺知泽产生了感情。   那时候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是剧情, 什么是主角,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唯一的烦恼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父母说明自己是一个同性恋的事。   可一切随着贺知泽的离开就都变了样,岑非直到今天才明白了这一切的因果。   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 岑非在路上虽然遇见了重伤的贺知泽, 但是远远地避开了, 最后是苏薇薇救下了他,把他带回了家, 在贺知泽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两人的感情发生了质的飞跃,他们相爱了。   后来贺知泽的下属找来,他离开了苏家,等到苏家被一场大火毁掉的时候才再次回到了这里,并娶了由苏落雅假扮的苏薇薇, 打压了不少苏家的竞争对手, 帮助苏家成为商场上的新贵。   多年后苏落雅被害, 他与警官周同联合起来一同调查, 这才查出了多年前被掩埋的真相, 为了救下真正的苏薇薇,他伪造了苏薇薇的病历, 使她最终被无罪释放。   有情人终成眷属, 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实在是令众人欢喜的大结局。   只不过在原本的剧情里,岑非并没有和他的母亲一起死去,而是被那些讨债的人救下,跟着那些人一起混了社会,他始终没能忘记父母的仇恨,为了报仇他几次想要杀死贺知泽,却都没能得手,最后酒驾车祸死亡。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因为剧情没能在最开始就传进岑非的脑中,导致的结果是岑非救下了贺知泽,并且与他发展出了感情。空间管理者们为了纠正已经偏离的原本轨道的剧情,他们篡改了贺知泽、苏薇薇还有苏落雅的记忆。   而岑非因为将剧情扭曲得太厉害,原本是该被送回虚无空间的,可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执念太强,竟然摆脱了管理者的约束,在这个世界又待了许多年。   虽是如此,虽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都是虚假的,他依旧无法原谅贺知泽,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他所付出的感情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且如今他早已经死去了,也不用再去在意那些剧情了,剩下的可以由他自己来发挥了。   苏薇薇与贺知泽说了没几句话,便没有诉说的欲望了,眼前的贺知泽与她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差得太多了,她曾想象过无数种与贺知泽重逢的场景,而现在的这一幕,就好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们说完话后,苏薇薇目送着贺知泽远去,当她再一次回到牢里的时候,便发现西南墙角的位置站了一个少年,少年穿着黑色的衣裤,正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少年的长相,也不敢主动出声问他。   那些狱警们却好像看不到这个人,将牢门锁好后就离开了这里。   "苏小姐你好啊。"少年在狱警离去后转过身来,微笑着向苏薇薇打招呼道。   苏薇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却莫名地给了她一种危险的感觉,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间牢房比之前更阴冷潮湿了许多。   她靠着身后的铁门问道:"你是谁?"   岑非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过来问苏小姐一点事情。"   苏薇薇问:"什么?"   "关于当年你救了贺知泽的事。"   苏薇薇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回了岑非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希望苏小姐还是主动告诉我的好,不然的话,我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说着,岑非的衣服在刹那间湿透,不停地往下淌着血水。   苏薇薇的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却是回岑非道:"反正我也快死了,你以为我会怕吗?"   岑非将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向着苏薇薇走去,看着苏薇薇的身体开始微微抖动,在离苏薇薇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下头对苏薇薇说:"苏小姐能这般想我是非常的佩服的,只是不知道苏小姐是不是同样不在乎贺先生呢?"   听到岑非提起贺知泽,苏薇薇偏过头避开了岑非的眼神,虽然她对贺知泽的爱恋在与他重逢的时候全部消散,但她到底是放不下这个男人,"你想知道什么?"   "你在救了贺知泽后,都发生过什么。"岑非对苏薇薇道,"我相信那段记忆对苏小姐应该是刻骨铭心的,苏小姐应该是不会忘记的吧。"   "是。"许久之后,苏薇薇点了头,说起了那段往事,"那年我十九岁,周五的下午我从学校下课回家,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我救了他,把他带回家。"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待了将近半年,这段时间里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给我讲我很多有趣的故事,他的厨艺也很好,我最喜欢吃他做的小炒肉。"甜蜜的微笑浮在了苏薇薇的脸上,她又与岑非讲了很多她和贺知泽间的往事。   贺知泽曾经用红绳和玉珠给她编过一条手链,只是她想不起来那条手链被她放在了什么地方。她那时候的数学成绩不太好,贺知泽还帮他补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数学,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告诉她会等着她长大。   后来贺知泽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最后苏薇薇眼中含泪,对岑非说:"我爱上了他。"   岑非听到苏薇薇的这些叙述,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对贺知泽、苏薇薇两位主角脑中植入的记忆竟然会是不同的。   在贺知泽的记忆中,他的眼睛瞎了,甚至没有看见苏薇薇的长相,与她的相处也是平淡如水,没有发生任何暧昧的事情。   而苏薇薇脑中的记忆则完全不同,她和贺知泽从相识到相爱,一切听起来都甜蜜极了,然而岑非听着这些却只觉得可笑。   因为那是将他与贺知泽相处的片段复制进去的,如此也怪不得苏薇薇会深深爱上了贺知泽。   监牢里只剩下了苏薇薇的呼吸声,阳光从高高的小窗中透了进来,无数的尘埃在里面飞舞着。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午饭的铃声,苏薇薇从这些回忆里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岑非突然间有些想哭,但她的泪水早在疗养院里的那几年都流尽了。   "你是什么人?"苏薇薇又一次向岑非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和你一样啊,苏小姐。"   苏薇薇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她不明白岑非话里的意思。   岑非的表情变得冷漠,他转过身向着身后的墙壁走去,然后停下,歪着头伸出右手用食指在白色的墙壁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回过头对着苏薇薇,告诉她说:"我也是种荆棘的人。"   苏薇薇怔住了,这话是刚才他对贺知泽说的,也就是说刚才岑非就在他和贺知泽的身旁,她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就与苏小姐无关了。"在苏薇薇的视线中,岑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在他彻底消失之前对苏薇薇说了一句,"我要走了,祝苏小姐好运。"   苏薇薇向后踉跄了一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她却觉得一股寒意渗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葛秘书家中出了事,他向贺知泽辞了职,贺知泽不得不重新再给自己招一个秘书来。   来公司面试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不乏有特别优秀的人才,可是这些人都不是贺知泽想要的,他始终记得那个少年说他们还会再见的,他希望能从这些人里遇见那个少年。   可是连续面试了几天,他都没能等来他想要见的那个少年,后来贺知泽放弃了,他将面试全权交给了人事部负责。   岑非去面试的那天刚好是贺知泽离开的第一天。岑非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浅蓝色的外套,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他面带笑容将简历交到面试官的面前,然后退回去站好,等着面试官的提问。   岑非静静地等着面试官发问,他来到这里,只是想借着贺知泽那些被篡改掉的记忆,再送给贺知泽一份难忘的记忆。   他也不奢望贺知泽会爱上自己,毕竟爱上一个人的时效性太短了,等他离开这个世界说不定贺知泽就能立马忘记他。   他知道自己杀不死贺知泽了,他只想着给贺知泽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让他想起自己就浑身发颤,痛不欲生。   面试官将岑非的简历翻开,却发现上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学历、工作经历旁都是空着的。但面试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对岑非说:"对不起,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岑非哦了一声,他来这里本就不是打算通关正规的面试混到贺知泽的身边,他得到回答后就转身向外面走去,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他抬头仰望着头顶,微微笑了一下。   "等一下!"   岑非此时已经走到了公司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过头,看见贺知泽正向自己跑来。   贺知泽气喘吁吁地在岑非的面前停下来,他的双颊因剧烈运动而泛着红晕,他定定地看着岑非,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岑非。"岑非缓缓说道。   阳光明媚,洒在他的身上,好像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个刚放学回来的少年拖着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家走着,阳光铺在他们的身上,一眼仿佛即是永恒。   第105章 僵尸乐园   当人事部部长看见他们的贺先生将那个叫岑非的青年带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 部长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他想起来之前贺知泽的身边有个美艳的女秘书也叫岑非, 但是与他现在看到的这个青年在长相上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岑非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贺先生连简历都不看就把对方给留了下来。   部长听说过声控、手控、大叔控,第一次听说还有名字控的,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几下, 便已经动了歪心思, 开始考虑将来要不要找个姓岑的女朋友, 等有了孩子就让孩子跟母亲姓,名字就叫"岑非"。   岑非跟着贺知泽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公司里的员工也都看到他们的贺先生刚才追出去的那一幕,他们前几天还讨论过之前的那个女秘书怎么被辞了,今天贺先生就又招了一个男妖精来。   马上又听人事部的同事们说这个新招来的妖精和从前的那个女秘书还是叫同一个名字的,员工们立马脑补出一出出年度豪门虐心大戏。   岑非跟着贺知泽的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看着贺知泽的背影没有动作。   贺知泽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望着还站在门口的岑非, 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用和蔼来形容的笑容, 他指着靠南边的沙发对岑非说:"你先坐, 不用拘束。"   岑非抿着唇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低着头,好像是有些不安。大片大片的阳光顺着窗户涌入室内, 一架飞机从天空中划过, 伴随着一阵轰隆的声响。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   窗台上的绿植与阳光进行着灵与肉地交流, 尽情舒展着自己柔软的身体。岑非悄悄地往旁边移了一些,想使自己能够稍微地避开这些阳光。   贺知泽并没有注意到岑非的动作,他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搜索怎么才能使自己看起来更容易亲近。   他太高兴了,他等了这个青年已经等了很多天了,在他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个青年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知道公司里的员工们暗地里都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他们说是黑面阎罗王,说自己凶神恶煞,看到自己常常会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他怕吓着了眼前的这个青年,所以想尽可能地将自己表现得友善一些,使青年能够愿意亲近他。   搜索出来的结果告诉他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用上下牙齿轻轻咬住筷子的中部,这样的笑容自然而且不夸张,他看了看手中的钢笔,放弃了第一个方法。   他接着浏览下一条方法,低着头暗暗说了一句"茄子",保持好笑容后抬起头问坐在沙发上的岑非,问他:"你从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岑非抬起头望了贺知泽一眼,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有点怪异,但马上又垂下了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贺知泽啊了一声,安慰岑非说:"没关系,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你不要紧张。"   这话如果让公司里的其他员工们听到了,怕是会立马给贺知泽叫一个医生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嗯。"岑非点了点头,有些难受地往旁边又挪了挪,听见贺知泽对自己说:"等会儿你去十一楼找一下林部长,他会告诉你每天需要做的工作。"   阳光照在岑非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好像被无数的尖针刺在那里,他忍着疼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回贺知泽,"我知道了。"   可贺知泽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岑非呼了一口气,抬手挡了挡阳光,对他说:"有些晒。"   贺知泽越过岑非看向窗外,今天的阳光对他来说算是正好,温暖而不热烈,可是这个新来的青年有些娇气,贺知泽觉得自己有职责尽可能地呵护着这个少年的娇气,他对青年说:"要不你把窗帘拉上吧。"   岑非其实没想到贺知泽会这么好说话,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个应该还算是陌生人而已,贺知泽对他这个态度实在是有些殷勤了,岑非摇着头拒绝了贺知泽,"不用的。"   虽然岑非说了不用,但贺知泽见岑非皱着一张小脸,心脏好像被什么给咬了一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阳光被浅黄色的窗帘挡在了外面,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岑非搓了搓自己刚才露在外面的手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站在窗边的贺知泽,有些不太好意地对他说:"屋里光线太暗的话,贺先生你工作会不方便吧。"   "没关系,等会儿把灯打开就好了。"贺知泽走到饮水机前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岑非是手边,又走到门口将灯打开,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便招了招手,让岑非也坐下。   等岑非坐好后,便听见贺知泽问自己,"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岑非垂着头,犹豫了一下,回答贺知泽道:"贺先生与我之前救过的一个男人长得有些像。"   贺知泽怔了一下,问岑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好看、很有魅力的男人,符合我对未来另一半的所有要求。不过……他也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我救了他,他却害死了我。"岑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并没有把那个人的背叛给放在心上。   贺知泽觉得自己听了岑非的这个评价后心里应该松一口气的,但是奇怪的是他听完岑非的话后好像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困难起来,心脏仿佛是发条坏了的玩具,随时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过了许久,贺知泽将岑非刚才说过的话又重新品了一遍,他瞪着眼睛问岑非:"你是同性恋?"   "是的,贺先生不能接受吗?"岑非咬着下嘴唇,有些担忧地望向贺知泽,"如果贺先生觉得不能接受的话,我……我可以马上离开。"   说着,岑非的眼睛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动物,贺知泽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他轻声安慰着岑非,对他说:"没有,你不用担心,安心留在这里吧。"   岑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停地向贺知泽鞠躬道谢,"谢谢贺先生,谢谢贺先生。"   "你先去找林部长办入职手续吧。"贺知泽靠在沙发上对岑非说道。   岑非从贺知泽的办公室里一出去,脸上的表情刷的一下就全变了,如果按十分作满分计分的话,岑非必须得给自己刚才的表演打上一个九点九分,贺知泽真的是一点没变,都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竟然还是喜欢这种傻白甜。   岑非按下了去十一楼的电梯,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贺知泽也果然如他所料更喜欢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许是他的这副长相更符合贺知泽的审美。   他的态度让岑非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而这一回为了保险起见,他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将自己的目的直接暴露在贺知泽的面前,他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与贺知泽耗,他总会还他一场永生难忘的噩梦。   公司里的员工们发现最近他们的贺先生心情似乎很好,开会的时候脸上虽然同往常一样没有半点的笑容,但是他们的报告出了错误,贺先生也没有像从前一样把他们一顿臭骂。   而且,每次岑秘书一出现在贺先生身边的时候,贺先生身上的煞气会自动消失,脸上会挂出笑容来,铁汉柔情这四个字他们现在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公司里面的员工们都在猜测岑非什么时候会转正,成为贺太太。   而之前那个叫岑非的女人已经被员工们彻底pass掉了,在他们看来,那恐怕就是这个岑非的替身,现在正主来了,替身自然也不必再出现了。   员工们之前也看不出他们的贺先生还挺深情的,现在见着了贺知泽的这一面,觉得还挺稀奇。   说实话,岑非的工作能力很一般,原本该是秘书做的工作现在只能由贺知泽自己来解决,如果现在当他秘书的人不是岑非,怕是早就被他赶出公司了。   但现实偏偏就是岑非,所以贺知泽一面觉得自己犯了邪,被下了降头,一面兢兢业业地完成手中的工作,常常要加班到八九点。   这天下午的时候,岑非趴在茶几上挠着头冥思苦想,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解题的方法,他抬起头向正在工作的贺知泽叫道:"贺先生,我这个不太会算,你能帮我讲一下吗?"   贺知泽听见岑非叫他,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放下手里的文件向着岑非走了过去,待他看到岑非问自己的问题的时候,竟不知道该露出一副什么表情来。   岑非面前的是一道初中三年级的数学题,他想不明白岑非怎么会在公司里拿着这种题来问他,他压下心中的好奇把岑非手里的铅笔抽了过来,在一边的白纸上同岑非讲解道:"这题很容易的,你把未知数代入这个已知函数,然后能计算得出另外一个函数,根据这个函数把图像画出来……"   说着,贺知泽拿着铅笔的手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前被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眼前的茶几变成了木色的书桌,水晶烟灰缸变成了蓝色小台灯,身后浅黄色的窗帘变成了粉色……   冰冷的灯光化作金色阳光,洒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竟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帮过一个人,解答过这道数学题。   第106章 僵尸乐园   岑非抬头看着贺知泽像是入了魇一般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纸发呆, 脸上露出的满意的微笑来, 事实证明那些管理者们也没有把贺知泽的记忆封印得那么纹丝不透, 他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岑非给了贺知泽一段时间让他来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的眼角染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笑了一声,低着头把泛紫的指尖在沙发上蹭了蹭, 看它们恢复了之前的粉白色才停了手。   他闲着无事抽出一张白纸给折成一只青蛙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在青蛙的后背上摁了几下, 看着他蹦到了贺知泽的眼前,手指在青蛙的背上轻轻一点, 青蛙就在一团蓝紫色的火焰中化作了虚无。   等到墙上挂的钟表上的秒针又走过两圈后,岑非抬手推了推贺知泽的胳膊,轻声叫道:"贺先生?"   而贺知泽此时正沉浸在一段他未知的记忆中不可自拔,这段记忆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仍是让他觉得美好的不似真实。   见贺知泽没有理会自己, 岑非手中又使了些力气推了他一下, 叫道:"贺先生?"   贺知泽这才从眼前的幻象中脱身出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手里的铅笔, 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刚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岑非在一旁做出担忧的样子, 把水杯放到贺知泽的手边,贴心地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贺知泽摇摇头, 放下手中的铅笔直起身, 对岑非说:"没事, 刚才的题听懂了吗?"   岑非点了点头,仰着头看他,"嗯,谢谢贺先生。"   贺知泽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岑非却又叫住了他,他问贺知泽:"贺先生你会折青蛙吗?"   贺知泽不明白岑非怎么会突然向自己问这么个问题,他答道:"不会。"   岑非呲着两排白白的牙齿嘿嘿笑了起来,他对贺知泽说:"那有时间我教你吧。"   贺知泽点头,应了岑非,"好啊。"   见贺知泽回到办公桌前开始专心工作了,岑非也拿起茶几上的铅笔在白纸上又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他原本在学校里的时候成绩就不算太好,这么多年又过去了,他早把那点东西统统都还给老师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把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全部在贺知泽的眼前重现,他不求贺知泽会深深爱上自己,只要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的性趣就足够了。   他每画几笔就要抬起头偷看一眼正在认真工作贺知泽,然后回忆自己与贺知泽间都发生过什么,又要怎么设计才能贺知泽跟着自己把这些事再走一遍。   而事实上贺知泽并没有岑非看起来的那么投入,每次岑非偷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有些感觉的,就像有人拿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自己的心脏上来回挠着,不轻不重,既不让他觉得难受,又不至于忽视这种感觉。   这个岑非到底是谁呢?贺知泽不信鬼神,不信轮回,眼前的这个人却常常让他觉得他们的缘分是从前世就注定好的,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可是他现有的记忆中并没有岑非这个人,他如果见过岑非,一定会将他牢牢记住,刻在心上,永不忘怀。   而如果岑非此时能够听到贺知泽的心声,必然要把他好好嘲笑一番的。   岑非时而投过了的目光使贺知泽完全不能专心工作,过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手中的文件,从办公桌前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到外面。   岑非有些奇怪,不知道贺知泽这是怎么了,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在白纸上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过了一会儿,贺知泽手里端着果盘推门走了进来,他将果盘放到岑非手边,看着还趴在茶几上奋笔疾书的岑非,将他做得题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在解方程题,贺知泽有些好奇地问岑非:"你今年多大了?"   贺知泽觉得自己毕生的宽容都用在了岑非的身上,他招来的这个新秘书不工作也就算了,还要在工作的时间做这种初三的数学题,更过分的是还是当着他的面,贺知泽恍恍惚惚地觉着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秘书,而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儿子。   岑非抬起头望了贺知泽一眼,对他笑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头继续做题,嘴里嘟囔着回道:"十四啊。"   岑非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脸上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而眼睛里则会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只看一眼就会让人心生愉悦。   贺知泽将岑非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想知道他这句十四是怎么好意思从嘴里说出来的。   最后想了想,认为自己还是该对自己的大儿子宽容一些,他说是几岁就是几岁吧,贺知泽拍了拍岑非的脑袋,对他说:"算了,有不会的题再问我吧。"   "好的,谢谢贺先生。"   中午的时候岑非看贺知泽一直在工作,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便自作主张地去食堂给他打了一份饭菜,又去饮水机旁给他接了一杯热水,把热水放到贺知泽手边的时候,岑非突然间好像被言情剧女主附体,好好的一杯水硬是让他给打翻在了办公桌上,他急忙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将桌上的水擦干,一边向贺知泽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贺知泽的反应也很迅速,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站起身抓着岑非的手问他:"手有没有被烫着?"   "没有。"岑非将两手从他的手掌里迅速抽了出去,背到了身后,似乎有什么秘密不能被他发现。   贺知泽的脸色沉了下来,紧紧盯着岑非,岑非偏偏还挺横的,梗着脖子、鼓着两腮望着贺知泽,贺知泽被他这副样子差点逗笑了,但还是忍着笑,严声对他说:"手伸出来我看看。"   岑非初中的时候就是老师家中口中的熊孩子人设,怼天怼地怼空气,只有后来认识了贺知泽他的脾气才收敛了些。   岑非抿着唇把两只手伸了出来,贺知泽见他手上确实没有烫伤这才放下了心,叮嘱他说:"下回小心点。"   "知道了。"   岑非低着头看着脚下,眼睛的余光不知怎么的就撇上了贺知泽的上衣口袋,他指了指那里露出的一角黄色,问贺知泽,"贺先生,那是什么?"   贺知泽顺着岑非的视线看了过去,岑非不说他还没有注意,这件衣服前几天就拿去送洗了,没想到拿回来后这张符纸竟然还在,他把符纸往口袋里怼了怼,对岑非摇摇头,"没什么,一张废纸罢了。"   岑非笑笑没有再问。   中午贺知泽吃完饭后,岑非将他桌上的餐盘收拾好,然后和贺知泽一起坐在沙发上,岑非问贺知泽,"贺先生能跟我讲讲故事吗?"   "……"贺知泽还没有结婚就已经体会到了养儿子的乐趣与烦恼了,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也没有拒绝岑非,只问他:"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做题太无聊了。"   "你啊。"贺知泽轻轻叹气,但你要是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其实现在还挺乐在其中的,他对岑非说:"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好啊。"岑非嘴上应得欢快,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了。   贺知泽小时候的事实在没什么好听的,况且岑非还是听过了一遍的,贺知泽说了上句,他就能把下句给接出来。   岑非现在应该算是一只僵尸了,听着贺知泽的故事却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听得昏昏欲睡,他打了一个哈欠,抽了一张白纸出来对贺知泽说:"贺先生我来教你折青蛙吧。"   "也……行吧。"贺知泽答应得有些勉强。   他看着岑非手指灵活得很快就折出一只白色小青蛙出来,忽然觉得脑仁有点疼,接过岑非递给他的a4纸给撕成了两半,学着岑非刚才的样子笨拙地开始他的手工生涯。   岑非看着贺知泽的动作连叹了好几口气,从沙发上起来蹲在贺知泽前边,手把手地纠正着他的姿势,"不对不对,你这里要把它们对折起来。"   "再折出一条线来,对,就是这样。"   ……   岑非教了贺知泽几步,而后面的步骤没等他来教,贺知泽就自己有如神助地将青蛙折了出来,放在右手手心上,展示给岑非看,"是这样?"   "贺先生好厉害啊。"岑非拿起他手心上的青蛙眨着星星眼赞叹道,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贺知泽看得心头一颤,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岑非脑袋上头发。   岑非垂着头,两只手趴在贺知泽的膝盖上,闷声对贺知泽说:"以前也有个人喜欢摸我的头。"   许久之后,他听到贺知泽问自己,"他呢?"   岑非平静地回道:"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岑非从贺知泽的膝盖上抬起头,望着贺知泽,告诉他说:"不过我觉得他就要回来了。"   贺知泽心一突,刚想要向岑非质问那个人是谁,敲门声在这时响了起来,贺知泽说了一声:"进来。"   王部长拖着胖胖的身子从门缝中探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贺先生办公室窗户上的窗帘被拉得死死的,而先生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厉害,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某种需求没有被满足才产生的负面情绪。   "什么事?"贺知泽问道。   岑秘书还蹲在地上,脸蛋贴着贺知泽的膝盖,王部长看到一幕的时候表示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也……也没什么事。"   贺知泽把蹲在地上的岑非拉了起来,对王部长说:"没事的话,你今天就辞职吧。"   王部长脑袋上的地中海好像又扩大了一圈,他咽了口唾沫,对贺知泽说:"那个……就是百特公司的董事长想约您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岑非起身的动作一顿,百特公司的秦董曾是他父亲年轻时的"至交好友",为他父亲的死亡也出了一份绵薄之力,也不知道他再见到自己的时候还不能认出自己来。   第107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王部长的身上, 并没有注意到岑非的异样,而岑非也很快就敛去了脸上多余的表情,乖乖巧巧地坐在贺知泽的身边, 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和王部长的对话。   当年那个小小的百联公司如今也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来了, 那位秦董事长自从搭上了苏家的顺风车以后,便带着自己的小公司连续几个大跳, 成为了现今G市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现在苏落雅去世,而苏薇薇也进了监狱, 苏家的产业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就倒下了大半, 百联集团作为苏家的合作伙伴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秦董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求贺知泽了。   他早就知道贺知泽与苏家的关系匪浅,不然当初也不会帮着苏家整倒了好几家竞争对手,更是扶持着苏家的公司在商场上更进一步。   而且秦董还听说贺先生与苏家的那位女董事长有点暧昧关系, 虽然说现在那位苏小姐已经不在了,但是看在他和苏薇薇这些年有点交情的份上,希望贺知泽这时候能够拉他一把。   岑非从王部长的话里大概也就推断出这么些东西出来,至于贺知泽会不会出手帮那位秦董,岑非暂时还不得而知。   贺知泽对苏家姐妹并不存在什么感情, 当年扶持苏家也仅仅是为了报恩, 而现在真正救了他的苏薇薇苏小姐都了进了监狱他没想着帮忙活动一下, 要让他拉秦董的百联集团一把多半是不太可能的。   让岑非没想到的是, 贺知泽竟然应了下来, 他对王部长说:"我知道了,告诉秦董我会去的。"   王部长离开后, 贺知泽转过头就看着身边的岑非有些呆愣地望着自己,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岑非的嘴唇动了动,半晌之后还是向贺知泽问道:"贺先生今天下午不是还有个会要开吗?"   贺知泽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问道:"好奇我为什么会答应秦董?"   岑非点了点头,他可不相信贺知泽会有什么好心。   贺知泽也果然没有辜负岑非对他的猜测,他将身体向后靠去,回答岑非道:"百联这些年跟着苏家占了我不少便宜,苏家也就算了,毕竟苏薇薇救过我,所以做的那些事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而百联又算是什么东西。"   "秦建业若是不来求我我一时也想不到他们,现在他自己主动找上门了,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些年来从我贺知泽身上吸得血,他这些年吃了我多少就得给我吐出多少来。"   贺知泽的语气倒也还算平静,但若是被他身边的下属们听到了这话,必是要齐齐打上一个哆嗦的。   岑非倒是不怎么觉得害怕,抽了一张白纸出来又开始折起了青蛙。   贺知泽盯着岑非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叹道:"我金盆洗手了几年他们是不是都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岑非沉默着,对贺知泽从前是做什么的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包括他是在几岁的时候学会了用枪,又在几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他统统知道得一清二楚。   转眼间岑非已经把青蛙折好了,他把手里的青蛙放到刚才贺知泽折好那只的旁边,随口向身旁的贺知泽问道:"贺先生当年怎么会想着金盆洗手呢?"   "为什么啊……"贺知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从他被苏薇薇救下回来之后便一直觉得自己该有个安稳的生活,所以便从道上退了出来,把手上的产业也都给洗白。   他回答不了岑非,就抬手点了点岑非的鼻尖,"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岑非要被贺知泽的动作给恶心死了,几年前的时候贺知泽第一次这么做他满心都是甜蜜,而现在他却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他带着讨好似的亲近。   贺知泽现在只是一个陷入爱情陷阱里的普通男人,若是他还有以往的半分机敏,此时必能看出岑非对自己的厌恶,可惜他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变成了一个傻子。   他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岑非刚刚折好的那只青蛙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低着头在文件后面把自己的姓名签上,又抬起头对坐在沙发上的岑非说:"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岑非心中有些犹豫,他既想去看看贺知泽今天晚上会怎么怼那位秦董,又担心百联的那位秦董会认出自己来,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若是让贺知泽起了戒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岑非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秦建业其实不足为惧,即使他能够认出自己来,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他开不了口。   在空间管理者的监督下他弄不死贺知泽,但要搞死秦建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明白这些,岑非对贺知泽点了头,答应了下来。   下班后贺知泽带着岑非一起去了秦建业定好的餐厅,在进门之前贺知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对身后的岑非说:"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马上就来。"   "好。"岑非点了点头,先贺知泽进了包间里。   秦建业听见推门声立刻站起身来,结果却是看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正要斥责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再一看年轻人的长相,秦建业生生地被吓出一身的冷汗来,斥责的话也都噎在了喉咙里。   "你……"秦建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岑非,指着他的食指不停地抖动着,半晌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岑非装作没有看出秦建业的异样,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向他点头,介绍自己说:"秦董您好,我是贺先生的秘书,贺先生在外面接个电话,马上就进来。"   秦建业毕竟也是多年的人精,在初时的惊讶过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镇定,收回了手,将自己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取了下来,拿着蓝色的手帕擦了擦,戴好后又将岑非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然后他开口问岑非:"你叫什么名字?"   "岑非。"岑非答道。   秦建业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又抖了两下,他此时也忘了问贺知泽还要多久会来,哆嗦着嘴唇向岑非询问道:"岑非?当年你不是……不是跟着你妈妈……"   岑非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完全听不懂秦建业在说些什么,他蹙起眉问道:"什么当年?"   秦建业瞪着眼睛,表情十分的浮夸,他问岑非:"你不认识你秦叔叔了?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小火车,你忘了?"   岑非摇摇头,"抱歉秦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董却好像是没听到岑非这话一般,感叹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当年要是我能劝住你爸爸就好了,哎,可惜了……"   岑非在心中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未变,对秦建业说:"秦董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秦董。"   "怎么可能认错人,你父亲叫——"   秦建业的话还没说完,贺知泽在这个时候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秦董这是在跟我的秘书说什么呢?"   当年岑家的落败和贺知泽也有脱不开的关系,秦建业不知道岑非现在和贺先生是什么关系,于是也不敢轻易开口,怕惹了贺知泽不快。   他连连摇头,向贺知泽解释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贺先生的这位秘书有些像我从前的一个故人。"   "哦?"贺知泽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点兴致,他派人调查过岑非的身份,但是和那位他曾经调查过的也叫岑非女郎一样,他查不出任何东西来。   "不知是哪位故人?"贺知泽向秦建业问道。   "以前生意上的一位合作伙伴,不过已经去世有些年了。"秦建业故意含糊地说道。   贺知泽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时穿着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将饭菜端了上来,吃饭间秦建业向贺知泽提起了投资的事。   "贺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贺知泽把切好的小羊排放到岑非粉眼前,而后放下手里的刀叉,望着对面秦建业,对他道:"秦董,是不是我这几年没动过手,您就忘记了我从前是做什么的。"   秦建业厚着脸皮恳求道:"贺先生,看在苏小姐的面子上,您就……"   "苏小姐?秦董觉得苏小姐的面子好使,你去找苏小姐就好了。"   听到贺知泽这话的时候岑非抬了下头,看着秦建业的脸色白了几分,心中多了丝快意,又听见贺知泽继续对他说:"我可以注入资金,但是你必须把百联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给我。"   秦建业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贺先生,您这要的也太多了点吧。"   "我没空和秦董在这儿扯这些没用的,秦董如果觉得我要的太多自然可以不同意。"贺知泽偏过头看向正在吃羊排的岑非,换了一种温柔的语调问他,"吃完了吗?"   岑非作为一只僵尸已经失去了味觉,更没有饱腹与饥饿的概念,听见贺知泽这么问就很痛快地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对他说:"吃完了。"   贺知泽却觉得岑非根本没有吃饱,他拿着纸巾擦了擦岑非的嘴角,"算了,我带你去吃西街新开的那家烤肉去。"   说完他站起身带着岑非向门外走去。   秦建业眼睁睁地看着贺知泽带着那个叫岑非的秘书离开,他此时根本没有精力去想怎么贺知泽投资的事,而是拿起手机给一家侦探社打去了电话,对电话中的那人道:"帮我查一查贺知泽身边的那个岑非到底是什么人?"   第108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带着岑非从餐厅里出来后就开车去了他说的那家烤肉店, 因为岑非刚才在餐厅里也吃了些, 所以贺知泽点的不多,只要了两盘脆骨,一盘牛排和鸡翅。   服务员把菜送上来后,贺知泽就挽起了袖子拿着工具将肉放到烧烤网上, 拿着夹子不停地翻弄着网上的烤肉,贺知泽的技术不错, 黄橙橙的香辣脆骨略带了一点焦边,牛排滋滋地冒油, 鸡翅被烤得两面金黄,香气直窜进人的鼻间。   烤架上飘了几缕白烟出来, 透过氤氲的雾气,贺知泽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宜室宜家的味道。   岑非则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贺知泽看,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见贺知泽向着自己望过来, 岑非对他呲着一嘴的小白牙嘻嘻笑了一声。   贺知泽拿起一片生菜将肉蘸着酱料包好后送到岑非面前的小碟子里, 调笑着说道:"可以吃啦, 岑老板。"   岑非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烤肉咬了一小口下来。   因为没有味觉,烤肉吃在岑非嘴里味同嚼蜡,那些血淋淋的生食倒是能给他一定精神上的满足感, 但可能是前世的一些原因, 使他尽可能地远离着那些生食。   他之前寄身在贺知泽电脑中的时候他成天啃坚果也不是觉得坚果有多好吃, 只不过他生前的时候喜欢吃薯条, 啃坚果的时候能让他回忆起吃薯条的幸福感, 而之所以不吃土豆雷,则是因为上次吃土豆雷的时候把牙都崩掉了两颗。   游戏里的僵尸本来就没有几颗牙齿,被土豆雷崩了那么一下后,岑非不得不又给自己换了一具身体。   岑非低着头将生菜里面的烤肉巴拉出来,吃了几口生菜后他就不再继续了,他的这具身体已经不具备消化功能了,这些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他还得等贺知泽走了以后全部给转化成液体排出去,这具身体本来就经不起折腾,他还要留着跟贺知泽共度春宵呢。   只不过他的筷子刚放下来就听见对面的贺知泽问自己,"怎么不吃了?"   岑非略微浮夸地打了个饱嗝,对贺知泽摇摇手,"刚才在餐厅里已经吃过一些了。"   贺知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满意,对他说:"你吃的也太少了些,"   岑非揉了揉肚子,说:"吃多了胃会不舒服。"   贺知泽听了这话马上不敢再劝岑非了,"那就别吃了,要喝点什么东西吗?"   "给我来一杯温水吧。"加点清水等会儿排毒的时候也会更轻松一点。   贺知泽帮他要了一杯温水,岑非捧着水杯望着正在进食的贺知泽,刚才在餐厅里贺知泽是真没有吃几口,他工作了一下午这时候也确实该饿了,岑非的脑子此时又悄么么地开始运转起来,他想从回忆里挑选出一段场景在今天晚上再给贺知泽重现一段,但是回忆里翻不出这样的场景来。   他和贺知泽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贺知泽有一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出来吃饭、玩耍,不过因为贺知泽的关系,他的游戏账号倒是在那几个月里升好几个段位,从白银三段打到了铂金二段,岑非也说不好当年对贺知泽的爱慕里,有没有那么一点是因为他能够带着自己打到星辰。   贺知泽并没有对岑非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那时怕拖累了岑非,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岑非救下自己后可能要面临的危险,然而岑非从床底的小箱子里翻出了小学时鲜艳的红领巾,站在贺知泽的床边跟他说了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贺知泽乐得直接扯动了伤口,红色的血很快就把白色的包扎布条给浸染。   岑非歪着头看着杯中剩下的两指高的温水,他当时为了能够配上这个男人放弃了最喜欢的游戏,开始努力学习,做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希望将来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他的好学生做了没几天,便和这个世界说了永别。   那时讨债人每天都会来,说如果他们家凑不出钱的话,就要把他和母亲卖到国外去,他的母亲原本就只是一个书香世家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一直被父亲和丈夫保护的很好,突然来的变故让她承受不了,于是把安眠药放在煮好的高汤中,拉着她最爱的孩子一同走向死亡。   但这位母亲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救赎。   岑非将杯中剩下的那点水全部喝下,原本没有味道的水竟是让他想起了母亲最后一次为他做得高汤。   贺知泽很快就将几盘烤肉给消灭掉了,他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再一抬头就看着岑非的眼睛里好像闪着泪光,他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僵尸怎么可能会哭呢?岑非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对贺知泽说:"那个……水喝多了,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贺知泽被岑非的笑话给逗乐了,也知道岑非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开口道:"行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岑非抬头看了一眼烤肉店柜台上的电子钟,现在已经快要到九点钟了,岑非好记着回去刷药水呢,再和贺知泽纠缠下去情况怕是要不妙,他摇摇手开口拒绝道:"那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贺知泽付了账,和岑非一起出了烤肉店,他站在车边对岑非说:"太晚了,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   街上华灯无数,汽笛声、小吃叫卖声、还有礼品店里的音乐声在岑非的耳边,各种小吃还有汽车尾气的味道混在一起,让刚刚吃饱的人腻味得头疼。   岑非稍稍犹豫后便上了车,对贺知泽说:"新华区青溪路165号。"   贺知泽点了点头,将地址在导航中输入后扭头对身边的岑非说:"把安全带系上。"   岑非嗯了一声,把安全带从旁边抽了出来,系好后便歪着身子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关了眼睛。   贺知泽小声问了一句,"困了?"   "有点。"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岑非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车里陷入一片沉寂,路口的红灯亮了,贺知泽将车停下,转过头认真地打量着正在小寐的岑非。   半个小时后,贺知泽把岑非送到小区外面,岑非向他道了一句谢,推开车门的时候,贺知泽向他叮嘱说:"回去早点休息。"   目送着岑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贺知泽才将车掉头,准备回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岑非便按照着自己制定好的计划带领着贺知泽重温那些过去的温馨记忆。   贺知泽果然如他所愿地对他更加上心,每一个场景都能够触动贺知泽那颗原本冷硬到极致的心脏。   然而不幸的是,贺知泽以为的因缘邂逅,以为的命中注定,其实都是岑非精心设计出来的。   他陷进了一场虚假而悲哀的爱情中去。   酒会后,岑非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贺知泽进了酒店里,将他,他拍了拍他的两侧脸颊,轻声唤他:"贺知泽、贺知泽……"   贺知泽没有回应他,岑非在贺知泽的身边坐下来,弯下腰开始脱贺知泽的衣服。   或许是岑非此时散发出来的恶意太大,没等他解开贺知泽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贺知泽衣服口袋里黄色符纸便发着红光将他弹开,将他摔在了地上。   岑非坐在地上低头看着刚才被红光灼伤的手指,看着白皙皮肤下的腐烂血肉,诡异的笑声荡在死寂的房间内。   "行啊,你们容不得我害他。"岑非收回手,从地上爬了起来,遥遥地望着还在睡熟中的贺知泽,就这么直接地脱起了自己的衣服,桀桀地笑了两声,"如果他想主动上我的话,你们总拦不住吧。"   说着,岑非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剥下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口发黑发紫的皮肤,笑声更加诡异。   他拿出药水在身上细细地涂了起来,一边涂一边哼唱起了圣歌。   "吾神赐予我身,赐予我永生之灵魂,我来时衣衫褴褛,神又赐予我光明,吾神仁慈,光明万丈……"   "吾神仁慈,光明万丈……"   ……   第二天早上贺知泽醒来便看见岑非趴在自己的床边正在酣睡,昨天晚上醉酒后的记忆并没有留下多少,贺知泽小心地从床上起来,将岑非抱到床上,给他盖好毯子,一个人去了浴室。   贺知泽走后岑非睁开了双眼,昨天的计划被那张符纸给扰乱,他必须要准备接下来的计划,他会诱导着贺知泽将那符纸丢掉,让他一步步亲自走到他的陷阱中来。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有耐心,经过长久时间发酵出来的恶毒和虚伪,才是最致命的。   春去秋来,岑非已经在贺知泽的身边待了大半年了,转眼间冬天也悄悄来到。   昨天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不大,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化了个干净。岑非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腕上的尸斑发呆,这具身体再用不了多久了,而贺知泽的这场爱情也终于要到了结局的时候了。   贺知泽还沉浸在岑非为他营造出来这场幻梦中,他在准备着今晚对岑非的盛大告白,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和岑非间拥有了很多有趣而温馨的回忆,那脑海中一幕幕总是会轻轻挠上他的心脏,仿佛这些事在很久之前也曾发生过,他以为这是他们前世注定好的缘分。   他相信岑非也是和他一样的。   他早在几天前预定了一款最浪漫的烟花,也约好了今晚和岑非去游乐场,当摩天轮停在最高的地方,那些烟火就会热烈绽放,他会在那个时候向他告白,向他求婚。   贺知泽嘴角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而这时公司的王部长敲门进来说:"百联的秦董想要跟您谈一谈,说是关于岑秘书的。"   贺知泽现在一心都扑在晚上的告白上,根本无心这些,只挥手对王部长说:"有什么事让他明天再说。"   第109章 僵尸乐园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各色的彩灯将游乐场装扮得恍若仙境,孩子们将自己包裹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圆球, 欢声笑语响在游乐场的每一个角落里, 晚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游乐场内欢快热烈的氛围倒是将这份寒意削减了许多。   岑非的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跟在贺知泽的身边,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游乐场这种地方了,游乐场中的设施与前些年大致上并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多了一间5D星空展馆, 还有个动漫人物COS馆。   对于一只僵尸来说, 冬天过起来总是要比夏天要舒服一些的,更何况岑非还是死在初夏时节的死去的, 所以他对夏天就更有了几分阴影。   他一路上左顾右盼着,看见有孩子拿着气球骑在父亲的肩膀上, 也看见一对对小情侣在星之海那边穿着婚纱和西服在拍照, 头顶上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而月亮则害羞地将半张脸藏在了薄云后面。   他们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走过美食城的时候, 岑非的心里突然间多了少许叫做惋惜的情绪,美食城这边又多了很多好吃的美食, 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沙拉鸡排饭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草莓奶昔的价钱也比从前翻了近一倍, 可惜他现在吃起来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身边的贺知泽转过头看见岑非正盯着一家鸡排饭的招牌发呆, 便开口向他问道。   岑非收回了视线, 顺着彩砖铺成的小路继续往前走去,摇着头答道:"还不想吃。"   路旁的腊梅身上挂满了小彩灯,将他们拖在地上的影子拉扯得不成样子,岑非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又听见贺知泽问自己,"有什么想玩的吗?"   岑非想了想,抬头望着不远处字体惊悚诡异的古堡,指着那里贺知泽说:"想去鬼屋看一看。"   大晚上的跑去鬼屋探险,不得不说岑非的勇气还是可以的,又也许是岑非僵尸的身份给予了他抵抗恐怖的力量。   幽蓝色的壁灯将鬼屋里的气氛烘托到极致,墙壁上涂着没有干透的血迹,半腐烂的头颅被放在路边,画框里诡异的人像时而还会眨眨眼睛。   岑非进了鬼屋后呼吸声立马变得急促了起来,飘来飘去的白色鬼影牵扯着他的每一跟神经,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姐姐,小姐姐同样被吓得直打哆嗦。   跟在岑非后面的贺知泽倒是全程淡定,看着岑非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出声提醒说:"小心些,别被绊倒了。"   岑非闻言低下头,有半条胳膊正横在他的脚边,他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转身跳到了贺知泽的身上。   贺知泽稳稳地抱住岑非,安抚地拍了拍岑非的后背,安慰他说:"都是假的,别怕。"   而贺知泽身后的小姐姐一脸生无可恋,她跟着岑非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还幻想着跟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发展出一段浪漫的感情,结果这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了。   贺知泽还在不停地安抚着怀里的岑非,可是岑非怎么会害怕呢?他已经看过自己尸体腐烂后最丑陋最恶心的一幕,眼前的这些做工劣质的假肢,演技浮夸的扮鬼人员,他们一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可以感受到这些假鬼身上的生气。   他的脑袋埋在贺知泽的胸口处,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贺知泽的腰身,两人就以这种亲密的姿态从鬼屋中走了出来。   从鬼屋出来以后,岑非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装扮得粉嘟嘟的具有现代风格的小亭子,对贺知泽说:"我想吃冰激凌。"   贺知泽的眉头皱了起来,问他:"这个天气吃冰激凌?"   "嗯。"岑非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盯着那家小亭子。   岑非这副样子看起来委实有几分可怜,可贺知泽还是硬着心肠对他说:"你肠胃不好,还是算了吧。"   "只吃一点行不行?"岑非拽着贺知泽外套的袖子,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   贺知泽最后还是没能抵得住岑非的苦求,岑非站在原地,看着贺知泽走到卖冰激凌的小摊前买了一只草莓味的冰激凌,送到自己的面前,叮嘱自己说:"只准吃一点。"   冰激凌的颜色很可爱,岑非舔了一小口,依旧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却听见贺知泽问自己:"好吃吗?"   岑非重重地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好吃!"   贺知泽听到他这个回答后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和了,而下一秒他将岑非手中剩下的大半个冰激凌抽了出来,全部投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如果岑非还有味觉的话,他现在一定会跟贺知泽拼命的。   等贺知泽吃完冰激凌后,就看到身边的岑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贺知泽以为他是在埋怨自己把他的冰激凌都吃了,便开口逗他道:"看着我看什么?"   岑非早已经不被口舌之欲所困,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他只是想知道沾了僵尸的口水,贺知泽为什么还是一点事都没有,那些管理者们果然给贺知泽开了很多金手指。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们在游乐场内玩了近两个小时,后来还看了一场杂技表演,眼看着要到九点钟了,贺知泽带着岑非一起坐上了摩天轮,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很融洽地交缠在了一起。   岑非与贺知泽相对而坐,摩天轮开始转动,岑非转过头看着窗外,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前边有许多情侣在舞蹈老师的带领下随着音乐跳起了双人舞,他忽然听见贺知泽问自己:"今天玩得高兴吗?"   岑非收回视线转过头来,贺知泽的脸部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许多,岑非点了点头,"挺高兴的。"   贺知泽望着岑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岑非知道他等会儿会对自己说什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躲避着贺知泽的视线,继续看着外面跳舞的人群。   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贺知泽频频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终于当他们又一次爬到了最高处,摩天轮停止了转动。   岑非被这突来的事故吓了一跳,他连忙转头慌张地问贺知泽:"这是怎么——"   却发现贺知泽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好像藏着轮转的星云,岑非剩下的话都卡在嗓子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座舱里落针可闻,两人的呼吸声也随着气氛的改变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贺知泽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束红玫瑰,这将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告白,如果岑非能够答应他的话,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当年他单枪匹马闯龙虎潭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而现在他握着玫瑰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他将那六个字在舌尖转了千百回,终于将它说出了口,他说:"岑非,我喜欢你。"   贺知泽的话音刚一落下,五光十色的烟火在窗外突然盛放,刹那间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岑非扭头看着窗外的烟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转回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贺知泽。   贺知泽嘴角带着浅笑,将手里的玫瑰送到岑非的面前,问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岑非似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位贺先生会向自己告白,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最后咬着唇一把接过了贺知泽手里的玫瑰,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我愿意。"   回去的路上,贺知泽握住岑非冰凉的手给揣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而不巧的是,之前那个老道送给贺知泽的符纸也在这里。   贺知泽已经换过很多次很多次的衣服,但是那张符纸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即使前一天他把符纸扔到了垃圾桶里,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贺知泽的衣服口袋里,不过贺知泽对这此倒也没太在意。   岑非忍着痛用手指夹住那张符纸,然后很自然地把手从贺知泽的手里抽了出来,借着昏暗的路灯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看了看,开口调笑着贺知泽:"符纸?看不出来贺先生还挺迷信的。"   贺知泽宠溺地看着岑非,拍了拍他的脑袋,"之前一个道长送的,扔了几次也没扔掉。"   "我有办法。"岑非忽然道。   "什么?"   岑非没说话,直接拉起贺知泽的左手,将他的食指咬破,然后将渗出来的血珠压在符纸上,"来,跟我说一句,以吾□□义。"   贺知泽纵容着岑非咬破自己的手指,又听着岑非的话,他低笑了一声,他之前倒是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小男朋友还有点中二。   不过他还是跟他念道:"以吾□□义。"   岑非看着手中符纸的红光渐渐变得微弱,直到全部消失,他将符纸揉成一团扔到旁边松鼠造型的垃圾桶里。   "好了。"做完这一系列后,岑非抬头轻松地对贺知泽说道。结果看着贺知泽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贺知泽想问问岑非到底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中二,而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牙口挺不错啊。"   "一般一般。"岑非谦虚地应道。   岑非说他最近家里在装修,所以让贺知泽把他送到了一家酒店下面,岑非趴在车窗上向贺知泽邀请道:"上来坐一会儿吧再回去吧。"   贺知泽也没有犹豫,点了头从车里下来跟着岑非一起进了酒店。   进了房间后,岑非给贺知泽倒了一杯红酒后便去了浴室,贺知泽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又看看杯里的红酒,忽然觉得身体开始燥热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回去还要开车不能喝酒,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对自己说,他今天晚上可能不用回去了。   这个发展实在有点迅速,但作为一个三十多的老处男,贺知泽今天终于有机会能开荤,想想还有点激动。   贺知泽将杯里的红酒小抿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岑非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了,也不知是被浴室的热气蒸的,还是在害羞,一张小脸通红着向贺知泽问道:"贺先生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都这么说了,不答应还能算个男人吗?贺知泽迅速地钻进了浴室里,草草地洗完澡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出来时岑非正趴在床上摆弄着酒店放在抽屉里的套子和润滑剂,看见贺知泽围着浴巾站在床边,他吞了口口水,对着贺知泽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润滑剂,两人很快抱在了一起。   一场欢爱过后,两人赤裸地抱在一起,贺知泽将自己的身体撑起,低头看着一脸春意的岑非,瞬间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发。   岑非抬手将贺知泽挡在眼睛上的头发往旁边拨开了一些,声音里带了点沙哑,问他:"贺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戴美瞳了?"   贺知泽眨眨眼睛,"怎么这么问?"   岑非眯着眼睛,露出白白的牙齿,回答道:"因为我好像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星星。"   贺知泽笑得整个身体都颤了起来,他低下头亲了亲岑非的眼睛,对他说:"我眼睛里只有你。"   "贺先生这话说的真好听。"   贺知泽凝视着岑非的眼睛,对他说:"你叫我的时候可以把我的姓氏省掉。"   岑非的手指从贺知泽的脸庞轻轻滑过,"贺知泽,你有多喜欢我?"   贺知泽并没有立即回答岑非的问题,也没有注意到岑非称呼的变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岑非锁骨上的紫色的斑点吸引住,那绝对不是他刚才啃出来的颜色,他伸手在那里碰了一下,问他:"你脖子这儿怎么了?"   岑非知道多半是这具身体又到了该刷药水的时候了,不过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涂不涂也没有关系了,他把贺知泽的手扯开,"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贺知泽将嘴唇贴在岑非的耳侧,"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现在死在你身上。"   "那你会忘了我吗?"岑非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   "不会。"贺知泽摇摇头,向他保证说,"怎么会忘了你呢。"   "乖。"岑非的表情愈加诡异了起来,他的声音轻了许多,听起来好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贺知泽,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岑非盯着贺知泽的眼睛,缓缓开口说:"你要做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醒以后一切都会结束。"   "你说什么……"贺知泽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中布满了疲惫,而紧接着又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去灵魂,彻底趴在了岑非的身上,岑非抬手抱住贺知泽的脑袋,看着那些腐烂的皮肉从自己的手指处开始出现,再一点点向上蔓延。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白色羽毛灯,又一次地唱起了那首圣歌。   ————   岑非站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床上的这个男人,看见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岑非小声问他:"你醒了?"   贺知泽睁开眼,强烈的光线使他的眼睛产生了略微的痛意,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睁开,看见旁边站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岑非回答道:"我看你昏倒在路边,就把你带回家了啊。"   "谢谢你啊。"   "不用谢不用谢。"岑非摇了摇手。   "你叫什么名字?"   岑非挺了挺胸,对着贺知泽报上了名来,他道:"我是神龙帮的老大,你叫我岑老大就行。"   贺知泽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而岑非似乎是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嘿嘿嘿傻笑了一声,"开玩笑的,我叫岑非,那个要喝水吗?"   不等贺知泽说话,岑非就噔噔噔地跑到客厅,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贺知泽的眼睛正盯着他包扎的蝴蝶结发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太会包扎,照着网上的教程包的,蝴蝶结是为了让造型美观一点。"   贺知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是挺好看的。"   贺知泽喝了水就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要出去,岑非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儿啊?"   贺知泽回头看着岑非茂密的头顶,对他说:"我身份比较特殊,有人在追杀我,我怕连累了你。"   "那个……你是不是武侠剧看多了。"岑非挠了挠脑袋,看着贺知泽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说:"应该不会吧,我们小区的警卫还是可以的。"   贺知泽拒绝了岑非的好意,"不用,我还是走吧。"   "哎,别走了,待着吧待着吧。"   但不管岑非怎么挽留,贺知泽还是坚持要离开,眼看着贺知泽已经走到了门口,岑非插着腰大喝一声:"不许走!"   贺知泽不知怎的竟是真停下了脚步,岑非垫着脚拉住贺知泽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又给拖回了床边,嘴里特霸气地道:"岑老大让你待着你就待着!怎么的?是不是瞧不起咱兄弟啊!"   贺知泽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哦。"岑非嘻嘻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贺知泽就觉得亲近,这如果是其他人,爱走不走,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岑非蹲在贺知泽面前,"留着吧,我一个人在家无聊。"   而贺知泽此时正在思考刚才自己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小孩子的一句话给吓回来了。   "喂。"岑非见贺知泽没有理会自己,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贺知泽。"贺知泽下意识地答道。   岑非张大了嘴巴,"贺知泽?青龙会的老大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怎么了?"贺知泽抬眼看看。   岑非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贺知泽的身边坐下,像是欢快地小雀叽叽喳喳着,"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真有人要追杀你?我听说过你很多事的。"   "听说过我什么?"   岑非眉飞色舞加手舞足蹈兴奋地说道:"我小弟跟我说,G市有一能人名叫贺知泽,是青龙会的老大,身手过人,威震四方,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还说你二十年前曾一个人独闯销金窟,于千百人中取得对方首级如探囊取物,厉害非常。"   岑非说完这话,就看到贺知泽眯眼望着自己,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贺知泽给鄙视了。   "你那个小弟……《三国演义》的评书听多了吧。"贺知泽猜测道。   第110章 僵尸乐园   此时的岑非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正在上初三的少年, 他平时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把自己的游戏段位再往上升一升。   贺知泽是突然闯入到他生活中人,虽然这个人其实是他亲自给扛回来的。   贺知泽最后还是留在了岑非的家里, 傍晚的时候岑非给贺知泽订了一份外卖, 一碗小米粥和一碗冬瓜排骨汤, 他把小米粥递给贺知泽,把排骨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对贺知泽说:"那个不是我小气啊,我看电视里说生病的人最好是喝粥,所以冬瓜排骨汤里的排骨你最好也不要吃了。"   贺知泽接过他手里的小米粥, 岑非又听见他出声问自己:"你吃什么?"   岑非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趴到贺知泽的耳边, 悄悄对他说:"我吃麻辣小龙虾啊。"   说完这话,岑非就看见贺知泽举着勺子的右手不动了,他挑了挑眉毛, 问道:"怎么不喝了?是不是太淡了?要不要我帮你加点盐?"   贺知泽抿了抿唇, 摇头对岑非说:"不用了。"   岑非歪了歪脑袋, 总感觉贺知泽的话里有点在赌气的意思。   贺知泽一边吃着粥, 一边向岑非打听他家里的情况,问他:"对了, 你爸妈呢?"   岑非正拿着手机打游戏, 听见贺知泽的话也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回道:"我爸爸在国外出差, 我妈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他们就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岑非听着贺知泽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 正好这场排位赛也输了, 他放下手机,无奈地耸耸肩,回答道:"可能我妈更不放心我爸一个人在国外。"   贺知泽轻轻叹了一声,对他说:"你这爸爸妈妈有点不太负责任了。"   "也还行吧。"岑非倒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挺好的,正好没人看着他学习了。   看着贺知泽手里的小米粥见了底,岑非将柜子上冬瓜排骨汤也递给了他,贺知泽拿着勺子在汤里晃了一圈,发现里面只有三块排骨,于是就把排骨捞了出来,全部喂到了岑非的肚子里。   起初岑非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贺知泽说他现在不适合吃这种油腻的东西,所以岑非就长着嘴巴将三块排骨全部给消灭了。   这要是换一个人救下了贺知泽,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就算不是将他当成祖宗供起来,也得谨言慎行些,可岑非像是脑子里缺了一根筋一样,对贺知泽也就是在刚开始的那会儿有点好奇,现在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了,还是那种他只看一眼就有好感的普通人。   岑非心大地脱了鞋在贺知泽的身边盘腿坐着,又起头专心玩起了游戏,贺知泽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他:"你不写作业吗?"   岑非听了贺知泽这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嘴里叫道:"靠靠靠还有作业!我特么的还有好几张卷纸呢!"   岑非把手机扔到了贺知泽手里,急得在地上转着圈圈,"我书包呢?我书包呢?"   贺知泽嘴角噙着笑看着这一幕,接过岑非扔过来的手机,抬起手指了指床头不远处的桌子,问他:"那个是不是?"   顺着贺知泽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自己黑色甲壳虫造型的书包,扑过去把书包抱在怀里狂点头,嘴里不停地道:"对对对!"   贺知泽摇摇头,拿起岑非的手机将他这局排位给打完了。   岑非趴在桌子上开始做题,眼前的汉字他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提问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岑非一会儿挠挠后脑勺,一会儿又叼着笔哼起了小曲儿。   贺知泽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他身后,低头看了一眼岑非的卷子,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岑非到现在只做了十三道小题,并且正确的只有四道,贺知泽眉头皱得都要夹死苍蝇,他的手指在书桌上点了两下,叹道:"你这个正确率,有点低啊。"   岑非将手里的笔扔下,仰着头望着贺知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说道:"我是神龙帮的老大,这些题自然有小弟帮我做。"   贺知泽用手指点了点岑非的脑袋,对他说:"你一个神龙帮的老大连这种题都不会做。"   "你会做啊?"岑非回道。   贺知泽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在岑非身边坐下,对他说:"我当年可是O大的研究生,你说我会不会?"   "把笔给我,我给你讲题。"   岑非略带着吃惊地看他,说:"你现在带着伤呢。"   "我伤的是胳膊和腿,又不是脑子。"   不知道为什么,岑非总觉得贺知泽这话是在针对自己。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非抱着小被子要去次卧,贺知泽问他,他说:"我晚上睡觉有点不老实,别压了你的伤口。"   贺知泽实在不好意思自己一来就占了人家的卧室,还让人去了次卧,拍了拍身边的枕头,"没事,一起睡吧。"   "真没事啊?"岑非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真没事。"   等岑非熄了灯在贺知泽旁边躺下的时候,他碰了碰贺知泽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问他:"那个你是不是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啊?"   "闭嘴,睡觉。"   贺知泽这就算在岑非的家中坐下了,因为青龙会里出现了叛徒,他暂时还没有调查出是谁,所以他并没有立刻联系青龙会里的兄弟。   他和岑非年龄上虽然差了十多岁,但是与他相处起来却没有任何的代沟和隔阂,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一样。   周五的时候,岑非放学回来后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碟片,在贺知泽的眼前晃了一下,问贺知泽:"从我同学那儿拿的,你看吗?"   "什么啊?"   岑非将碟片放进了电脑里,对贺知泽眨了眨眼睛,"嘿嘿,好东西。"   贺知泽看他这个表情也大概看出来他要看什么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好奇的时候,看点这种东西也不奇怪。   贺知泽虽然对这种视频不感兴趣,但鬼使神差地还是做到了岑非的旁边,岑非见他坐过来还有点奇怪,问他:"你们神龙会的也看这个啊?"   贺知泽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影片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坐在沙发上介绍着自己,岑非听不懂他都说了什么,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屏幕上。   而贺知泽的脸色此时却变得怪异了起来,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聚精会神的岑非,想要制止他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紧接着,岑非就看到又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岑非伸手捂着嘴巴,没想到同学给他的碟片会这么刺激,上来就3p。   不过……为什么女主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震碎了岑非的三观,他看着屏幕上的两个男人逼逼叨叨了几句后一言不合就亲在了一起,互相扒对方的T恤。   岑非正处于极大的震惊中,一时间也忘了把视频给关闭,于是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扒了T恤后就开始扒裤子,再然后画面就变得不可描述了起来。   岑非像只被踩了尾巴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鼠标嘴里骂道:"我去唐怡然她奶奶个腿!我明天就把她那两条辫子给剪了!必须剪了!"   贺知泽看着岑非这副炸毛模样竟然觉得还挺有趣的,逗他说:"怎么不看了?刚才不是还挺津津有味的?"   岑非手忙脚乱地把视频关了,听了贺知泽这话猛地一扭头盯着他问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什么?"   贺知泽挑了挑眉毛,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对他说:"你要是好好学外语,也不能被人骗了。"   "啊啊啊啊——"岑非抱着头大叫起来。   贺知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拍了岑非的后背,安慰他说:"行了,别叫了,游戏现在已经给你打到海星一段了。"   岑非瞬间停了声,弯着腰凑到贺知泽眼前,瞪着眼睛问他:"真的?"   "真的。"贺知泽抬手揉了一把他头顶乱糟糟的头发。   于是贺知泽又听了一遍岑非的狼嚎。   贺知泽并不清楚岑非是不是真的把那个女同学的辫子给剪了,周一岑非上完学回到家后就问贺知泽:"你会折青蛙吗?"   贺知泽摇摇头,听见岑非说:"今天我刚在唐怡然那儿学了折青蛙,我教你。"   说着岑非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彩纸出来,找出几张绿色对贺知泽进行了手把手教学。   看着桌子上一排排的小青蛙,贺知泽扶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在岑非面前就变成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叹了口气,将青蛙收拾起来放到一边的窗台上,拿了几本辅导书送到岑非面前,笑着说:"好了,该做作业了。"   岑非立马拉长了小脸。   第111章 僵尸乐园   青春期的少年对爱情多少都会一些憧憬, 而岑非虽然学习不咋地,但架不住他长得好看, 而且还是神龙帮的老大, 平时在学校里吸引点小姑娘也是很正常的事。   当贺知泽看到岑非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两封、三封, 甚至更多的粉红色封皮的情书,贺知泽这才知道原来岑非小朋友在学校里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岑非看也没看就将这些情书全部丢进了门旁的垃圾桶里,嘴里叨叨着:"这都什么时候放进我书包里的?一天天的不学习就整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贺知泽觉得这话能从岑非的嘴里说出来也挺有趣的,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打趣道:"怎么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肉麻死了。"说着岑非还夸张地抖了抖肩膀。   晚饭过后, 贺知泽监督着岑非做完了两张数学卷子, 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忽然聊起了爱情这个话题。   岑非一边啃着苹果, 一边对贺知泽说:"假如我有了喜欢的人,而我也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我会带着他去游乐场, 和他开心地玩上整整一天, 等到夜幕降临, 我要把他带到摩天轮上去, 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我会把我精心准备好的玫瑰花送给他,向他告白。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我还希望可以为他准备一场烟花……"   岑非把手里啃剩下的半个苹果塞到了贺知泽的手里, 抬起头扬起嘴角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贺知泽不太理解他们这些小孩子的浪漫, 但看着岑非充满向往的表情, 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挺不错的。"   岑非颇为得意地笑了一声,又低下头拿着笔尖戳了两下眼前的卷子,"我也觉得不错,现在就差一个女朋友了。"   停了一会儿,岑非又跟贺知泽吐槽说:"唐怡然昨天借我的那本小说主角跟个傻子似的穿着短裙在雨里站了一晚上,男主也没答应跟她在一起,我严重怀疑主角脑子有病。"   "你喜欢她?"   岑非一怔,"谁?"   "唐怡然,你在我面前提过最多的名字就是她了。"贺知泽说道。   "神特么的喜欢他,就是全世界的女生都死光了,我宁愿搞基也不会找唐怡然的!"岑非当即叫道。   贺知泽见他这副样子觉得更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于是摇头笑道:"小屁孩!"   "你说什么!"岑非将贺知泽直接扑到了身后的床上,他压在贺知泽的身上,两只手也不闲着,挠着贺知泽的胳肢窝,"谁是小屁孩!"   可惜贺知泽没有痒痒肉,于是情况很快逆转,贺知泽一个翻身就将岑非给压在了身下,岑非不断挣扎想要逃脱贺知泽的钳制,但要是能让岑非给跑了,贺知泽也不用再回去做他青龙会的老大了。   岑非脸憋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贺知泽见状从他的身上坐了起来,拍了拍岑非的吃得鼓鼓的小肚子,握住他的两只手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不闹了,赶紧写作业吧你。"   岑非哼哼唧唧走回书桌前坐下,对着身后的贺知泽说:"我等会儿想吃可乐鸡翅。"   "不是刚吃过晚饭吗?"贺知泽问他。   "我饿了。"岑非回答得理直气壮。   "知道了。"贺知泽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起身去了厨房开始给岑非准备他点的可乐鸡翅。   贺知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初中生的家庭教师兼保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有觉得这么有什么不对的。   岑非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贺知泽的呢?他自己其实也说不上来,而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迎来了作为男生的第一次梦遗。   梦里的场景并不是特别的清晰,隐约看着他和另外一个人赤裸着身体交缠在一起,暧昧的呻吟声在他耳畔响起,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第一次梦遗搞了个高难度的脐橙也就算了,特么的骑在他身上的兄弟连个胸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个男人。   这时他身上的兄弟抬起了头,岑非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兄弟……是贺知泽。   不过岑非向来心大,这件事他也就纠结了三天,又找唐怡然借了两张碟片,就算是把自己的性取向给定了下来。   顺便还向贺知泽告了白,因为贺知泽腿上的伤没好,他不能带着他去游乐场,所以只能买了摩天轮立体拼图送给贺知泽。   "你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贺知泽把拼图接到手里,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岑非的脑袋,对他说:"如果四年以后,你还是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岑非心里暗暗草了一声,四年后他都上大学了,贺知泽也快三十岁了,搞不好孩子都有了,还在一起个屁啊!   "你不喜欢我吗?"岑非问。   贺知泽摇摇头,将音乐盒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微微俯身向岑非解释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岑非,我希望你能够在一个理智的情况下,在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年纪对我说这些。"   岑非沉默了,看起来是像在认真思考贺知泽的问题,但是马上他又再一次向贺知泽提问道:"你喜欢我吗?"   贺知泽没想到岑非还揪着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我喜欢你。"   岑非嘻嘻笑了起来,拉着贺知泽的胳膊,"那不就得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有什么问题吗?"   贺知泽想了想,点头说道:"没什么问题。"   "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岑非——"   岑非阻止了贺知泽想要说的话,他挠了挠脑袋,对贺知泽说:"我好像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上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个决定也是我慎重考虑出来的,我很喜欢你,我可以为我现在说的话、做出的决定负责,我觉得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前提是你不能背着我结婚生孩子。"   "好吧。"   贺知泽与岑非的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但贺知泽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岑非在一起的时候最多是和他牵牵手,没事抱一抱,他做得更多的还是监督岑非的学习,给他做饭,收拾家务。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岑非的父母要回来了,而贺知泽也要离开这里了。   走的那天,贺知泽捧着岑非的小脸,向他保证说:"等你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就回来看你。"   岑非苦着脸,问贺知泽:"重点高中啊?能不能通融一下啊?"   后边来接贺知泽的小弟看见有人竟然敢跟他们老大讨价还价,惊得前两天刚镶的金牙都要掉了。   贺知泽点点头,"也行,要是你中考能考上六百分的话,我也能回来看你。"   岑非失落地垂下脑袋,"算了,还是让我考重点吧。"   贺知泽的眼睛中带着浅浅笑意,脸上的表情柔和到了极致,揉揉岑非的头顶,"听话。"   "说到做到?"岑非伸出手,要个贺知泽击掌。   "说到做到!"贺知泽握住岑非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他说,"再见。"   那天的阳光真好啊,微风吹着道旁的玉兰微微摇摆着自己的枝叶,有鸟儿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唱着他们听不懂欢快歌曲。   岑非站在小区的门口,目送着贺知泽的车远去,直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他的父亲背着几辈子都无力偿还的债务从天台上一跃而下,而他的母亲在被那些人威胁后在一个傍晚做了一锅汤。   "非非,来,喝汤。"母亲将盛满冒着热气的浓汤的小瓷碗递给了自己。   那碗汤很难喝,带着一种描述不出来的苦味,岑非将它全部喝下。   然后……他死了。   他看着那些讨债的人闯入他的家,将家中的所有贵重物品都搬空,将他和母亲的尸体拖走。   他的尸体被扔进了水沟里。   你有见到过那样的场景吗?月光下的芦苇荡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轻轻摇摆着,带着点点荧光的流萤在芦苇间穿梭,风吹得远处的苹果林沙沙作响,你的身体从内里开始腐烂,生出恶心的蛆虫,在那些腐肉间蠕动,有青蛙跳到你的脸上,伸出长长的、滑腻的红色舌头卷起周围的飞虫。   汩汩的水流声,像是血液在流动一般,穿过你冰冷的身体,带走你悄悄藏起来的仅剩下的那点温度。   星垂,月升,又雨落。   凉凉的雨丝滴下,落在你杂草一般的头发上,落在你永远无法掀开的眼帘上,落在你柔软而冰冷的紫色嘴唇上。   落在,他曾经亲吻过的额头上。   这里的夜静谧,安详,雨滴落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圈的涟漪,突然一道银色闪电划过天空,轰隆的雷鸣似是擂鼓般重重锤在你的耳膜上。   像他在哭喊着你的名字,又像是他拿着玻璃尖刀刺入你的心脏。   他没有办法考上重点中学了,岑非如是想到。   而贺知泽……   也不会再回来了。   第112章 僵尸乐园   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岑非去另外一个世界, 那股力量将岑非的魂魄从身体里吸了出来,却没能彻底带他离开。   在最开始脱离那具身体的时候, 岑非还有些惊奇, 可是在惊奇之后便是无边的失落,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后来,他总算是离开了那里,他其实是有些舍不得自己那具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身体的,幸好有新认识的僵尸小哥愿意帮他照看一下这具尸体。   他家的房子早已经被人变卖抵了债, 成为了另外一家人温暖的港湾。他失魂落魄地去了父亲的墓地, 唯一的安慰是有好心人发现了他母亲的尸体, 报警后查明他母亲的身份,将母亲和父亲葬在了一起。   岑非隐约知道父亲的死与苏家有些关系,但其中再详细一点的原因他便是不甚清楚了, 于是他跟着讨债的那些人去了苏家, 去了那些与他父亲一样被苏家逼迫得无路可走的倒霉蛋家中。   从他们的口中, 岑非这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那些人说, 青龙会的贺爷为了苏家的大小姐冲冠一怒,施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苏家商场上的几个竞争对手统统除去。   青龙会的贺爷……贺知泽……   岑非不相信, 他怎么能够相信呢?那个说好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最终却成了谋害自己的凶手。   于是他搭着去G市的汽车,找到了贺知泽。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贺知泽在咖啡厅里与苏家的那位大小姐说说笑笑着, 问苏薇薇对他做的一切是否还满意。   贺知泽、贺知泽、贺知泽……   岑非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间咖啡厅的, 他只记得那天的月色很美, 也很凉,他一个人站在天台上,好像踮起脚就能够触摸到那些星星,晚风吹得他摇摇欲坠,然而魂魄是摔不死的,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他既想着与贺知泽永不复相见,但是恨意又折磨着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过想来,贺知泽应该也没有想着要再见到自己,他是不是从离开自己那刻起,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些。   在后来的日子里,岑非常想着,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救下贺知泽,后来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了,他也许会在高中或者大学喜欢上另外一个人,然后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   可惜,他遇见了贺知泽,而贺知泽也遇见了他,岑非曾经不明白他和贺知泽究竟是怎么产生这么一段孽缘的,直到他知道了所有的剧情。   但已经太晚了,他的心连同他的身体都一起烂透了。   而现在,贺知泽的这场梦如今也该醒了。   岑非轻轻笑了一声,翻身趴在贺知泽的身上,伸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庞。他并不想要贺知泽的命,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他只想送他一件礼物,一件他永生都无法忘怀的礼物。   贺知泽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在梦里他终于看见了那些被他遗忘的,被替换的记忆,他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知道了自己为何对岑非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是他对不起岑非,明明跟他说好他能够考上重点高中就会去找他的,却一直没有回去早他。   贺知泽还不知道,有些事远比与他的小男友失约更为可怕,他的小男友啊……早已经死在许多年前那个夏天的晚上。   那个夏天,声声虫鸣,阵阵犬吠,而岑非,就死在了那片喧闹中。   他现在回来了,带着一身腐烂的皮肉回到他的身边,怀着无法消除的恶意,只是为了送他一场永生无法忘怀的梦魇。   贺知泽想睁开眼,跟身边的小男朋友道个歉,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此时岑非用手捂得死死的,他在自己的耳边小声哼道:"我坏掉了贺知泽,我已经完全坏掉了……"   贺知泽听不明白岑非在说什么,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任何力气,他忙问道:"你在说什么岑非?是不是后面受伤了?你松开我,我出去给你买药,别发炎了。"   岑非没有回答贺知泽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贺知泽:"贺知泽,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岑非。"贺知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厉害,他急于向岑非道歉,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逃避着什么,"是我不好,我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走了,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好不好?"   贺知泽的心已经乱了,彻底失去了理智,以至于他忽略空气里弥漫的腐臭,还有岑非冰凉的、滑腻的不似活人的皮肤。   "贺知泽,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岑非低了低头,将嘴唇靠在贺知泽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岑非……"贺知泽无力地唤着岑非的名字,只希望他能够对自己仁慈一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补过的机会。   然而,贺知泽终究是要失望了。   岑非收回了手,现在贺知泽终于能够看清岑非的样子了,眼前的岑非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脸上的血肉腐烂了大半,只剩下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空空地望着贺知泽。他挂在胳膊上的腐肉好像随时都要掉下一般,腐肉下露出的森森的白骨来。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贺知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瞠目欲裂,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手背上的青筋高高凸起,他抖着嘴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岑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眨着眼睛,问贺知泽:"你喜欢吗,贺知泽。"   贺知泽呆呆地看着岑非,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人可怕或者恶心,他会感到恐惧是因为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就要离开他了,而他留不住他。   他这半生何曾像今天这般狼狈过,他红着眼睛,想伸手碰一碰岑非,却在触碰到岑非眼神的一刹那失去了所有勇气。   他深爱的人啊,究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狠心呢?   没有听到贺知泽的回答,岑非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喃喃着:"应该不会喜欢吧,我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对不起啊,让你一醒来就看到这个,但我也没有办法啊,贺知泽,我想让你记得我。"   贺知泽摇着头,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会是真实的,他的手终于覆上了岑非的手背,冷意一下子窜入了他的骨头里,他不断地向岑非询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岑非仰躺到床上,轻轻笑了一声,回答贺知泽说:"贺知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窗外有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了进来,原本温暖的房间在一瞬间陷入了寒冬,狂风夹杂着细雪将他们两人包裹在里面,岑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我已经死去很久了。"   贺知泽预感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别离,他想要抱着岑非大哭一场,眼角却干涩得可怕,他握住岑非的手,不住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岑非的视线从贺知泽的身上离开,转头望向了窗外,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雪,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灰色的麻雀在树枝间来回跳跃着,他张了张唇,好不容易才说了几个字出来,"大概是因为,我放不下你。"   先是爱,后是恨,是贺知泽让岑非死后多年也没能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   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要走了,贺知泽。"岑非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了贺知泽,贺知泽低头看着自己,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绝望,有那么一瞬间,岑非忽然心软了,他想抬手安慰安慰他,他说:"我不会再回来了,请你不要……忘了我。"   他将"不要"两个字放得很轻很轻。   贺知泽在岑非的身边躺下,抱住岑非,把脑袋抵在他的肩窝处,闷声问他:"怎么忘记你啊……你告诉我要怎么忘记你……"   "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   岑非的话音落下,他身体上的腐肉就开始融化,成了一滩深红的液体,将身上的床单染成一片鲜红。   而不过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副白骨。   他走了。   "啊————"贺知泽痛苦地哀嚎着,像是一只绝望的野兽,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这具白骨。   就在昨天晚上,他以为得到了毕生所爱,现在……他弄丢了他。   他抱着怀中白骨,嘴唇擦过白骨冰冷的头颅,可是他连这具白骨也留不下,他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白骨化作了齑粉。   他什么也没有了。   贺知泽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怔怔地望着旁边空空的枕头。   他闭上了眼睛,好像死去一般。   而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岑非是怎么从那条长年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旁来到他身边的。   那是一片广袤的没有边际的苹果林,他从水沟中踉跄着爬起,拨开重重的芦苇,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只有一盏摇曳着微弱烛光的油灯在漆黑的远方闪现,后来,这盏灯也熄灭了。   庆幸的是,他走出了那片苹果林。   可是迎接他,是一片更为荒凉更为贫瘠的黑暗森林。   在这片森林里,他看到了原本有人诱他吃下的红色苹果,原来是用毒虫毒蛇的汁液熬成的。   他曾经深深爱着那个送给他苹果的人,而现在他也送给了这个人另外一个鲜艳的苹果。   诱他吃下。   第113章 僵尸乐园   贺知泽在那张被红色液体染透的双人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天一夜, 从最初的茫然到后来的痛不欲生。他想不明白,岑非……他到底是怎样的恨着自己的。   他放在床头的电话在这期间响了无数次, 他没有接听, 他觉得自己好像随着岑非的离去被抽去了灵魂,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了半点光彩,看起来竟像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   熹微的光亮透过玻璃窗户又一次地闯进了这间屋子,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贺知泽的身上,他掀了掀眼皮,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好了衣服拿起手机,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了房间。   他清晰地意识到, 岑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上的积雪已经完全消融, 汽笛声在耳边响个不听, 贺知泽抬头望天, 天西边有一团白白的云朵, 慢悠悠地向着更西边移动。   贺知泽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在这一瞬间簌簌而下, 他不顾街边众人诧异的目光, 蹲下身在马路旁无声痛哭。   许久许久以后,天空飘下小雪, 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上迅速融化, 就像岑非送给他的这场有生难忘的爱恨。   贺知泽重新站起了身,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条街道上,嘴里苦笑着,骂他:"小骗子。"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贺知泽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公司里人事部部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对他说,"贺先生,百联的秦董约您见面。"   贺知泽啊了一声,想了想,回道:"让他来公司找我吧。"   贺知泽回到了公司,他坐在办公椅上面目表情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秦建业,沉声问他:"秦董找我有什么事?"   秦建业的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来找和贺知泽求救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岑非还小,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当年在他父亲的死亡中做了什么,他听说岑非和贺先生的关系不错,如今只剩想借着他跟岑父的交情求他帮帮自己。   又或者,岑非是为了报仇才待在贺知泽的身边,那么自己这就算是提醒了贺先生,看在这个份上,贺知泽应该也能给他一条生路。   想到这些,秦建业挺了挺胸,向贺知泽问道:"贺先生可知道您身边那位岑秘书的身份?"   贺知泽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扣了几下,听到秦建业提起岑非,他收回了手,低下头盯着笔尖,问道:"听秦董的意思,秦董是知道什么了?"   秦建业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发冷,他偷偷地将西服的袖子往下拽了一些,对贺知泽说:"贺先生是否还记得六年前您刚从外地回来,曾经给苏家促成了好几桩生意。"   贺知泽刚拿起钢笔的右手一顿,抬眼望向秦建业,问他:"秦董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建业心下了然,贺知泽此时多半还是不知道岑非的身份,又说道:"六年前的时候,贺先生为了苏家断了M市好几家公司的资金链,使他们的公司基本陷入瘫痪状态,其中岑家的蓝天公司受到的影响最大,岑先生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背负了十个亿的债务。"   "后来呢?"贺知泽握着钢笔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他隐隐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还不知道,真相比他能够想到的,还要残忍许多。   秦建业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继续讲道:"后来,岑先生偿还不了巨额债务只能跳楼自杀,而岑太太在岑先生死后的一个礼拜,带着十四岁的儿子服下了大量安眠药,也随岑先生去了。"   "但也许是老天可怜,岑家的那小儿子后来被人救下。"   "岑非就是岑家的那个小儿子。"   ……   贺知泽整个人好似变作了一尊雕像,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秦建业刚刚说的那些话,从深渊而来的刺骨寒风,夹杂着坚冷的冰凌,将他冰封住。   他想要反驳秦建业,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说错了,他说错了……没人救下他,他早就已经死了。   早已经死了啊……   秦建业说完这些便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贺先生惨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他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贺先生?贺先生?"   贺知泽好像没有听到秦建业的话一般,双手捂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他害死了他。   原来……他们早已经没有了以后。   秦建业以为贺知泽是因为受到了岑非的欺骗才会这般的失魂落魄,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贺知泽请求道:"贺先生可否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给百联一条生路。"   久久之后,贺知泽回过神儿来,他盯着眼前的秦建业,"秦董先走吧,我会找人查清楚所有真相的。"   秦建业离开后,贺知泽似疯魔了一般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脑袋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撞击着桌面。   他本就是黑道出身,这些年来伤天害理的事做了不少,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报应会来得让他如此承受不住。   "怎么就忘了你呢?"贺知泽带着哽咽小声问道。   并没有人来回答他。   他电脑里的僵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找来曾经的一个下属,下属看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贺先生,您有白头发了?"   贺知泽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马上又松开,对下属说:"帮我找几位道长过来。"   下属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到各地为他找来十多个比较靠谱的道士,贺知泽想让这些道士为他招来岑非的魂魄,最后找来的却是个黄帽僵尸。   在得知这只黄帽僵尸与岑非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贺知泽来到黄帽的面前,问他:"我想知道,岑非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黄帽僵尸有些奇怪贺知泽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贺知泽的问题。   他讲了岑非变成僵尸后的许多事,讲了他的怨恨,讲了他的不甘。   "他死后尸体在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再加上又是在炎热的夏季,尸体膨胀了许多,原本是做不了僵尸的,后来有僵尸给了他一瓶药水,才让他每过一段时间可以将魂魄回到尸体上歇一歇的。"说到这里,黄帽僵尸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额头,"糟了糟了,他的药水快没有了,你赶紧让他回去找红裤衩要药水去!"   "他已经走了。"贺知泽无悲无喜地说道。   "走了?"   "走了。"   黄帽僵尸从贺知泽的表情中大概猜出了他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有些失落地点点头,叹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他走了,也就解脱了。"   贺知泽嗯了一声,竟是没有反驳,在他放黄帽离开的时候,又问了他一句,"之前我电脑里住的那个小僵尸……也是他吧。"   岑非既然已经走了,这些也不必再隐瞒了,黄帽点头,"是。"   贺知泽露出僵硬的微笑,看着黄帽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贺知泽又哭了。   他的小宝贝走了,解脱了……   可是自己呢?   你要报仇为什么不把我给带走呢?是不是……   你永远无法原谅我了……   温暖的风轻轻抚在贺知泽的脸上,这个凛冬已然过去,而贺知泽被困在了冰冷深渊中永生永世无法解脱。   ……   又是一个多雨的夏季,贺知泽抱着手中的电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片芦苇荡,他好像看到了他的宝宝就躺在这里沉睡。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落在有些湿润的泥土上。   他低下头,在电脑的盖子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就像那年他离开时,曾吻上他的额头。   ……   《震惊!男子猝死竟是因为一群僵尸!》   年仅三十二岁的贺某因为连续玩了四天三夜的《植物大战僵尸》,于昨夜凌晨三点钟猝死身亡。   小编在这里提醒各位玩家,游戏虽好,但要节制。   第114章 西方幻想   "岑先生, 欢迎回来。"虚无空间里,无相的声音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他对岑非的不按时归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倘若哪一回岑非能够按时归来, 那无相可能还要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岑非的情绪不高,淡淡地回了无相两个字,"谢谢。"   无相没有再说话,岑非便蹲下身盘腿坐在了地上,他正在反省自己对贺知泽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 如果他只是单纯地作为上个世界里的岑非, 他要报复贺知泽无论怎么做都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他不是, 他只是那个世界里的一个过客,他有自己的任务在身,而他的任务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能够让贺知泽在那个叫苏薇薇的女人身上学会爱。   然而他没有做到这一点, 不仅没有做到, 还在有了这些记忆后坑了贺知泽一把, 贺知泽接下来的半生恐怕都会对上床产生阴影了吧。   等贺知泽从那个世界回来后, 恢复了他作为神的记忆,怕是掐死自己的心都要有了。   岑非不知道的是, 贺知泽接下来的半生很短、很短, 短到只是一眨眼,便到了终点。   "神要多久会回来?"岑非轻轻叹了一口气, 抬起头问无相。   无相向来平静的语气中竟也带了点无奈, 他说道:"这个我也不敢保证, 因为神和你一样,每次回来的时间都不太准确。"   岑非哦了一声,猜测着可能还要个十几天神才能从上个世界回来,哪知他刚一垂下头,便听见无相叫道:"神回来了。"   "这么快?"岑非有些吃惊。   无相如果有实体的话,现在必然要对着岑非猛点头,而现在他只能听见无相附和着自己说:"确实有些快了,但暂时还不能进入下个世界,神好像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岑非的心一紧,神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了吧,自己的魂魄本来就不全,神如果再做点什么的话,他怕是要直接玩完。   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在虚无空间里发现其他的异常,看来神要处理的可能不是自己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岑非向无相打听神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无相便将自己打听来的八卦一股脑地全对岑非说了,"好像上个世界的剧情管理者对神的记忆动了手脚,神回到空间以后将上个世界的剧情管理者打入了黑狱,连带着把上个世界的空间管理者和主角也都送出了虚无空间。"   无相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向岑非打听道:"岑先生,您知道上个世界神和主角间发生了什么吗?"   岑非自然是知道的,但想起上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他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来,回答道:"我很早就死了,对剧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无相哦了一声,也没有怀疑岑非说的话,继续同其他的空间管理者八卦着关于上个世界的消息。   岑非望着眼前这片亘古不变的虚无,闭上眼睛,向无相问道:"如果我下个世界不想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吗?"   "可以的。"无相说。   "我想休息一个世界。"   "好的岑先生。"无相又问他,"岑先生为什么会想留在这里呢?"   "因为在小世界里不太开心。"岑非答道。   无相却是不解,"为什么?"   岑非两只手放在一起轻轻摩擦了几下,说:"如果你人生中的很多重要决定都是被迫做出来的,如果你知道你的将来会发生什么却永远无力阻止,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无相虽然没有相似的经历,但大概也知道这种滋味应该不太好受,他对岑非解释说:"这些剧情都是为神服务的,等神历练归来以后,如果岑先生还想留在这里的话,我们可以为您量身定做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不用了,谢谢。"   大概又过了三五天的工夫,无相对岑非说,"岑先生,一个世界已经结束了,下个世界您是否要去呢?"   "这么快?"岑非蹙起眉头。   无相回他道:"是的,听其他的管理者说上个世界原本是个古代种田,神应该带着主角过着悠闲的田园生活。"   "但是……神造反了。"无相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羞耻感,他继续道:"给神安排的主角是个哥儿,你知道什么事哥儿不?"   岑非摇了摇头,听见无相对自己说:"就是能生孩子的男人"   岑非惊讶地啊了一声,继而又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去这个世界,不然自己说不定是个什么东西呢。   又听着无相继续道:"按照剧情的发展,原本神应该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救下是皇帝私生子的主角,带回家给他养伤,然后日久生情,成就一段幸福人生。"   "但是不禁没有救下主角,后来还造反了,打进皇宫的那天本来是要给主角举行册封典礼的。"   岑非心想,那主角也挺倒霉的。   无相还在继续说着自己听来的八卦,"神登上皇位后,主角在神的汤药里下了烈性春药,如果不找人纾解就会爆体而亡,于是神就回来了。"   岑非捂着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上个世界积累在心间的阴郁终于清除了许多,他伸了伸两只胳膊,对无相说:"将我上个世界的记忆也封存起来吧。"   "好的岑先生。"   转眼间,又一颗记忆球出现在了岑非的眼前,这是一颗是黑色的记忆球,没有半点光亮。   那是一段让人压抑而绝望的记忆。   ————   安特洛尔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实在是太耀眼了,与这座小镇格格不入。   安特洛尔有一副极好极好的皮囊和一头银灰色的长发,一双湛蓝色的的眸子里仿佛盛着星辰与大海,他的脸上带着如春风般的微笑,使你见了便会生出亲近之意,甚至想要把自己所有的苦恼说给他听。   白色的牧师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着,安特洛尔对着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微笑,他即将这位这座小镇唯一的牧师,他心中对自己的这份新职业充满了憧憬。   要到达小镇的教堂必须要穿过一片桦树林,秋风吹得这片树林沙沙作响,泛黄的叶子从上面飘落下来,随着微风旋转、飞舞,狡黠地眨着眼睛。   安特洛尔小声哼起了圣歌,湛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令人愉悦的笑意,他脚步轻快地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半个多小时了,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索菲亚教堂就在他的不远处,安特洛尔将腰间的水囊取下,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   安特洛尔擦了擦嘴角,将水囊重新挂回了腰间,继续向前方走去,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在他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   黑色的斗篷将神秘人的整个身躯都包裹在了里面,他缓缓向安特洛尔走来。   这个人的身上带着特别浓重的黑暗气息,安特洛尔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阁下,你要做什么?"   神秘人没有说话继续向他走来,安特洛尔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握紧了手里的法杖,做好防备的姿势。   神秘人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安特洛尔盯着他隐藏在斗篷下的脑袋,问他:"阁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神秘人对着他微微俯首,"是的,阁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阁下,你——"   安特洛尔的话没有说完,他便被眼前的这个神秘人给一把抱住,安特洛尔完全呆住了,一时间竟也忘记了反抗。   神秘人将他抵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像是一只大型犬一般扑在他的身上,他伸出舌头舔舐着安特洛尔的脖子,安特洛尔觉得有些痒,还有些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的身体微微颤栗着,紧接着一阵刺痛传来,神秘人咬破了他脖颈上的皮肤。   他在吸血。   安特洛尔马上得出了结论。   作为一名神职人员,他现在应该将身上的这个神秘人用力推开,再用光明的力量净化他,使他重获新生。   但此刻,安特洛尔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得不怀疑是这个神秘人的唾液中含了某种麻醉的物质。   许久之后,神秘人松开了他,用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右手抚了抚了自己的胸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你的血很美味,我很喜欢。"神秘人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缩在了黑色的斗篷里,后退了一步对着安特洛尔微微鞠躬,道谢道:"谢谢款待。"   安特洛尔握着法杖的右手微微收紧,动了动唇,那些净化的咒语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伤口,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115章 西方幻想   有树叶被风吹落飘在了安特洛尔的脑袋上, 他抬手将头顶的叶子取了下来,放在阳光下看了好一会儿, 才重新抬起了脚向着教堂走去。   如果不是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疼, 安特洛尔简直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   脚下发出树叶断裂的细碎声, 安特洛尔忍不住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神秘人,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应该不会是血族,因为就算是再强大的血族在吸食了他的血液后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而那个神秘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还对他说谢谢款待。   安特洛尔一时也想不出那神秘人的身份,只能加快脚步, 向着教堂的方向继续走去。   这座小镇并不大, 只有八十多户人家, 索菲亚教堂建造得却是富丽堂皇,丝毫不逊于许多繁华城市中的大教堂,传说中上帝曾派了两位天使来到这座小镇, 小镇的人们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天使离开前问小镇的人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小镇的人们纷纷摇头, 后来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 说她年纪大了快要死了,她想在死前见一见自己很多年前就外出一直未归的小儿子。   于是天使便挥手建造了这座, 并告诉小镇的人们, 只要他们在这里诚心祈祷,上帝会聆听到他们的声音, 并实现他们的愿望。   安特洛尔虽然是教廷中一员, 但是对这则传说却是不相信的, 因为在教廷的建筑史中已经明确地记载了,索菲亚大教堂是著名建筑大师卡里斯的作品。   安特洛尔推开眼前教堂沉重的大门,小镇上一任的牧师在四个月前去世,教皇这才把他排到了这里来。   自从上任牧师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到这座教堂来了,最前面的圣像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安特洛尔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看着手上的灰色叹了口气。   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创世纪的彩绘,穹顶上亚当和夏娃正赤裸着身体在伊甸园中玩耍,一条毒蛇盘踞在灌木后的石头上,绿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亚当两人。   夕阳将天边染出了一大片的橙色,像是一副泼墨的油彩,维多西抱着一只老母鸡走到教堂的门口,抬手敲了敲教堂的门。   "请进。"教堂里的安特洛尔说道。   维多西进来的时候,安特洛尔正拿着一块抹布细细地擦拭着他面前的圣母像,维多西停在门口,露出善意的微笑,向正在工作的安特洛尔打招呼道:"晚上好。"   安特洛尔转过头来,他看到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头乌黑的短发,还有一双象征着邪恶的纯黑色眸子。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睛里带着细碎的星光,总之是个很好看的人。   安特洛尔对着他微笑着点头,"晚上好,阁下。"   他将手中的抹布放进水盆里,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维多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母鸡,右手在母鸡的翅膀上来回抚摸了两下,向安特洛尔走了过去,问他:"您是新来的牧师吗?"   安特洛尔对他点了点头,"是的,我叫安特洛尔。"   维多西听了后歪了歪脑袋,重复了一遍:"安特洛尔?"   "怎么了?"安特洛尔问。   维多西说道:"安特洛尔在神语里是月亮的意思吗?"   "是的,阁下。"   "你不要叫我阁下,我叫维多西,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维多西将手里母鸡捧到安特洛尔的面前,眨眨眼睛,问他,"我的母鸡生病了,您能帮我看看吗?"   安特洛尔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来,他小心接过维多西怀里的母鸡,先是扒开母鸡紧闭着的眼睛,又掀开它的两只翅膀。   而维多西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小镇上这位新来的牧师。   这位新来的牧师长得是真好看,身上还带着诱人的香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维多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咽了一口口水。   安特洛尔将维多西的这只母鸡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问维多西:"请问,您的母鸡有什么问题吗?"   维多西叹了口气,"它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下蛋了。"   安特洛尔听了这个答案后竟然还能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维多西觉得这位新来的牧师脾气是真的好啊。   看着安特洛尔这副认真的模样,维多西觉得自己的食欲好像也更好了一些。   安特洛尔不久后就得出结论,他对维多西说:"我觉得,它可能是年纪大了。"   维多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将母鸡从安特洛尔的手里接了过来,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安特洛尔在旁边安慰他说:"你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是万物都要经历的,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生。"   维多西低着头抚摸着母鸡圆圆的小脑袋,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安特洛尔已经将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他问道:"你晚上要睡在教堂里吗?"   "是的。"安特洛尔点点头,弯下腰将水盆里的抹布洗净,把水拧干。   维多西抱着母鸡在教堂里走了一圈,提醒安特洛尔说:"这里晚上会很冷的。"   安特洛尔直起身把抹布放在后边的架子上晾干,嘴里回着维多西道:"没关系。"   维多西走到安特洛尔的身后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安特洛尔细长的脖颈,黑色的眸子里好像泛着绿光。   安特洛尔突然回过头,看到维多西这副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他:"维多西先生是饿了吗?"   维多西左手抱着老母鸡,空出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怎么这么问?"   安特洛尔对他促狭地眨眨眼,回他说:"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维多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有一点。"   "我这里还有点小饼干,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吃一点。"说着,安特洛尔便从教堂后面小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袋饼干送到维多西的面前。   维多西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现在一定会对安特洛尔感激涕零,并且对教会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但可惜的是,维多西不是,除非安特洛尔愿意把自己的鲜血送给他,他才会考虑对这位新来的牧师好好表达自己的谢意。   想到安特洛尔血液味道,他嘴里原本香甜可口的小饼干也变得索然无味了,他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满面笑意地抬起头,神色间带着些谄媚,对安特洛尔发出邀请说:"你这里太冷了,要不你先去我家休息一晚上吧。"   安特洛尔不知道为什么,被维多西看得有些发冷,他不动声色地将刚刚挽上去的教袍袖子放了下来,摇头拒绝说:"不用了,这里其实也并不是很冷。"   虽然被安特洛尔拒绝了,但维多西并没有放弃,他换了一个思路,又向安特洛尔说:"我其实有很多《圣经》上的问题不太明白,想要请教你。"   "你可以明天过来找我。"安特洛尔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了一些,他说:"我很乐意为你讲解。"   安特洛尔血液的味道实在太美味了,维多西从前也吸食过很多人的血液,甚至有精灵族和矮人族,但只有安特洛尔的味道最让他难忘,仿佛是商人们从海外带回来的鸦片,只吸食一口就会上瘾。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只吸了一小口根本没有过瘾,他本来是想在吸食一点的,但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在阻止着他伤害安特洛尔。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安特洛尔成为自己的粮食呢?维多西想得头发都要掉光了也没有个靠谱的方案。他垂头看着怀里的母鸡,如果安特洛尔能够像他怀里的这只老母鸡一样听话该多好。   鉴于安特洛尔又一次回绝了自己自己,维多西便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一张卷轴丢进了教堂后面逼仄的卧室里,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安特洛尔跑进去一看,床榻了。   维多西跟在安特洛尔的身后一脸惋惜地叹着气,"阁下今天晚上还是去我那儿将就一下吧。"   安特洛尔对着维多西点点头,他也很想看看眼前的这个青年总让自己去他的家里,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维多西连连摇手,乐颠颠地把安特洛尔这只美味的小羔羊带回了自己家中。   夜晚,两人背靠背挤在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上,旁边很快传来安特洛尔均匀的呼吸声,但维多西却久久不能入眠。   "安特洛尔?安特洛尔?"维多西翻身叫了两声,没有听到安特洛尔的回答,他将自己的身体往安特洛尔的方向移动了一些。   安特洛尔身上的味道甜美而芬芳,迷人极了,他的感觉自己的胃正在疯狂地蠕动着,叫嚣着饥饿,维多西的舌头在口腔里扫了一圈,向着安特洛尔又靠近了稍许。   维多西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幽绿的光,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露出迷醉而满足的表情来,然后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放进了嘴里,砸吧了两口后沉沉睡去。   安特洛尔则是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睡熟,在维多西叫他的第一声的时候便已经醒了过来,他之所以没有回应,只是想看看这个叫维多西的青年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刚才他在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后的那个青年是要吃了自己,但奇怪的是,维多西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第116章 西方幻想   第二天安特洛尔早早地便醒了过来, 他旁边的维多西却还在沉睡。维多西的睡相实在不雅,一条小腿压在安特洛尔的大腿上, 左胳膊耷拉在窗外, 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巴里, 不停地吧唧着嘴,好像在吃什么美味。   如果安特洛尔能够看到维多西的梦境,他现在必定不会这般淡定,因为梦中的维多西正抱着他的脖子大快朵颐,鲜血把他的嘴唇染得通红。   安特洛尔叹了一口气, 将自己的大腿从维多西的小腿下抽了出来,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还在熟睡的青年有些奇怪, 但是他仔细检查过这个青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安特洛尔小心地从床上下去,将衣服穿好, 看到桌上放着昨天晚上他们探讨过的《圣经》, 安特洛尔在桌旁坐了下来, 先是做了一个祷告, 然后将桌上的《圣经》拿起,翻看起来。   等到维多西醒来的时候, 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桌旁的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正低着头抱着黑色封皮的《圣经》认真阅读着,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 将安特洛尔银灰色的头发染出了一层浅金色,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 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维多西的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他的舌尖在嘴里扫荡了一圈又一圈,好想吃一口啊,只吃一口就好了。   安特洛尔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书籍转头看向了维多西,发现维多西正有些尴尬地红着脸望着自己,安特洛尔仿佛没有听见维多西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脸上带着亲切的,能够安抚人心的笑容,问他:"你醒了?"   维多西觉得教廷的人将安特洛尔派到这么个小地方实在是太屈才了,既然拥有这种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普通人好感的天赋,那应该把他送去某个国家做主教啊,那些个王室贵族必然会对教廷更加的死心塌地。   但如果他不来到这里,他这辈子可能都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了,这么一想,安特洛尔屈才就屈才了吧。   维多西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衣服穿好,带着安特洛尔去洗漱,接着又去了厨房为他们两人准备了早餐。   闻着安特洛尔身上特有的香气,维多西觉得眼前面包的味道实在寡淡了一些,如果能往上面涂两滴安特洛尔的血就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直到安特洛尔离开,维多西也没有动手,他昨天在教堂的时候趁着安特洛尔不注意偷了一条他随身带着的手帕。   维多西将那条手帕拿了出来,放下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痴汉般的笑容来,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美好了,真的好想吃了他啊。   安特洛尔来到小镇的第三遍便是周日了,小镇上的人对这位新来的牧师也十分好奇,故而这天来教堂做礼拜的人还挺多的。   维多西站在人群的后面,看着最前边的安特洛尔正在带领着大家一起做祷告,他的声音很动听,周围的人大都听得入了迷,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仰慕的神情来。   而维多西则完全没有听清楚安特洛尔在讲些什么,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特洛尔细长的脖颈,他将手帕从口袋里取了出来,轻轻嗅了一口,满足地摇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安特洛尔这么好吃的人呢?   维多西虽然喜欢安特洛尔的血液,但他并不是血族,他是个亡灵法师,只是从生下来便有了这吸血的毛病。   他也不需要每天都吸食人血,在他没有遇见安特洛尔以前,他对鲜血的渴求并不怎么旺盛,只是为了活命必须每过五天吸食一次人血,鲜血的味道不是很好,最开始的时候维多西常常会在吸血后呕吐出大半,后来习惯了鲜血的味道才好了些。   可是习惯并不代表着喜欢,安特洛尔是他这么多年来遇见唯一的例外,不不仅是他的鲜血入口甘甜醇香,连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甜美的味道,就像是维多西最最喜欢的奶油酥饼,可惜这块奶油酥饼是活的,不能老老实实待在盘子里等他享用。   想到这里,维多西叹了一口气,悄悄地从索菲亚教堂里退了出去,再在教堂里待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受不住诱惑直接上去抱住安特洛尔啃上一口的。   礼拜结束后,小镇的居民们便将安特洛尔包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向他打听着他的姓名、年龄,还有来历等等。   当知道安特洛尔来自梵蒂冈城的时候,小镇的居民们齐齐发出惊叹,要知道光明神殿便是坐落在梵蒂冈城的,安特洛尔既然是从梵蒂冈来的,他肯定要比从前的那些牧师更靠谱一些。   维多西在教堂外面也听到了众人的惊叹声皱起了眉头,他真没有想到安特洛尔竟然会是从梵蒂冈来的,据说梵蒂冈随便的一个牧师都是五星以上的光明法师,去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受到光明教众们的追捧,得到顶级待遇,而安特洛尔却是为什么来了这里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是什么能让他舍弃了在梵蒂冈的前途来到这座不打眼的小镇?   而且那天他吸血的时候安特洛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轻微挣扎了两下便任由吸食了血液,如果他真是五星法师的话,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不过说起来他之前还真没有吸过五星光明法师的血,是不是所有五星光明法师的鲜血都是这么鲜美呢?可惜这个小镇实在太落后了,除了安特洛尔,没有哪个五星法师会犯傻来这种地方的。   大概是安特洛尔的脑子不太好使吧,维多西决定今晚再来这儿瞧一瞧,也许安特洛尔心善愿意再为他奉献一顿晚餐呢?   于是晚上的时候,维多西戴好了斗篷踏着月光来到了索菲亚教堂,他无声地将教堂的大门推出一条缝来,斜着身子钻了进去,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向着教堂后面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安特洛尔刚放下手中的《光明法典》,正要熄灯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自己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便看到那天咬了他一口的黑斗篷神秘人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安特洛尔立马从床上跳了下去,他的眼神中透着疑问,现在的血族都这么大胆了?不仅不怕光明法师的血液,还敢随便出入教堂了?   安特洛尔出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维多西发出桀桀的笑声,他上前了一步,"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啊,小子。"   如果说喜欢就要咬一口的话,安特洛尔还真担不起眼前这个神秘人的喜欢,"阁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安特洛尔看不到的斗篷下,维多西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说了一句,"你好香啊。"   "啊?"安特洛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神秘人会说出这么轻佻的话来,这种话他只在那些放荡的贵族子弟嘴中听到过,而这些人常常在梵蒂冈是活不长的。   维多西并不知道安特洛尔的脑中都在想些什么,他边说边向着安特洛尔走近了两步,"能给我吃一口吗?只吃一小口,我不会伤害你的。"   安特洛尔又不是受虐狂,那天让维多西从他手上溜走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今天要是还能让维多西成功把血吸了去,他就不用再回梵蒂冈了。   于是安特洛尔平静地将自己的法杖召唤了出来,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维多西。   为了防止安特洛尔的床今天再塌一次,维多西后退到教堂大厅里,对着他摇了摇头,"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我只是想喝你一点血而已。"   还没能安特洛尔说话,一个女声从维多西的身后传了过来,她说:"你不能喝他的血。"   维多西一惊,立马转过身去,只见教堂的门大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站在门旁,月光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似凡人。   她露出魅惑的笑容,指着安特洛尔对维多西说:"因为,今天他是我的。"   维多西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前并不想与她硬碰硬,于是问道:"那明天我能过来喝一小口吗?"   "不能!"女人一口否决道。   斗篷下的维多西露出苦恼的表情来,自己的小酥饼要被人抢了,好难过哦。   安特洛尔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笑,眼前的这两个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一个任由他们处置的物品?   他默默举起了魔杖,对准了教堂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   ……   维多西靠在树干上看着正在激战的二人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扶额,幸好现在跟安特洛尔火拼的人不是自己,不然的话他搞不好今天就得死在这儿了。   在这两人同时进入他视线的刹那,这个世界的剧情也传入了他的脑中,原来安特洛尔是教廷的圣子,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魔界的事。   至于现在正在跟维多西对决的女人,她叫莉莉丝,也是魔王的手下,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两个人相遇相识相爱相杀,发生了一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至于岑非自己,他现在的角色是亡灵法师维多西,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很简单,在安特洛尔与莉莉丝产生感情后扮演莉莉丝趁着安特洛尔不注意的时候吸他的血,把他陷害到小镇的监狱里吸他的血,抓住莉莉丝威胁安特洛尔把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继续吸他的血。   吸他的血啊……一想到这是官方认可的,岑非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第117章 西方幻想   岑非看着安特洛尔与莉莉丝此时正打得难舍难分, 摸了摸下巴,转身偷偷地溜走了。   虽然不太明白安特洛尔为什么刚才会只对莉莉丝动手, 但再怎么说莉莉丝也有个主角光环,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刚才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安特洛尔现在可不止是个五星法师,根据他的判断,安特洛尔现在至少有两个月亮了,那莉莉丝不知深浅就跑来作死多半是要吃亏。   但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岑非匆匆回到家后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 塞进了柜子里锁好, 他之前虽然也知道这块奶油酥不怎么容易吃到, 但也没想到能这么丧心病狂,小酥饼上竟然全是铁钉,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小命赔在上面。   但是这块小酥饼实在太好吃了, 就算赔上了命, 他也想吃上一口, 况且剧情也已经跟他透露了该如何吃到这块小酥饼。   不过岑非也觉得有些奇怪, 上次他吸安特洛尔血的时候,安特洛尔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拥有两个月亮徽章的光明法师啊。   岑非躺在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床头的那本《圣经》拿了过来认真翻阅起来,他并不是光明教徒, 但是为了能和安特洛尔有个共同语言, 他只能在这方面下下工夫了, 为了能吃到最美味的小酥饼,努力学习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天清晨,岑非将自己放在柜子最里头的新衣服翻了出来,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又跑去了索菲亚教堂去找安特洛尔。   因为维多西的父亲同样是一位亡灵法师,并且还曾当着小镇居民的面召唤过骷髅,所以岑非在这座小镇和他的父亲一样并不受欢迎,大部分的居民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远远地避开。   正好岑非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此倒也无所谓。   他来到教堂的时候,安特洛尔正站在圣像前做着祷告,他穿着洁白的教袍,银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仅仅是一个背影立在那里,便会让人神圣不可侵犯。   岑非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便颠颠地跑到这儿来,虽然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但安特洛尔的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能够让他无视死亡。况且再过一天,他就必须又一次吸食人血。   自从那天喝了安特洛尔的血液后,岑非对那个味道便念念不忘,他也曾尝试着寻找其他的代替品,但那些替代品不仅比不上安特洛尔的味道香醇可口,更可怕的是,他在吸食了那些血液后先是吐了大半天,将喝的那点血还有早饭全部都呕了出来,没过多久还坏了肚子,那天他差点没死在厕所里。   也就是说,以后他很有可能只能靠安特洛尔的血液来活命了。   安特洛尔做完祷告后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岑非,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自然妥帖的笑容来,向着岑非打招呼道:"维多西先生你来了。"   岑非露出同样的微笑,他的眼睛在安特洛尔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见的伤口,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也是,再怎么说安特洛尔也是个光明系法师,治愈个外伤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就是不知道里莉莉丝最后怎么样了。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最重要的是怎么能把他明天的口粮搞到手,就暂时来看他还不能按照剧情给出的方案骗血,毕竟安特洛尔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与莉莉丝产生感情。   可是要是等他们俩好上了,他估计早就死了,他必须另外再想个法子从安特洛尔的身上骗点血下来,自从昨天见识到了安特洛尔的魔法球的威力后,岑非就打消了偷袭他的念头。   谁也不能保证下回他抱着安特洛尔脖子吸血的时候,安特洛尔是不是还能让脑子再抽一次。   岑非抿着唇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圣经》举了起来,对安特洛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安特洛尔带着岑非去了教堂后面他改造后的小客厅里。   教堂后面本来是有两间小屋子的,之前这里面堆满了杂物,是安特洛尔来了后将这些杂物搬到其他地方去,把这两间小屋子一间改造成卧室,一间变成小客厅。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客厅里,一座小巧精致的圣母像被安特洛尔放在桌子中央,东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耶稣复生的油画,脚下铺着深色的地毯,很柔软也很舒服。   岑非与安特洛尔在圆桌旁坐下,岑非将《圣经》翻到了昨天晚上他折好的那一页,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昨天是岑非第一次把圣经从头到尾给看完一遍,自然也提不出什么深奥的难以解答的问题,安特洛尔听到他的问题后细心地给他解答,说完后安特洛尔抬起头,看见身旁的岑非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安特洛尔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想不到是什么,他问维多西,"明白了吗?"   岑非呆呆地望着安特洛尔,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些画面,可惜没等他抓住,就听见安特洛尔关切地问自己:"怎么不说话?"   岑非低头,垂下眸子,对安特洛尔说:"安特洛尔,神为什么会创造天使呢?"   安特洛尔一愣,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天使被神创造出来时理所当然的,可到底依着什么理,他也是不知道的。   他想了想,回答岑非说:"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因为上帝一个人在天堂无聊了,也可能是他需要有帮手来帮他管理天堂,又或者是神爱世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第六天创造的人类服务。"   岑非听了安特洛尔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安特洛尔没有打扰他,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在梵蒂冈,还有很多繁华的大城市里,黑发黑眸是被视为不祥之人的,人们认为他们来自魔界,是黑暗的象征。   安特洛尔倒是不会有这种想法,但他仍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身上充满了秘密,他想要将这些秘密一一解开,只是暂时却还找不到头绪。   安特洛尔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句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的时候,就是他沦陷的开始。   许久之后,岑非重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安特洛尔,问他:"那上帝是公平的吗?在他创造天使的时候。"   "当然了。"安特洛尔的微笑真诚恳切,他眨眨眼睛,问岑非,"为什么会这么问?"   岑非摇摇头,没有回答安特洛尔的问题,没有人知道刚才他究竟回忆起了什么,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安特洛尔说:"我生病了,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神色间立马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岑非看到他神色间的变化,却觉得眼前的这位牧师真是虚伪啊。   安特洛尔连忙问道:"维多西先生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岑非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安特洛尔犹豫了一下,将魔杖取了出来,对岑说:"我给维多西先生先做一个检查吧。"   岑非正好也想借着检查向安特洛尔自证清白,为他接下来想做的事做个铺垫,于是点了头,"麻烦你了。"   检查很快就过去了,安特洛尔收起魔杖,对岑非说:"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   岑非哦了一声,调整好表情,问安特洛尔,"你为什么会从梵蒂冈来这儿啊?"   安特洛尔答道:"来这边处理点事情。"   "这样啊。"岑非又问,"你还会回去吗?"   "嗯。"安特洛尔点了点头。   虽然早知道安特洛尔会离开,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岑非还是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安特洛尔如果回到梵蒂冈的话,岑非为了活命必然是要一起去梵蒂冈的,而且即使去了梵蒂冈,安特洛尔作为圣子,岑非想要吸他的血就更加不容易了。   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到剧情结束后,将安特洛尔囚禁起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要囚禁一个两个月亮的光明法师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岑非心里默默叹着气,又对安特洛尔说:"对了,我家里的房子出了点问题,床昨天也塌了,在木匠那里订的新床要过两天才能送过来,我这几天可以睡在这里吗?"   安特洛尔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可记得自己上次去岑非家中的时候,那栋房子可还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作为一位善解人意的牧师,他是不会随意拆穿信徒无关紧要的谎言的,他只说:"我这里有些挤,恐怕睡不下两个人。"   岑非道:"不用,我睡在外面的教堂里就可以了。"   "现在天气太冷了,你睡在外面可能会生病。"   "没关系,我会多穿一点的。"岑非说道。   最后,安特洛尔同意了岑非的请求。   晚上,岑非抱着被子一个人睡在了空旷的教堂。   而安特洛尔到底是没忍心,要睡觉的时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着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岑非,叫他说:"进来睡吧。"   第118章 西方幻想   岑非望着安特洛尔眨了眨眼睛, 带着些天真拒绝道:"你房间的床会承受不住的。"   安特洛尔走到岑非的身边,蹲下身, 亲切地对他说:"我睡在地上。"   岑非连忙摇手, 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安特洛尔将岑非身旁的棉被抱了了起来,对岑非说:"先进来再说吧。"   岑非从地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垂着脑袋跟在安特洛尔的身后进了他的卧室里,几天没来,安特洛尔的卧室已经有了大变样, 完全看不出来几天前这还是个堆满杂物的小仓库。   安特洛尔的确没有撒谎, 他的那张单人床实在太小了, 简直像是一张儿童床,他一个人睡得时候都要蜷着身体,更不要说挤两个成年男子了。   安特洛尔直接将岑非的被子放到床上, 将他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 岑非站在他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着, "那个……我睡在地上就可以了。"   安特洛尔没有同意岑非的提议, 说:"地上太凉了,你身体不好, 还是睡床上吧。"   "我身体不好?"岑非指了指自己问道。   安特洛尔看着岑非的动作还有奇怪, 他问:"你今天下午不是说不舒服吗?"   岑非啊了一声,对安特洛尔说:"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还是我睡地上吧。"   "听话。"安特洛尔很自然地抬起手揉了揉岑非的脑袋, 将他的塌下去的衣领整了整, 等他这套动作做完后自己却愣住了。   岑非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从梵蒂冈来的牧师都这么……热情吗?   安特洛尔淡定地收回了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将外套脱了下来,先钻进了地上铺好的被子里,对岑非说:"赶紧上床,早点休息吧。"   "哦哦。"岑非像只乖巧的小动物连连点头,小心地爬到了床上,盖好被子等着安特洛尔熄灯睡觉。   安特洛尔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见岑非已经躺好了,他将房间里的灯熄灭,就在他们要入睡的时候,一个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牧师大人,外面太冷了,人家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上,可以吗?"   岑非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外面的那个女声正是昨天来的那位莉莉丝小姐发出来。   安特洛尔将卧室的灯打开,不慌不忙地穿好了衣服,对岑非说:"你如果困的话就先睡觉吧,外面的我来处理。"   岑非自然不会错过接下来的好戏,他也从床上下来,跟在安特洛尔的身后。   安特洛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教堂门口的女人,沉声对她说:"如果你今天想死在这里的话,就留下吧。"   "那为什么他可以留在这里?"莉莉丝指着安特洛尔身后的岑非问道。   岑非把脑袋往安特洛尔的后面一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出来看个热闹也能躺枪,要知道凡是插在男女主间的炮灰,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你和他不一样。"安特洛尔答道。   "怎么不一样?"莉莉丝将垂在眼睛前的金色长发撩到后面去,向着安特洛尔缓步走来,眉眼间带着妩媚,弯起嘴角问安特洛尔,"我长得不比他好看吗?"   莉莉丝当然是个美人,整个魔界都找不出来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她有着一头金色的波浪卷发,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身材凹凸有致,若是走在街上,定会有很多的的贵族子弟跟她搭讪。   然而安特洛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取出了自己的法杖,对准了莉莉丝。   莉莉丝见状,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她瞪着安特洛尔,骂他道:"安特洛尔,你脑子有毛病吧,我放着我这么一个美女不要,留着这么一个土拨鼠,看我今天不把这只土拨鼠给烤了吃!"   岑非也觉得安特洛尔可能确实有病,这种病大概可以用"注孤生"三个字来形容,但是不管安特洛尔怎么样,这都不是眼前这位女士可以称呼自己为"土拨鼠"的理由。   他的嘴唇动了动,从安特洛尔的背后探出小半个脑袋,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非常惧怕,他有些结巴,"安特洛尔,她……她是谁啊?"   安特洛尔微微转头对藏在自己后面的岑非安抚道:"别怕,不过是魔界的恶心生物罢了。"   岑非听了安特洛尔的话后哆哆嗦嗦地哦了一声,好像对魔界两个字十分惧怕。   莉莉丝同样也听到安特洛尔对自己的形容,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她叫道:"安特洛尔,你会后悔的!"   看着莉莉丝那副充满了怨气的表情,岑非竟然有一种自己才是女主角的荒谬想法,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驱逐了出去。   他猜测莉莉丝很可能是对安特洛尔一见钟情了,而接下来两人战斗的画面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莉莉丝每次出手的时候好像都不敢出全力,不过很可惜的是,安特洛尔对她可一点都没有留情。岑非看着各种白色的魔法球甩在莉莉丝的身上,隐约间他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看着莉莉丝此时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他明天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安特洛尔的身上骗点血出来呢?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莉莉丝就撑不下去了,恶狠狠地瞪了站在卧室门边的岑非一眼,然后灰溜溜地逃走。   安特洛尔见莉莉丝走了也没再追上去,而是与岑非一起回了卧室里。他将手中的法杖收了起来,脱下教袍给挂在衣架上,对着教袍施了一个清洁术,转头看见岑非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安特洛尔以为他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了,睡觉吧。"   岑非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爬上了床,明天他要是敢去吸安特洛尔的血,就照着安特洛尔今天这么疯狂地怼莉莉丝,他估计没等他碰到安特洛尔的脖子就得被他揍成土拨鼠肉饼。   岑非不敢再想下去了。   熄了灯后,耳畔很快就传来了安特洛尔均匀的呼吸声,诱人的香气一直往岑非的鼻子里窜,他把右手食指放进了嘴巴里,砸吧了许久也没砸吧出个滋味来。   岑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安特洛尔的被窝里,而安特洛尔却不见了踪影。   岑非茫然地坐了起来,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时,安特洛尔推门进来,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岑非,主动跟他解释说:"你昨天晚上好像是梦游了,从床上下来跑到我身边睡下,我怕吓到你,就没敢叫你。"   岑非听了这话后松了一口气,梦游是小事,趁着梦游把安特洛尔给吃了可就糟了。   而安特洛尔没有说的是,岑非昨天晚上不仅钻了他的被窝,还抱着他的头从额头到下巴舔了好一会儿。   安特洛尔当时就想到了那天下午在桦树林里偷袭他的那个神秘人。   早饭过后,安特洛尔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小刻刀,聚精会神地雕着一块木头,看那木头的轮廓,他应该是想要雕一个耶稣被钉在十字架的场景。   岑非坐在安特洛尔的对面,撑着下巴看着专心工作的安特洛尔,突然,安特洛尔手里的小刻刀没有拿稳,刀锋在他的指腹上划过,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看见安特洛尔的手指淌出血来,岑非的眼睛立马就绿了,他的行动快于他的思想和理智,上去抓住安特洛尔的手指,放进嘴里品尝起了这美味。   "你——"虽然这一幕是意料中的,但是真正见到了,安特洛尔还是觉得震惊。   许久后,岑非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他心里一突,觉得自己小命难保,但死前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嘴,低下头向安特洛尔道歉说:"对不起,刚才……"   岑非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安特洛尔低头看着自己被岑非口水湿漉漉的手指竟然不觉得丝毫的恶心,伤口的血已经完全止住了,他摇了摇头,"没事。"   岑非抬起头偷偷看了安特洛尔一眼,发现他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又立马低垂下脑袋。   教堂里一片寂静,秋风将窗帘吹得轻轻摇摆,教堂外面有羊群路过,发出咩咩的叫声。安特洛尔手中的木头雕像被染上了一点血红,他叹了一口气将雕像放下。   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问岑非道:"我刚来小镇的那天,在桦树林里吸我血的人也是你吧。"   第119章 西方幻想   岑非心里咯噔一下, 即使已经做好了要掉马的心理准备,但是被安特洛尔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岑非心里还是怕得厉害, 他的右手悄悄地背到身后, 召出魔杖,做好与安特洛尔干一仗的准备,表面上却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又向安特洛尔道歉说:"对……对不起。"   安特洛尔并没有如岑非想象中那般取出魔杖,可能在他看来岑非既不是魔界的生物, 也不是血族, 按照神爱世人的思想, 他应该救赎岑非这只生了病的小羔羊。   他问道:"为什么要吸我的血,你应该不是血族的。"   岑非低着头,声音沉沉的, 像是有一把小铁锤敲在安特洛尔的心上, 他听见岑非对自己说:"我生病了, 每过一段时间必须吸食一次人血。"   安特洛尔将自己的声音放轻了许多, 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温柔,又问岑非:"不吸血的话会怎么样?"   岑非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对他说:"会死。"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岑非说到这个"死"字,安特洛尔会觉得整个灵魂都疼痛到颤栗起来, 他拿着小刻刀在自己的指头上重新划破了一道口子, 对岑非说:"喝吧。"   岑非抬起头, 看到安特洛尔把他刚才受伤的那根手指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对自己又说了一遍:"喝吧。"   "啊?"岑非的脑子有点懵,看着自己面前淌着血的手指,咽了一口口水,教廷的人都这么舍己为人的吗?   "喝啊。"安特洛尔看着岑非还在发呆,于是又催促了他一声。   长满了铁钉的奶油酥饼有一天会自己拔去了身上的铁钉,颠颠地碰到自己面前拨开包装请自己品尝,这是岑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是他们没有遇见像安特洛尔这样的大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亡灵法师,岑非恨不得马上加入光明教廷,跟着安特洛尔走上人生巅峰。   但岑非现在也不敢太放肆,毕竟一旦安特洛尔突然翻脸他吸了多少血估计就得吐出多少来,所以只能忍住进食的欲望,摇摇头,"不用了,刚才已经喝过了。"   安特洛尔听到岑非拒绝后并没有把手指收回去,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看着伤口上渗出血珠,顺着手指向下,眼看着就要滴落到桌上,安特洛尔出声道:"那这点血可就浪费了。"   岑非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迅速地伸出两只手抱住安特洛尔那只流血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   安特洛尔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宠溺,他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岑非柔软的头发,但理智制止了他,他问岑非:"那天为什么在桦树林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我?"   岑非将安特洛尔的手指从嘴里吐了出来,舔了舔他伤口上渗出来的血丝,回答他说:"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食人血的?"   "很小的时候,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岑非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安特洛尔已经不再流血的手指。   安特洛尔收回了手,非常具有奉献精神地告诉岑非说:"以后别这样了,想喝血的话告诉我一声,"   岑非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在吐槽安特洛尔的天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吸食他的血液,如果真按他说的那么做的话,安特洛尔可能在今天晚上就会被他吸成人干。   知道岑非来自己这儿是为了吸血,当然也知道昨天他说的话都是骗自己的了,安特洛尔问他:"今天晚上还要在这儿休息吗?"   岑非现在血也喝到了,再赖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他摇着头站起身,回答安特洛尔说:"不了,我还是回家去吧。"   安特洛尔点了点头,目送着岑非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捡起桌上的木头,继续自己刚才没有完成艺术创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安特洛尔的创作终于完成了,可是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安特洛尔愣住了,他这才注意到那分明是维多西的面孔。   维多西、维多西、维多西……   安特洛尔一边又一边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虽然是教廷的圣子,但能身处教廷高位的这些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若是换一个人吸了他的血,他怕是会马上送那人下地狱。   为什么会对维多西却是不一样的呢?好像无论维多西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大度地原谅他。   安特洛尔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轻轻地叹气,站起身将手里雕好的木头人放进卧室的柜子里锁了起来。   为了感谢安特洛尔对自己的特别关照,第二天一大早岑非就将自己家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煲汤送去给他补补身子。   安特洛尔看着碗里的鸡汤颇为无语,岑非坐在他的对面歪着脑袋,不解地问他:"怎么不喝啊?"   安特洛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我记得你上回找我给这只母鸡看病的时候,还接受不了这只母鸡要离开你。"   "但你说过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生。"岑非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将鸡汤向安特洛尔眼前又推了推,说:"所以,我提前送它去新生了。"   安特洛尔抿着唇笑了一下,接过岑非递过来的勺子尝了一口,岑非的手艺还可以,虽然比不上他在梵蒂冈吃得各种精致的美食,但里面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让他觉得很怀念。   "怎么样?"岑非瞪着眼睛问道。   安特洛尔点点头,夸赞道:"很好喝。"   岑非在把鸡汤盛出来之前也尝过味道,十分普通,但是安特洛尔却说他很好喝,安特洛尔作为圣子应该是不会说谎的,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味道的。   岑非觉得很高兴,这是第一次有人称赞他的厨艺,虽然这也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做的东西送给别人吃。   想到日后他还会把安特洛尔陷害进监狱里,岑非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痛,并开始思考要不要再买一批小鸡仔留着抽时间给安特洛尔再补一补。   这年的秋天和冬天是岑非前半生里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了,他不需要每过几天为了生存去到处觅食,要知道这个季节小镇的居民们不禁很少出门,而且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包得跟个圆团子似的,以至于岑非每次进食的时候都要费力地拆开这些厚厚的包装。   昨天是圣诞节,教堂里去了不少小镇的居民,岑非不太喜欢热闹,所以就一个人宅在家里练习炖老母鸡。   第二天岑非苦兮兮地跑到教堂,对安特洛尔说:"那个我床昨天晚上塌了,今天晚上能不能在你这儿……"   安特洛尔正好前两天将他的那张儿童床换做了双人床,要不然岑非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求他了。   "床又塌了?"安特洛尔挑了挑眉毛。   看着安特洛尔怀疑的目光,岑非恨不得当场给他发给誓,"这回事真塌了。"   昨天晚上岑非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想要召唤两个骷髅陪他出来打牌,不知咒语哪一句没念对,结果召唤了两条骨龙出来,生生给他的床压塌了,骨龙的尾巴还把他房间西边的墙壁扫去了一大半。   但岑非不敢告诉安特洛尔自己是个亡灵法师,所以原因也就不好说出来了。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莉莉丝的声音,岑非简直要怀疑莉莉丝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施了追踪法术了,怎么他来一次莉莉丝也要跟着来一次。   不过当他偏头看到安特洛尔脸上的表情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看安特洛尔的样子可能这段时间莉莉丝是没少过来骚扰他。   "安特洛尔,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吧?"看见岑非跟着安特洛尔一起从卧室里走出来,莉莉丝的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容,对安特洛尔说:"神是不允许男人与男人相恋的,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安特洛尔听了这话后竟然没有反驳,只是皱了皱眉头,将法杖取了出来。   莉莉丝在安特洛尔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但仍是坚持每天晚上都要来安特洛尔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可以说非常有毅力了。   岑非听到莉莉丝的话只觉得她是腐眼看人基,他到现在为止也就吸了点安特洛尔的血,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   "安特洛尔,你跟我去魔界吧,在那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莉莉丝对着安特洛尔施了一个魅惑术,这种小把戏她在安特洛尔面前耍了很多次了,但每次回应她的都是安特洛尔的光明球。   这一次也不例外,安特洛尔的魔法球当即就将莉莉丝美丽的头发毁去大半,莉莉丝气得头顶都要冒出火来,她作为魔界三大魔王之一,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   她握着自己被烧焦的头发全身都在发抖,瞪着安特洛尔咬牙切齿地说:"我将送你一场迷魂之梦,极乐之梦,你囿于其中,不得脱身。"   瞬间,一个光圈将安特洛尔套住,安特洛尔的面前瞬间出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云雾缭绕的金色的宫殿,身负六翼的天使,喷着清澈泉水的圣池,安特洛尔不为所动,举起法杖,嘴唇微动念起了咒语。   突然,他举起法杖的右手顿住。   他在这些华美的幻境中看到了维多西。   那是与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的维多西,他有着一头银色短发,和一双浅金色的眸子。   他跪在自己的脚边,仰头望着自己,称呼自己为:"吾神。"   第120章 西方幻想   安特洛尔湛蓝色的眸子里一丝透着茫然, 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莉莉丝给他制造的幻象,但是仍然下不了手, 他无法从幻象中逃脱。   维多西将脑袋伏在他的膝盖上, 不远处有天使开始歌唱, 伴随着竖琴的声音一起传入他的耳中。   安特洛尔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的抬起右手,手指穿过维多西柔软的银色短发,低声问他:"你想要什么?"   维多西抬起头来,从他的眼睛中好像看到了许多细碎的星屑, 他告诉自己说:"我想要你的爱, 吾神。"   安特洛尔的手在维多西的头发上轻轻抚过, 他微笑着对维多西说:"我给你,我可以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你,可是你要用什么回报我呢?"   维多西听到安特洛尔给出的回答后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在自己的面前站起身, "我是你的, 吾神。"   他弯下身, 吻上自己的嘴唇。   岑非看着站在光圈里一动不动地安特洛尔,莉莉丝正向他走来, 看样子是要把他带回魔界去。   莉莉丝要跟安特洛尔谈个恋爱的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不能反对,也没资格反对, 只是安特洛尔要是被莉莉丝抓去魔界, 他剩下的这半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岑非只能做个坏人先将两位主角拆散,于是他吸了一口气,对着光圈中的安特洛尔大声叫道:"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   莉莉丝听见岑非的叫喊声十分的露出不屑的笑容来,如果她的幻境只凭几声叫喊就能打破的话,她这个魔界魅王的头衔还是趁早让给别人的好。   除非安特洛尔藏在心底的隐私是与维多西有关的。莉莉丝之前调查过,安特洛尔与那个叫维多西的男人到现在也只不过才认识了三个月不到,只这么点时间,他们即使相互有了好感,感情也不会太深。   而安特洛尔最后只会是她的。   幻境中的安特洛尔正抱着怀里的维多西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双手在维多西的身上游移着,好像有一股热气从下腹蹿起,那是他从来没有的怪异感觉。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还在莉莉丝的幻境中,他只想着与眼前的这个人天荒地老。   眼前缭绕的白色云雾渐渐消散,场景在一瞬间转换,他将维多西抱到了身后的床上,轻轻地一挥手,维多西身上的衣物便被全部除下了。   正当他俯下身,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维多西在身后大声叫喊他的名字,安特洛尔一愣,他转身向后看去,一刹那,安特洛尔眼前的幻境分崩离析。   安特洛尔身边的光圈消失了,莉莉丝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维多西的呼唤使安特洛尔走出幻境,这也就意味着维多西是安特洛尔内心深处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挑着嘴角冷笑了一声,这对狗男男果然勾搭在了一起,而且感情还不浅。   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偏偏要将这对有情人分开,偏偏要将安特洛尔诱拐成自己的情人。   在受到她幻境的诱惑后后,安特洛尔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使用光明魔法,她今天定要将安特洛尔带回魔界去,至于那个叫维多西的男人,她会让他好看的。   岑非看着安特洛尔还站在原地发呆,而莉莉丝已经快要走到他的面前。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安特洛尔仍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看着莉莉丝的魔爪伸向安特洛尔,岑非顾不得许多,连忙掏出魔杖召唤了两只骷髅出来,喊了一声,"去!"   两只骷髅迈着又细又直的大长腿飞快地向着莉莉丝冲了过去,原本要抓住安特洛尔的右手被一直骷髅拦住,岑非趁着莉莉丝愣住的间隙一把将安特洛尔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推了推安特洛尔,问他:"怎么样?"   安特洛尔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转头望着不远处正与莉莉丝大战的骷髅,皱着眉问抓着自己胳膊的岑非:"你是……亡灵法师?"   岑非啧了一声,一边拉着他绕过正在打斗的莉莉丝和骷髅,嘴里一边回他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没事吧刚才?"   听见岑非的问题,安特洛尔瞬间又想起刚才自己在幻境中所见到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幻境里的那个男人与眼前的维多西似乎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可是他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定了那个人就是维多西,他摇摇头,"没事。"   "赶紧逃命吧,那两个骷髅扛不住莉莉丝多长时间的。"岑非扯着他的袖子往教堂外面的桦树林跑去,结果却发现自己拽不动安特洛尔。   "怎么回事啊?"岑非问他。   安特洛尔低头看着岑非抓着自己的右手,没有说话。   岑非觉得安特洛尔可能是在嫌弃自己,默默地收回自己的右手,安特洛尔的身后,两只勇敢无畏的骷髅已经被莉莉丝全部消灭了,莉莉丝气势全开地向着他们两个走过来。   岑非举起他通身乌黑的魔杖,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昨天晚上他召唤骨龙时的咒语是什么,这时安特洛尔沉声对他说:"不用了。"   "啊?"岑非举着魔杖的右手僵在半空,偏头瞪着身旁的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将自己的魔杖举了起来,对他说:"我可以用魔法了。"   "早说啊。"岑非听了这话也松了一口气,又往后退了两步,将主场交给了安特洛尔和莉莉丝,自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莉莉丝如果不耍手段的话根本不可能是安特洛尔的对手,所以不多时间后,莉莉丝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过她临走的落下了狠话,她说她不会放过安特洛尔的。   岑非感叹了一句爱情令人迷失,然后伸了一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安特洛尔的身后回到了卧室里。   安特洛尔从幻境中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莉莉丝说那是迷魂之梦,极乐之梦,可是他在幻境中……当维多西吻上他嘴角的时候,他心里却充满了苦涩。   他说不出原因,为什么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会是维多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对维多西做那样的事。   "安特洛尔,你怎么了?"岑非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前面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安特洛尔摇摇头,沉默地将自己的被褥从床上抱到了地上。   岑非看着他的动作非常不解,问他:"你怎么不睡床上?"   安特洛尔没有说话,岑非感到有些尴尬,他有些僵硬地抿着唇躺在床上,心里难受得厉害。   房间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岑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而睡在地上的安特洛尔也是同样失了眠。   "男人不可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这本是可憎恶的。"   "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因此,神任凭他们放纵可羞耻的情欲。他们的女人把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   "……"   《圣经》中明确地说过同性恋是背德的、不洁的、有罪的,从小在教廷中长大的安特洛尔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   也许是莉莉丝的魔法出了错,他并没有那么喜欢维多西,不然的话,为什么在他吻向自己的时候……自己会觉得痛苦呢?   黑夜里,安特洛尔默默地在自己的胸前画着十字,请求神的宽恕。   宽恕他差一点……就犯下的罪恶。   岑非发现,从那天晚上后安特洛尔就在有意地疏远着自己,他觉得可能是安特洛尔接受不了自己是个亡灵法师,所以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离开。   但是血还是要喝的,安特洛尔也如往常一样在他吸血的日子把自己的手指划破,送到他的唇边,供养着他。   而直到有一天早上,岑非别别扭扭地来到了教堂,这天是他吸血的日子,可是他找遍了整个索菲亚教堂也没能找到安特洛尔。   最后,他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发现了盛着鲜血的碗。   安特洛尔为了避开他,提前将血放下了碗里,将碗放在客厅里的小桌子上,看着桌上的这一小碗血,岑非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意思。   其实,也不是非要安特洛尔的血不可,他多试试其他人的血液,强迫着自己喝下去,吐出来一口就再补一口,总有一天他也能够习惯的。   不一定,必须要靠安特洛尔的。   岑非将碗中的血缓缓喝下,这一回,安特洛尔的血不再甜美,而是充满了苦意。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走出了索菲亚教堂。   外面的桦树林里前段时间来了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它们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唧唧地叫着,他的脚下钻出刚刚苏醒的花草,它们伸展着柔软娇嫩的叶片,用盈盈的绿意为这座树林带来了生机与希望,十分喜人。   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他不应该再来打扰安特洛尔了,岑非想。   第121章 西方幻想   安特洛尔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索菲亚教堂, 看着桌上的碗已经空了,他沉默着走过去在桌旁坐下。   他怎么会喜欢上维多西呢?他怎么能喜欢上维多西呢?   之前维多西常来他这里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维多西不再来这里了, 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想念着他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发现了自己对维多西隐秘的爱意, 但是他不能背叛他的信仰。教皇冕下对他给予了厚望,为了让他避免教廷高层间的倾轧,把他送到这座小镇,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安特洛尔低着头,明明已经知道他不该爱上维多西, 然而此时他心中依旧茫然着。   他抗拒着自己对维多西的爱, 而爱意却在他的抗拒中与日俱增。   转眼间五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安特洛尔像上回一样将自己的血放在碗中,他避开了维多西,离开索菲亚教堂去小镇里闲逛。   小镇的居民们看到他热情地同他打着招呼, 安特洛尔微笑着回应他们, 他们问他要干什么, 安特洛尔回答说随便看看。   春天拽着冬天的尾巴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微红色的阳光照在路旁白色的石头上,旁边的草地里有小羊发出咩咩的叫声, 清风拂过他的面庞, 不知不觉间,他竟来到了维多西房子的外面。   他停了下来, 望着房子西边新砌上去的红色砖块, 有绿色的植物从砖块的间隙里钻出个脑袋来。他忍不住想到此时的维多西在做些什么呢?这个时候他应该到了索菲亚教堂吧, 他会不会觉得那血不新鲜,不喜欢。   有路过的人看到安特洛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地开口问他:"你是来找维多西的吗?怎么不进去呀?"   "不是。"安特洛尔听到路人的声音回过神儿来,他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安特洛尔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太阳从在头顶穿过,落到了西山顶上。   但是当安特洛尔回到教堂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的那碗血还好好地被放下那里,一滴没少。   也就是说,维多西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安特洛尔拿着碗的手都在颤抖着,他记得岑非告诉自己如果他不吸血的话就会死去,他为什么今天没有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从教堂里冲了出去,跑去了维多西的家。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镇的居民们回了家打开灯,黄色或白色灯光透过了窗户,像是在黑夜睁开的一双双眼睛,安静而谨慎地注视着从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   维多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还有些奇怪,他这里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个人来,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这里呢?   他放下手里《亡灵召唤十二法则》,跳下床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发现来人原来是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怎么会到这里来?维多西还以为他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呢。   岑非把自己的身体侧了侧,给安特洛尔留了空间让他进屋去,但是安特洛尔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口。   岑非心中不解,问他:"有事吗?"   安特洛尔抿着唇,看到维多西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里带着少许的阴郁,但夜色下的岑非根本注意不到,他对岑非说:"我放在教堂的血,你没有喝。"   岑非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对安特洛尔说:"不用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岑非对安特洛尔撒谎了,他的病如果是吸几次血就能好的话也发生不了之前的那些事了,他这几天都在尝试接受其他人的鲜血,虽然还是会吐,还是会拉肚子,不过进展还是比较喜人的,他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少量鲜血了。   然而这些已经与安特洛尔没什么好说的。   安特洛尔不太相信,又问他:"真的?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岑非这几天拉得都要脱水了,脸色能好看才是有问题,他对着安特洛尔点点头,还半真半假地邀请他说:"真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今天可以在我家留一晚上。"   安特洛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岑非的邀请,"不了,我还有点事。"   "哦。"岑非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安特洛尔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在确定安特洛尔真的离开后,岑非做了一套简单的伸展运动,等着夜色更重了几分后,他离开了家开始自己的觅食之旅。   因为每次吸其他人的血只能摄入极少的一部分,所以岑非不得不将自己提高自己进食的频率以保证自己的生存。   岑非目前的猎食对象是小镇里独居的老光棍们,其实说起来孩子和少女的血是比起老光棍们要好上很多,但要吸他们的血很有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这些老光棍们常常没有什么亲人,生活中粗心大意,一般注意到脖子上细小的伤口。   岑非小的时候曾经偷偷去吸过一个小男孩的血,那是他在遇见安特洛尔之前喝过的最好喝的血了,然而孩子的母亲第二天早上发现了孩子脖子上的牙印,小镇的居民因此警戒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岑非差点饿死在家里。   岑非白天的时候在这一带踩过点了,他今天将目标定在了一个名叫约翰德西勒的男人身上,他将致幻药水握在手里,趴在约翰德西勒家的墙角,准备等着熄灯后潜入到里面。   等岑非喝了血从老光棍家里逃出来,就看见莉莉丝站在大门口挑着嘴角望着自己,月光下,她黑色长裙上的宝石闪闪发光。   上回莉莉丝被安特洛尔的光明球打了好几下后回魔界修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想明白了,只凭武力的话她不可能在安特洛尔那里占到半点便宜,但既然安特洛尔喜欢上了这个叫维多西的男人,那么他也就有了软肋。   莉莉丝看着从约翰德西勒家里溜出来的岑非,出声嘲讽道:"安特洛尔知道你又爬上其他男人的床吗?"   "莉莉丝?"岑非没太听清莉莉丝刚才说了什么,看见莉莉丝堵在门口他心中也有几分慌乱,舔了舔自己嘴角上的血迹,举起魔杖开始召唤骷髅。   但不幸的是,他只是半吊子的五星亡灵法师,而莉莉丝作为魔界三大魔王之一,搞不定安特洛尔这个光明圣子也就算了,要是再搞不定他,还不如自己找个地自杀算了。   "想跑?"莉莉丝嗤笑了一声,突然大声喊道:"封——"   岑非瞬间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召唤出来的骷髅只露出上半身,剩下的半个身子还卡在泥土里面。   他的四周出现了几道暗红色的光墙,将他的逃走的路线全部封死。   莉莉丝对此十分满意,她走到光墙前,伸出右手食指在光墙上轻轻点了一下,冷冷笑道:"跟我去魔界吧。"   岑非虽然是不同意莉莉丝的提议的,但现在可没有他反对的权利。   莉莉丝将岑非带去了魔界,把他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笼子里,岑非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是逃不出去,干脆自暴自弃地坐到笼子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莉莉丝坐在椅子上望着被困在笼子里的岑非,笑吟吟地将自己的头发拢到脑后,问岑非,"你说,安特洛尔回来救你吗?"   岑非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没有听到岑非的回答,莉莉丝也不在意,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不想跟我来魔界,我偏偏要让他主动来找我。"   "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份上。"   岑非听了莉莉丝这话总算是知道自己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但是……安特洛尔喜欢他?这位姐姐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能不能说给他听听,还是这位小姐姐地摊文学看多了,认为爱他就要冷落他。   "他不来找我,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莉莉丝站起身走到笼子前,坐在笼子里的岑非,"他一天不来,你就在这儿待一天,他两天不来,你待两天,他如果永远不来的话,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那完了,岑非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估计他是要死在魔界了,至于什么时候死,就要看莉莉丝供不供饭了。   果然如岑非所料,等了很久安特洛尔都没有来,莉莉丝实在等不下去了,她要去人界找安特洛尔了,为了防止岑非整出幺蛾子来,顺便也为了惩罚他,她将岑非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流放到深渊之地。   岑非觉得安特洛尔不来得怪莉莉丝,且不说安特洛尔到现在知不知道自己不见了,就算是意识到自己不见了,他又不会想到自己是被莉莉丝掳到魔界来了,且愿不愿意来救他也说不定。   深渊之地是魔界流放罪人的地方,这里没有光,没有温暖,没有希望,永恒的或短暂的生命在这里浑浑噩噩地消耗着,这里总会让岑非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   他望着在深渊之地正在活动、游戏、猎食的恶魔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喝血了,今天要是再不摄入点鲜血的话他怕是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说起来,他还没尝过恶魔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恶魔的血有没有用。   于是他心生恶念,偷偷抓了一只七八岁左右的小恶魔,小恶魔两只圆圆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岑非,头上两只红色的恶魔角发着微弱的红光,岑非被他瞪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就一下,不疼的。"   说着便低下头咬上了小恶魔的脖子。   那小恶魔扯着岑非的衣领大声叫道:"妈妈——这里有个怪物会吸血——"   第122章 西方幻想   小恶魔的声音又尖又细, 岑非的耳膜都要被他给震裂了,他赶紧抬手把小恶魔的嘴巴给死死捂住, 咬破他脖子上的皮肤, 开始进食。   不知道是不是岑非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觉得恶魔的血比人类的还要难喝一些,不过好在作用倒是一样的。   岑非松开手里的小恶魔,小恶魔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岑非觉得挺有意思的,双手抱胸, 俯视着脑袋还不到他腰高的小恶魔, 好整以暇地问他:"你妈妈呢?她怎么没来?"   四周都是恶魔痛苦的嚎叫声, 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岑非手里的魔杖发出微弱的白色光线,借着这点光亮他看见小恶魔撇了撇嘴, 语气中带着些嫌弃, 说道:"她死了。"   "死了?"岑非一愣, 话还没经过脑子就直接问出来, "那你刚才……"   "习惯了。"小恶魔斜了岑非一眼,似乎对他的多话很不喜欢。   岑非啧了一声, 总觉得魔界的小屁孩有些难搞, 他的头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扎在脖子后面特别难受, 他拿了根绳子将后面的头发扎了起来, 嘴里对小恶魔说:"行了, 你走吧。"   小恶魔对岑非呲了呲自己白白的牙齿,质问岑非:"你咬了我,就打算这么走了?"   岑非被这么一说,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个过河拆桥的渣男似的,他挠了挠头,弯下腰看着小恶魔红色的眼睛,反问他:"不然呢?要不你再咬我一口?"   "我不管,我要跟着你!"小恶魔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那你跟着吧。"岑非直起腰耸了耸肩,不再管这只小恶魔,顶着脑袋上刚造起来的小揪,向着未知的黑暗走去。   他的脚下是一片厚厚的黄沙,走起路来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小恶魔跟在他的身边,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岑非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最后找到了一块方形的大石头坐了下来,看着拉着小脸坐在自己旁边的小恶魔,岑非戳了戳他的小肩膀,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小恶魔白了岑非一眼,答道:"两百岁了。"   嚯!   岑非吓了一跳,盯着小恶魔看了好一会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咽了口口水,拿着手比量着说道:"都两百岁了你怎么才……才这么高?"   小恶魔哼笑了一声,"知不知道什么浓缩就是精华。"   岑非木然地点了点头,是了,恶魔的寿命本就比人类要长上许多,两百岁长成这个样子也不是那么……奇怪。   他又心想着怪不得刚才那血的味道又苦又涩,这岁数可比小镇里的那些老光棍们大了不少。   小恶魔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问旁边的岑非:"你是血族吗?"   岑非骗了这个小恶魔,他点了点答道:"是啊。"   小恶魔皱了皱眉头,岑非有些心虚地问他:"怎么了?"   "看着不像啊。"   岑非仰头躺在了石头上,打了个哈欠,问他:"哪里不像了?"   小恶魔抱怨他说:"血族吸血的时候可没你咬得这么疼。"   岑非哦了一声,虚心接受小恶魔的批评,告诉他说:"下回我会注意的。"   "你还想有下回?"小恶魔拔高了嗓门叫道。   岑非捂着耳朵,对小魔王说:"你如果一直跟着我的话,多半是会有下回的。"   小恶魔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深渊之地没有白天与黑夜到底分别,但岑非终究是累了一天了,再不睡觉的话他的身体怕是要吃不消的。   不休的风扬起满地的黄沙,不多时岑非的外套上便覆了薄薄的一层黄色。   看着身边马上陷入沉睡中的岑非,小恶魔爬到他的身边,悄悄地伸出手覆在岑非的手背上,像一个大人一样摇着头,叹了一声,"果然是这样啊。"   因为收到管理者们的投诉,说原本定下来的剧情不知道为什么全部跑偏,而且神对这些世界的评价大都是不满意的,所以他才来这个世界找一下原因。   他早该想到的,能够让神褪去神性,成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大概就只有一个他了。   可惜他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的剧情,不然岑非在这个世界一定会比现在好过许多。   小恶魔收回了手,看着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岑非,无声地笑了起来,等这个世界结束后,他会找到神,告诉自己发现的一切。   他抬手摸了摸岑非扎在脑袋后面的小揪,无声对他说:"欢迎回来。"   小恶魔就这么静静地守护在岑非的身边,期间有其他的恶魔从这里路过,看到岑非这么新鲜可口的人类纷纷流下了口水,小恶魔叉着腰凶狠地瞪着那些恶魔,别看小恶魔个头小,气势却是一等一的惊人,那些恶魔们被他气势所震慑,一时间不敢上前。   分别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岑非这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见小恶魔坐在自己身边紧紧盯着自己,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地问小恶魔,"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小恶魔摇了摇头,对岑非说:"我得走了,我父亲来接我了。"   "走吧走吧。"岑非心中竟然还有些失落,他觉得眼前的小恶魔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他只是睡了一觉,这只小恶魔却好像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间长大,而且,他在小恶魔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光明的力量。   岑非没有询问原因,只是拍了拍小恶魔的脑袋,"下回别再乱跑了,小心再被人抓起来吸了血。"   小恶魔很想告诉岑非,除了他,没人敢吸他的血了。   "这个给你,小心着点,遇见坏人要赶紧跑,知道吗?"小恶魔把一根白色的羽毛送到岑非的面前,告诉他说:"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岑非脑子还懵着呢,无意识地接过小恶魔手里的羽毛,问他:"谁啊?"   "等看到了你就知道了。"小恶魔笑了一声,对着岑非挥了挥手,"我走了。"   说着,小恶魔消失在了岑非的视线中。   岑非低头看着手里的羽毛不明所以,这羽毛看起来倒很像是天使的,但一个恶魔怎么会送他天使的羽毛呢?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呼了一口气,将羽毛放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开始物色下一个猎物。   深渊之地的恶魔大多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之前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也不敢刚一到了深渊之地就抓了个小恶魔,好在他的运气不错,那只小恶魔的心地真是万中无一的善良。   岑非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了。   魔界的生物们对岑非这个亡灵法师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但是在与岑非召唤出来的骨龙进行了几次亲密接触后,兴趣逐渐消失。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那些恶魔总想着要欺负他,但又惧怕他。   他与那些怪物们厮杀了很久很久,再后来,那个地方的怪物们都会避开他,他一个人在无尽的黑狱中忏悔自己的罪。   他亵了神,那是他应得的惩罚。   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岑非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忧郁了起来,但这忧郁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要是还没有一点长进岂不是太废物了。   为了排解寂寞,岑非找了块空地召唤了三具骷髅出来,不得不夸一句,魔界的骷髅不管是外形还是智商比起人界的都要高一个档次,玩起卡米牌来也是非常的刺激。   有路过的恶魔觉得挺有意思的,请求加入他们,岑非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就挪了个窝,拍了拍旁边空地,示意那个大兄弟坐下来。   再然后……岑非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都有着落了。   "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一个熟悉声音猛地传入了岑非的耳中,他抬起头,望着站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的安特洛尔,手里的牌掉了一半,他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安特洛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安特洛尔看着围绕在岑非身边的恶魔和骷髅,动了动唇,说道:"我如果不来的话,你怎么出去?"   岑非心里偷偷骂了自己一声,这两天打牌打得太高兴了,都忘了还要出去这回事了。   "那个,这里……其实也还可以。"岑非逞强道。   安特洛尔有些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哪门子的气,他问:"那你是要留在这里了?"   "没有没有。"岑非连忙摇着手否认。   他将身边的恶魔打发走,把骷髅按进了黄沙里,他一个大跳蹦到安特洛尔的身前,问他:"那个你怎么会来救我?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   安特洛尔愣了一下,犹豫了半晌,问岑非:"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岑非咬了咬唇,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他反问安特洛尔:"你这段时间不是在一直躲着我吗"   安特洛尔低垂着眸子,说道:"我不是,我只是……"   他剩下的话堵在嗓子里,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   "只是什么?"岑非不明白。   安特洛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说话别只说一半啊,你这算怎么回事?"岑非叫道。   安特洛尔抬起头,视线越过岑非,看向了远方的黑暗,他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第123章 西方幻想   岑非耷拉个脑袋哦了一声, 他猜不透安特洛尔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欲言又止的又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他将自己的外套拢了拢, 刚想开口问安特洛尔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又听见他问自己:"你这些天在这里还好吗?"   岑非眨了眨眼睛, 告诉安特洛尔说:"挺好的。"   安特洛尔想起刚才岑非跟那几个恶魔有说有笑的打牌,看起来岑非不是说谎,他在这儿过得确实是挺不错的。   安特洛尔说不明白自己是种什么心理,在他没有找到岑非的时候,他想过岑非也许会在他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吃了很多苦, 受了很多罪, 他想的心都要碎了。可是现在看见他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在这儿玩得开开心心的, 安特洛尔仍然觉得不好受。   岑非可不知道安特洛尔的内心有这么多戏,安特洛尔既然之前一直躲着自己,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安特洛尔是厌恶自己的。他吸了一口气, 结果吸了一嘴的沙子, 有些沙子跑进他的嗓子里, 引得岑非一阵咳嗽。   安特洛尔站在他背后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另一只手则取下腰间的水囊放到了岑非的眼前。   岑非接过了水囊,喝了一口后依旧在咳嗽, 他一边捂着嗓子一边偏过头问安特洛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安特洛尔对他说道:"居民们说小镇出现了吸血鬼, 在晚上吸了一个男人的血,他们找我去看一下, 那人的伤口并不是吸血鬼造成的, 而且与我之前脖子上的伤口是一样的, 我就知道那不是吸血鬼,是你。"   岑非愣了一下,他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没想到吸个老光棍的血也能惹出这么多事来,他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盯着自己脚下的黄沙一言不发。   安特洛尔也并没有要责备岑非的意思,他只是将这件事跟岑非说明一下罢了。   "我找了很长时间,找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有找到你,我一度以为你出了意外,已经……"安特洛尔的话没有说完,但岑非明白他未尽的意思。   可是岑非不知道的是,在安特洛尔以为岑非出了意外的那段时间里他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曾经看见过教廷里的一位主教因为妻子的去世而大受打击,短短的十几天却好像是过了十几年,原本他最喜欢的那把胡子乱糟糟地都结成了块状,那位主教再也没有去过教堂做礼拜了,家里的十字随着他的妻子一起被埋入了地下。   又过了没多久,安特洛尔听说那位主教便随着他的妻子一起去了。   那时安特洛尔并不明白,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将一切都献给了他侍奉的神明。   如今,他却是明白了。   而现在站在岑非面前的安特洛尔与岑非初次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痕迹,安特洛尔转过身背对着岑非继续说道:"后来莉莉丝来找我,我才知道你被她抓到魔界了,我跟着她来到了魔界,向她询问你的下落。"   莉莉丝告诉安特洛尔维多西在几天前已经死了,安特洛尔为此将莉莉丝的魔宫拆毁了大半,数以千计的恶魔在这场突来的浩劫中丧生,后来有恶魔为了保命告诉他说维多西被莉莉丝送去了深渊之地。   于是安特洛尔来了深渊之地,他在这里不眠不休地找了岑非几天几夜,终于找到他了,却看着他在这里快活得不得了。   安特洛尔转过身来,他问岑非:"你的病根本没好,是不是?"   "是。"岑非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敢看安特洛尔。   "为什么……我把血给你留在教堂,为什么不喝?"安特洛尔蹙起了眉头,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不解,还有少许的恼怒。   岑非摇摇头,摇了摇唇,在粉色的嘴唇上留下了两个泛白的牙印,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安特洛尔微微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自己很矫情,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不识好歹。"岑非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在了脚下的黄沙上,他的声音微弱带着颤抖,他的脑袋埋得低低的,低声说:"可是一想起来,你其实并不想见到我,你留在教堂里的血只是出于你的同情心,出于你作为一个光明教徒拥有比旁人更多的善良,我就觉得,我不该再去找你了。"   岑非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伸出右手食指在黄沙上写写画画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忧愁,向安特洛尔询问:"安特洛尔,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安特洛尔的回答,岑非停下了手,黄沙留下了一小段安特洛尔看不懂却又觉得十分熟悉的文字,岑非将手上的沙子拍去,又说道:"而且,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小镇,我从不能一直喝你的血吧。"   安特洛尔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岑非脑袋后面的那一小撮翘起来的黑色卷毛,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你可以……"   "我不可以!"岑非强行打断了安特洛尔的话,他说:"安特洛尔,你能救得了我一时,你不可能永远都不离开好。"   安特洛尔抿着唇,不声不响地收回了手,也许岑非说的是对的,他终究是无法放弃自己的信仰。   但其实,他的意志也没有那么的坚定。   许久之后,安特洛尔对岑非说:"我带你回去吧。"   岑非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光明圣子,黑暗中,安特洛尔的眼睛在黑暗中带着奇异的光彩,湛蓝色的眸子流转间好像变作了金色。   岑非怔住了。   "想走?"莉莉丝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她发出尖锐的嘲笑声,阴风陡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其中夹杂着无数恶魔的嚎叫声,莉莉丝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吼道:"安特洛尔,你把我魔界的深渊之地当做什么地方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毁了我的魔宫,就留下来陪我吧!"   安特洛尔举起了法杖,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银灰色的长发随风飞舞着。   莉莉丝见状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嚣张地笑了起来,"我不是你的对手,安特洛尔,但你来了深渊之地,你自认倒霉吧。"   莉莉丝将镰刀在虚空处重重一划,仿佛是将天空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火光透过这道口子将整个深渊之地染成了一片红色,紧接着无数的岩浆倾泻而下,恶魔的哀嚎声在耳边久久不息。   莉莉丝却不毫不在意,她眉眼间带着笑,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妖艳极了,对安特洛尔说:"如果熬不住了,记得叫我。"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这片炼狱。   漫天火雨里,安特洛尔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把岑非护在了自己的身下,无数地岩浆滴落在他的后背上,他闷哼了一声,然后举起法杖为他们二人撑了一个罩子出来。   这场火下了三天三夜,当一切结束后,安特洛尔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他为岑非挡了三天的火,光明之力已经耗尽了,他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深渊之地处处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生物好像都在这场天火中消失,借着火光岑非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芜。   岑非弯下腰背着安特洛尔找了巨大的石头,在石头后面将安特洛尔放了下来。   "安特洛尔?安特洛尔?"   恍惚中,安特洛尔听见岑非在呼唤着自己,他睁开眼看见岑非正在脱自己的衣服。他的后背疼得厉害,脑子却愈发的清醒,看着为自己焦灼不已的岑非竟是笑了起来。   许许多多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间闪过,有童年时教皇将他带入教堂,有少年时主教们细心教导着他,还有他来到小镇的第一天,斗篷人咬破他的脖子。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停止在莉莉丝为他制造的那场幻境中。   他爱上了维多西,承认对他的爱是罪,可是否认依旧是罪。   安特洛尔突然开口说道:"我喜欢上了你,维多西。"   "啊?"岑非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到安特洛尔后背血淋淋的伤口,他皱紧了眉头,"你别说了。"   "我喜欢你。"安特洛尔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   岑非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安特洛尔打断,他嘴角带着笑容,似乎在回忆一场美梦,他徐徐道:"莉莉丝曾把我带进一个幻境中,她说在那个幻境中会看到最真切的肉体。"   岑非隐约知道安特洛尔要说什么了,他无法阻止,也好像是不想阻止。   "我在幻境里……"长长的叹息声萦绕在岑非的耳畔,他听见安特洛尔对自己说:"看到的人是你。"   岑非低头看着安特洛尔后背上的伤口,"你可能是眼花了安特洛尔,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才认识了……"   "无关乎时间的长短,维多西,有些人只见了一面就好像已经和他过了一生,这是我最近才明白的道理。"安特洛尔笑了一声,笑声没有苦涩,只有释然。   他又说道:"你诱惑了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诱惑了,我是一名光明教徒,我不能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   岑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任何话语在此时好像都显得单薄无力,他动了动唇,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出来,"对不起。"   安特洛尔缓缓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与你没有关系,是我的意志不够坚定。"   岑非觉得心底有些发涩,眼眶湿润了起来,他不敢抬头,只能拿着干净的抹布小心翼翼擦拭着安特洛尔的伤口,耳边是安特洛尔的告白。   "等我回到梵蒂冈,我会向教皇冕下说明这一切,我做不了神的使徒了,我……"   "我爱上了你,这是我的罪,而抗拒对你的爱,使我罪上加罪。"安特洛尔闭着眼睛,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弧度。   "维多西,我该进地狱的。"安特洛尔说道。   第124章 西方幻想   岑非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安特洛尔竟然真的像那些地摊文学中做的一样,爱你就要冷落你。   但这一切又似乎都是理解的, 当感情与信仰发生冲突的时候, 总有一个是要被舍弃的。   之前安特洛尔舍弃的是感情, 而现在不知道他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要舍弃信仰。   岑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安特洛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劝说安特洛尔。他脑子里的线都结在了一起,乱糟糟的一团,根本无从下手梳理。   剧情中给出的任务是等到安特洛尔对莉莉丝产生感情后, 伪装成莉莉丝骗血, 但现在看来, 这个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   岑非低着头将安特洛尔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将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撕成条状,把安特洛尔的伤口包扎起来, 嘴里问他:"你要不要对自己使一个治愈术?"   不知道为什么, 安特洛尔一直看着岑非发笑, 听见岑非的问话,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气, 捂着嘴低咳了一声, 告诉岑非说:"等一等吧,外面不是很安全, 我现在光明之力已经耗尽了, 再过一会儿我好一些就带你出去。"   天火将深渊之地残存朽木和尸体烧得噼里啪啦地响着, 这里突然刮起了风来,风声簌簌,好像是无数的恶鬼在哭嚎着。   岑非嗯了一声,把衣服给安特洛尔穿好,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你知道深渊之地要怎么出去吗?"   安特洛尔许是太累了,他歪了歪身子,把脑袋靠在了岑非的肩膀上,"不知道啊。"   岑非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一些,偏头问倚在自己肩膀上的安特洛尔:"不知道你就进来了?"   "不然呢?"安特洛尔也抿着唇跟着笑了起来,望着远方忽隐忽现的火光,问岑非:"我不来的话,你要怎么出去?"   岑非脸庞有些微热,他低头看着安特洛尔,安特洛尔正闭着眼睛,的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是一圈青色,岑非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揽过安特洛尔的肩膀,给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嘴里劝他说:"算了算了,你别说话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安特洛尔嗯了一声,伴着风声,浅浅的呼吸声很快传入岑非的耳中,岑非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安特洛尔的身上,取出魔杖召唤了两只骷髅出来。   他又抬手将安特洛尔的脑袋放到一旁,正要起身的时候安特洛尔却突然睁开眼,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直溜溜地盯着岑非,问他:"你要去哪儿?"   岑非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搓了搓手臂,跟安特洛尔解释说:"我想去给你找点吃的。"   "别去了,这里哪有什么吃的。"安特洛尔伸出手拽着岑非的袖子不撒手,"饿一顿死不了人的。"   岑非握住安特洛尔的手,对他说:"死在天火里的大都是些普通的恶魔,深渊之地还有很多高级恶魔,他们那儿应该有些吃的,我去偷一点,而且我们不知道深渊之地的出口在哪儿,总得找人问一问。"   安特洛尔此时却像是个任性的孩子,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那副高贵严肃的圣子模样,他甚至对着岑非撒娇说:"不许去。"   岑非忙低下头,将手背放在了安特洛尔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叹气说:"果然是发烧了。"   "维多西……"安特洛尔的声音低低的,像只刚离开妈妈的小奶猫。   "安特洛尔。"岑非有些无奈地叫着他的名字,回应着他。   安特洛尔依旧不放手,他的眼睛中不知什么时候凝结出了一丝水汽,他求着岑非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岑非有些头疼,他安抚道:"我会注意的,你现在生病了,总得吃点东西补补营养。"   安特洛尔拉着岑非的手,撅着嘴说:"反正不许去。"   岑非竟然觉得安特洛尔这个样子有点小萌,可惜他是手残,不然一定要把安特洛尔现在这副样子给画下来,回去挂在自己的床头,每天看着笑一遍。   他最后还是被安特洛尔缠怕了,点着头,"好好好,我不去了,你先松手。"   安特洛尔眼巴巴地望着他,"说好了不去的。"   "说好了,说好了。"岑非没法,只能在安特洛尔的身边重新坐了下来,将刚才召唤出来的两只骷髅派了出去,希望他们能在这片荒芜中找到水源,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食物。   但岑非对此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看着身旁的安特洛尔又陷入了沉睡,岑非打了个哈欠,为了取暖他向安特洛尔又靠近了一些,安特洛尔长长的胳膊一伸,直接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也许是安特洛尔的怀抱太温暖太舒服了,岑非没有挣扎,并且很快的在安特洛尔的怀里入睡。   凛冽的风依旧在他们的耳畔肆虐着,但睡梦中温暖的春光照在岑非的身上,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熊将他抱了起来,大熊有着长长软软的绒毛,岑非将自己脸庞贴在大熊的肚皮上,深深吸了一口,恍惚间他好像嗅到了青草的香气。   岑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埋在安特洛尔的胸口处,他在梦中所感受到的阳光,感受到的大熊似乎都跟安特洛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安特洛尔还在熟睡,岑非派出去的两只骷髅已经回来,和他预料中的一样,他们的两只手上空空如也。   岑非一边轻轻叹气,一边将两只骷髅重新按回了焦土中。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安特洛尔,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岑非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安特洛尔的光明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岑非就这么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安特洛尔,他竟也不觉得无聊,时而会将安特洛尔额前的发丝拨开,又或者是将他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一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似乎歇了一些,岑非注意到安特洛尔的眼皮动了动,小声问他:"醒了?怎么样了?"   "没事了。"安特洛尔摇摇头,脸庞泛着微微的红晕,岑非猜测他是想起了自己睡觉前撒得娇了。   岑非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再调侃他。   安特洛尔整了整衣服从地上坐了起来,又端起了之前那副正经矜持的模样,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的光明力现在也恢复了四五成,他要带着岑非离开深渊之地了。   在走之前,安特洛尔十分贴心地向岑非询问道:"饿不饿啊?"   岑非啊了一声,便听见安特洛尔对自己说:"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吸我的血。"   岑非看了眼安特洛尔此时苍白的脸色,赶紧拒绝道:"我不饿的。"   明明美食就在自己的嘴边,可是自己却要立场坚定地把他推走,岑非心里的小人哭唧唧地流着口水,挥着手帕叫着别走别走。   安特洛尔轻笑了一声,似乎看到了岑非内心深处小人的表演,他站起身,然后把岑非也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他往远方的光亮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他:"你上回吸血是什么时候?"   岑非舔了一圈干涩的唇角,想了想,回答安特洛尔说:"你来找我的那天吧。"   "那就是三天前了。"安特洛尔突然转头看向岑非,而岑非的舌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尴尬地嘿了一声,安特洛尔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岑非总觉得安特洛尔的这个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还没想好他是什么意思,又听见他问自己,"喝的是恶魔的血?"   "嗯。"岑非点了点头,将脚边的小石头踢到了一旁。   "好喝吗?"安特洛尔问。   "呃……"岑非语塞,完全想不明白安特洛尔提出这些问题的用意何在,但他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不好喝。"   安特洛尔又问他:"那小镇里那些男人的血好喝吗?"   岑非迅速地摇摇头,安特洛尔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他没有再问岑非,只是默默地将指尖划破了一个口子,送到了岑非的唇边,"喝吧。"   岑非看着他手指上渗出来的血珠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叫着安特洛尔的名字,"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将手指往他嘴边送的更近了一些,对他说:"乖,听话。"   岑非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安特洛尔。   他们两人在深渊之地快速行走着,周围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恶魔的尖叫声,这里总是会让岑非想起很多从前的事,他记得原来的名字并不是岑非,也记得那个地方实在太无聊了,他忍受不下去了,于是他把自己分成了几部分,偷偷逃出了那个地方。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来到虚无空间里的?   岑非皱了皱眉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让岑非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很顺利的就从深渊之地里出来了,站在深渊之地的出口处,岑非还有一瞬间的茫然。   后来听新来的恶魔说,因为莉莉丝对深渊之地造成了大面积的毁坏,激起了恶魔们的不满,现在已经被其他的两个魔王囚禁了起来。   谢天谢地。   第125章 西方幻想   从深渊之地出来后, 他们站在教堂外面的拿出桦树林中,银色的月光洒在这片静谧的桦树林中, 不远处有灯光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时而从远方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安特洛尔对岑非说:"我送你回去。"   岑非摇摇头, 抬手将安特洛尔肩膀上的枯叶取了下来,对他说:"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我正好去给你上个药。"   安特洛尔倒也没有拒绝, 带着岑非一起回了索菲亚教堂, 教堂里安安静静的, 从安特洛尔离开以后,这里已经好多天没有人来过了。   安特洛尔与岑非直接去了卧室里,安特洛尔把卧室的灯打开, 回头看着还站在卧室门口的岑非, 问他:"怎么不进来了?"   岑非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他的右手扒着门框, 犹豫地开口问安特洛尔:"那个,你光明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安特洛尔知道岑非话里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 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紧接着将自己被血染红的衬衫也脱了下来, 后背上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马上映入岑非的眼帘。   岑非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赶紧跑到安特洛尔的身后,看着他后背上坑坑洼洼的伤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手想要碰碰安特洛尔后背上的伤,有些伤口已经结了痂,可也有的伤口此时已经流了脓,岑非的心好像被人拿着针不断地刺着,密密麻麻疼得厉害。   但是在他触碰到安特洛尔后背上伤口的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击醒,他迅速地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吸了一口气,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低着头问安特洛尔:"你治愈术现在能用了吧?"   安特洛尔回头望了岑非一眼,湛蓝色的眸子如同一湾清澈的湖泊,里面装着岑非看不懂的情绪,此时卧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灯光忽明忽暗,窗外面是那片桦树林,一棵棵桦树在黑夜中好似尽职的卫兵一般站得笔直。   许久后,安特洛尔将法杖取了出来,对岑非点了点头,"可以的。"   岑非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后背上的伤口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着,小声埋怨安特洛尔道:"在深渊之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注意一下?"   "忘记了。"安特洛尔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对后背上的伤毫不在意。   岑非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觉得自己也许该回家了,只是他刚要开口,便听到安特洛尔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对自己说:"维多西,你在躲着我。"   "我……"岑非想说自己没有,但是他说不出来,从深渊之地回来以后,他确实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安特洛尔,甚至连安特洛尔身上的味道都没有从前那么吸引他了。   "维多西,我喜欢你,不是一定要你的回应,你不用觉得尴尬或者是不好意思。"安特洛尔像是再给他的教徒们解答问题,整个人的身上好像都发着圣光一样。   他对岑非说:"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需要难以启齿难以示人的事,而如果我的喜欢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但是我希望你仍然能够像从前一样,我说过那些喜欢你的话,你也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听过。"   "安特洛尔,我……"岑非挠了挠头,想要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尽可能地准确地表达给安特洛尔听,但最后发现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张了张嘴,额角急出细密的汗珠,他向安特洛尔解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并不是……并不是不喜欢你,但是……"   安特洛尔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岑非但是后面的话,他便先开了口,对岑非说:"那就够了,维多西。"   "不够!"岑非摇着头叫道,随后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捂着眼睛叹着气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摇了摇头,对安特洛尔说,"算了,以后再说吧,我先回家了。"   岑非刚一转身,安特洛尔便抓住他的袖子,对他说:"太晚了,别回去了,今晚留在这儿吧。"   岑非拒绝了他,"安特洛尔,你让我回去想一想,刚从深渊之地回来我还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你也想一想吧,也许你会发现你之前所做的决定只是一时的冲动。"   安特洛尔这次竟是没有与岑非争辩,他默默地将衣服穿好,跟在岑非的身后将他送出了索菲亚教堂,陪着他穿过那座有些阴森的桦树林,目送着他远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然后才一个人踏着月光回了家。   岑非回到家后卧室的灯也没开便重重地扑到了自己的大床上,在魔界的这些日子他先是被莉莉丝关进笼子里,后来又被丢到了深渊之地,没有一觉是睡得舒服的,现在他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下一觉了。   可现实并不能让他如愿,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却是毫无睡意,他脑子里总是回荡着安特洛尔在深渊之地同自己的告白,还有刚才在教堂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岑非尝试着将安特洛尔换成另外一个人,当这个人向他说着和安特洛尔一样的话,岑非慎重又慎重地想了想,他会立马坚决地拒绝那个人。   但是他没有对安特洛尔这么做,这意味着什么?   岑非靠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桌子旁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压了压惊。   早就该发现的,人在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往往会格外的矫情,而且还觉得自己矫情得挺文艺、挺伤感的。   其实那都算个屁啊!   如果当时给岑非放血的是其他人,岑非一定会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很可能一边砸吧嘴喝着血,一边感叹此人的圣父,并且想着以后怎么感谢人家。   但是这事是安特洛尔做的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当时更在意的是安特洛尔厌恶自己了,自尊心使他无法在像往常一样面对安特洛尔。   月光透着窗户潜进卧室里,《圣经》封面上的烫金文字闪着微光,岑非放下手里的水壶,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固然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他不该也不能和安特洛尔在一起。   安特洛尔他到底知不知道,背弃信仰意味着什么。   岑非再次与安特洛尔见面已经是三天后了,安特洛尔给了岑非足够的时间去冷静,去思考,他会选在这天来找岑非不是因为他觉得给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而是这天岑非该喝血了。   岑非开门让安特洛尔进来,给他沏了红茶,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开口对他说:"安特洛尔,我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你是教廷的圣子,而我是一名亡灵法师,我们的出身、信仰等很多很多的方面都有很大的差距。"   安特洛尔好像根本没有把岑非的这段话听进去,他只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我吗?"   岑非一愣,随后站了起来,背对着安特洛尔,眼睛看向了窗外街道旁那棵高大的棕榈树,清风拂过棕榈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低声对安特洛尔说:"我不喜欢你,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得到拒绝的回答后却并没有离开,他只是站起身,走到岑非的身后,伸手将岑非脑袋后面有些炸毛的小尾巴拆开,重新梳理好,温柔地说道:"你在撒谎,维多西。"   岑非能感受到安特洛尔香甜的气息正在将自己包围,他僵硬着身体,又听见安特洛尔问自己,"你在担心什么?"   许久许久,岑非转过身,与安特洛尔对视,他用一种安特洛尔从不曾见过的严肃面容问他:"安特洛尔,你真的知道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安特洛尔点头,"我也从不曾奢求过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一直都明白选择也意味着放弃,与你在一起意味着我不能再做光明教廷的圣子,意味着我背叛了神明,意味着我们的爱情不被世人祝福,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多西,我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也许你不相信,因为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常常会觉得我与你在前世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也失去了很多次,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安特洛尔苦笑。   岑非安静地听着安特洛尔的诉说,到后来他竟是渐渐笑了起来,眉眼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说:"你打动了我,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岑非说了什么后,他对着岑非弯下腰,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做出邀请的姿势,问:"那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维多西先生。"   短暂的沉默后,岑非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维多西的手上,"我愿意。"   第126章 西方幻想   岑非晕乎乎地被安特洛尔给带回了索菲亚教堂, 安特洛尔的卧室里,岑非坐在那张双人床上, 歪着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拿着小刀将自己左手的食指割破, 锋利的刀刃只是在指腹上那么轻轻的一划, 立马便有美味有人的鲜血渗出。   岑非从前吸血的时候可从来没理会过猎物的感受,现在看着安特洛尔食指上的伤口却是知道心疼了,幸而安特洛尔的治愈术不错,手指上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岑非沉默着将安特洛尔的手指含到了嘴里,温热的鲜血沿着喉管流经肺腑, 好像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充斥在他的身体里。   岑非将嘴里的手指吐了出来, 看见上面还有血色渗出, 又探出舌尖小心地舔了两下,然后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却抬起右手覆上了岑非的眼睛, 对岑非说:"你别这么看着我。"   "怎么了?"岑非拨开他覆在自己眼睛的手, 不解问道。   安特洛尔半蹲下身, 轻轻叹着气, 他与岑非平视,如琥珀一般的湛蓝色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岑非的身影, 教堂外面似乎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声, 但是安特洛尔没太在意,他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岑非的面前晃了一下, 回答他说:"你再这么看着我的话, 我可能要把十个指头都割开喂你了。"   岑非把他的两只手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看着左手食指上还没有愈合的口子,眉头蹙起,问他:"你不疼吗?"   "我说我不疼你肯定不会相信。"安特洛尔的眼睛里仿佛藏着许多许多的小星星,银灰色的长发有一小部分垂在左肩上,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阴影,他说得十分认真,他说,"但是没有看着你没有好喝的血,去喝别人的血,我会更疼。"   岑非听后马上哧哧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安特洛尔有一天也会像个普通的陷入的恋爱的青年一般说出这种甜言蜜语来,他拍了拍安特洛尔的手背,问:"《圣经》上还教你们说这种哄人的话?"   安特洛尔摇头,否认道:"不,我说的是真的。"   岑非捂着自己红得跟苹果一样的脸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望着安特洛尔感叹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呀!"   安特洛尔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有吗?教皇冕下一直嫌我不会说话。"   岑非觉得他这个样子还有点小萌,不过听到安特洛尔提起教皇,岑非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了,他向安特洛尔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教廷?"   "还没想好。"安特洛尔摇了摇头,向岑非解释说:"我不知道冕下现在要做什么,冕下派我来这里只说这边有恶魔作乱,但不知道肯定不仅仅是这样,只有有恶魔的话其他主教也可以来,他不会故意把我送离梵蒂冈的,"   "但过一段时间我得回梵蒂冈一趟,我做不成圣子了,必须早点回去给冕下说一声。"安特洛尔直起身在岑非的身边坐下,微微侧着身,嘱咐岑非说,"你在小镇等着我,等我回来了,带你去很多你没有去过的地方,吃很多没有你没有吃过的东西。"   岑非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要陪着安特洛尔去梵蒂冈,因为那样的话他和安特洛尔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然后就得被一起绑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他点头,应了一声,"好啊。"   安特洛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从他身旁站起向门口走去,"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我出去看看。"   岑非嗯了一声,打了哈欠,外面的阳光正好,但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睡上一觉也是不错的。   所以当安特洛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岑非躺在他的床上,已经是熟睡了的模样。安特洛尔笑笑,转身坐在桌旁拿起桌上的《圣经》翻看了起来,只是看了没两页,他又将手上《圣经》给合上。   他背叛了神爱上了与自己有些相同性别的人,他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他偏头看向床上的岑非,却还是默默念了一句:"吾主仁慈。"   第二天又是周日,由于安特洛尔消失了好几天,小镇上的居民们一度以为他也被血族吸了血,所以来做索菲亚教堂做礼拜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这些人围在安特洛尔的身边好奇地打听他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安特洛尔微笑着向他们解释说自己的爱人前几天失踪了,他是去找他了。   这些人听后纷纷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安特洛尔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有了爱人,不过这个年纪结婚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但这件事放在安特洛尔的身上就总会让人觉得有几分违和,好像安特洛尔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和情爱有牵扯。   小镇的居民又马上向安特洛尔打听关于他爱人的消息,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同性恋是不被允许的,安特洛尔自然也是不敢将岑非暴露出来的,他摇着头说道:"现在还在其他镇上,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的。"   小镇的居民纷纷点着头,说教堂这边的条件有些艰苦,确实不应该让女孩子过来受苦。   唯有岑非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对着这一幕无语至极。   闲着没事的时候,岑非会带着安特洛尔在小镇上闲逛,他从前虽然长年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但是为了吸血他对小镇的地形也算是了解得十分得透彻了。   他知道这个季节哪里的花开得最好,知道哪里的果子是最甘甜的,也知道哪里很少有人经过。   最近小镇上有几户人家家里丢了东西,搞得小镇上的居民们人心惶惶的,他们向镇长报了案,私下里也在猜测是小镇上的哪个熟人做的。   晌午的时候,男人倚着旁边的铁锹,对自己妻子说:"我总感觉新来的那个牧师跟维多西是一伙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偷得东西。"   中年妇人喝了一口水,对男人说:"你想太多了,安特洛尔可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之前还帮我修理过东西呢。"   男人哼了一声,"我上回可看到他跟维多西两人在河边抱在一起。"   "可能是为维多西给欺骗了。"中年妇人将自己的草帽往下压低了一些,"维多西长了一副魅惑人心的面孔,说不准安特洛尔那个年轻人就被他给诱惑了。"   男人白了女人一眼,说:"别瞎说。"   岑非虽然也知道小镇里有个小偷,但是他家里除了几本魔法书籍,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也不需要担心被贼惦记了,所以依旧每天留在教堂里和安特洛尔待在一起,常常夜不归宿。   但是岑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没被贼惦记,但是却被那些被贼偷的苦主们惦记上了。   被小镇的士兵抓到监狱的时候岑非还是一脸懵逼的,他没杀人没放火,上回吸血除了安特洛尔以外人的血也是很久之前的,无缘无故地怎么把他和安特洛尔抓起来了。   后来他才知道,有人说晚上的时候看到偷东西的人溜进了教堂里再也没出来,他们今天早上来搜查的时候又在圣像下面发现了小偷晚上穿得黑色外套,便什么也不顾地把正在卧室里说着悄悄话的岑非和安特洛尔两人投进了监狱里。   原本不该这么轻易定罪的,毕竟赃物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但安特洛尔是个外乡人,而岑非在这座小镇上又向来不受欢迎,所以把嫌疑人认定是他们两个合伙作案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镇长觉得安特洛尔的身份有点特殊,是个牧师,虽然小镇上对光明神的信仰并不是什么的坚定,但是安特洛尔如果是被冤枉的,那他们对教廷那边也不好交代。   但后来他向大城市的主教打听,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叫安特洛尔的牧师,倒是教廷的圣子是叫这个名字的,不过据说圣子此时正在梵蒂冈深修。   于是镇长不得不怀疑安特洛尔的身份也是伪造的了。   这不是岑非第一次进监狱了,比起六年前,这里真的是一点没变,墙皮脱落,露出里面棕黄色的内心,岑非看着墙角还有自己六年前画的小乌龟,暗暗叹了一口气,第二个任务是把安特洛尔陷害到监狱里,这回好了,他什么也没做,两人直接一步到位。   监狱对于魔法师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一个靠谱的囚禁工具,因为不管是什么属性的法师,要从监牢里逃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岑非被关进监狱的第一天还有闲心跟安特洛尔开着玩笑,问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安特洛尔点了点头,岑非靠着墙坐了下来,对安特洛尔说:"你可以好好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   安特洛尔在岑非的身边坐下,因为周围有士兵看着,他不能与岑非表现得太亲近,只能偷偷抓住岑非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安慰他说:"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第127章 西方幻想   岑非原本是不急着出去, 说起来这间监狱的面积可比安特洛尔在教堂里的那间卧室大上不少,内部收拾得也比较干净。   然而这里的通风实在算不上合格, 一扇小小的木窗悬在头顶上, 风从木窗外吹了进来, 却不在牢房里多做停留。   现在外面夏日炎炎,火辣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监狱的空气里都飘着燥热两个字,天知道这点微风多岑非是多么的重要。   他站起身来跳了两下,妄想着自己能与小木窗肩并肩, 他试了好几次, 甚至还趁着外面的卫兵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召唤了一个骷髅脑袋出来, 他踩在骷髅脑袋上蓄力向上跃起。   那一刻,他看到了蓝天与山脉,看到了芳草与农田, 红色的二层小楼在山坡上矗立着, 羊群绘成大片白色的云朵在河畔游走, 非常美丽的一幅田园风光图。   但是很不幸的时候, 这个时候连刚才的那么一点风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岑非叹着气从骷髅上跳了下去, 蹲下身把骷髅的脑袋给摁回了地里。   监狱还算比较人性化的, 东北侧的墙角放了一盆凉水供犯人们饮用,岑非拿着木瓢舀了了少许出来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安特洛尔听见水声抬起头, 看见正岑非不停地用手给自己的扇着风, 问他:"很热吗?"   "很热?"岑非停下手, 回过头瞪着眼睛望着安特洛尔,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的可笑,"难道不是非常十分特别热吗?"   安特洛尔犹豫了一下,诚实地对岑非说:"还行吧。"   岑非不相信安特洛尔说的,走到他身边蹲在身伸手就摸向了安特洛尔的胳膊,还别说,安特洛尔的胳膊摸起来却是冰凉凉的,十分舒服。但不足的地方是,摸了没一会儿那块皮肤的温度就会升高,岑非不得不把安特洛尔的袖子再往上撸一撸,但这毕竟是在监狱里,又不好做的太过分,岑非蹭完安特洛尔左边的胳膊又蹭他右边的胳膊。   安特洛尔觉得岑非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没忍住上去就把岑非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瞄了一眼四周没人看过来,偷偷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岑非的耳朵瞬间变成了粉色,他伸手软软地推着安特洛尔,小声地对他说:"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太热了。"   安特洛尔故作受伤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对岑非说:"那我可得考虑赶紧从这里出去了。"   "是得出去了。"岑非从安特洛尔的怀抱里跳了出来,继续蹭着他的胳膊,又问道:"不过,你们教廷让你们越狱吗?"   安特洛尔摸着岑非黑色的短发,仔细回忆了一下《光明法典》,对岑非说:"《光明法典》里说越狱者被捕后当处以之前两倍的惩罚。"   岑非听了安特洛尔回答后,放下安特洛尔的胳膊,歪着头问他:"如果是死刑呢?"   安特洛尔靠着后面的墙壁,对岑非解释说:"死刑也分很多种啊,鼠刑、火刑、锯刑,还有钉刑等等,总有办法让你死得更痛苦的。"   岑非一怔,这才知道自己的见识还是不够,疑惑着问安特洛尔:"鼠刑?锯刑?钉刑?这都是干什么的?"   安特洛尔向岑非解释说:"鼠刑就是把人装进箱子里,然后在箱子里放上几只老鼠,在外面把箱子加热,老鼠想出来却找不到出口就会变得疯狂,开始撕咬犯人的皮肉,直到把犯人活活咬死。锯刑……"   不等安特洛尔说完,岑非便捂住自己的耳朵,摇着头抗拒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还以为你们教廷只会把人钉在十字架上呢。"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后来……"安特洛尔顿了顿,眼神中带了几分的冷然,说道:"上上任的教皇冕下最喜欢的小儿子与人打架丢了命,教皇认为只将凶手钉在十字架上还不能够平息他的怒火,便找人想了许多种严酷的刑法。"   岑非眨眨眼,问安特洛尔:"那后来凶手是怎么死的?"   安特洛尔答道:"没来得及处刑,凶手便自杀了。"   岑非摇着头叹了一声,而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连忙问安特洛尔:"你如果不做教廷的圣子了,会不会受到惩罚。"   安特洛尔笑道:"怎么会?你听说过跟员工跟老板辞职还要去坐牢的吗?"   这是安特洛尔第一次对岑非说谎,也是他这么大第一次说谎。教廷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和心血培养出好不容易培养出安特洛尔这么一个圣子出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离开教廷。   《光明法典》里没有这方面的叙述,那是因为在安特洛尔以前,还没有一个圣子会在即将登基加冕的前夕背弃教廷,跟个男人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岑非松了一口气,靠在安特洛尔的肩上。   到中午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监牢里的光线也暗了许多,岑非站在牢房中央仰望天空,许久后他低下了头,揉了揉脖子,问安特洛尔:"这怎么只下雨不刮风啊?"   安特洛尔眯着眼笑了起来,对着岑非招招手,"你过来,我让你舒服点。"   "舒~服~点~"岑非捏着嗓子一脸的坏笑,挑着眉毛向着安特洛尔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来,那肩膀蹭了蹭安特洛尔的胳膊,嘻嘻笑着,"怎么让我舒服点呀,小哥哥~"   安特洛尔被岑非逗得也笑了起来,他抬手就将岑非搂在了怀里,而这一回岑非竟是没有再挣扎,因为安特洛尔整个人好像一块冰块一样,哪里都是冰凉的,而且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制冷。   "哇哇哇!"岑非眼睛都放着光,两只手在安特洛尔的胸膛上不停摸索着,嘴里问他:"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安特洛尔微微一笑,摸着岑非的脑袋,告诉他说:"东方有句古语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听说过没?"   岑非摇了摇头,"不是,教我这个也能饿死你啊?"   "当然会饿死我。"安特洛尔没有再跟岑非做太多的解释,翘着嘴角,美滋滋地抱着自己的小宝贝。   外面的卫兵看到他们两个在那儿抱成一团,拿着木棒敲着监狱的栏杆,对着他们两个喊道:"注意点,注意点,监狱不是给你玩闹的地方。"   两间牢房相邻的那道墙是实墙,旁边监狱里的犯人听到卫兵的喊话,特别想知道岑非他们两个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娱乐活动,连忙从栏杆里伸出个脑袋向岑非这边的牢房看过来,只得,"伙计厉害呀!进了这里还有心情玩呢!了不起了不起。"   岑非干笑了两声,胳膊肘捅了下身旁的安特洛尔,应道:"过奖了过奖了。"   卫兵一听这两伙犯人还要聊上了,拿着木棒将旁边犯人探出来的脑袋给敲了回去,骂道:"都给我老实点听见没!"   犯人连忙点着头应道:"听见了听见了。"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能制冷的安特洛尔,岑非又想着要一个能做放冰水的安特洛尔,他抱着安特洛尔的胳膊,望着墙角的水盆,思考着如果把水盆放到安特洛尔的身上是不是能结出一层冰来。   但想了想岑非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低头叹道:"我要是个水系魔法师就好了。"   "怎么了?"   "我好想喝冰水啊。"岑非叹道。   岑非的话音刚落下,便看见一小股清泉从地里冒了出来,身旁的安特洛尔对着举起右手的五根手指,瞬间五股小喷泉从他指头间喷射了出来。   岑非赶紧阻止了安特洛尔的接下来的炫技,捂住他的手指,问他:"你不是光明系法师吗?"   安特洛尔又偷偷竖起了三根手指,摇了摇,小声对岑非说:"光明、水、火,三系。"   "所以冬天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暖床啊。"   主角不愧是主角,岑非不想再问其他的打击自己了,默默抱着安特洛尔的手指吸起了冰水,然后抱着肚子满足地叹气。   外面的卫兵看着挤在墙角里的两人,摸着下巴问同伴:"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   同伴问他:"哪里怪了?"   卫兵抽了抽嘴角,皱着眉头,"说不上来,就是……看他们一眼就觉得牙酸,而且浑身掉鸡皮疙瘩。"   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说不定是那个维多西用了什么邪术,我听说他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你小心点吧。"   ……   岑非只在监狱里待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便被镇长给请出了监狱。   岑非看着镇长亲自过来放他们出去,还以为镇长是脑子坏了,后来才知道,镇长不知从谁的嘴里听说安特洛尔是从梵蒂冈来的牧师,昨天又听大城市的那位主教说圣子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梵蒂冈,出去锻炼去了,镇长立马想到了自己牢里关的那个牧师,当时脸就吓白了。   紧接着有人来报案,小镇上又有人家失窃了,他们跟着小偷进了索菲亚教堂,在教堂后面发现了一个狗洞,上回小偷便是从那里逃走的。   这回岑非与安特洛尔的嫌疑也算是被洗清了,镇长怕安特洛尔真是教廷里大人物,所以亲自过来释放他出狱,将他送回了索菲亚教堂,一路上还不停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   第128章 西方幻想   炎热的夏季终于过去了, 安特洛尔在这座小镇也住了快一年的时间了,前一段时间岑非不知怎么想的, 觉得他贫血, 特意买了一堆动物的肝脏做给他吃, 早上猪肝粥,中午煎牛肝,晚上炖羊肝,以至于安特洛尔现在一看到岑非去厨房心里就会一激灵。   安特洛尔看着早上岑非又从集市上买了一包肝脏回来,按着额头, 站在门口一把拽住正要去厨房的岑非, 同他说:"我有事想跟你出去说一下。"   岑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肝脏, 对安特洛尔的话有几分怀疑,他眯着眼问安特洛尔:"你不会是不想吃,所以故意把我叫出去的吧?"   "真的有事。"安特洛尔诚恳地说道, 不过他虽然没有说谎, 但这话却只说了一半, 他有事是真的, 但不一定非得到外面说去。   岑非又仔细把安特洛尔打量了一番,也觉得他不可能对自己说谎, 点了点头, "那行吧,我先把东西放厨房里。"   结果出去后, 安特洛尔走在路上便一言不发, 岑非轻轻推了他一下, 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安特洛尔低着头,故作苦恼地回答岑非说:"我还没想好要这么说。"   "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不想吃肝脏才带我出来的。"岑非看着眼前这条通往索菲亚教堂的小路,路旁的野草已经从翠绿渐渐转为枯黄,他对安特洛尔说,"让你吃肝脏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那天小脸白的,跟张纸似的。"   安特洛尔无奈的又跟岑非强调了一遍:"那天不是因为贫血啊。"   岑非斜了他一眼,伴着柔柔的秋风,还有秋蝉短短的鸣叫声,安特洛尔觉得自己被这么一看心都要酥,结果还没等酥好,就又听见岑非问自己:"那是怎么回事?"   安特洛尔不说话了,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天中午他只是做了噩梦,梦里他看到自己回到教廷以后向教皇冕下坦白了自己的性向,教皇冕下劝了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够阻止他,最后失望地叫人把他关进了监狱里,是他使用了各种刑法。   他对那些残酷的刑法并不恐惧,令他感到难过是,小镇上的岑非再也等不到自己了。   他从梦中惊醒,回忆起梦中的场景不禁又是一阵心悸,而正好这时候岑非从外面推门进来了,就看见自己像个小可怜一样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再加上昨天晚上岑非没控制住,稍微多吸了他一点血,所以岑非就坚决认为安特洛尔的脸色之所以会这么白,是因为他贫血了。   对此,安特洛尔想着与其让岑非为那些见不着的事担心,还不如自己多吃点肝脏吧。   岑非久久没有听到安特洛尔的回复,切了一声,对他说:"等会儿我回去我再给你做个奶油鹅肝。"   安特洛尔一听见"肝"这个字,喉咙间就好像窜上来一股腥味,他今天绝对不会把岑非给放回家去。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索菲亚教堂了,岑非也意识到安特洛尔心里打得小算盘了,正想把安特洛尔给抓回去的时候,就听见安特洛尔沉声对自己说:"我后天就得回梵蒂冈了。"   岑非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段时间安特洛尔都没有再跟他提起要回去的事,他都忘了安特洛尔其实还要离开的。   可是他突然对他说自己要离开了,岑非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他的双手握着拳头又马上松开,安慰自己说安特洛尔只是回去一趟,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他吸了一口气,扭头眨着眼睛问安特洛尔:"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安特洛尔对他说:"教皇冕下昨天傍晚的时候跟我传来消息,说教廷有了点事,让我尽快回去。"   岑非哦了一声,担忧地问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安特洛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他开着玩笑道:"能有什么危险?我是回教廷,不是去魔界。"   岑非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安,他咬了咬唇,猜测道:"比如……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会不会把你囚禁起来,不放你回来了。"   安特洛尔抬手摸了摸岑非的脑袋,"别瞎想,就算折断了我的翅膀我也要用两只脚蹦着来找你。"   原本走在他身边的岑非这时停下了脚步,盯着他的后背开始发呆。   "看什么呢?"安特洛尔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岑非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看你翅膀在哪儿呢?"   "……"安特洛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翅膀被你看得害羞了,藏起来了。"   岑非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容倒是又扩大了几分,他快步走到安特洛尔的身边,揽着他的胳膊,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个月之内吧。"安特洛尔停了一下对着岑非接着说道:"我前几日做了一种可以保鲜的瓶子,给你留了二十瓶的鲜血,我会早点回来,等我。"   但是岑非的表现却不在安特洛尔的预料之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岑非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见,他瞪着安特洛尔,厉声问他:"二十瓶?安特洛尔,二十瓶!我就说你贫血了你还不承认!二十瓶!你怎么不放二百瓶出来啊!"   安特洛尔:"……"   他很想告诉岑非,之所以只放了二十瓶出来,是因为做瓶子的材料只有那么多了。   但想了想,为了两人和谐的未来,他还是闭嘴的好。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索菲亚教堂的门前,就因为安特洛尔的这句话,岑非生生地把他给拉了回去,面对着眼前一盘盘的动物肝脏,安特洛尔十分想穿越回过去把那时的自己的嘴给捂上。   但是对面是岑非气嘟嘟的小脸,好像安特洛尔不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了,他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安特洛尔只能做了一个深呼吸,把这些肝脏统统送进了自己的胃里。   临走的这两天,安特洛尔算是对动物肝脏的烹饪方法得到了充分的了解。   他走的那天岑非一直把他送到了小镇的入口,握着安特洛尔的两只手恋恋不舍,安特洛尔安慰他说:"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岑非只能松开手,目送着他离开。   安特洛尔回到教廷后才知道,这段时间教廷的高层被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而更重要的是教皇冕下竟然打算要退位,让安特洛尔登基成为新一任的教皇。   "冕下,我不能。"面对着教皇疑惑的眼神,安特洛尔低着头羞愧地说道:"我对神的信仰已经不纯粹了。"   教皇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他从圣座上站起身,拿着光明圣杖来到安特洛尔的面前,对他说:"安特洛尔,抬起头来。"   安特洛尔抬起了头,教皇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不能撒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特洛尔回答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冕下。"   教皇最坏的设想是安特洛尔被魔界的生物诱惑,要背叛光明,而现在教皇知道了他的答案,原来只是喜欢上一个人,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安抚安特洛尔说:"孩子,神是允许你爱人的,喜欢上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   壁画上的耶和华神色肃穆,亚当和夏娃用树叶遮挡住身体垂着脑袋站在他的面前,阳光从巨大的窗户中射了进来,使壁画上的耶和华看起来更具有神性。安特洛尔摇着头,对教皇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教皇也怔住了,他问:"怎么会?"   "对不起,冕下。"安特洛尔又低垂下头,银灰色的发丝自然垂下,白色的牧师袍一尘不染。   重重的叹息声在安特洛尔的耳边响了起来,他听见教皇对自己说:"安特洛尔,你知道,我对你给予了很大的厚望。"   "我知道,冕下。"安特洛尔答道。   教皇说:"忘记他,回到神的怀抱中吧。"   "我很抱歉,冕下。"   教皇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失望,他对安特洛尔说:"安特洛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安特洛尔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位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老者。   教皇问安特洛尔:"你知道圣子叛出教廷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安特洛尔没有说话,教皇走到圣座前边转身颓然坐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安特洛尔,我一直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孩子,我将教廷里反对你的声音全部驱走,而现在,你告诉我你爱上了一个男人。"   "真的很抱歉,冕下。"安特洛尔现在能做的只有道歉。   教皇道:"你先去静音堂反省吧。"   安特洛尔抬起头看向教皇,对他说:"冕下,他还在等我,我想去找他。"   "安特洛尔!"教皇手中的圣杖在地面上重重地砸响。   "所有罪责我都愿意承担,您……我祈求您,一切结束后,让我去见他。"   教皇眼中的失望又多了几分,他对安特洛尔说:"你先去静音堂吧,我会和主教们尽快定下你的罪名。"   "多谢冕下。"   第129章 西方幻想   就在安特洛尔离开小镇不久, 小镇上来了一位极美丽的姑娘,她金色的头发在阳光耀耀生光, 娇艳的红唇好像是清晨刚刚盛开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 镇上的小伙子们听说小镇上来了个好看的姑娘纷纷从农田里跑了出来, 带着一颗荡漾的春心看看那姑娘到底有多好看。   他们悄悄跟踪在这个姑娘的身后,看着这个姑娘先是去了索菲亚教堂,但是在那里她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于是接下来又去了那个叫维多西的家伙的家里。   岑非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不明白她来找自己是干什么的, 知道女孩开口, 他才知道她是向自己打听小镇上的商店是在什么地方。   岑非虽然有些奇怪她怎么找到自己家来了, 但还是好心地给她指了路,女孩向她道谢,说有时间一定会来感谢他的。   这对岑非来说只是一件不值得提起的小事, 可就是这个姑娘, 她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向小镇的居民们举报岑非昨天晚上去了她的家里吸了她的血。   当岑非早上推开门的一瞬间, 就看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挤满了手持铁锹和铁棍的男人们。   那个姑娘缩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指着岑非说:"他是个亡灵法师,就是他昨天晚上来我的家里, 想要把我迷晕吸我的血。"   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的滋味岑非算是体会到了,看着院子里气势汹汹的男人们, 岑非默默取出了自己的魔杖。   见岑非掏出了魔杖, 男人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而那个姑娘此时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对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悄悄话,然后那男人便举起铁棍向着自己走过来。   岑非心中疑惑,他忙举起手中的魔杖,然而却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用不了魔法了。   他忽然想起昨天傍晚时这个姑娘送给自己的那个苹果,当时他受不来这个姑娘的热情,就当着她的面吃了一口,还夸了一句苹果的味道不错。   少儿读物中早就警告过人们不要吃陌生人送来的苹果,结果岑非这个傻孩子偏偏记不住,这回好了,落得跟白雪公主一样的下场,而他的白马王子却不一定能来得及救他。   岑非没有了魔法,所以立马就被周围的年轻男子制服,他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姑娘,从喉咙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他说:"莉……莉丝……"   那个姑娘听到岑非叫出莉莉丝这个名字,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动了动嘴唇,那口型是在说:"是我,维多西。"   岑非很快被投入了镇上的监牢中,这是他第三次来这种地方了,也是心里最没有底的一次。   周围的卫兵不知怎么的都昏睡了过去,莉莉丝站在监牢的外面,望着坐在角落里的岑非,冷笑问他:"维多西,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剧情吗?"   岑非一怔,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莉莉丝也是可以知道世界的剧情的,他恍惚间想起来他好像问过无相,这些主角是不是也会得知这些剧情,无相当时给他的回答是他不知道,所以莉莉丝拥有这个世界的剧情其实也并不奇怪。   莉莉丝对岑非此时的心理活动并不感兴趣,她进来这里只是想要跟岑非炫耀一下她会将是这个世界最终的胜利者,她的眉眼间带着成功者的喜悦,对自己的未来展开了美好的期待,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对岑非说:"得到神的爱我就可以获得永生,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而你,只是一个牺牲品。"   岑非望着监牢外面的莉莉丝,他心中思绪万千,却仍是笑着回道:"即使没有我,你也得不到他的爱。"   "是吗?"莉莉丝不以为然,她反驳岑非道,"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他确实不会喜欢上我,可只要你不在了,他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但是十年、二十年呢?只要他渐渐忘了你,我就有办法成为他喜欢的人。"   莉莉丝拨弄着自己金色的长发,幽幽说道:"没有人会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的,况且安特洛尔将会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光明法师,他的寿命只会比普通人长上许多许多,你觉得他会永远记着你吗?"   岑非没有说话,也许莉莉丝说的是对的,假如自己就这么死了,安特洛尔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是难过的时间终究会是有限的,他总有一天也会渐渐放下自己的。   但面对着自己的情敌,岑非当然不会示弱,他笑着对莉莉丝说:"我相信安特洛尔永远不会忘了我的。"   莉莉丝哼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岑非的自满,岑非也没在意,他又问莉莉丝:"你既然想要杀死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莉莉丝笑声中的嘲讽更加明显了,她轻轻抬起手指敲了敲监狱的栏杆,挑眉问道:"你以为我是傻的吗?如果是我杀了你,安特洛尔必然会去找我报仇,到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说完后,莉莉丝笑得更加畅快了,她道:"维多西,安特洛尔现在已经被教廷囚禁起来了,他不能来救你了,你必死无疑。"   "可是,凭什么给我定罪呢?"岑非问道,"他们总不可能凭你的一句话就要处死我吧。"   "当然不会。"莉莉丝凭空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那是安特洛尔前留给岑非的,她将黑色的小瓶拿在手中晃了晃,对岑非说:"不过……这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鲜血,是安特洛尔留给你的吧,他还真细心啊,其他的都被小镇上的那些人给你砸了,但我偷偷给你留了一瓶,就给你放在这儿,如果在安特洛尔回来以前你能够忍住不喝它,你到时候就可以无罪释放。"   安特洛尔才离开岑非十三天,他说他会在一个月内回来,可是岑非从前最多只坚持了七天没有喝血,而那个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   莉莉丝弯下腰将黑色的小瓶从栏杆的空隙里放了进去,然后消失在岑非的视线中。   一天、两天、三天……安特洛尔始终都没有回来,那只小黑瓶一直放在原地,卫兵们日夜看守着岑非,只要岑非一碰那个小黑瓶,他们就会立刻给他判罪。   岑非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视线在那瓶血液上做任何的停留,但是长期的不进食血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安特洛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现在七天过去了,当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他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他的身体的,况且对岑非来说,他再不吸食血液的话他马上就会死去。   他最终还是去了墙角拿起了那瓶血液,将瓶盖打开,喝下了这瓶血液。   监牢外面的卫兵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他果然是恶魔!"   "天呐!怪不得我脖子上经常会出现伤口!"   "快告诉镇长!烧死他!烧死他!"   ……   无数的骂声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绑上了十字架。   两日后,他将要被处以火刑。   ————   "早安冕下……"   远在教廷的安特洛尔被人高高吊起,这些天来他承受各种严酷的刑罚,他始终没有悔改之意,他只有一个信念,他想回去见他的宝贝。   教皇望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安特洛尔,开口对他说:"早安,安特洛尔,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安特洛尔此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教皇一边叫人将他放了下来,一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神让我宽恕你的罪过,并且允许你登基成为新的教皇。"   安特洛尔在治愈术的治疗下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根本没意识到教皇对他说了什么,只是开口说:"……我想去见他。"   教皇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孩子真的是陷了进去,他点了头,带着安特洛尔向外面走去,回答他说:"可以,但必须等你举行完登基大典。"   "什么时候?"   关于安特洛尔的登基大典其实早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准备了,所以倒也不用再废什么工夫了,教皇对他说:"两日后即可举行。"   两日后,安特洛尔披上红色的教袍,他手持着圣杖走到高高的圣座前坐下,仰头望着教堂穹顶上创世纪的壁画,心里却想着等今天登基大典结束,他就可以回小镇上去找岑非了,他还可以把他带回梵蒂冈来,在这里幸福地生活。   而小镇上的岑非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他的身下堆满了柴火,小镇的居民们在他的身边围成了弧形,一边骂他,一边向他的身上扔着烂菜叶和臭鸡蛋。   卫兵们在木柴上泼了油,然后取出打火石将木柴点燃,熊熊烈火中,岑非仰起头望着梵蒂冈的方向,他好像看到了白色翅膀的天使从天而降,他们的手上托着红色的教袍落在远方的塔尖上,眼前的景物渐渐被白茫茫的云朵遮挡住,竖琴的声音从天际飘来。   他和着那竖琴的声音,小声唱起了圣歌。   他就要死了。   就要死了啊……   他再也等不到安特洛尔了……   第130章 西方幻想   红色的火苗迅速窜了起来, 氤氲的雾气将岑非眼前的景物都扭曲了起来,热气向着他的脸上扑来。   烟气熏得岑非眯起了眼睛, 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渗了出来, 很奇怪的, 明明马上就要痛苦地死去了,他却不觉得恐惧,唯一感到悲哀的就只剩下他没办法等安特洛尔回来了。   想起安特洛尔,岑非会觉得无比的痛苦,而同时也觉得茫然,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他错了, 如果他没有和安特洛尔在一起,他们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可是,如果相爱也无法在一起的话, 情况就会比现在好吗?   他想起虚无空间里的那些记忆球,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的那些世界里都发生过什么了, 也许, 在那些世界里面他也曾与一个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那个人也许是无相口中的神,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他们曾经经历过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岑非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自己知道, 他是贪心的, 到底还是不满足的。   就像是他得到了神赐予的生命便想要得到神的注意, 而得到神的注意后又想要神宠爱,得到了宠爱他还想向神索要爱情。   最后,他失去了全部。   岑非想着,等这次回到虚无空间里,他要把那些记忆重新开启,他会再休息一到两个世界,体会那些走过的人生,也许能从那些人生中找到一些新的启示。   他努力地又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火苗越来越接近,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了,再过不久,那些火苗会窜到他的身上,扯住他的衣服裤子,将它们化成灰烬,然后烈火亲吻他的皮肤。   那个时候他的皮肤会一点点从白变红,再变成黑色,他的体内的油脂也许在烈火的炙烤下还能发成滋滋的声响,又也许还会发出烤肉的味道,可惜他的身上没有调料,味道恐怕不会好吃。   围观的小镇居民们看见岑非的脸上这时候还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对他更加恐惧厌恶了,他们手中的菜叶鸡蛋已经都扔得差不多了,于是有小孩子捡起地上的小石头丢向岑非。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那些小石头大多都扔在他的脚下,岑非抬眼看了一眼那些孩子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其实他都明白,他并不无辜,他这些年来吸过小镇上很多很多人的血,这些人可能也发现了他们脖子上的伤口,但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说出来,现在只不过是他的报应到了。   小时候他曾遇见过一个东方来的诗人,诗人说了一句话,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是,他依旧觉得不甘心,他已经找到了愿意献出鲜血供养自己的人,不会在吸他们的血了,他们依旧想让他死去。   岑非低下了头,刚才小镇居民们向他扔的鸡蛋有很多被砸在了他身上的木柴上,这些鸡蛋被烈火炙烤着,透明的蛋清以非常快的速度变成了白色,焦黄色,直到变成一坨黑炭,与周围的炭火融在了一起。   岑非已经被挂在十字架上整整两天了,这两天他滴水未进,现在闻到鸡蛋的香气他的肚子竟然还咕咕叫了起来,岑非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镇居民的谩骂声一直都没有停息过,岑非却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中,耳边的声音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好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回到了他的诞生的地方。   烈火与他越来越近,岑非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缓慢到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白色的羽毛从他的上衣口袋中飘落下来,落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那是他在深渊之地的时候,一个小恶魔送给他。   从深渊之地出来后他就完全忘记了这只羽毛的存在,而现在,这根羽毛终于可以发挥它的作用了。   小镇的居民谁也没有注意到,白色的羽毛坠入火中并没有马上燃烧起来,它的周围闪着白色的光晕,然而在浓浓的烟雾中并不是特别的显眼。   不过转瞬间,白色的羽毛化作零星的白色光点,飘向了远方。   梵蒂冈的光明圣堂中,安特洛尔已经披上了红色的教袍,他的脚下是深红色的地毯,数十名红衣主教并列两排站在廷下,孩子们站在圣堂门口,轻轻摇摆着身体,用干净而真诚的嗓音唱着光明圣歌。   教皇面前高举着圣冠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庄重严肃,他对安特洛尔说:"安特洛尔,我将光明圣冠交与你,亦将我万千教徒交付与你,你需时刻记得,你是光明之子,你需为神传播光明之教义,拯救众生于苦海。"   安特洛尔此时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隐隐不安,他表面上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微微俯身,低下头,等着教皇将圣冠戴到他的头顶,他嘴中应道:"是。"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白光在他的眼前闪过,安特洛尔的脸色突然大变,不等教皇将圣冠戴到他的头上,他猛地抬起头向教堂外面走去。   "安特洛尔!"教皇顿时大怒叫道。   安特洛尔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他回过头,眼中有泪光在闪烁,他对教皇说:"我得去找他,冕下,对不起了。"   "你这是要背弃光明吗?"   安特洛尔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上红色的教袍脱下,"我必须去找他,等我找到他,我会回来向您请罪的。"   说完,安特洛尔不顾周围红衣主教的阻拦,闯出了光明圣堂,他使用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空间禁咒,将自己传送到了小镇。   然后他看到他最爱的人此时正被绑在十字架上,在烈火中燃烧,安特洛尔脑子空白一片,他无意识的举着魔杖,口中念着各种各样的咒语,火焰已经被熄灭,温柔的光线照在岑非身上,那些被灼烧的伤口迅速愈合。   肉体上的疼痛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岑非睁开眼,看见脚下的烈火已经熄灭,他好像听到了安特洛尔的声音,他抬起头,只见围在自己不远处的人群不知在什么时候散成了两部分,而安特洛尔他正站在人群的后面向着自己走来。   好像只是一个眨眼,他便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岑非以为这是他临死前出现的幻象,他叫着安特洛尔的名字,"安特洛尔……"   安特洛尔锁住岑非的铁链解开,对他说:"我来了。"   "真的要死了。"岑非重重叹气,他摸着安特洛尔的脸庞,苦笑道:"已经出现了幻觉了。"   安特洛尔将岑非拦腰抱起,亲了亲他的额头,告诉他:"不是,都是真的。"   岑非将信将疑地抬手扯了扯安特洛尔的耳朵,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眨了眨眼,将脑袋靠在安特洛尔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他突然间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安稳,就算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幻他也愿沉浸于此。   他已经三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他小声问安特洛尔,"那我能先睡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啊,睡吧。"安特洛尔的手指轻轻抚过岑非有些脏乱的发尾,抱着他向人群走去。   安特洛尔走了没几步,岑非原本合上的眼睛又突然睁开,他紧紧抓住安特洛尔胳膊上的衣服,问他:"我醒来你还会在这里吗?"   安特洛尔对他温和地笑着,向他保证:"会的,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小镇的居民将安特洛尔和岑非团团围住,指着他们骂道:"他是个恶魔!我们必须处死他!安特洛尔你赶紧给我滚开!"   安特洛尔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岑非,摇头反驳道:"他不是。"   "他喝了人血,我们都亲眼看到了。"   "就是,我们要烧死这个恶魔!"   ……   那么多那么多的谩骂声传入了安特洛尔的耳朵中,这里面有很多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恶毒诅咒,他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些人类都是丑恶的怪物。   "那又怎么样?"安特洛尔问,"血是我给他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那……那他从前也吸过我的血,我脖子上现在还有牙印呢?"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向安特洛尔展示着自己脖子上的证据。   "是吗……"安特洛尔看着他脖颈上的压印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来,而就在小镇的居民们以为他要放下岑非的时候,他却向中年男人微微俯下了身子,说道:"非常抱歉。"   他陈恳地向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道歉,但道完歉不等中年男人开口,他便又说了一句:"可是今天我偏偏要护着他,你们谁也不能伤害他。"   小镇的人都是一些普通的人类,自然不可能是安特洛尔的对手,但是就这么放走他的话他们又觉得不甘心,于是有人站出来质问安特洛尔说:"神不允许食用鲜血,安特洛尔你作为教廷的牧师,是要背叛神明吗?"   "我本来就已经背叛了神明,而且……"安特洛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说道:"他马上就会允许了。"   说完,他带着岑非消失在了原地。   第131章 西方幻想   岑非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安特洛尔守在自己的床边, 浅黄色的帘子被分别系在床的两边,红色的夕阳透着东边的窗户落在浅色的地毯上, 摆钟哒哒哒地有节奏的响着, 奶油酥饼的甜香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岑非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脑子还不能够正常运转,他只是呆呆地望着不远处铺在地毯上的那片红色光晕,开始回忆自己在熟睡都发生了什么。   安特洛尔见岑非醒了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 轻声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安特洛尔一下问的问题太多了, 岑非一时间根本不能把这些问题全部接受, 他将右手从安特洛尔的双手里抽了出来,撑着床板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问安特洛尔:"我这是……在哪儿呀?"   安特洛尔将岑非身后的枕头竖了起来, 使他可以靠在后面, 回答岑非说:"在梵蒂冈我的家里。"   "梵蒂冈?"岑非愣了一下, 随后他便想到梵蒂冈是什么地方,对安特洛尔开着玩笑说:"你这是想要跟我一起被绑在十字架上做成烤肉啊。"   安特洛尔一听到岑非之前发生的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紧紧抱住岑非安慰着他,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 不会的, 再也不会了。"   他不敢想象当时如果自己晚去了一步会发生什么。   岑非被安特洛尔的模样给吓到了,他的手轻轻拍打着安特洛尔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假装苦恼地说道:"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   "小没良心的。"安特洛尔笑了起来,他松开了岑非,抬起手点了点岑非的鼻尖。   岑非抬手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已经没事了,你也不要总记着这件事,你特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也许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现在我们通过这项考验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安特洛尔嗯了一声,心中却还有其他的担忧,他在教皇为他加冕的时候逃走,这相当于是正面打了教廷的脸,教廷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但这些暂时不必与岑非说,安特洛尔站起身低头对岑非说:"我烤了一点奶油酥饼,想吃吗?想吃的话我去给你拿过来。"   岑非拉住他的衣角,对他说:"等等吧,你再陪我一会儿。"   安特洛尔嗯了一声,又在岑非的身边坐了下来,偷偷地将岑非的身体又检查了一遍,见他没有什么事,开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非问他:"你去小镇的时候看到莉莉丝了吗?"   "莉莉丝?"   "嗯。"岑非点了点头,将这件事的始末向安特洛尔都说了一遍。   说完后,岑非有点口渴,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刚想跟安特洛尔开口,安特洛尔便主动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给他,喝了水,岑非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清明了不少,他向安特洛尔提问:"你呢?你在教廷这段时间还好吗?"   "挺好的,教皇冕下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但仍然希望我能够接任下一任的教皇。"那些他受过的刑法他没有对岑非透露一个字。   岑非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安特洛尔脸上表情的变化,却什么也没发现,他问安特洛尔,"真的只是这样吗?"   从前的安特洛尔从来不会撒谎,但自从他遇见了岑非后他就学会了这项技能,并且将这项技能运用的愈加灵活。   "当然了。"安特洛尔点着头说道。   岑非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便也就信了他,对他仰起小脸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安特洛尔说:"我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拿奶油酥饼去。"安特洛尔站起来向卧室外面走去。   吃完小酥饼,安特洛尔还给岑非喂了点鲜血,吃饱喝足后岑非便把安特洛尔也拉上了床,抱着他又睡了过去。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安特洛尔听着岑非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地将岑非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给拿了下去,偷偷溜下床,给岑非盖好了被子,犹豫了一下,又取出魔杖对着岑非施了一个昏睡咒,然后才去了光明圣堂。   光明圣堂中,教皇还有主教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了。   教皇看着此时来请罪的安特洛尔,长叹了一声,问他:"安特洛尔,你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完全可以按叛神罪处理吗?"   安特洛尔垂着头,一言不发。   教皇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竟是抬手将圣冠戴到了安特洛尔的头上,他打断安特洛尔的疑问,沉声说道:"神让我们饶恕你,你仍然会是新一任的教皇。"   教皇和教廷里所有红衣主教都不明白,为什么神会对安特洛尔如此的宽容,上午他们正议论着该如何惩罚安特洛尔的时候,一位天使突然降临到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安特洛尔必须是教皇,这是神的旨意。   安特洛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教皇和周围的主教们,他缓缓转过身,望着圣堂外跪俯在地的万千教众,他脸上浮出微笑来,湛蓝色的眸子在轮转间化作了浅金色。   ————   多少年过去了,学者们对教廷中的一段历史始终怀有疑问。   据《光明史》记载,教皇安特洛尔·格朗西斯的伴侣是一名男性,但是在那个时代教廷是不允许同性交欢和结婚的,是什么让当时的教廷与教徒们接受了他们的教皇拥有一位同性的伴侣。   而且据各种史料记载,教皇与他的伴侣十分恩爱,他们常常会一同出现在教廷的许多场合中,却从来没有遭受教廷里任何的质疑的声音。   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解答。   第132章 一   "岑先生, 欢迎回来。"无相的声音又一次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岑非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上个世界回来了。   "我以为你能早点回来的。"无相说道。   岑非以为无相也该习惯自己这不按时回来了, 这怎么又说了这话, 便问他:"怎么说?"   无相答道,"我听其他的空间管理者们说,您上个世界的女主好像回来的早一些,我便以为你也快回来了。"   岑非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特洛尔登基后曾亲自去了魔界一趟, 过了不久后他便教廷的人说魔界的三大魔王现在只剩了一个。   莉莉丝便是在那时候死去的。   岑非回忆着上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便觉得有些恍惚,他按着额头停在原地,周围好像又传来安特洛尔的呼唤。   岑非的呼吸声中好像都带了颤抖,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 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种颜色的记忆球, 许久之后, 他叹了一口气,对无相说道:"我想恢复我之前几个世界的记忆。"   "可以的岑先生。"无相应道, "但是这些记忆球里的记忆全部被放出来你在短时间肯定会承受不住, 会昏睡一段时间。"   岑非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那颗白色的记忆球,一股巨大的悲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 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处, 问无相:"大约是多久?"   "大概二十天左右吧。"无相答道。   岑非想了想,睡个二十天不过是眼睛一闭眼睛一睁的事,算不了什么,便点头应了下来,"可以的。"   "好的。"无相停了一下,又问岑非,"您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躺下来?"   岑非哦一声,直接在原地躺了下来,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飘在自己上方的几个记忆球,猜测里面装载着的是什么样的剧情。   突然,白光大盛,刺眼的光迫使岑非紧紧闭上了双眼,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在岑非的脑海中一页页滑过,眼泪从岑非的眼角渗出,落在虚无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的时间,一个全身上下被金色光芒笼罩的男人出现在了虚无空间里,金光下他白色的袍子上写满了亮色的符文,银色的长发垂在脑后,浅金色的眸子转动了几下,随后便将视线定在了正在昏睡的岑非的身上,无相称呼这个男人为"吾神"。   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走过去弯腰将岑非抱了起来,无相虽然也十分好奇神与这位岑先生的关系,但是他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问。   神将岑非抱回了自己的圣堂中,那些天使们看着神的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彼此对视一眼,均是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圣堂中,岑非依旧还是在熟睡,神的右手在他的身体上方缓缓滑过,他对岑非目前的状态也算是有了了解,他现在正在融合前几个世界的记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只不过岑非的灵魂不全,这件事是必须要尽快解决的,岑非在恶魔深渊里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好几份,最后不知是怎么搞的连守在恶魔深渊的那点魂灵也都跑了出去,导致恶魔深渊的他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但好在他的大部分灵魂虽然去了各个世界,但阴差阳错下竟然又汇聚在了一起重新融合,最后还进了虚无空间,不过他还有一小部分魂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仍留在那些世界里。   他得亲自去把他们带回来,神弯下腰在岑非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对他说:"等着我。"   ————   岑非坐在小巷子里的垃圾桶旁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一群记者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他好不容易躲在这里将那些记者该甩开了,哮喘却这时发作了。   他自小就患有哮喘,衣服的口袋里长年备着治疗哮喘的药物,可是刚才他在跟记者的拉扯间口袋里的药瓶也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去了。   他的呼吸困难,好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原本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却发现自己连手机的屏幕都看不清了,他捂着胸口拼命地想要吸进新鲜的空气,但都无济于事。   他倒在冰凉的地上,他明明闭着眼,却好像看见繁星满天,他可能就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个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有人是好像走到他的身边,而接近着,这人就把自己抱了起来,而他的哮喘好像在这一瞬间也平复了不少。   他有救了。   他睁开眼,黑夜里他看不清眼前这人的面容,只是觉得十分的熟悉,他动了动嘴唇,问道:"你……是谁?"   他听见那人在自己的耳边低低地叹着气,对自己说:"我是你的守护天使啊。"   岑非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觉得委屈极了,觉得想要把自己所有的难过都说给眼前的这个人听,但最后,他只是抱怨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那人轻轻在他耳边与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啊。"   岑非轻轻哼了一声,对男人说:"那你下回不能再来的这么晚了。"   "不会了。"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说完,岑非便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岑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他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怔怔地望着这间完全陌生的卧室,他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竟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岑非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笑着说:"醒了?想要吃点什么?"   岑非转头看向男人,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的五官很普通,长相并不是特别的出众,但是岑非却觉得这个男人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你是……"岑非歪着头问道。   男人在岑非的身边坐下,一边抬手摸了摸岑非的额头,一边对他说:"我叫陆知同,你叫我知同就可以了。"   "谢谢你救了我。"岑非说。   "没事。"陆知同对岑非提议说,"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吧。"   "你知道我是——"   岑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知同打断,他点头笑着,对岑非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知同当然知道岑非的事,甚至比岑非自己知道的还要清楚。   岑非是岑家的大公子,可惜不是亲的,当年岑家夫妇一直没有孩子,恰好岑老爷的至交好友也出了事,便将好友唯一的遗孤带了回来,交给岑家夫妇来抚养。   岑非在岑家过的也挺不错的,虽然没过两年岑家便添了个亲生的岑二少,但他们对岑非的关爱也是一点没少的。岑非自己也努力地维护着自己与岑家人的关系,于是他大学的时候学了导演,在另一个圈子里闯出了一点名声。   他去年拍了一部电影,电影中饰演女三的女演员徐茉莉在拍摄结束后向他告白被他拒绝了,这本来没什么,他遇见向他告白的女明星实在是太多了。   可这回不一样,那个徐茉莉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先是岑二公子,他那个傻乎乎的弟弟喜欢上了她,后来是他从前经常合作的一位男演员,现如今的影帝,最后连柏曦集团的魏董也喜欢上了她。   岑非对这个徐茉莉实在没什么好感,他曾多次劝过自己的弟弟放手离她远一点,但换来的只是和弟弟的关系越来越差。   再后来他听说徐茉莉跟一位商界的大佬走到了一起,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徐茉莉的手段高明,徐茉莉便又过来找他告白。   徐茉莉被拒绝后十分伤心,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还没等岑非反应过来的时候,商界的那位大佬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一把抱住徐茉莉,他以为是岑非欺负了徐茉莉,徐茉莉也没有反驳,大佬恶狠狠地瞪着岑非,咬着牙对他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于是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他被人整了,先是被迷倒后拍了不雅照,紧接着圈子里的许多女明星都出来指认说他多次想要潜规则她们,不久前还向他告白的徐茉莉更是接受采访说自己曾对多次纠缠过她,各种伪造的黑料接踵而至。   岑家虽然也是富贵人家,但远远不是那位大佬的对手,岑非也不想连累家里,便一个人住在外面始终没有回家,那些记者们整天堵在他的家门口,想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看法?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现在网上各大论坛骂他的高楼个个都有几千层,他们是想要逼死他。   陆知同知道岑非这几天过的太好,站起身准备出去给岑非那点吃的来,他走时拍了拍岑非的脑袋,"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吧,我会帮报仇的。"   "不。"岑非摇了摇头,他仰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黑夜里的星辰,他对陆知同说:"我要自己来。"   第133章 一   可惜还没等岑非准备实施他的报复计划, 他便被人又阴了一次。   徐茉莉昨天晚上接受了记者的采访,采访的视频在今天早上被人放了出来, 视频中的徐茉莉哭得梨花带雨, 指责岑非曾多次性骚扰她, 还威胁她如果不从的话就要把自己赶出娱乐圈,说到最后,徐茉莉哽咽不成声。   如今视频下面的评论各种恶毒的词汇简直不堪入目,如果这些人能够当面唾骂岑非的话,岑非早就被这些人的唾沫给淹死了。   ——我早就说那个岑非不是什么好人了, 看他的面相就知道这种人是穷凶极恶之人!   ——岑非这么恶心怎么不去死啊!我女神差点就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   ——太心疼茉莉了, 幸好她现在遇见能保护她的人了, 祝福茉莉!   ——抵制娱乐圈潜规则!抵制岑非!   ……   这些其实也还不算什么,更令人的气愤的是不久后有人站出来,说岑非之前拍得那些电影都是他代拍的, 他还拿出了几张剧组里的照片, 照片上他站在摄像机前, 而岑非则懒洋洋地躺在后面的躺椅上。   那人是剧组中的一个实习导演, 名叫周宜平,是岑非老师推荐进剧组的, 照片应该是去年冬天时偷拍的, 岑非很清楚的记着那时他说他想要练练手,所以才给了他几次机会, 但最后周宜平拍摄的镜头全部都被废了。   现在他竟也好意思站出来说那些电影是他拍出来的, 原来人的脸皮真的可以这么厚, 而那些看不惯自己的人原来也早就已经谋划着扳倒他了。   如今岑非即使发了微博澄清也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些网友们已经认定了他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导演,是他带坏了娱乐圈内的风气,他微博下面的评论是越来越难听了。   而周宜平也凭借着此事收获了一波粉丝,这些粉丝每天都在岑非的微博上臭骂,问他什么时候向周宜平道歉。   岑非现在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他其实还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即使自己拒绝了徐茉莉的告白,徐茉莉也不至于这么整自己吧。   他将自己的手机拿给身边的陆知同看了一眼,问他:"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五百,我可以告他造谣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陆知同才刚刚认识,却愿意交付自己所有的信任给他。   陆知同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现在要对付不仅是一个周宜平,还有他身后的徐茉莉和程文定,你现在即使打赢了官司,情况对你依旧是不利的。"   岑非低着头,思考着陆知同对自己说的话,这时陆知同搂着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对他说:"别这么抗拒资本家的介入,要知道很多时候有个资本家的帮忙,事情真的会容易很多。"   岑非听了后,竟觉得他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他问陆知同:"你能帮我做什么?"   "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陆知同说完这话也而不觉得脸红,反而还挺了挺胸膛,对岑非说,"你如果不着急的话,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可以给你帮你把程文定给搞定,周宜平和徐茉莉就交给你自己来解决。"   "一年?"   "一年。"陆知同确定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来的太匆忙没选好身份,其实连一年也用不上的。   程文定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确实会享有一些光环,但是作为神,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光环都会转移到他的身上。   陆知同没有等到岑非的回答,他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对岑非说:"如果你现在就想报仇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效果可能没有以后那么好。"   在此之前岑非虽然也在圈子里混过一段时间了,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糟心的事情,他想要自己报仇,又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对陆知同说:"我想跟家里打给电话。"   "当然可以。"陆知同点头笑道。   岑非拨通了岑家的电话,先是跟岑家夫妇报了平安,提醒他们这段时间把岑家的二公子给好好看住,千万别让他到处乱跑,然后又告诉他们自己可能要出国散心一段时间,别为自己担心。   岑家夫妇知道这段时间岑非过得不太好,但他们也惹不起程文定,就只能委屈岑非了,他们告诉岑非如果有金钱上的需要尽管开口。   电话挂断后,岑非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陆知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上一年,但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那……"岑非伸出手,咧开嘴角,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对陆知同道,"我们一起努力吧。"   他原本是打算和陆知同击个掌,没想到陆知同直接将他的右手握在了掌心里,压低了嗓子对自己说:"一起努力。'   陆知同买了两张去往M国的机票,岑非与陆知同收拾好行李一起去了机场,岑非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却还是被狗仔们给发现了,拍了他仓皇离开的照片给发到网上去了。   网友们对岑非的行为又是一阵唾骂,说他像是一只落败的老狗灰溜溜地逃走了。   见岑非走了,那些之前往岑非身上泼脏水的女明星们还有周宜平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们似乎认定了岑非再无翻身的可能,于是许多无良媒体为了博人眼球便将娱乐圈里很多的无主冤案全部安到了他的头上。   像什么聚众吸毒,七四一群交事件,性侵十岁女童等等,这些事有的发生的时候岑非还在上初中,可那些媒体就是把逻辑全部丢掉,硬是把黑锅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徐茉莉也与程文定公开了他们两人的恋爱关系,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有记者提问他是如何看待岑非曾想要潜规则徐茉莉的事。   程文定搂着身边的徐茉莉,面对着无数的摄像机,他回答记者说他无比鄙视岑非的行为,认为岑非根本不配做个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不会逼迫女人做她任何不喜欢做的事,用强权与暴力逼迫女人的更为可恶。   记者马上追问他是否知道关于岑非潜规则的更多内幕消息,程文定摇了摇头,告诉记者们他虽然知道许多他人不知道的消息,但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他是不会把那些消息透露出去的。   程文定的这段发言一被放出来,立马受到了无数女友粉的拥护,一时间程文定竟然被许多媒体誉为了"新世纪好男人"。   程文定和岑非的境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被万人唾骂,另一边则是被官方点名表扬,连公司的股票都在这段时间里连涨了好几个点。   徐茉莉作为程文定的女朋友,她现在手上的资源可是应有尽有,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求这个求那个。   这件事中唯一的受害者似乎只有一个岑非,而且在所有网友的眼中岑非并不是受害者,他是罪有应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远在M国的岑非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程文定在没遇见徐茉莉以前可没少逼迫娱乐圈里的女明星做那种事,现在倒装起正人君子来了,有些人虽然不是演员,但演起戏来可比圈子里的花旦小生厉害多了。   陆知同走过来一把拿下他手里的手机,语气中略带着点嫌弃对岑非说:"别看了,伤眼睛。"   岑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捧起了眼前的剧本挑选了起来。   ……   两年后。   [华裔导演陆非昨日凭《三支玫瑰》获得默里奇最佳导演奖]   [H国电影有救了!救星竟然是他!]   [陆非是谁?为你揭晓H国当代最负盛名导演的前世今生]   [周宜平新作《夏日情诗》,比《三支玫瑰》更值得期待的爱的告白]   ……   H国的人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位名叫陆非的导演,昨天晚上默里奇颁奖典礼上去领奖也不是导演本人,所以直到现在这些媒体记者们也不知道那个陆非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子,在得知陆非要回国的那一天,媒体记者们纷纷涌入了清远机场,希望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结果当他们看到从飞机上下来的是岑非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岑非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记者们,不仅想到两年前自己被围攻的画面,他偏头望了望自己身边的男人,岑非笑着问道:"各位记者是不认识我了吗?"   有脑子灵活的记者已经反映了过来,伸长了胳膊要把话筒递到岑非的面前,却被岑非身旁护着的保镖给挤开,无数的声音在岑非的耳边响了起来。   "岑导演,请问您在国内的名声已经比较……差了,为什么还愿意回来呢?"   "请问您为什么会更改自己的姓氏,是岑家将你逐出家门了吗?"   "请问《三支玫瑰》是您亲自导演拍摄的吗?您是真正的陆非导演吗?"   "您是觉得您获得了默里奇最佳导演奖就可以洗白您之前所做的一切吗?"   ……   岑非等到这些记者的声音小了一些后,才开口说道:"各位记者,明天晚上八点钟我会在天青色酒店举行一场发布会,专门解释两年前发生的一切,谢谢大家的关心。"   说完,岑非和陆知同在保镖们的护送下离开了机场。   徐茉莉现在已经是白熊影后了,她的粉丝也有几千万了,这段机场的视频一传来网上顿时骂声一片,粉丝们纷纷表示岑非怎么有这么大的脸,回来也就算了,还敢大放厥词,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   而同时,明天就是周宜平导演的《夏日情诗》的首映,在水军的带领下,许多粉丝们为了表达对岑非的抗议一同买了《夏日情诗》的映票,《夏日情诗》还没有上映,预收票房便已经超过了两亿。   第134章 一   第二日天青色酒店中, 今天的采访他们不仅邀请了各大媒体,同时也与陆知同公司旗下直播平台进行合作, 对今天晚上的采访进行现场直播。   但是由于陆知同的直播平台刚刚面世, 广告还没来得及打出去, 所以观看直播的人数实在是不多,大部分的八卦群众觉得岑非现在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以为自己得了个最佳导演奖就能洗白自己,他要是真是清白的两年前就不会狼狈出国了。   八卦群众对岑非的说法虽然好奇但并不急切,那种千篇一律的洗白理由他们听的多了去了, 他们真切的希望岑非能搞出点新花样来。   陆知同与岑非并肩坐在台上, 台下摄像机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 他们并没有给这些记者提问的机会,直接将身后的大屏幕打开。   岑非扬着下巴对台下的记者们说:"这是两年前我被拍摄不雅照片事件的整个始末。"   视频中清晰地显示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将已经昏迷的岑非抬进了房间后马上就离开了,不久后一位女士猫着腰偷偷来到了岑非的房间, 她拿着剪刀把自己的外套衬衫剪出口子用力撕开, 在自己的身上掐出好多印子, 然后又把岑非的衣服脱了下来, 睡在岑非身边。   视频是快进的,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后直接跳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岑非刚一睁眼面对着身旁赤身裸体的女明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大批的记者便涌了进来,女明星立马捂住脸开始哭诉昨晚是岑非强暴了自己。   这段视频刚一播放完毕, 记者们还没来得及提问, 岑非便放出了第二段视频, 这段视频是当初在咖啡厅里徐茉莉对自己告白的场景,与徐茉莉微博上点赞的那条引人猜想的视频不同,这段视频不仅十分完整,而且连二人的对话也都录了下来,记者们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徐茉莉是怎么向岑非诉说着自己的爱慕还有程文定对她的逼迫的。   记者们已经意识到今天晚上的料非常足了,而第三段视频也紧跟着播放了出来,这段视频是关于周宜平的,视频是在《冬夜》拍摄中期,也是周宜平进入剧组的第二天开始拍摄的,视频中的周宜平正弯着腰向岑非请教一些作为导演要知道的基本问题,连这些问题都不明白的周宜平,怎么可能会是《冬夜》还有《王者之师》的真正导演。   三段视频放映结束后,岑非站起身,对着台下还在懵逼的记者说道:"另外,对两年前周宜平先生、徐茉莉小姐以及娱乐圈内的多位同仁、媒体人士对我的抹黑,我会以造谣罪起诉你们。"   岑非的话音一落下,原本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记者们一下子就清醒了,娱乐圈里的艺人被泼黑水这种事其实还算比较常见,但受害的艺人大多会先发一封律师函出来,这位倒是厉害,连律师函也不发,直接就是起诉。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岑非被这些黑料迫害了整整两年,甚至被逼出了H国,现在要回报一把这些推过他的人也是应该的。   岑非重新坐了下来,在记者们看不到的桌下,他左手与陆知同的右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他笑着说道:"好了,各位记者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曾经捏造过岑非黑料的媒体记者在战战兢兢,而那些稍微有些影响力的媒体记者赶紧将话筒递到了岑非的眼前,向他询问:"岑先生,既然您手上有这些证据,为什么两年前的时候不放出来?"   岑非答道:"因为两年前我没有把握这些证据能全部被放出来。"   记者追问道:"您的意思是程先生或者其他人会威胁过您?"   岑非笑而不语,紧接着又一女记者向岑非提问道:"您为什么要改名陆非呢?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岑非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知同,笑着说道:"说来惭愧,之所以改名是因为那段时间国内对我的评价已经完全影响到了我在国外的发展,不得已才换了陆非这个名字,而陆姓,正好是我男朋友的姓氏。"   女记者大吃一惊,看了看岑非身边的陆知同,问他道:"男朋友?岑先生的意思是您是同性恋,并且您已经有了男朋友?是您身边的这位先生吗?"   岑非拒绝道:"今天我主要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先不说这个。"   ……   今天并不是所有人都去了电影院看周宜平的处女作《夏日情诗》,还有一小部分人也留在了家里从电视或手机上看周宜平的首映仪式,而至于岑非的采访直播,还要下个软件专门观看,网友们揣测岑非根本就是想通过这件事给他的直播平台打广告,白赚一票用户,他们才不会上当。   今天上午《夏日情诗》的首映典礼上周宜平说起自己从前的那些事险些落下泪来,后来讲起《夏日情诗》的拍摄过程他更是情难自已。   当主持人问他对陆非获得默里奇最佳导演奖怎么看的时候,周宜平笑着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他相信恶人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话落观众席上掌声雷动。   周宜平说的是十分好听,但他能力实在有限,两场《夏日情诗》结束后,网上对周宜平的评价瞬间逆转,《夏日情诗》蒜瓣评分更是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从7.3分跌倒了3.9分。   ——《夏日情诗》什么玩意儿!周宜平当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说《冬夜》和《王者之师》是他拍出来的?结果现在用了两年就拍出这么个瘠薄玩意儿!   ——辣眼睛,实在辣眼睛!   ——能退我票钱吗?这绝对我这两年看到过的最差的电影!开始就是一个长镜头,你长镜头倒是能拍好也行啊!   ——《冬夜》果然还是岑非拍的吧,岑非虽然人品不咋地,才华还是要认的。   ……   网友们骂着骂着忽然想到了今天晚上岑非好像是要解释两年前的丑闻,他们立马打开微博看看有什么瓜可以吃,结果发现微博上还都在骂周宜平,所有的人好像在故意无视岑非,不给他任何的热度,网友们也没太在意,觉得岑非现在肯定是翻不了身了。   结果一觉醒来好像天都变了。   曾经的天才导演周宜平成了人人喊打的窃名贼,玉女掌门人徐茉莉原来是个绿茶婊,新世纪好男人程文定更是一个渣男。   而被他们骂了两年的岑非岑导演竟然彻彻底底是被冤枉的。   吃瓜群众: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岑非给出的证据实在是太充分了,即使有脑残粉在垂死挣扎,也很快被吃瓜群众们的嘲笑给压了下去。   徐茉莉前两天还和程文定在媒体面前秀了一回恩爱,顺便又黑了岑非一把,网友再看着她向岑非告白的视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的几个大牌代言也都与她解约,她的形象一落千丈,即使有程文定在背后帮着她,在圈子里以后也不会好混了。   而且如果程文定看到了岑非透露出的视频,知道她曾向岑非告白,还对岑非说他曾逼迫过自己,程文定估计得跟自己发脾气了。   徐茉莉拿着电话拨出了岑非之前在国内的号码,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接听,她咬着牙问电话那头的人,"岑非,你是要逼死我吗?"   "……"   正在吹头发的岑非向拿着他手机的陆知同问道:"谁呀?"   陆知同淡定地挂断了电话,并且将那个号码加入了黑名单,告诉岑非:"推销奶茶的。"   此时的陆知同和岑非你侬我侬的,而程文定那边可就没这么好过了,他先是同徐茉莉大吵了一架,然后赶忙来了公司要求公司的员工赶紧将这些新闻全部都给压下去。   员工苦着一张脸对他说:"压不住啊程总,岑非昨天晚上不仅邀请了上百家的媒体记者们,他还做了现场直播。"   程文定当场就怒了,骂道:"那也得给我压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去把他们的直播给我封了!"   但程文定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了,陆知同曾向岑非保证过要帮他搞定陆知同自然不会食言,岑非已经开始了他的报仇,他当然也不能落后。   现在程文定、徐茉莉还有周宜平等人彻底成了落水狗,他们享有了和两年前的岑非一样的待遇,拥有了几千层的私人定制发泄愤怒楼。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周宜平这个旗插的我是服的。   ——太心疼岑非了,当年他离开H国得是多绝望啊!   ——没想到这件事真的有翻转,岑非这个翻身仗打得漂亮,就是他的那些录像都是哪里找到的?好奇嘻嘻   ——神特么新世纪好男人!自己做的脏事全推到岑非身上,还厚着脸皮说岑非不配当男人!死去吧渣男!   ——徐茉莉程文定,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当年那些说岑非潜规则她们的女明星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啊?我可把你们名字都记着呢!一群黑心莲!   ……   那些曾经诬陷过岑非的明星们也都被岑非以造谣罪给送进了监狱,其中包括徐茉莉和周宜平。   而程文定的公司面临了破产的风险,他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如果有人愿意拉他一把,他就能峰回路转活下去。   于是陆知同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让他彻底掉了下去,再无翻身的可能。   多年以后,那时岑非与陆知同早就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多人都觉得同性恋的关系不会太稳定,尤其还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所以也常常猜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会分手。   但这么些年下来,他们二人依旧恩爱如初,也经常会有狗仔拍到他们一起旅游度假的画面,画面里的两人看起来非常和谐般配。   徐茉莉当年因为怀孕的关系缓刑了一段时间,允许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再去服刑,也因为这个孩子,她和程文定的后半生都要绑在一起。   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还是这种从富贵突然变贫贱的夫妻,徐茉莉出狱后两人挤在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日日争吵互相推卸着责任,吵完架躺在床上回忆起从前的日子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然后接着吵,日日如此,循环往复,没有终结。   而周宜平则在出狱后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又在与人斗殴的时候伤了腿成了个瘸子,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陆知同陪着岑非一起老去,当岑非闭上双眼后,陆知同的右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拂过,一团白光出现在陆知同的手中,那是岑非遗留在这个世界里的魂魄。   陆知同在岑非的身旁躺下,陪着他一起沉沉睡去。   第135章 二   天禧十三年秋, 丞相岑非因叛国罪被打入天牢,定于秋后处斩。   秋天的日光洒满整个长安城, 却是照不到整个阴冷潮湿的天牢中, 岑非盘坐在地上的茅草上, 对着灰色的墙面发呆,他最近消瘦了许多,脊背上的骨头都已经突了出来,脸色蜡黄,头发稍染上了点点银白, 但即使如此, 他的脸上也不带半分悲郁, 仿佛他仍是大楚的丞相。   景明帝穿着浅黄色的便服一个人来到了天牢,他放轻脚步站在牢外,望着端坐在天牢中岑非的背影,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五年前他在琼林宴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时候的岑非带着些微醺当场做了一首《清平调》, 满座皆惊。   景明帝十分欣赏岑非的才华, 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就让他一个状元郎成了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是岑非太让他失望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岑非会在暗地里与陈国有有联系。   他望了岑非很久, 突然出声叫道:"慕尧。"   岑非,字慕尧, 元庆二十一年生, 天禧八年状元, 天禧十二年入阁拜相。   岑慕尧闻声转过身抬起头,看见牢外站着的景明帝,连忙跪拜,脑袋叩伏在地上,道:"罪臣岑非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明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岑非,沉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岑非从地上站起来,恭敬地垂首站在原地。   景明帝的视线停在了岑非白色的发稍上,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动了动唇,对岑非说:"你明天就要被处斩,朕今日过来是来看你最后一眼。"   岑非的脸色未变,似乎对死亡并不恐惧,他拱手道:"多谢陛下。"   景明帝叹息道:"朕与你到底是君臣一场,你死前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不妨同朕说一说。"   岑非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自己面前威严英俊的帝王,对他说道:"陛下,蔺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除!"   景明帝听到岑非提到蔺王脸色顿时一变,怒道:"岑非,你还是死不悔改!"   说完,他拂袖转身离去。   岑非在景明帝的身后大声喊道:"陛下——"   他的两只手紧紧握住天牢的铁栏杆,青筋凸起,望着景明帝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他几乎要哭出声来,说道:"小心蔺王啊。"   景明帝却是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回头,只对岑非说:"慕尧,你太让我失望了。"   "要除蔺王啊陛下——"   ————   神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岑非已经被处死两个多月了,但他知道岑非的魂魄还留在这个世界中。   这回他选了一个特别的牛逼的身份,但他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忘记调查这个身份之前是不是干过什么缺德事了。这缺德的还不是一般的缺德,他选的这个人就是前一段刚下旨处死了岑非的景明帝。   景明帝看着眼前的奏折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一旁的太监见他有些烦躁立马给他上了一杯茶降降火气,他把眼前的奏折合上扔到一边,他已经找了岑非好几天,却没有找到他的半点踪迹。   他伸出手指又一次开始掐算岑非的位置,突然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从座位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跑向了门外,将御书房里的一众太监看得一愣一愣的。   景明帝推开御书房的门,便看见已经是魂魄状态的岑非正向着远处跑去,他立马大步追了上去,嘴里喊道:"站住!"   这话原本是对岑非说的,但却是跟在景明帝身后的那些个宫女侍卫听了这话停在了原地,而岑非还在继续向一处小树林跑去。   "岑非——"景明帝大叫着他的名字。   岑非先是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没想到景明帝会追过来竟然真的是看到了自己,待反应过来后马上跪倒在地,口中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岑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景明帝给扶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景明帝,眼神中透着疑惑,叫道:"陛下?"   景明帝看着面前对自己依旧恭敬的岑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岑非在这个世界的性格就是这样,满脑子的家国大义,君为臣纲,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有些愚忠,这点好也不好,好在岑非虽然是景明帝下旨处死的,但是他只会怨恨那些诬陷他的人,并不会对景明帝产生怨气。   而不好的点也是因为岑非对景明帝的态度实在太好了,神只要想起岑非能够无条件地原谅那个景明帝,他气都要气死了。   但即使被气成了河豚,他也不敢再岑非面前流露出半点怒色。   他握住岑非的双手检查了一下他的魂体,见没有什么损伤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他带着岑非往御书房走去,嘴上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不放心陛下。"岑非答道。   景明帝一想到岑非放不下的那个人其实是从前的那个景明帝,整个人都冒起了酸气来。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尽量是自己的酸气释放的不要那么明显,岑非现在只剩下了魂体,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执念太深,他不能直接把他带回去,而为了能够使他的魂体不受损伤,他必须尽快地找一具合适的身体给他。   就在景明帝想着要去哪儿给岑非找一具合适的身体的时候,岑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后退了两步。   景明帝回头看着停在原地的岑非,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岑非拱起手向景明帝告罪说:"罪臣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应与陛下保持距离,免得冲撞了陛下。"   景明帝微微蹙着眉头,大步走到岑非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朕是真龙天子,不怕你冲撞。"   岑非低头望着景明帝抓住自己的右手觉得十分奇怪,他死前景明帝去天牢看他的时候还对他发了一通脾气,怎么自己死了以后陛下倒是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了?   岑非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刚一随着景明帝回到御书房里,便有太监禀告景明帝说:"陛下,蔺王殿下求见。"   景明帝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岑非,对底下的太监说:"让他进来吧。"   岑非一听蔺王要来了,他下意识地就想告退,景明帝看出了他的打算,对岑非说:"你留在这儿吧,反正他看不到你。"   "罪臣……"   景明帝打断他的话,"你找个地方先坐下吧。"   "罪臣不敢。"   有些事情一时间岑非不能适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蔺王的事给解决掉,景明帝没有再强求岑非,端坐好等着蔺王进来。   蔺王进来行完礼便对景明帝说:"皇兄,臣弟想向您求一门亲事。"   景明帝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问蔺王:"哦?不知皇弟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蔺王低着头,作出一副害羞的姿态来,回答道:"是慕容大人家的二小姐,慕容茗。"   景明帝问:"户部侍郎慕容乾的二女儿?"   "是的,皇兄。"   "她的身份并不配皇弟啊。"景明帝有些为难道。   "臣弟心悦于她,并不在意她的身份。"蔺王道。   景明帝说了句让朕考虑一下便让蔺王退下了。   等到蔺王离开后,景明帝让御书房里的太监也都退出去,他走到岑非身边坐下来,问道:"岑爱卿怎么对这件事怎么看?"   岑非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   景明帝笑着对岑非说:"爱卿但说不妨。"   "慕容茗虽说是慕容乾的二女儿,但也是最受他宠爱的那个,慕容乾虽说是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但这些年来却在朝堂上拉拢了一大批官员,蔺王他……他狼子野心,二人若是联起手来,陛下不得不防啊。"   本以为自己会被景明帝臭骂一顿,没想到最后景明帝竟是抓着自己的手,笑眯眯对自己说:"爱卿说的极是。"   "那爱卿觉得朕该不该同意这桩婚事呢?"景明帝的手指在岑非的手心处轻轻挠了挠。   这个世界里拥有主角光环的便是刚才的那位蔺王殿下与重生而来的慕容茗。   上一世,因为景明帝幼年时看到过男女交欢的画面并产生了阴影,所以对男女之事避之不及,慕容茗被送进皇宫后从来没有受过宠幸,后来叛军打入皇宫,她便死在了暴乱中。   她至死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才人,而她嫁给蔺王的姐姐最后却成了大楚的皇后,慕容茗向来心高气傲,自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比自己高出了这么多。   但好在现在她重生了,那么大楚未来的皇后便只能是她。   岑非与敌国私自往来的书信也是慕容茗找人伪造的,因为上一世就是岑非奏了慕容乾一本,使皇帝对慕容家有了偏见,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再加上岑非一直在怀疑蔺王有谋反之意,所以这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先扳倒岑非。   景明帝来的时候岑非已经被处死了,他为此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到底是来晚了,如果早一点的话岑非也不会死去了。   岑非感觉到景明帝在挠自己的手心,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根本抽不动,他开口道:"陛下……"   景明帝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他是真的嫉妒景明帝,一想到即使以后岑非会和自己在一起也是把自己当做是原来的景明帝他就更接受不了了。可是如果他告诉岑非自己不是从前的景明帝,岑非估计能化作厉鬼弄死自己,虽然与岑非一起做一对鬼鸳鸯也是个不错的,但是因此岑非恨上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136章 二   景明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捂着嘴低低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又向岑非问了一句:"爱卿还没有告诉朕这桩婚事到底该不该同意?"   岑非自然是不想看到蔺王与慕容茗结成好事的, 但他也知道景明帝对蔺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是宠爱有加, 之前他拿到了蔺王私下里结党营私的证据呈给景明帝,景明帝当时震怒了好一阵,可是等他把蔺王招进了皇宫,蔺王跪在地上喊了几声冤枉,景明帝便又和蔺王哥俩好了。   岑非始终不明白, 蔺王到底是给景明帝喂了什么迷魂药, 按理说景明帝的兄弟姐妹加一起也有二十多个, 应该不缺兄弟爱啊,怎么就对蔺王这么另眼相待呢?   之前的很长一段岑非都在怀疑景明帝是不是与蔺王有什么龌龊关系,再加上景明帝还从来不近女色, 所以他每次看到景明帝与蔺王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 自己的脑子里回不受控制的出现两个小人床上打架。   别看岑非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古板严苛的小古董, 但私底下也是个热衷描绘风月之事的大手, 可惜他现在已经成了鬼魂,那本《无风无月》只能坑了, 就是不知道坑底下藏着多少的冤魂。   不过那些事岑非也就只敢想想罢了, 而且每次那些画面从脑子里一过他就要花费一两个时辰来反省自己的行为。   忠君爱国的思想在岑非的骨子里根深蒂固,虽然他偶尔也会胡闹, 但正经的时候是不敢有半点的造次的, 否则的话, 他也不会到了临死的时候还一心想着让景明帝除去蔺王。   他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他生前的时候天下虽然也算太平,但百姓们过得其实并不好,他以为自己会献身给大楚的江山社稷,却没想过最后会死于小人之手。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死后竟然还能够留在这个世界中,而且景明帝还能够看到自己。   岑非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若景明帝真能狠下心来,让蔺王与慕容乾绑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蔺王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景明帝对他的信任与宠爱,一旦没了这些东西,蔺王也成不了事的。   这件事说到底还得看看景明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从前的景明帝定然会答应下这桩婚事的,他现在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试试景明帝的态度,于是他回答景明帝说:"微臣认为这桩婚事还是不答应为好。"   景明帝连个犹豫都没有,听了岑非的回答后直接做出决定,"那行,朕再给蔺王另指一门婚事。"   岑非不曾料到景明帝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他脑子卡了一下,随后才弱弱地出了声,叫道:"陛下……"   景明帝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挺有趣的,问他:"怎么了?"   岑非正了正脸色,拿出大楚丞相的气势来,站起身走到景明帝的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问道:"微臣想知道,陛下现在是如何看待蔺王殿下的。"   景明帝抬手将岑非扶起,怕岑非不相信自己,也端正了脸色,他紧紧握住岑非的手,满怀深情与歉意地对岑非说:"朕知道爱卿在担心什么,别怕,爱卿有所不知,自爱卿死后,朕心中难过夜夜难眠,想起之前的许多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朕不该信了小人之言错杀爱卿啊。"   说到后来,景明帝的眼中竟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岑非感动万分,觉得凭自己一死换得君主的辨清忠奸也是很值得的,于是君臣抱头痛哭起来。   景明帝拍着岑非的后背安慰着他:"爱卿之心朕明白,放心,朕绝对不会辜负爱卿,让蔺王得逞的。"   岑非现在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景明帝的态度了,既然这样他也可以提出另外一个建议了,他提议道:"其实陛下不如成全蔺王与慕容小姐,蔺王想要谋反必然会拖上慕容乾,到时候也可以一网打尽。"   "爱卿高见啊!爱卿高见啊!"景明帝对着岑非就是一顿猛夸,夸完不算,还把自己贬低了一顿,"朕之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误杀了爱卿呢!朕之前就是个畜生啊!朕对不起爱卿啊……"   岑非望着面前的嚎得肝肠寸断的景明帝,抿着唇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连自己是畜生这种话都能骂出来,景明帝不会是烧糊涂了吧?但岑非现在可没胆量把自己的手背放到景明帝的额头上。   幸亏景明帝嚎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他看着一眼窗外的天色,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道:"该传膳了。"   岑非觉得自己一直待在御书房里有些不太好,可是景明帝又不放他离开,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道道珍馐美味上了桌。   景明帝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后,让一旁的岑非坐下,拿起筷子问他:"想吃什么?"   岑非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对景明帝说:"陛下,微臣已经死了,吃不了人界的食物了。"   他觉得景明帝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从他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景明帝马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来,放下手中的筷子,对岑非说:"是朕不好,爱卿放心,朕一定会想办法救活爱卿的。"   "陛……"   岑非刚说了一个字景明帝便猜出来他要说什么了,景明帝抬手阻止住岑非接下来的话,"爱卿不必多说,朕自有打算。"   景明帝第二日便下旨为蔺王与慕容茗赐了婚,同时也开始为岑非的复活做准备,他原本想为岑非找一具身体的,可后来他想明白,与其用一具被其他人用过的身体,不如他自己为岑非再造一具身体。   景明帝派了暗卫去调查蔺王意图谋反的罪证,等着他与慕容茗大婚的时候就把这些罪证公布出来,让他们好好体会一番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   钦天监为蔺王算好的日子是明年的四月份,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与岑非好好地发展发展感情。   岑非应该是这个世界里上了景明帝床的第一个人,不过准确的说,他还算不上是人。   岑非原本是不敢的,但是抵不住景明帝会他端出皇帝的架子来,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死都死过了,不可能因为睡觉这种事违抗景明帝。   景明帝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岑非,偷偷摸摸地抓住岑非的手,动了动唇,叫道:"爱卿。"   不知道为什么,景明帝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称呼岑非为爱卿,这个称呼总让他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景明帝喜欢叫岑非爱卿便不可能再在朝堂上这样称呼其他的大臣,以至于大臣们面对着突然变了的称呼还慌了好一阵,从前他们的陛下都是叫他们爱卿的,结果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张卿家、李卿家的,虽然说称呼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但是突然有了改变大臣们不得不多想。   多想也没用,因为过了好几天,什么屁事都没发生,他们家皇上仍然一天一口卿家,爱卿似乎成了很久远的事情了。   岑非越来越觉得自己身边的景明帝有问题,再怎么说他之前也和景明帝相处了五年,况且景明帝又把怪异之处表现得那么明显,他若是看不出蹊跷来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岑非正看着景明帝衣服上的绣纹发呆,躺在岑非身边的景明帝突然出声道:"龙阳君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啊。"   "什么?"岑非在一刹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景明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当着岑非的面将小册子翻开,看着小册子里尺度极大的画面,岑非特别想抬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上。   "这本《无风无月》写得是真不错,你看看这里面的描写……"景明帝说完还啧啧了两声,看来是对这本书非常的喜爱了。   岑非这时顾不得害羞,皱起眉头从床上坐起来,他瞪着还躺在床上举着《无风无月》的景明帝,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爱卿在说什么?"景明帝一脸的无辜。   岑非便将自己这些天来对景明帝的怀疑统统说了出来。   景明帝听后却摇着头轻轻一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岑非:"这天下间有谁能上真龙天子的身?"   见岑非还是不相信,景明帝望着寝殿西侧墙壁上挂得山水画,对岑非说:"朕还记得三年前的时候,爱卿与朕一同出去微服私访,朕借了爱卿三两银子才买下了这幅《远山图》。"   那件事确实是只有自己与景明帝知道,但是如果之前有个鬼魂一直是跟在景明帝的身边呢?   岑非突然间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忠君,因为即使发现了眼前的这个壳子装得很有可能不是从前的那个灵魂,他竟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个人至少不会给蔺王可趁之机,使国家陷入动乱。   "微臣该死。"岑非连忙叩头谢罪。   "不干爱卿的事。"景明帝将岑非扶起,对他解释说:"是朕的问题,爱卿死后朕发现自己之前没听爱卿的话做了许多的错事,万分痛心,后来见了爱卿的魂魄更觉内疚,所以待爱卿与从前有了些许不同。"   岑非知道这些多半是景明帝胡诌出来骗自己的,也没有揭穿他,认了这个皇帝。   景明帝见岑非的表情好转,便抬手抚摸着岑非的手背,笑眯眯地说道:"朕之前已经筑成大错,好在爱卿没有离朕而去,如今爱卿要做什么,朕都会满足。"   岑非听了这话无端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37章 二   自从那日景明帝向岑非解释了自己性格产生变化的原因后就表现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向岑非展示自己对他的偏爱与内疚,而每次岑非想要拒绝景明帝的好意时, 景明帝就会故意做成一副伤心的表情来, 问岑非是不是还没有原谅自己。   岑非从不曾怨恨过景明帝, 又哪里来的原谅之说。   而那本《无风无月》现在则变成了景明帝的睡前读物,每天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时,景明帝总要把枕头下的《无风无月》拿出来,在岑非的耳边读上两段,   岑非恨不得将自己的两只耳朵给彻底堵上, 这简直是在公开处刑, 比杀了他都要可怕。   然而还有更骚的是, 每次景明帝读完之后还要把《无风无月》的作者龙阳君无脑吹一波,硬是将这本《无风无月》吹成了传世巨著。   岑非从来不知道一本小黄书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不过用屁股想也知道, 景明帝这是知道了自己龙阳君的身份, 所以才会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这般夸张。   岑非再怎么说也是个写惯了风花雪月的大手, 景明帝现在这个状态跟他上一本书中春心荡漾的小寡妇差不多, 书中的小寡妇每天早上拿着自己新绣好的荷包跑到铁匠的铺子里,帮铁匠缝缝补补, 做个午饭, 顺便夸一夸铁匠打铁的手艺。   现在景明帝就是那个小寡妇,而自己自然就是三十多岁还没有老婆的臭铁匠。   岑非在想明白这点的时候竟然没有太多的抗拒, 以至于他常常会觉得对不起从前的那位景明帝。   虽然景明帝多次向岑非强调过很多次自己就是从前的那位, 只是觉醒了另外的一部分魂魄才导致现在这个模样, 但岑非心中是愈发地确认景明帝壳子里的那位已经换了人。   而景明帝为了能够使岑非放下对自己的戒心,彻底接受自己,处理政务是更加的勤勉,也因此岑非越来越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他虽是景明帝的丞相,但他更是大楚的丞相,他死前景明帝已经有了些要做昏君的架势,去年东海那边的水灾还没解决彻底,景明帝又想着想大兴土木在苘山那边建一所离宫。   不过后来出了岑非叛国的事,景明帝便把建离宫的事抛在了脑后,若不是突然被人给夺了壳子,搞不好苘山的离宫现在已经建起来了。   岑非渐渐并不像从前那样与景明帝时刻恪守着君臣之礼,偶尔也会与景明帝开个玩笑,这也正是景明帝想要看到的,他不敢一下子把自己的野心全部暴露出来,只能一步步将他蚕食。   却不知道,岑非早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四月将至,京城的花也都来了,蔺王马上就要大婚,景明帝看着暗卫们收集上来的证据表示十分的满意,准备着随时制他于死地。   而蔺王对自己做的这些准备也十分满意,唯一不足的便是去年他好不容易让景明帝动了建离宫的心思,结果现在景明帝好像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他必须得找一个理由让景明帝犯点错误,不然他的起义可就真变成谋反了。   蔺王对自己接下来的大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他对慕容茗哪里有什么真心,去年西街与慕容茗初见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小娘子挺有趣的,但是身份太低,最多能给他做个侧妃。   但是后来他与慕容茗聊了几次后便改变了这一看法,慕容茗这人蠢得厉害,但是运气不错,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些他都不清楚的,但对他十分有用的辛秘,而且还无防备的全部告诉了自己。   蔺王为了能从慕容茗的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美色,与慕容茗来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不过慕容茗也不是蠢得太彻底,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对自己也有保留,直到他向景明帝请求赐婚,慕容茗才告诉了他其他的真相。   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做了皇帝,而她便是自己的皇后,他们非常恩爱,自己甚至为慕容茗虚设六宫。   蔺王才不相信自己会喜欢慕容茗这个蠢货,他敢肯定后面什么虚设六宫肯定是慕容茗说出来骗自己的。他不知道慕容茗现在是不是对自己还有保留,但是他清楚地明白一点,在他大业未成之前,慕容茗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只能为他所杀。   至于他登上大宝之后……慕容茗那个蠢货这辈子还是别做皇后的好。   慕容茗此时还陷在她做皇后的美梦中,不知道蔺王早已经想好了要卸磨杀驴,等到登基以后,而为了安抚慕容乾那个老狐狸,他会再迎娶慕容乾家的大女儿作为补偿。   这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而景明帝已经开始给着手为他们挖坑了。   原本景明帝是打算在蔺王大婚的时候处理这些乱臣贼子,然而大婚的前两天他终于将为岑非重塑身体的所有的材料都给集齐了,他暂时也没心情搭理蔺王,所以蔺王大婚他连人都没有去,自己一个人躲在岑非也找不到的地方开始为岑非制作新的身体。   捏五官的时候景明帝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私心里想要把岑非捏成在天堂里的那个样子,但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是接受不了银色的发色与金色的眸子的,最后景明帝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给岑非做了一具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身体。   他把这具身体当做一个惊喜送给了岑非,岑非却是吓了一跳,他开始还以为是景明帝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才弄到这具身体的。   知道这具身体是景明帝自己做出来的,岑非算是松了一口气,景明帝在他耳边问他:"试试?"   岑非看着这具年轻的、并不鲜活的身体,摇了摇唇,问景明帝:"我要怎么……进去?"   景明帝听到他的疑问微微笑了一下,回答他说:"你躺上去,闭上眼,其他的交给我。"   一觉过后,岑非终于再次尝到了水煮鱼的味道,当把鱼肉吃进嘴里的那一刻,岑非觉得彻底被眼前的这个假景明帝征服了。   蔺王大婚的第三日,早朝上景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神秘兮兮地对廷下的百官们,今天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让他们猜猜是什么。   百官们有的猜景明帝求得了贤才,有的才他是得了美人……答案是千奇百怪,但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景明帝的这个惊喜是把死人给复活了。   所以当岑非从外面走出来的时候,文武百官们都张大着嘴巴,下巴都要惊掉了,纷纷指着岑非结结巴巴地叫道:"丞……丞相!"   景明帝从龙椅站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岑非的身边,扶起屈膝要跪下的岑非,向文武百官介绍岑非,他胡扯道是上天知道岑非是受了小人的诬陷,被他的忠心所感动,所以才让他复活的。   蔺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好不容易扳倒了岑非,结果他又复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蔺王僵硬着身体,坚决不承认眼前的事实,等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后他便有了自己的猜测,去年岑非处斩的前一天景明帝曾去过天牢为他送行,说不好就是在那个时候动了手脚,当时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岑非。   蔺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景明帝当时没有杀死岑非,那么揭发岑非叛国的自己必然会受到景明帝的怀疑,景明帝如果调查自己就一定会发现自己意图谋反。   蔺王的眼中寒光闪过,与其等景明帝动手,不如他先下手为强,退朝后蔺王便找了门客准备谋反之事。   两个月后,还没等蔺王以"清君侧"的名义揭竿而起,他们这帮人就全部被景明帝给拿下。   其他人都被抄了家砍了头,蔺王和慕容茗却苟活了下来,被景明帝囚禁一间破落的小宅子里,对这两个人来说,让他们痛快地死去,不如留着他们痛苦地活下去。   如今岑非依旧是做他的丞相,民间根据他死而复生的事变了许多故事,那本已经断更一年多的《无风无月》也重新恢复了更新。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可景明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从岑非有了身体后,他晚上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把岑非给留在皇宫里头了,尤其是听说岑非晚上会跟同僚出去喝酒,景明帝更是气得一抽一抽的。   景明帝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那张空虚又寂寞的龙床。   一日傍晚,景明帝将岑非留下一起用膳,吃完饭景明帝又喝了一点小酒。   借着醉意,景明帝一把拉住岑非的右手,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对岑非说:"爱卿,朕心悦你。"   岑非虽早知道景明帝对自己有意,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给说了出来,若他现在仍是一个鬼魂,说不定就答应景明帝了。   但现在不行,他不抗拒景明帝的亲近,却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弄臣,他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想要告罪说:"微臣……"   景明帝伸手又把他扯进了自己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头,嘴里嘟囔着一些胡话: "你不能拒绝吾……你从前……"   岑非微皱起眉头,他没太听清景明帝都说了些什么,将景明帝交给一旁服侍的太监,岑非离开了皇宫,他好像自始至终也没有心软半分。   酒醒之后,岑非已经离开了,景明帝望着桌上的酒壶怔怔发呆。   昨天晚上是他错了,是他贪心了,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将岑非的那缕魂魄带回去,他不能也不愿去逼迫岑非不愿做的事。   那小家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是一辈子罢了,他等得起。   《虫二先生》中小寡妇与臭铁匠最后过上了幸福和谐的生活,但景明帝与岑非却是守了一辈子的清清白白的君臣关系。   不过,也许也不是那么的清白。   岑非死后在自己的墓穴里留下一个位置,他一生未娶,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不得而知。   只知道在岑非入土的第二天,他墓穴里的另一个位置便被一具不知来路的尸体占领。   说书先生们根据此事又编造了许多画皮妖精的故事。可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墓穴里埋的不是什么报恩的美貌妖精,是真龙天子。   第138章 三   寒风肆虐在这个城市, 天空飘着小雪,岑非抱着一只小瓷碗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和一群和他一样穿着打扮的孩子们顶着风跟着一个跛脚的男人一起向贫民区的方向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 风里夹着细碎的雪花, 雪花扑在岑非冻得通红的小脸上, 岑非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道路两旁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压短,冰冷的空气中带着麻辣烫和烤肉混合起来的味道,伴随着此起彼伏地汽笛声, 街头小吃的叫卖声一声接着一声挤进岑非的耳朵里。   岑非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他今天只吃了一个馒头,现在饿的脑袋发晕, 他多想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者馄饨,可是这些只能在他的梦中出现。   终于到了他们平时居住的地方, 进屋之前领路的男人让他们把今天乞讨得来的钱全部拿出来, 然后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 她拉长着脸将岑非他们碗里的零钱全部收了起来。   女人将这些一块五块十块的零钱整理好,用舌头舔了舔手指, 坐在门口数了起来。   岑非他们几个孩子低着头, 今天的天气太冷了,人们大都窝在家里暖暖的被窝里, 点一份外卖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车站的人倒是多一些, 但大冬天的要人从将手从刚刚有了点热气的口袋里伸出来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而且现在出行的人手里大多没什么现金, 网上支付的流行使他们这些小乞讨者们的日收入一日低于一日。   种种原因使他们这些孩子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能乞讨到让女人能够满意的金钱数额。   女人点钱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嘴角边的黑痣仿佛化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向着孩子们冲过来,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孩子们全部吞下。   孩子们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一个个都露出绝望的神情,他们知道今天晚上又会是难熬的一夜了。   女人把钱数清楚后立刻站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道:"我草你祖宗!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吃你奶奶个腿!要点钱都要不出来,怎么要了你们这个些个废物垃圾,今天晚上都别吃饭了!"   女人骂完后男人领着这群孩子们进了屋,给他们安排到平日住着的杂货屋里。   岑非捂着肚子缩在墙角里,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给卖了这些人,他今年大概也有七岁了,从他懂事起他便一直跟着这对夫妇在各个城市乞讨,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岑非从最初的号啕痛哭到如今的麻木,其实也才过了几年而已。   他在街头的乞讨的时候,常常会想着如果有一辆大卡车从街道的那头穿过来直接压死他该有多好,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实现。   他身边的两个女孩是被上个月人贩子拐卖到这儿来的,刚来的时候整日整夜哭个不停,后来被人贩子一人打断了一条腿就全部老实了。   "一群赔钱货!死了都嫌你们占地方!"女人瞪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地抱着碗泡面进了里屋,泡面的味道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岑非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男人小声安抚女人道:"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啊?今天老王又送过来两个新货,我看那两个新货不错。"   "那这几个怎么办?"女人问。   男人犹豫了一下,"要不把腿都打断了吧,现在的人都聪明,看到有手有脚的根本不给钱。"   岑非听到男人的话心里一寒,他迫切地想知道女人的回答,但是女人似乎也知道他们在偷听,冷笑了一声将卧室的门一甩,岑非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看这情形,他们几个完好的孩子多半也是在劫难逃了。   第二天出去的乞讨的时候,岑非为了能够赚到更多的钱不被打断腿,他决定去做小偷。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他亲眼看着男人把两张百元大钞放进了西服的口袋里,岑非趁着混乱来到男人的身边,只是还没等他把钱拿到手里便被男人给抓住了,然后就被送进了监狱里。   监狱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岑非甚至想一辈子住在这里,但看着他们的男人在他被警察抓住后立马就来了警局,在警察没注意的时候还凶狠的威胁着岑非。   岑非知道,如果这次被男人带回去的话,他的腿肯定是保不住了,可是他太懦弱了,根本不敢反抗男人。   神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刚刚把岑非送进了监狱里,当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又看到岑非那张苍白瘦弱的小脸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再早一点来到这个世界里。   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名叫秦博,在Y市也有点势力,神当下就想好了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男人道歉后想要把岑非带走,说回去会好好教育他,但是秦博没有同意,让男人明天再来接岑非。   男人刚一离开,秦博便告诉警察们自己怀疑男人是个人贩子,让他们去进行抓捕。   但是等警察去了贫民区的时候便发现那对夫妇已经逃命去了,那里只剩下十几个无辜的孩子。   这一切自然是秦博的手笔,只把那两人送进监狱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在警察进行抓捕的同时秦博派人通知的那对夫妇赶紧逃命去,而等到那对夫妇自以为逃到安全的地方后又把他们一举拿下,将他们关进了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里。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方法,秦博打算把这些在这对夫妇身上一一施行。   并且根据这对夫妇的口供,秦博还抓捕了更多参与拐卖的人贩子。   现在那些被拐卖来的孩子们都被顺利地解救了出来,但是岑非他自己都不知道父母是谁,警察只能打算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在这时秦博则提出了想要收养这个孩子。   警察让秦博先去与岑非接触一下,如果还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而岑非自己也同意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带岑非回家了。   岑非看到秦博的时候整个人抖了两下,他的眼睛中带着警惕,他已经知道了那对夫妇不要他们了,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他现在就像只掉了队的幼崽,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秦博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弯下腰从包里拿出一瓶热牛奶递到岑非的面前,轻声对岑非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岑非后退了两步,眨着眼睛也不说话。   秦博此时恨不得将那几个人贩子给千刀万剐,他想要放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孩子竟然被人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蹲下身,露出亲切的笑容,问岑非:"你叫什么名字呀?"   岑非又观察了秦博好一会儿,觉得他似乎不会伤害自己,小声回答说:"岑非。"   "那你今年多大了?"   岑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以后……"秦博抿了抿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对岑非说:"我当你爸爸好不好啊?"   "爸……爸?"   "诶。"秦博很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做了岑非的爸爸,以后就不可能再与他发展出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来,但是能护着他的小宝贝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不错的事。   秦博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真诚了,他诱惑着岑非说:"跟我回家,我做你的爸爸,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好不好?"   或许是秦博给他的牛奶太好喝了,又或许是秦博的声音太具有诱惑力,岑非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秦博,跟他回了家。   ————   一年后。   "爸爸!爸爸!"   秦博下班一回来便看见岑非穿着拖鞋从哒哒哒地跑下来,黑色的自然卷翘在头顶上,两只小手捧着一张蜡笔画,秦博赶紧快步往楼梯口,担心地叫道:"慢点跑,慢点跑。"   岑非一头扑进了秦博的怀里,向秦博展示着自己今天下午的成果,"爸爸,你看画的画!"   秦博弯腰把抱起岑非,夸奖了他两句,又问道:"今天在家都干什么啦?"   "写字、画画、还有拼图……"岑非扒拉着手指说道。   "那中午吃了什么?"秦博又问。   岑非挠了挠头,嘻嘻地笑着,"糖醋排骨、肉丸子、葱爆羊肉……"   秦博故作的生气地皱着眉头,点了点岑非的鼻尖,问他:"怎么又只吃肉啊?"   岑非想了想,脆生生地回答说:"还有娃娃菜!"   "等会儿让吴伯给你做个蔬菜沙拉,不许挑食。"秦博揉了揉岑非那一头的黑色小卷毛,把他抱到了墙角的体重秤上,秤上的数字比岑非刚来的时候已经涨了不少。   想起岑非刚来的时候他胸上那几乎要把皮肤刺破的肋骨,秦博就觉得该让那些人贩子受的苦再多一点。他对着岑非笑了笑,把他从秤上抱了下来,往餐厅走去,问他:"明天周末,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啊?"   第139章 三   岑非一听明天可以去游乐园,立马咯咯笑了起来, 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啪啪拍着小手对秦博说:"我要坐过山车,还要坐旋转木马,还要看小丑表演!"   岑非在秦博的怀里扭动得太厉害, 秦博一个没抱稳差点把岑非直接给摔倒了地上, 他在岑非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 沉声对他说:"老实点, 别乱动。"   岑非嘻嘻笑了两声, 也不害怕,将藕节般的胳膊搭在秦博的肩膀上, 对他撒娇说:"爸爸, 我明天还想吃章鱼小丸子和彩色的棉花糖。"   秦博无奈地笑着, 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对他点点头, "吃吃吃。"   不过想了想, 秦博又说道:"棉花糖不能吃太多,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再想吃章鱼小丸子的话让吴伯买个煎小丸子的烤盘, 做给你吃。"   岑非对着秦博的右脸颊吧唧了一口, 秦博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许多, 他家的这个小朋友现在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讨好自己了。   他将岑非抱到了餐桌旁边的小椅子上, 把吴伯刚刚做好的蔬菜沙拉推到岑非的面前。   岑非手里拿着勺子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蔬菜沙拉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他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博。   奈何秦博的心肠突然冷硬了起来,他根本不看岑非的表演,专心地吃着自己面前的拌黄瓜。   岑非发现自己的卖惨没用,一下子就泄了气,像只吐了水的河豚,整个脸上都写着"颓废"两个字,他拿着叉子向眼前花花绿绿的蔬菜沙拉泄愤,见秦博还是不搭理自己,只好认了命,满怀怨气地吃着眼前的沙拉。   将黄色的玉米粒和鸡蛋蘸着香甜的沙拉酱吃完后,盘子里剩了一小堆花菜、西红柿,还有甘蓝,岑非将叉子放下,苦着小脸说:"我不想吃了。"   秦博放下手里的筷子,挑了挑眉毛,问他:"又挑食?"   "我想吃可乐鸡翅。"岑非使劲地眨着眼睛,好像要挤出几点眼泪出来。   秦博拒绝道:"不能吃太多肉,再吃就要变成小胖子了。"   岑非扬着下巴对秦博叫道:"小胖子就小胖子!"   秦博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着岑非说:"爸爸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个礼拜一就能送你去上学,你变成了小胖子,就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你一起玩了。"   岑非听了秦博的话后沉默了下来,就在秦博以为岑非回听话的时候,又听见岑非反驳自己道:"才不会呢!我就喜欢和小胖子玩!小胖子多可爱!"   秦博被岑非的话逗笑了,一旁正在收拾的阿姨听到岑非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啊你啊。"秦博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岑非的额头,对他说:"吴伯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舍得让吴伯起来给你做吃的?"   这个理由明显比刚才的好使许多,岑非听了后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小叉子,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委委屈屈地说道:"那好吧。"   秦博说:"把甘蓝和花菜都吃了,明天晚上带你去吃杏花楼的烤鸭。"   "谢谢爸爸!"   "跟爸爸说什么谢谢。"秦博把岑非嘴边的菜叶拿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岑非小口地吃着眼前的蔬菜。   岑非最后也没能把盘子里的蔬菜吃完,剩下的西红柿和两小块花菜都进了秦博的肚子里。   吃完饭秦博陪着岑非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然后带着他上楼,等他洗完澡后会给他读两个小故事,哄他睡觉。   这是神漫长又漫长的生命里第一次将一个孩子抚养长大,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看着他在自己的看护下一天天地长大,露出开心的笑容,秦博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浇灌在他的身上。   他今年也才刚过二十岁,许多他这么大的年轻人还在学校里读书,而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周一的那天,秦博早上没有去公司,他亲自开车把岑非给送到了学校门口,他把蓝色的小书包给岑非背好,半蹲下身叮嘱岑非说:"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跟小朋友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岑非重重地点头,"那爸爸什么来接我啊?"   秦博揉了揉岑非的小卷毛,对他说:"等你放学了爸爸就去接你,自己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岑非小脑袋点得跟弹簧似的,秦博突然舍不得把这个小家伙送到学校了,但最后他把岑非送到班级里,跟老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学校。   岑非去学校的前两天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和班里的小朋友都认识了对学校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快到放寒假的时候岑非换牙了,原本整整齐齐的两排小白牙现在出现了两个豁口,岑非嫌难看,说话的时候总会捂着嘴,秦博对他开玩笑说:"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笑不露齿?"   岑非圆溜溜地大眼睛瞪着秦博,挥舞着短短的胳膊轻轻地拍在秦博的胸膛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每到这个时候秦博总会岑非抱起来,或者是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在客厅里转上几圈。   做父母的总想着孩子能按照自己规划好的道路一帆风顺地走下去,但是往往有些时候这些小树会不经父母的允许自己伸出乖张的枝杈来,有的父母会狠下心来把这根枝杈砍去,而有的则会任由它生长。   六年级的时候岑非早恋了,和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拉小手被教导主任抓住了,教导主任将他们两个的恋情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又请了他们的家长。   虽然秦博早已经做好了岑非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准备,但如今知道岑非喜欢上了班里的女同学,知道他可能并不是因为爱情,只是觉得这件事比较有趣,秦博还是不可控制地觉得难过。   秦博并不想干扰岑非正常的人生,但是现在他太小了,这个年纪谈恋爱总归是不太合适的,于是秦博语重心长地劝了岑非一阵子,才让他与那位女同学分了手。   岑非分手的那天,秦博为了庆祝,也为了安慰岑非,特意带着他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   到了初二的那年,岑非为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跟人打架,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磕出一个三厘米长的大口气,气得秦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揍了他。   中二的少年实在是太皮了,虽然被秦博打了一顿后岑非消停了不少,但是他在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又和班里的同学逃课出去看黄色录像带,不知道发生了,导致他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语文直接教了白卷。   秦博以为这个孩子还会继续继续调皮下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岑非上了高中以后倒是老实了许多,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成绩也比初中的时候好了很多,而且他也没再听过任何关于他谈恋爱的消息。   唯一一点让秦博不太开心的就是岑非与自己疏远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中考以后就好像开始在躲着自己了,秦博也曾找过岑非谈心,问他是不是怨恨自己在他初二的时候打了他一顿,岑非摇着头说没有。   秦博问他避开自己的原因,岑非便红着脸不说话,秦博叹气,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秦博在各大论坛中请教孩子与家长疏远的原因,有网友给出解释说,男孩子在长大后会渐渐与母亲的关系,而与父亲的关系应该会比小时候更加亲近。   秦博本来觉得这条完全不符合他的现状,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当爹又当妈了这么多年,在岑非的心中自己也许不仅是个父亲,于是秦博又开始咨询起孩子会与母亲疏远的原因,但他依旧没能找到什么靠谱的答案。   最后秦博约了一位心理医生,准备和她一起探讨一下岑非的问题,心理医生是位年轻的女士,谈吐优雅,衣着时尚,气质非常好。   岑非周五放学回家便看到自己的爸爸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秦博好像是没看出岑非的心情不好,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问岑非:"回来了?"   岑非嗯了一声,然后匆匆上了楼回来自己的卧室里。   "这孩子……"秦博对着那位心理医生一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但是语气中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心理医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岑非会疏远这样的一位父亲,她只能让秦博尽可能准确地给出岑非态度变化的时间,还有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晚上心理医生离开后,岑非从楼上下来,问秦博那个女人是谁,秦博也不敢告诉岑非自己因为他的疏远找了个心理医生,只好含糊地答道是一位朋友。   岑非哼了一声,晚饭也没吃就回房间睡下了。   站在客厅里的秦博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得这个小祖宗不开心了。   第140章 三   岑非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生闷气, 他其实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毕竟他也不是秦博的亲生儿子,   他中考的前一天和同学跑出去看录像带,做了一晚上的春梦,他那个年纪做个春梦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唯一不对劲的是他春梦的对象,他从前也听周围的狐朋狗友说起做春梦时的感受, 他们大多都不曾看到自己春梦对象的长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跟谁巫山云雨了一番。   但岑非的这个梦不一般,他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模样, 然后直接从梦中吓得醒了过来。   他在梦里看到的那人是秦博, 这个惊吓实在太大了, 岑非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同性恋,而且恋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这场春梦结束后,岑非进行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贤者时间,但是这并没有让他静下心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吓使他在第二天的两科考试中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   考试结束后,岑非彻底地分析了一下自己那天做春梦的心理,妄图将自己走向歧路的性向给掰回来。但是最后岑非发现挣扎是没有用的, 经过各种分析后,他更加确认自己是喜欢上了秦博。   可他喜欢上秦博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和秦博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的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知道现在依旧有很多人对同性恋有歧视, 更何况他和秦博还是那样的关系, 先不说秦博是否能够接受他, 他自己就从来没奢望过秦博会对自己产生一点除亲情外的其他感情。   他的爱情还没等发芽,就已经死在深深地土里了,岑非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哀悼这份死去的爱情,更不能去向秦博寻求安慰。   为了防止秦博发现自己罪恶的心思,岑非只能尽可能地避开秦博,他想着也许等他将来认识了更多的人,对秦博的心思就会淡下来了。   然而还没能他想这份心思淡下来,秦博便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恋情。   秦博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他现在想要找个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岑非心理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不仅不应该阻拦秦博寻找自己的春天,还应该祝福他找到真爱。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则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岑非揪着怀里大熊的耳朵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岑非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秦博有些担心,便端着果盘上楼站在岑非的门外,他抬手敲了敲岑非卧室的房门,轻声问屋里的岑非:"非非,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水果?"   岑非扔下揪着大熊的两手一顿,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秦博放进来。   久久没有听到卧室里岑非的回答声,秦博摸了摸鼻子,又问道:"睡了吗?睡了爸爸就回去了。"   岑非扔下手里的大熊,从床上跳下去给秦博开了门,对他说:"我不饿。"   秦博心里低低地叹着气,这孩子大了果然开始叛逆了,小时候的岑非多可爱啊,每天都会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自己的面前,张着两只短短的胳膊向自己要抱抱,那时候秦博嘴上虽然说着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抱了,但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弯下腰将把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也忘了从时候起,岑非再也不找他要抱抱了,想起过去的事,秦博心里还有点失落,他伸手想摸摸岑非的脑袋,岑非转身去倒水避开了他的手掌,秦博也不知道岑非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问岑非:"爸爸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   岑非把倒好的水放到了秦博的手边,回答说:"我想待在家里。"   秦博握着水杯,问:"那明天想吃什么?我让吴伯给你做。"   "都行。"   秦博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连问了岑非好几个问题,"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还是谈恋爱要被请家长了?"   岑非摇摇头,两只手推着秦博的后背,嘴里说着:"我没事,爸爸你回去吧。"   秦博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岑非说:"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爸爸说,别憋在自己心里。"   岑非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道说出来我吓死你。   等秦博从卧室里出去后,岑非把自己刚才扔到床角的大熊又捡了回来,抱着大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岑非今年已经高三了,成绩一直在班上的中上游,秦博本来对他也没那么多要求,他只求岑非能够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辈子。   转眼间已经到了四月份,再有一个多月岑非就要高考了,岑非除了在去年的冬天见过几次那位漂亮的女士,再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家里见过她了。   有一天他实在好奇,便在吃饭的时候向秦博问道:"之前来我们家的那个阿姨呢?"   秦博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哪个?"   岑非描述道:"就是那个长头发、空气刘海,穿红色裙子的那个。"   秦博知道岑非说的是那位心理医生,想起那位心理医生秦博就觉得来气,屁事没干成,最后还对自己来了一段深情告白,秦博是越想越气,但表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给岑非透露,只说:"她以后都不会来我们家了,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岑非觉得秦博的态度有点奇怪,之前还看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现在秦博怎么看起来像是一点都不想提起那位女士,难不成是秦博被人甩了?   知道秦博不想多说,岑非也不再问,只低着头跟秦博说:"就随便问问。"   秦博看着岑非仍有些稚嫩的面孔,想到这个孩子马上就要成年,就要高考,就是离开他开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秦博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但他也绝对不会去阻拦岑非,他问岑非:"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岑非答道:"A市的Q大。"   "去A市啊……"秦博叹了一口气,A市虽然也在省内,距Y市也不算太远,但到底是两个城市,他要想去见岑非总归是没有现在容易的。   孩子大了总想出去看看,秦博没有道理去阻拦他。   晚饭结束后,岑非背了一会儿作文素材,突然抬起头问秦博,"爸爸,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秦博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岑非,问他:"结什么婚啊?谁给你说的?"   岑非垂着头,声音闷闷的,他说:"没人说的,只是觉得你现在也该结婚了。"   秦博往岑非的旁边坐了坐,笑着同他开着玩笑:"怎么?嫌弃爸爸年纪大了?"   岑非摇摇头,说没有。   秦博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心里突然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了,好像在不久前,岑非的脑袋也才到自己的大腿处,而现在,他都已经这么大了。   他的身体往身后的靠背上靠了靠,用一种特别温柔特别真诚的语气对岑非说道:"爸爸不结婚,爸爸有你一个就够了。"   岑非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秦博,他没想到秦博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咬了咬唇,告诉秦博说:"那我也只要爸爸一个人。"   秦博叹了一声小骗子,就会哄人开心,然后搂着岑非的肩膀对他说:"那就咱爷俩过一辈子。"   秦博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奢望会成真,到最后还真是他们爷俩过了一辈子。   六月的高考很快就到来了,高考之后秦博带岑非出去旅了个游,然后等分数下来填报志愿。   秦博给了岑非绝对的自由,而岑非的分数也完全可以去他想去的Q大,然而当秦博拿到岑非的录取通知单的时候,他才知道岑非报了一所Y市的大学。   他疑惑地问岑非:"不是说想要去Q大的吗?"   岑非低着头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来,回答秦博说:"我不想离爸爸太远了。"   秦博抬手揉了揉岑非脑袋上的卷毛,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喜悦。   他们单纯的父子关系只维持到了岑非大二下学期,那时候同学聚会岑非喝了整整五瓶啤酒,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晃,他跑去了洗手间,偷偷给秦博打了电话。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爸爸……"   电话里岑非的声音醉醺醺的,还带着些许的傻笑,正在家里过单身老父亲生活的秦博有些慌了,连忙问他:"怎么了非非?喝酒了?你在哪儿?爸爸现在过去接你。"   "爸爸,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   岑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以猜出来他喝了不少,秦博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心里差点没放出烟花来,但随即便想到岑非说的喜欢大概只是儿子对父亲的喜欢,他沉下自己雀跃的心情,对岑非说:"爸爸知道。"   "你不知道……"岑非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生气,他说:"我喜欢你,最最喜欢你了,我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床……"   秦博一听这话,整个身体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头顶,他赶紧询问岑非现在在什么地方,衣服也没换就去了烧烤店把岑非接回了家。   第二天岑非醒来的时候便看到秦博坐在自己的床边,他问自己:"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吗?"   岑非的脑子还有点混沌,好一会儿他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岑非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身体里的血液停止了流动,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他张了张唇,无声地叫着,"爸爸……"   "非非,你想要的爸爸都可以给你,无论是什么。"秦博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说,"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   岑非又愣住了,秦博的这个态度和他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好像是带着殷切期盼的,岑非犹豫了好一会儿分析秦博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许久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和你在一起。"岑非红着脸望着秦博,没等秦博回答他,他又补充了一句,"能结婚的那种。"   秦博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俯下身,亲了亲岑非的耳朵,对他说:"好巧,我也是。"   ————   秦博终于如愿以偿,他等到岑非大学毕业,带着他移居国外,领了结婚证,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在岑非离开后,他带着他白色的灵魂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41章 四   岑非去年的时候新收了一个小徒弟, 小徒弟上个月刚过六岁的生日, 整个人穿着白色的袍子,像个白玉团子, 一双眸子像是黑宝石一样闪亮,极为可爱。   小徒弟名叫听风,因为是去年岑非在听风谷捡到的,所以岑非就用了听风谷的名字作为自己小徒弟的名字。   听风现在跟岑非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跟在岑非的身后, 奶声奶气地唤着岑非:"师父、师父",岑非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部都送给他。   不过表面上岑非还是要维持自己作为掌门的形象的,他常常在听风的面前严肃着一张脸,但奇怪的是,门派里的其他弟子看到他这副样子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是听风不一样, 不管岑非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总是会伸着小手抓着岑非的衣角, 跟他要抱抱。   岑非是清净派的掌门,清净派是个小门小派,座下的弟子加在一起也不足百人,长生界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清净派在其中实在是没什么名气。   不过没名气也有没名气的好处, 至少岑非不用担心哪一天身份就暴露了。   岑非是个妖怪, 不过不是什么稀奇的品种, 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狐狸精, 岑非长得好,但是模样并不妖媚,反而十分的周正,与狐狸精一点也搭不上边,看起来倒更像是话本里被狐狸精勾引的书生。   岑非闭关刚出来,他家的小徒弟就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自己的面前,仰着头对自己说:"师父,我想出去玩。"   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岑非也是从狐狸崽一点点长到今天的,他蹲下身亲切地拍了拍听风的脑袋,对他说:"让你大师兄带你出去。"   听风的眨巴着大眼睛,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对岑非说:"我想让师父陪我。"   听风的壳子虽然只有六岁,但是里面的灵魂却是活了千万年的。   神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回特意提前来到这个世界找岑非,可是他来得太早了,选好的这具身体还要十多年才能成年。   但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若是他现在不是六岁,而是十六岁,他定然不敢光明正大同岑非这般亲近的。   好在上辈子他养过孩子,大概知道五六岁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开始他对岑非撒娇还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尝到了甜头后他就彻底不要脸了。   岑非最受不得这个小崽子对他撒娇的,轻轻咳了一声,"换个衣服,为师带你出去。"   "谢谢师父!"听风一下子就扑进了岑非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岑非的胸膛上蹭了蹭,然后踮起脚在岑非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连蹦带跳地回了房间里给自己换了衣服。   岑非站起身,摸了摸自己被听风亲了一口的脸颊,望着他似一只欢快的小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加上听风他总共收了七个徒弟,听风是最小的那个,虽然与他相处的日子最短,但却是与他最亲近的。   听风的资质非常一般,只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如果仅靠他自己的话,这辈子几乎都不可能筑基,岑非倒是能用丹药助他筑基,但是修仙之路漫漫,他总不能一直陪着他。   岑非带着听风去了镇上的集市,集市上卖着各种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但奇怪的是,听风似乎对这些小玩意儿一点也不感兴趣。   岑非牵着听风的小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对他说:"喜欢什么告诉为师一声,为师买给你。"   听风点着小脑袋,看起来颇为可爱,岑非敲了敲他的脑袋,忽然看到不远处围了许多人,他便带着听风一起过去凑热闹。   原来是镇上的富绅林家出了事,他们家的大儿子原本是个结丹期的修仙者,前一段时间在门派里与人起了争执,被人废了灵根,成了一个普通人,原本和他订了亲的未婚妻现在又来退婚,这个街坊邻居们纷纷指责未婚妻的家里太过无情了。   岑非本来还想再听点八卦的,但是听风拉着他的衣角把他拽到了街道了另一边的小摊前,甜香的白团子在锅里不停地翻滚着,岑非笑着问他:"想吃这个?"   听风嗯了一声,说还想吃烧鸡,岑非买了汤圆后便又带着他去买烧鸡,说起来这小徒弟跟他的口味倒是挺一致的。   岑非已经将那个青年完全抛到了脑后,但是等他回到清净派的时候,便看到那个青年正跪在门外。   青年听见看见岑非回来了,连忙对着岑非猛磕了几个头,向他恳求道:"求岑掌门收下我吧,求岑掌门收下我吧。"   岑非微微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青年是怎么想到来自己这个小门派的,青年曾经也是天之骄子,能放低自己来他这清净派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收下这个青年。   他知道青年来他这儿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修仙,他是为了复仇,如果他收下青年很有可能给自己的门派带来灭门之灾,岑非很同情这个青年的遭遇,但也只是同情罢了,他挥了挥手,对青年说:"我这里并不适合你,你去别的地方吧。"   青年突然抬起头向岑非质问道:"岑掌门,你是看不起我吗?嫌弃我现在被废了灵根是吗?"   岑非觉得这个青年不仅是灵根被废了,脑子可能也出了问题,他回答说:"你从前是云霄门的首徒,我自认我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况且我已经发过誓听风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但青年仍是不想放弃,目光灼灼地盯着岑非,岑非心中不免有些不大高兴,领着听风直接进了清净派内。   身后原本跪在地上的青年站起身来,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会回来的!"   听风回过头,看着一脸愤懑之色的青年,脸上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笑容。   "看什么呢?"岑非摸着听风的小脑袋问他。   "他好像不太高兴。"听风仰着小脸回答道。   岑非已经看出那个青年的气量太小,这样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他对听风说:"跟我们没关系,你明天跟你六师兄一起开始练气。"   听风哦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好像是不大开心,岑非没问他原因,怕问了自己又要狠不下心来了。   转眼间二十年已经过去了,近来大陆上新出了一位元婴期的大能,岑非对此并不关注,他们清净派依旧和从前一样过着咸鱼一样的生活。   然而咸鱼有一天也会被人放到锅里煎的,岑非才知道那位元婴期的大能原来是二十年前跪在清净派的青年,如今从河东转到了河西,青年从个灵根毁掉的废人一举翻身,成为谁也不敢找人的煞神。   他报复了所有的仇家,包括当初不愿意收他为徒的岑非,唯独放过曾退过婚的未婚妻。   岑非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于是他先将他引出了清净派,给了其他弟子逃走的机会,然后变了狐狸逃走。   逃走的时候岑非还想着幸好前一阵子把听风派出去历练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跟着自己一起跑,那时候他还真不知道多了一个人要怎么带他逃走。   岑非已经跑出了好几百里了,他在一座草垛子上坐着,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他变了狐狸短时间内是没法恢复成人形的,他现在应该去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赶紧修炼,但是他又放不下听风,索性决定先去找听风,然后再考虑恢复人形的事。   他站了起来迈着四条小短腿向着云想城飞快跑去。   听风正走在路上,只见迎面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向着自己扑过来,他想也没想就蹲下身,伸出双手像是等着兔子撞上来的木桩。   这个兔子傻里傻气的,真就往木桩上撞上了。   听风一把抱住小狐狸站起身,满足地亲了亲小狐狸的额头,小狐狸蓬松的大尾巴在屁股后面一甩一甩的,粉色的肉垫抵在听风的下巴上,似乎不太喜欢他这样。   听风低低地笑着,笑的时候胸膛微微抖动,岑非狐狸毛下面的小脸一片通红。   小狐狸前边的两只爪子将自己的小脸捂上,岑非觉得自己作为掌门的脸在今天都丢尽了,不过反正清净派经此一劫估计也没了,丢了也就丢了吧。   清净派虽然守不住了,但是听风永远是他的小徒弟。   听风十三年前从练气到了筑基,到现在还是在筑基,岑非愁得狐狸毛都掉了好几茬了,偏偏这个小子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岑非窝在听风的怀里呲着牙,心想着等他恢复成人形一定要督促着听风好好修炼。   听风看到小狐狸呲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小狐狸嗷了一声,听风似是能听得懂狐狸语一般,加快了脚步带着他去了酒馆,点了两盘子烧鸡。   岑非也不考虑听风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知道来路的狐狸这般照顾,只一心地啃着盘子鸡骨头。   听风撑着下巴望着正在吃鸡的小狐狸,他忽然感叹道:"我有些想师父了,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听见听风突然提起自己,吓得岑非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差点没被鸡骨头噎死。   第142章 四   "是不是骨头咯牙了?你看看你这毛都飞起来了。"听风抬手在岑非的后背上摸了一把, 感叹道:"这毛要是掉光了可就不好看了。"   岑非气得牙根有些痒痒,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也有这么皮的时候, 如果他现在不是一只狐狸,他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将自己嘴里的鸡骨头咬得咔嚓作响,算是发泄自己对听风的不满。   "慢点吃, 慢点吃。"听风明明看出了自己捡回来这只狐狸的异常, 偏偏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把手边的茶杯推到了岑非的旁边, 对他说:"等你吃完了我就带你一起回清净派,我师父应该也会很喜欢你的,他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的。"   岑非咬着鸡腿的嘴巴停了下来, 棕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听风, 他从来没有在听风的面前说过自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风看着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狐狸, 伸手摸了摸狐狸的小脑袋,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这个动作都是从前岑非对听风做的, 现在忽然逆转了身份,岑非实在有点不适应, 又见听风一脸宠溺地问自己, "看我做什么?吃完了?"   岑非的心里的疑惑是一个接着一个, 可惜他现在口不能言, 这些疑问就只能憋在自己的肚子里。   听风继续在岑非的面前夸着自己的师父, 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词都按在他师父的身上,岑非起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得多了,心态也就放平了,   听风看着岑非屁股后面蓬松的大尾巴似乎向上翘了翘,他夸的就更加带劲儿了。   酒馆里的其他食客看到这一幕,纷纷笑了起来,有好奇的人走了过来问听风:"你跟只狐狸说些什么呢?"   听风摇着头,将已经吃完烧鸡正在舔毛的小狐狸抱进自己的怀里,似乎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他嘴里回道:"没什么没什么,"   那人却是不依不饶,又笑着问:"跟只狐狸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这只狐狸还能听得懂人话?"   听风咧开嘴也笑了起来,摸着小狐狸光滑的白色皮毛,说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哪一天这狐狸就变成人了。"   正窝在听风怀里的岑非身体一僵,他恍惚间竟觉得听风已经知道了这只狐狸是他的师父,但马上他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荒诞,听风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身呢?   那人觉得听风的脑子可能有问题,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你抱着你的美娇娘吧。"   听风维持着嘴角的笑容没有说话,谁说了一定是美娇娘的,也许就是俊俏的公子呢。   岑非仔细想了想听风之所以对一只狐狸这般亲近珍重,可能是因为他到了慕艾的年纪,而清净派内又没有女弟子,所以现在见了一只狐狸也会觉得眉清目秀的。   等他恢复人形后一定要带着听风出去多见识见识,看看这世间的各种殊色,其实还应该教教他怎么分辨动物的雌雄,但是想到日后自己说不好还会再变成原型,那时若是落在他这小徒弟的手上……岑非只这么一想就打了一个哆嗦,所以这一条就算了吧。   听风把事情办完就回了清净派,当他回到清净派的时候便看到他的那几个师兄们正围成一圈,抱头痛哭。   听风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过去问他们这是怎么了,于是大师兄便将那一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听风。   当听风听到大师兄说起师父下落不明的时候,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狐狸,目光颇为怪异,但小狐狸此时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听风的目光。   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扒着听风的手,就怕听风这一受刺激就跑去找那位元婴期的大能算账。   不过幸好听风还有些理智,他拿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对着大师兄点了点头,向他保证说:"放心,我一定会把师父给找回来的。"   大师兄对着听风拱一拱手,说道:"那就拜托听风师弟了,等我把门派里其他的弟子安顿好,也跟你们一起出去找师父去。"   大师兄收回的手的时候才注意到听风的怀里还抱了一只白毛小狐狸,那狐狸的眼睛是棕色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小狐狸望着自己的时候,大师兄总有一种被师父盯上了的感觉。   大师兄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啧了一声,说道:"你这狐狸……"   听风听到大师兄提起自己的小可爱,马上对着大师兄把手里的小狐狸举了起来,问他:"好看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看",然后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那狐狸柔软的长毛。   哪知听风一把小狐狸给藏到了怀里,坚决地拒绝道:"不行。"   大师兄觉得听风未免有些太小气了,对着他叫道:"这又不是你老婆,师兄摸一下怎么了?"   听风将怀里的小狐狸抱得更紧了,他说道:"这就是我老婆!"   大师兄又伸手想要探一探听风的额头,但是又被听风给躲过去了,"小师弟,你不会是糊涂了吧?找一只狐狸当老婆?"   而此刻听风怀里的岑非更是羞赧难当,他把屁股冲着对面的大徒弟,心里想着完了完了,他这小徒弟果然是要走火入魔了,竟然把一只狐狸当做老婆。   听风抱着小狐狸走出了清净派,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将怀里的小狐狸颠了两下,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师父吧。"   岑非趴在听风的怀里,巴拉着自己的小爪子,计算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恢复人形,他算一遍又一遍,最后悲哀地发现,自己要恢复成人形最少还得再花上两年。   两年啊,这段时间里他只能像个普通的狐狸一样跟着自己的小徒弟扑腾了,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意味着他的小徒弟就要找上自己两年了。   听风并不觉得两年有多长,他离开清净派以后便带着小狐狸踏上了寻找岑非的道路。   听风自己心里清楚怀里的小狐狸便是岑非,但妖类修仙总要没过一段时间恢复一次原型返璞归真以巩固自己的修为,然而岑非这些年来为了维持自己掌门的面子,竟是许久都没有恢复过原型了,他现在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修为好好巩固一番。   因此,听风也就没有将岑非给恢复人形。   这两年来,他带着岑非走遍了长生界的名山大川,带着他看遍了这世间的美景,他趁着岑非不注意的时候用灵力探过他的丹田,待这次岑非恢复人形,他应该就能突破至元婴期了。   这段时间来岑非也是愈加地依赖听风,后来他听着听风说自己是他的伴侣也不会觉得恼怒,甚至心里还觉得美滋滋的。   可能是现在他现在是狐狸身所以也带了些狐狸的性子,那些话本里书生稍微露出那么点意思,狐狸化身的美女便会什么都忘了,将一颗心全都送给书生,况且听风这个书生露出的意思可不止那么一点。   若岑非是个人类或许他会把自己的感情彻底压在心里,但他不是,妖嘛,总要随心所欲一些才当得起这个妖字。   岑非已经想好了,等他恢复人形后就好好跟听风讨论一下他叫了自己两年的宝贝这事该怎么处理。   "林哥,我想要那只狐狸!"正当听风站在小摊前想要给小狐狸买一个铃铛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   听风闻声转过头去,便见一白衣绝色女子依偎在一年轻男人的怀中,男人穿着玄色的长袍,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男人带着女子来到听风的面前,他打量了听风一眼,突然开口道:"本座记得你,二十年前便是你和你的师父一起将本尊赶出清净派。"   只这一句话,听风便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这人正是那逼得岑非化了原型逃跑的林轩辕,听风的眉眼间带着森森笑意,对林轩辕道:"尊者这话说的不对吧,我师父从未收下过尊者,又何来的赶出之说?"   林轩辕眉头颦起,脸上写着明晃晃地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他对听风沉声道:"把这只狐狸给本座,本座饶你一命!"   听风环顾了四周,这里是集市,他和林轩辕如果在这里打起来不免要牵扯上无辜,于是转身便向西方的大荒漠跑去。   "想跑?"林轩辕看着听风逃走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他对身边的女子说:"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帮你把狐狸给捉回来,但有一点我们说好了,若是那狐狸是公的,必须得给他阉了。"   白衣女子闻言羞红了脸,双手握成小拳拳垂着林轩辕的胸口,娇声骂道:"你坏!"   林轩辕哈哈大笑,向着西边的荒漠追了去。   此时听风怀里的岑非急得身上的毛都快掉了,他迫切地希望听风能把自己交给林轩辕,林轩辕最多是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宠物养,他有的是办法从林轩辕的手上逃走。   他明白听风想要护着自己的心,然而听风只是一个筑基的修士,如何能跟林轩辕抗衡。   但是岑非要是知道林轩辕抓到他后第一步就是阉了他,他可能会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第143章 四   听风带着小狐狸跑得飞快, 带起来的风将岑非身上的白毛全部都吹倒,如果遇见的不是林轩辕,听风搞不好还真能从对方手中逃走。   听风来到了一片荒漠中,这里荒无人烟, 连树木花草都稀少的可怜,不远处凸起的那块小山丘, 像极了晋元派掌门那个毛发稀疏的大脑袋。   听风忽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荒漠中回头看了一眼, 似乎是在看林轩辕有没有追上来。   现在还有工夫看敌人追没追上来?岑非蹬着四条小短腿, 在听风的怀里扑腾起来,小爪子啪啪啪地拍着听风的胸口, 以此来催促听风赶紧离开这里。   但听风却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 然后低下头将脑袋埋在小狐狸的肚皮上深深吸了一口,岑非扑腾的时候爪子都拍到了他的脸上,他抓住岑非的爪子,亲了亲他粉色的肉垫, 然后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粉色小鼻尖,露出一个特别满足的笑容来。   岑非看着听风的笑容, 疑惑了起来, 一时间也忘了挣扎,他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个小徒弟, 现在被一个元婴期的大能紧追不舍的竟然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还有心情在这儿吸狐狸, 他这小徒弟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了。   听风是故意停下来等着林轩辕追上来的, 但林轩辕实在是不争气,怎么说也是个元婴期的大能,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来。   听风只能坐在地上撸着狐狸玩。   瑟瑟的秋风穿过这片荒漠,小狐狸拽着听风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偏偏听风的屁股好像是黏在了地上,风雨不动安如山。   如果岑非现在能够恢复人形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额角已经急出汗珠了,他在地上急得团团转,而听风则拽着他的大尾巴,一把把他又抱回了腿上,说道:"老实点,让我抱一会儿。"   岑非生无可恋地躺在听风的大腿上,望着听风带着刚毅棱角的下巴,他心里默默地叹气,今天说不好他和听风都得折在这里了,听风这个孩子怎么犟得跟头牛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轩辕总算是来到了听风的面前,他玄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睛里的冷光嗖嗖嗖地射向听风,他威胁听风道:"乖乖把那头小畜生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听风彻底无视了林轩辕那些威胁,他从站了起来,将小狐狸放到了地上,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说:"乖,听话。"   小狐狸张嘴咬住他袍子的下摆,他实在不忍心看见听风去跟林轩辕硬碰硬,他不想看到自己好好的小徒弟等会儿被林轩辕打得鼻青脸肿,严重一点可能还要缺胳膊短腿。   听风却完全没有为接下来可能发生恶性事件感到忧虑,"人家都说断袖断袖,你咬得这地方也不是袖子啊",听风叹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来,将袍子的下摆直接割开。   小狐狸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瞪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听风,吱吱的叫着,眼睛中水光潋滟,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听风真想把小狐狸抱起来亲上一口。   听风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等我解决完这个胖子,找到师父,就让师父给咋俩主婚。"   岑非听见听风用胖子来称呼林轩辕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想笑的,但他马上就想到林轩辕现在可也在旁边听着呢,今天听风可能就不仅是缺胳膊断腿那么简单了,岑非叫得更加厉害了。   其实林轩辕的身材一点也不胖,而且他的相貌十分英俊,要不然也不会引得多为美人要以身相许了,但现在不胖不代表他从前不胖。   林轩辕听到听风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小时候是胖过一段时间,一起玩得小朋友都不叫他的名字,叫他小胖子,后来他开始修仙了,有人给了他一瓶名叫"人憔悴"的丹药,他吃下后才体重便渐渐减了下去。   这件事从他成为元婴期的大能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胖子这个称呼更是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而现在,这么一个筑基小儿竟然敢这么称呼他,林轩辕觉得自己的头发气得都要立起来了,脑子里更是已经将听风杀了好几回了,他对听风道:"小子,本座本想留你一个全尸,但你如此不知好歹,也莫怪本座无情了。"   听风回头看了林轩辕一眼,说道:"等一下。"   "怎么?想求饶了?"林轩辕冷笑了一声,并不打算放过林轩辕。   不曾想,听风竟然是徒手在岑非的周围画了一个圆圈,画完后他拍了拍岑非圆圆的小脑袋,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不许出这个圈哦。"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爪子在地上扒拉了两下,这个圆岑非是见过的,那本名叫《西游记》里话本里,孙悟空就给唐僧画了这么个圆,然后唐长老就被妖怪给抓了。   其实这个圈在长生界有个学名叫做"画地为牢",岑非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招他是真的没有教过听风,那听风是怎么学会的,而且这一招修为不到元婴期的话根本是施展不出来的,岑非的小爪子往边界上探了一下,那里确确实实是有一道屏障将自己挡住。   正在岑非思考间,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她了一声林哥,紧接着便是林轩辕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白衣女子含情脉脉地望着林轩辕,对他说:"林哥,我不放心你。"   林轩辕哼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一个筑基的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衣女子也不恼,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对林轩辕说:"那我是来给林哥加油的。"   林轩辕满意地笑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听风也站了起来,两人对视,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刹那间,听风向林轩辕出了手。   根据话本中的套路,一般先出手的都会死得很惨,但岑非还是希望能在自己的小徒弟身上出现奇迹。   两人很快打作一团,两道白光在半空中四处飞窜,紧接着两道白光撞击在了一起,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从林轩辕找到这里到现在加在一起没用上半刻钟。   只听到一声巨响,似地崩山摧一般,小狐狸待在圆圈里,那些飞扬起来的尘土竟是丝毫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两只小爪子紧紧捂住自己棕色的眸子,根本不敢看接下来惨烈的一幕,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场景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分了一道缝出来,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岑非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他这个小徒弟啊……   正当他悲痛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突然被人拎了起来,那人笑呵呵地对自己说:"好了,该回家了。"   小狐狸眨眨眼,茫然地转过头,只见他那筑基期的小徒弟正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而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则是抱着林轩辕的尸体大声嚎哭。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筑基的修士,干死了一个元婴期的大能?   他眼前的这个小徒弟……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直等到回了清净派中,岑非都是晕乎乎的状态,等他终于理清发生什么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听风既然连一个元婴期的大能都能轻松地给解决掉,那么他是不是早已经看穿了自己是他师父的事实。   在受了重大刺激后,岑非提前恢复了人形,他恢复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听风叫到自己的眼前,询问他:"你现在还是筑基?"   听风点头,答道:"是,师父。"   岑非:"……"   他觉得听风是在骗自己,但是从测定的结果来看,他又的确是筑基,所以林轩辕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风也不愿隐瞒岑非,他对岑非解释说:"师父,虽然我的修为只有筑基,但是我的法术学得很厉害,比谁都厉害,所以我一定可以保护好师父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你都把元婴期的大能搞死了,你不厉害谁厉害!   说完,听风又道:"我这两年养了一只小狐狸,本来想娶他当媳妇儿的,但是他昨天晚上跑丢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又宠溺,但没有一点担忧。   岑非耳尖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红色,他重重地拍着椅子的扶手,叫道:"荒谬!怎么能娶一只狐狸当媳妇儿!"   听风的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来,问岑非:"不可以吗师父?那他如果能化成人形,我能娶他当媳妇儿吗?"   "……"这小子果然是知道了他就是那只狐狸吧。   没有得到岑非的回答,听风又笑着道:"我嫁他也不是不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   这回岑非的整张脸都红了,听风走到岑非的身边弯下腰,在他小巧的耳朵旁轻轻吹了一口气,问他:"你要不要啊?宝贝儿。"   "你……你大逆不道!"岑非站起身指着听风骂道。   听风对岑非的话不以为意,他后退了一步,说道:"如果师父愿意给徒弟另外一个身份,徒弟就不是大逆不道了。"   "什么?"岑非问。   听风的眉眼间柔情似水,他回答说:"当然是师父的道侣啊。"   ……   某一天正当清净派的弟子们做早课的时候,他们的师父突然来到他们的眼前,告诉他要和听风结契了。   小师弟要变成师娘了?弟子们一脸懵逼,这特么的是什么套路?   什么套路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们的,他们只需要在日后见到听风的时候自动把师弟转化成师娘就可以了。   大师兄看到听风外面走回来,问他:"师……师娘,你那小狐狸呢?"   "小狐狸?"听风的视线越过大师兄,放在了不远处正在给弟子们讲课的岑非身上,他回答说:"小狐狸已经修成人形了。"   "啊?"大师兄不解。   听风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向着岑非走过去,给还没有吃早饭的单身狗们喂了一大碗狗粮。   许多许多年以后,长生界还是会流传着关于清净派的传说,他们说清净派有一位筑基期的弟子□□了他的师父,与他的师父双修,修为竟是一夜大增,成为了长生界内谁也不敢招惹的大佬。   所以有一段时间里,长生界很多筑基期不能突破的弟子都把自己的心思放到了师父身上,希望自己会是那第二个成为大佬的幸运儿。   当终于有弟子与自己的师父搞到了一起后,悲哀地发现,成为大佬是不可能的成为大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呜呼哀哉!   再看一眼师父半秃的脑门。   呜呼复呜呼!   第144章 五   朋友, 你玩过《末日硝烟》,你想体验末日来临时的恐惧吗?你想感受与丧尸们厮杀的快感吗?你想拥有异能成为终生的主宰者吗?来吧朋友,来到《末日硝烟》, 你将体会不一样的快意人生!来吧, 朋友!   《末日硝烟》是三年前兴起的一款全息网络游戏,它的背景是在末世, 3942年8月23日,太阳黑子出现异常, 产生了一种特别的物质, 这种物质发出的辐射使许多人类在这一天异化成为丧尸。   末世从此开始。   《末日硝烟》从一开服就吸引了大量的玩家, 玩家们选定身份进入游戏,在游戏中苏醒获取异能,杀丧尸获取能量核, 升级异能,然后组建自己的军团。   官方也会每一段时间举行一场赛事,有军团间的对决,也有个人间的竞技,每一场赛事都举办的红红火火, 而赛事的赢家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品, 还可以跟游戏公司签约, 得到更好的发展。   昨天《末日硝烟》052服军团晋级赛完美落下帷幕, 结束的同时, 官方也宣布要将《末日硝烟》的052服和069服一起合到001服。   岑非作为曾经在052服众瞩目的星耀军团团长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在战事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 他带着溃不成军的二十多个散兵在额拉斯城四处逃窜,受了不少奚笑。   他失败的视频已经在各大游戏论坛中被放了出来,玩家们听不到岑非幕后指挥的声音,只能看到他军团里的那些玩家在整个游戏过程中没有丝毫的组织,好像只把这场至关重要的战争当成了一场游戏。   ——昔日052战神为何惨遭滑铁卢,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毁灭!   ——粉转黑粉转黑,山今这回太让失望了,听说他比赛前刚被女神拒了,真的假的!   ——山今搞毛呢?瞎瘠薄指挥毛呢?怪不得star要离开星耀军团!   ……   岑非不用想也知道外面的游戏论坛中的那些玩家怎么骂自己,幸好因为合服的关系《末日硝烟》要关服两天,岑非也可以借这两天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他把思绪整理好了以后,便做出了决定,他想要退出这个游戏,他已经不年轻了,早就到了该收手的时候,只是一直不甘心自己连个冠军都拿不到才一直咬牙坚持着,这一回的失败是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他知道他该退出这个世界了。   他早就该退出了,几年前键盘游戏还流行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打伤,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彻底从这个虚拟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但总归还有有些不舍,第三天游戏开服的时候,岑非上了线准备要跟这个游戏做最后的道别。   上线的时候游戏里正是夜晚,浓墨一般的夜空中闪烁着寥寥的星辰,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这座小镇是新手镇,这里的丧尸却一点都不新手,不新手也就算了,掉落率还低得可怜,所以玩家们从这里出去后便很好会回来。   岑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列表,发现自己原本四位数的好友现在只剩下了以数字1开头的两位数,苦笑了一声,心里叹了一句人情冷漠。   他扛着一把机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街道的商场早已经被玩家们洗劫一空了,一只被铁链拴在超市门口的藏獒被丧尸们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小女孩红色的皮球早已经没了气,瘪成一团,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真实得可怕。   岑非低着头慢悠悠地向小镇的入口走去,他的脑子里还在想起赛前的一些事。自己辛辛苦苦追了两年的女神在军团开战前告诉他自己有了心上人,而自己最信任的队友star也在同一天背叛了自己,在比赛的前一天将军团里想三分之二骨干成员带走,剩下了一群刚入团的新玩家,岑非就是再厉害也带不了这么一支队伍啊。   倒霉的事在那一天全被他给遇上了,岑非非常后悔自己在比赛之前没找做庙去拜一拜。   现在后悔什么都不管用了,岑非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一边小声哼唱着一首很古老很古老的情歌。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千年爱恋千年孤独,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   岑非唱歌的时候几乎是不在调上的,一首哀怨的情歌硬是被他唱得像是鬼片背景音乐似的,再配上周围这个氛围,眼前的这一幕阴森恐怖得跟鬼片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正当岑非唱到高潮,唱得投入的时候,一只丧尸从街角突然跳出来向岑非冲了过来,岑非吓了一跳,连忙拿起肩膀上的机枪对准了丧尸一阵扫射,然而半个火花都没有打出来,丧尸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   岑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武器已经在军团晋级赛的时候被对方的大炮给炸坏,还没有来得及送去维修铺,他的异能没有能量核的补充也施展不出来,所以现在只能与丧尸进行肉搏了。   丧尸虽然脑子不好使了,但是力气却是大得很,即使生前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肥宅,死后爆发出来的力气也是大得惊人,好在岑非还懂一点拳脚功夫,与这只丧尸打得不相上下。   与丧尸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后,岑非从丧尸的脑子里掏出了一枚能量核,然后就力不能支地倒在满是血污的地上,不远处丧尸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滩血水。   天空中挂着一轮血月,一片乌云从西边悄悄过来,将血月挡住,岑非知道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杀下去了,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游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岑非大口地喘着气,远处一大群丧尸从远处浩浩荡荡地向自己,他知道如果此时不逃走的话马上和那只超市前的藏獒一样被丧尸啃得只剩下一副白色骨架,可是逃走又怎么样呢?他本来不就打算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于是岑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等着离别时刻的到来。   丧尸们越来越接近了,空气中带着血肉腐烂的恶臭,不知怎的,岑非突然想起他很多年前打竞技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说将来一定会找到自己,打败自己,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啊。   就在岑非要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看见一个头顶七彩云彩的青年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把嗡嗡响的电锯冲向了丧尸群,肉沫与血液齐飞,丧尸的哀嚎声在岑非的耳边久久不止。   许久后,青年将这群丧尸都解决掉了,他的身上溅满了丧尸黑色的血液,他也不在乎,脚步轻快地走到岑非的面前,低下头望着躺在地上的岑非,岑非还没从自己被英雄救美的刺激中回过神儿来,就看这人弯起嘴角,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他真诚而友好地对岑非说:   "嗨,兄弟,买挂吗?"   "……"岑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七彩头发的小青年,买挂?   买你个祖宗!   岑非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不买。"   染着七彩头发的小青年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怼了怼岑非的肩膀,"考虑一下呗兄弟,我老大让我过来宣传的,我们的外挂很好用的,你知道荣耀军团吗?就是去年军团竞技赛第一的那个!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因为有外挂他们……"   青年叨逼叨个没完,岑非皱着眉头从地上坐了起来,荣耀军团岑非当然是听说过的,但是他们和外挂有什么关系?《末日硝烟》可是完全禁止外挂的存在的。   青年见自己劝不动岑非,便站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岑非出声叫住青年,"等一下。"   青年回过头本来想问岑非干什么,结果看到一个男人从对面的街口走了过来,青年张了张嘴,叫道:"老大?"   岑非也看到了街口的那个男人,男人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装,相貌英俊,岑非觉得男人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他没太在意,问身后的青年:"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挂?"   青年没有回答,而那个被小青年叫做老大的男人则走到岑非的身边,对岑非微微笑道:"人形挂件。"   "?"岑非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叫"人形挂件"的挂,"那是什么挂?"   男人脸上带着浅笑,没有回答岑非的问题。   岑非身后的青年已经走回来了,他咳了一声,说道:"荣耀军团的挂,友谊的挂,青春的挂!"   岑非看了一眼正在做造型的青年,对他说:"你这个广告词我有点熟悉。"   "那你想买吗?"男人出声问道。   岑非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确实想要见识一下能在《末日硝烟》游戏里存活下来的外挂是什么样的,可是他现在已经是赤贫水平了,他挠了挠头发,嗫嚅着说:"我可能买不起。"   "我可以给你打个折。"男人说。   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岑非摇了摇头,说道:"打个折我也买不起。"   男人问:"你还有多少?"   "两个金币。"岑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了,就收你两个金币了。"男人一锤定音。   "啊?"   岑非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二人,沉默了半晌,小声问道:"那个……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第145章 五   犹豫了一会儿, 岑非摇着头, 回答说:"好像没有。"   男人看着岑非此时有些茫然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像是拿着糖果的怪叔叔,声音充满着诱惑对岑非说:"那就买下来吧, 买下他你就可以重新回到《末日硝烟》的巅峰。"   眼前这个男人说的的话对岑非确实很有诱惑力, 但是道德的底线使岑非做不出买外挂这种事, 再一个……   岑非的手指动了动, 抓住自己的衣角, 红色的月亮早已经从乌云的后面探出了小半个脑袋, 诡异的光洒在无人的街道上,那只藏獒的白色骨架染上了微微的红色,看起来竟像是重新长出了血肉来。   岑非低着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他说:"我已经打算退出这个游戏了。"   男人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服岑非,他身边的那个七彩头发杀马特青年倒是先开了口, 他推了推岑非的胳膊, 对他说:"你不是喜欢那个叫妹喜的女孩吗?买了我们的挂你马上能重新成为男神,让《末日硝烟》的女玩家通通拜倒在你的西裤下面。"   而旁边的男人听到"妹喜"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皱得好像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他抬手使劲敲了下青年五彩斑斓的脑袋。   青年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头瞪着男人, 叫道:"老大!"   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冷冷说道:"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为什么?"青年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又惹了男人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对青年说:"你话太多了,你离我们远以点,我跟岑……山今说会儿话。"   "……"青年当即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眼中含泪,指着岑非哭诉道:"老大,你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男人要抛弃我,你你你——"   男人转了转两只手腕,问青年:"走不走?"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青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待青年离开以后,男人对岑非伸出手,介绍自己说:"认识一下,我是荣耀军团的团长,噬神者。"   岑非记得去年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吐槽过,这名字的主人多半是个中二病或者,但是如今见到真人了,岑非觉得这位团长也不是那么的中二。   果然不应该以名取人的。   岑非也想明白刚才青年说的卖挂都是开玩笑的,他实在想不明白001服的最强军团团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山今。"岑非这样介绍自己道。   男人笑了笑,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然后和岑非一起向着小镇出口方向走去,期间向岑非打听了下他接下来的计划,还有对上场比赛的失利是怎么看的。   岑非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人说出自己所有的心事,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这个人给自己施了魔法,而就在这个时候也又听见男人问自己:"说说你那个女神吧。"   "我这两天想了想,其实也不很喜欢她吧。"岑非的叹息声在这条窄窄的街道上蔓延开来。   他说:"被她拒绝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甘,还有些……说不上来的轻松,而被star背叛时我愤怒和难过是真真切切的,在知道他带走了军团里三分之二的成员时恨不得杀了他也杀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喜欢妹喜大概是因为我刚来《末日硝烟》的时候,她陪着我在竞技场打了整整半年,才把我的技术锻炼出点样子来。"   这时岑非突然听见旁边的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声,他不禁转头问道:"怎么了?"   男人看向岑非,用一种特别古怪的语气问岑非:"你确定跟你陪你打竞技的人是妹喜?"   "啊?"岑非不解,怎么他还能不认识字?夏朝的妹喜他能不认识?   男人有些生气地对岑非说:"你看看到底是妹喜还是妺喜!"   妹喜?妺喜?   岑非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夏朝的那位美人不叫"妹喜",而是叫"妺喜",他看着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猜测说:"那个妺喜……不会是你吧?"   男人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末日硝烟》的竞技场是由玩家自己选择身份进行对战,与游戏中的角色除了名字没有一点其他的关联,在陪岑非打了半年多后男人本想与他进行更亲近的交流,没想到却得知岑非开始追一名叫做妹喜的女玩家。   男人得知此事的时候气得差点没把自己的一口白牙给咬碎了,没等他找岑非询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末日硝烟》的竞技场便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了过去时,而岑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抛弃了之前的账号。   岑非也没想到自己这竟然会弄了这么一个大乌龙,他问男人,"你一个男人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男人其实也知道这个名字不适合自己,但剧情里说岑非在这个世界里喜欢一个叫妹喜的女孩,他也没看仔细,很自然地以为是夏朝的那位美人"妺喜",于是提前将这个名字给注册了,哪里知道人家的名字其实是另外一个字。   "你欠我的。"男人嘟囔着道。   岑非没太听清,问他:"什么?"   男人说:"我陪你打了半年多的竞技,你总得回报我点什么吧。"   岑非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谢谢这个男人,他问:"你想要什么?"   男人停下了脚步,拉住了岑非,正色对他说:"加入荣耀军团,跟着我们一起拿到胜利的桂冠。"   "我……"岑非我了半晌也没说出其他的话来。   男人搂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知道你想的,其他的事交给我,我帮你摆平。"   岑非最后还是没能抵得住男人的诱惑,答应了下来。   "恭喜你正式加入我们荣耀军团!"七彩头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在一旁欢呼道。   青年叫做乐阔,岑非看到青年的名字时总是情不自禁会想歪,乐阔,乐可,鬼知道岑非自认为一个直男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男人抬起手揉了揉岑非乱糟糟的短发,"好了,别想太多,跟我回军团去吧。"   虽然男人总让岑非放心,但岑非却认为没有哪一个正规的军团能够接受自己的军团突然空降来一位成员。   然而奇怪的是,荣耀军团的玩家们没有一个对岑非的到来提出异议,不仅没提出异议,还用非常热烈的掌声欢迎了他。   私下里,岑非向乐阔询问道:"你们团长是不是会魔法啊?"   阔乐眨了眨眼睛,对岑非说:"有句话说到了二十五岁还是处男的话就能够使用魔法,而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开荤的话就可以成功转职成为魔法师。"   阔乐的话刚说完,便听见他们团长在身后冷冰冰地问他:"你说谁魔法师呢?"   "啊……今天的天气不错啊。"阔乐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他迅速地跑到了门口处,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老大你们聊,你们聊。"   男人走到岑非的身边坐下,不等岑非说话,他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一直给你留了位置。"   岑非的眼神中透着茫然,男人继续同他解释说:"在最初成立荣耀军团的时候,我告诉过他们我会在军团里留下一个位置,给我最重要的人,他暂时还没有回来,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岑非隐隐从男人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却不敢问出来。   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两枚金币,对着金币轻轻吹了一口气,仔细擦了擦,将金币放在阳光下细细打量,"我拿了你两个金币,答应要给你开个外挂,等比赛的时候我就做你的人形挂件,保证你风风光光地拿到冠军。"   岑非的心中非常感动,似乎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女子被英雄救美后总愿意说"妾身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但短暂的冲动后他开始思索更深层次的问题,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对自己这么好。   当他向男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只是笑着跟他说等比赛结束了再告诉他。   不久后岑非加入荣耀军团的消息不胫而走,《末日硝烟》的很多玩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荣耀的团长会收下这么一个失败者。   ——噬神者是疯了吧?他们军团这么缺人吗?连山今这个垃圾也收?   ——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噬神者的获胜感言?他当时说他的胜利并不完整,他一直再等一个人,那个人不会就是山今吧?   ——我就想知道星耀的人现在是怎么想的?嘻嘻   ——荣耀药丸!   ……   不管外界的人是怎么评价的,岑非与荣耀军团的人相处还是非常融洽的,比赛前男人特意过来找岑非,"等比赛结束后,我就去找你怎么样?"   岑非擦枪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找我?"   男人点了点头,"嗯,在现实里的去找你。"   岑非想了想,说道:"等获胜后再说吧。"   "一定会赢的。"男人说。   第146章 五   岑非想了想现实里自己那副邋遢肥宅的样子, 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理发店给自己拾掇拾掇了, 再去商场买一套衣服,怎么也得让自己恢复到当年的七八分帅气。   岑非这时候真应该静下心好好想一想,他在追女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把自己胡子拉碴的样子修理一下,现在要与男人见面了,竟然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了。   岑非来到荣耀军团后的第一场比赛便是对战原052服现001服的王者军团, 这场比赛的看头其实不大, 所有人都知道王者军团不会是荣耀军团的对手, 而之所以还有很多人关注这场比赛, 完全是因为这场比赛里多了个岑非, 而且听说岑非现在在荣耀军团还当了个挺重要的角色, 也不知道荣耀军团的人是怎么接受这个垃圾的。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比赛当日观看的直播的玩家突破了七位数。   比赛之初观看的玩家们还等着看山今这回又能出什么笑话, 但渐渐的玩家们发现, 山今与荣耀军团的团长配合起来那操作是真的骚, 二挑十完全不是问题,观看这场比赛的玩家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弹幕上刷着666,同时也奇怪为什么之前的比赛中山今的状态会那么差劲。   这场比赛结束得毫无悬念,荣耀军团三十名成员仅有五人伤亡, 而对方则是全军覆没。   比赛结束后, 网上出现了大量的喷子, 他们有的质疑操作山今账号的人绝对不是山今本人, 有的则认为山今之前在星耀的指挥完全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能够顺理成章地脱离星耀来到荣耀。   有几条评论指出山今的前一次失败很可能是因为star离开时带走了军团内的一大部分骨干成员, 但这种评论总是被这些喷子眼瞎式忽略,他们似乎想用这种办法逼荣耀军团放弃岑非。   但是荣耀军团丝毫没有受到这些评论的影响,他们与岑非一起一路杀进了总决赛。   比赛前一段时间男人帮岑非查了一下到底是谁雇了一群黑子对他不离不弃的,把调查结果拿到手后,男人去问岑非,"你跟那个star有什么仇?"   岑非想了又想,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对不起star的,star是他从前打竞技时就认识的好友,到现在也认识了七年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star在背后做这些事情。   男人安慰地默默岑非的脑袋,"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可能有些人就是脑子有病吧。"   岑非低低地嗯了一声,将脑袋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男人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男人忽然开口,说道:"对了,军团大战的总决赛他们想要在星海体育馆内举办。"   他停了停,补充说:"也就是说你可能要暴露在观众们的面前了。"   岑非不是没在玩家面前露过脸,再怎么说他从前也是竞技场上的大神,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这个问题,男人在耳边对他低语:"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拒绝。"   岑非想了新,摇了摇头,"不用,这样也挺好的。"   山今还从来没有在现实中露过脸,许多人都猜测山今应该是个死肥宅,毕竟很多打游戏的宅男都是一个样的。   然而比赛的当天,当岑非面孔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整个赛场都沸腾了起来,那些观众们纷纷起立,挥舞着手里应援棒,大声地叫着一个很久远的名字。   "荆棘爸爸!是荆棘爸爸——"   "荆棘!荆棘!啊——"   "男神啊啊啊啊要哭了!整整四年都没看到我男神了,男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帅啊!"   "山今竟然是荆棘!!!不敢相信啊!"   ……   岑非的出现使星海体育馆内的场面一度失控,就连岑非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粉丝竟然还能够记得自己。   五年前,岑非在获得星光竞技赛的总冠军后手腕因为一场车祸受了重伤,不得不退出竞技的舞台,后来出了全息游戏,在全息游戏中可以在一定程度修复自己的身体数据,所以岑非便换了名字,在《末日硝烟》中重新开始。   事实证明,会玩游戏的人不管是到了什么游戏里,他的各种意识都比普通玩家要强上很多。   这场荣耀军团与神龙军团的对决毫无悬念的又是以荣耀军团的胜利落下了帷幕,而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敢在论坛上质疑山今的操作问题了。   荆棘大神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其中脑残粉也占了一大部分,每次喷子一冒头的时候,这些粉丝就会一哄而上将对方怼的恨不能以死谢罪。   比赛结束后,有记者来采访岑非询问他之前带领星耀军团失利的原因,岑非对自己曾经遭到的背叛毫不隐瞒,自从知道了star对自己莫名的恨意后,岑非也不再打算给这位从前的战友留半分的情面。   star带着荣耀军团的骨干成员出走后去了神龙军团,神龙军团的团长虽然给了他们更高的待遇,但是却没有给他们足够的信任,这些人在新的军团里混得并不好。   在采访结束后,一个女孩拿着张海报走到岑非身边来,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对岑非笑着说:"没想到你会是荆棘大神,我是妹喜,也是你的粉丝。"   曾经的女神如今拿着自己的海报站到面前来了,岑非一时间只觉得手脚无措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妹喜似是没有看出岑非的异常,她低着头对岑非道歉:"对不起。"   "啊?"岑非不太明白妹喜怎么突然向自己道歉来了。   妹喜妹子说:"之前在比赛前拒绝了你,我回去想了想,觉得那天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   妹喜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岑非的肩膀,对妹喜说:"晚了。"   "什么?"妹喜瞪大了眼睛看着岑非身旁的男人。   男人宣告主权一般说道:"他现在是我的了。"   岑非抬手推了男人一下,竟然没有推开。   妹喜看着这一幕,嘴角抽动了两下,十分想要翻个白眼,她虽然是荆棘的粉丝,但也不是每一个粉丝都想和爱豆谈恋爱的。   "我能要个签名呢?"妹喜不顾对面男人仿佛能杀死人一般的眼神,向岑非问道。   "当然可以。"岑非接过妹喜递过来的海报,拿着黑色签字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下了"荆棘"二字。   "谢谢。"妹喜对着岑非微微鞠了个躬,抱着海报心满意足地离开。   妹喜走后,男人抬手在岑非的腰间戳了两下,带着极大的醋味问岑非:"你还喜欢她?"   岑非觉得身旁的男人幼稚死了,他无奈地叹着气说道:"本来也没有怎么喜欢啊。"   男人似乎是不信岑非的话,他冷笑了一声问道:"没有怎么喜欢还追了人家那么长时间?"   岑非一边拖着男人避开粉丝们向后台走去,嘴里一边回道:"那不是认错人了吗?"   男人仍是不依不饶,问岑非:"那你现在找对人了,你要怎么表示?"   "……"岑非扶额,干脆将男人该拽到了卫生间里,对着男人来了一个壁咚,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问:"行了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男人第一时间整个脑子都是懵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摸了摸刚刚被岑非吻过的唇角,低下头,小声说道:"还不够。"   岑非的额角都要挤出十字出来了,他收回了壁咚的右手,警告男人说:"别太过分了。"   男人说:"你追了她那么久,休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   "想怎么样?"岑非问道。   男人一把将岑非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想要你一辈子。"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他们便听见了一阵巨大的咳嗽声,这个声音还挺熟悉的,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了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然后就见乐阔从里面钻了出来。   乐阔迅速地跳到卫生区的入口处,做好逃走的准备,"那个……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我走了走了!"   乐阔的右脚已经踏出去了,又转过头对男人说:"还有,老大你告白的话low爆了!我给你买的那本《情书大全》你肯定没看。"   男人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发痒,非常想要在乐阔的脸上摩擦摩擦,但乐阔没有给男人这个机会,嗖的一眼消失在了男人的视线中。   乐阔离开以后,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岑非,问他:"你的答案呢?"   岑非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毛,问男人:"你就在这种地方问我答案?"   男人的视线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反问岑非:"这地方不是你领着过来的吗?"   岑非一时间颇为无语,他只能拉着男人往外面走去,"走啦走啦,一辈子就一辈子吧,我欠你的。"   ……   所有的粉丝都没有想到,荣耀军团的团长有一天竟然真的与荆棘大神搞在一起了,两人出柜的方式也是别具一格,噬神者在《末日硝烟》杀了九百九十九只僵尸,将他们脑中的能量核取出来摆成了一个心形送给荆棘。   当时在场的玩家们被迫吃了好大的一口狗粮。   ————   许多年以后,岑非从一个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在一个黄昏闭上了双眼。   神坐在床边,抓住了从岑非头顶跑出来的那一缕白光,这是岑非流落在外的最后一缕魂魄,把他带回去,岑非应该就能醒过来了,神将这缕白光紧紧地攥在手心,带着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47章 创世纪   神带着他收集好的灵魂回到了圣堂中, 圣堂中岑非仍然在熟睡, 他的脸颊上带了微微的红晕, 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仿佛是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神抬起手将他额前的发丝拨到一边去,展开了手掌,五缕白光乖巧地落在他的手心上,他的眼睛中带着, 轻声对那白光说:"该回家了。"   神的话音落下,他掌心的五缕白光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竟站立了起来,在神的手掌上跳了两下,然后又弯下了腰, 亲昵地蹭了蹭神的手腕, 神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温和, 对他们说:"去吧。"   五缕魂魄不舍地依次从神的掌心跳到床上去, 绕着岑非的身体蹦蹦跳跳了两圈, 然后一起进入了岑非的身体内。   岑非并没有立马醒过来,神在他的耳边低声着唤着他, "艾珀尔, 别睡啦,该醒醒啦。"   熟睡中的艾珀尔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但仍是没有醒过来, 他陷在一场很久远的回忆里, 在那些回忆里捡着糖豆吃得正开心。   ————   金色的阳光铺在白色的云朵上, 远处洁白的小圣堂反射出彩色的光晕,伊甸园绿草如茵,智慧树枝头上红色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芬芳,清澈的泉水从白色雕像的指尖潺潺从流出,落在圣池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远方传来竖琴的声音。   天使们安静地坐在宫殿里,等待着新成员的到来。   不久之后,一道圣音从大圣堂中响起,这意味着那位新成员已经来到了。   艾珀尔是神创造的最后一个天使,他和其他的天使一样拥有着完美的外表,他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清澈仿佛是伊甸园中的溪水,他的身体纤细,像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脸上的笑容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不过,也许是神在创造这个小天使的时候可能是溜了神儿,使这个小天使出了一点点的问题,他与天堂中其他的天使不一样的地方是,他没有翅膀。   这是天堂中唯一一个没有翅膀的天使了。   这并不影响什么,天使们纯洁、不知世事,不懂得嫉妒,也不懂得歧视,他们拥有这时间一切的美好品德,完全不会因为这个小天使外表上的差异而疏远他。   神看见自己的造物后似乎也微微吃了一惊,但是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神的目光在岑非的肩膀上稍稍停留了片刻,浅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动了动唇,说道:"汝名,艾珀尔。"   艾珀尔在神语中的意思为羽翼。   此时,艾珀尔还并不知道他与其他的天使是不一样的,他像是个新生的婴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他仰着头望着坐在圣座上的神明,神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声调没有起伏地对艾珀尔说道:"你该去找他们了。"   虽然神没有明确地指出他们是谁,但是艾珀尔仿佛被人指引着一般,从圣堂里离开向着天使们居住的宫殿走去。   天使们对艾珀尔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他们虽然好奇这位新来的伙伴为什么没有翅膀,但是并没有天使向他询问,因为艾珀尔没有翅膀神一定有他理由。   艾珀尔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与其他天使间的差异,但是他对这里还比较陌生,并没有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天使们询问自己的异常。   天使们给艾珀尔安排好住处,告诉他在这里每天的日常,还有一些禁忌事项后就离开了。   艾珀尔坐在房间的床上,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神是他诞生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感到最为亲切的一个人,但是神明显并不这么认为。   人间的父母常常会偏爱自己的小儿子,但神不一样,他并不爱他们,对神来说这些天使与他创造的任何事物并没有什么不同。   神爱世人,那只是世人安慰自己的一个谎言罢了。   在天堂里与神比较亲近的是大天使洛哈特,毕竟洛哈特是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位天使,在洛哈特被创造出来后,神将天堂里的很多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洛哈特的长相十分英俊,也是所有天使里与神长相最相似的一位,他管理着伊甸园内大小事务,还有天使们工作的分配。   天使们居住在小圣堂旁边的宫殿里,宫殿里的房间好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每一个房间从里到外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天使们在这里的生活非常悠闲,他们会在上午学习,下午在伊甸园中进行少量的劳动,唯一的不足是天使们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但对目前思想还很简单的天使们来说,他们并不需要娱乐。   天使们对这位新来的伙伴十分友好,他们给艾珀尔安排的第一项学习内容就是弹奏竖琴,艾珀尔音乐方面的天赋并不算十分的好,他常常把一首庄重严肃的圣歌弹奏得七零八落,而教导他的天使没有发脾气,只是叮嘱艾珀尔要多加练习,因为只有将竖琴学好,他才可以在早上与他们一起去为神唱诗。   天使们对神有一种自然的敬畏与亲近,他们既希望神可以多关注他们,又不敢做出格的事去引起神的注意。   艾珀尔的性格比天堂中的大部分天使要跳脱一些,他像是个真真正正的十七八岁的青年,他会赖床,会用自己的表情表达对学习的抗拒,会欢呼下午劳动时刻的到来。艾珀尔的表现虽然与天使们不太一样,但天使们很喜欢他这样,他们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艾珀尔在天堂里保持着自己不一样的天性。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艾珀尔还在床上熟睡,无奈的女声在门外响了起来,女声叫道:"艾珀尔,你该学弹琴了。"   艾珀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糯糯地答了一声谢谢知道了,然后从床上做了起来。   他甩了甩有些混沌的脑袋,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长袍走出了房间,门外一位天使正在等着他,他随着这位天使一起来到琴室中,坐在高大的竖琴旁,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碰了一下,听见竖琴上传来悦耳的声音,又听到有人说:"艾珀尔,你的手指错了哦。"   艾珀尔抬起头,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对面梅西格的手指。   梅西格是一位女性天使,她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眸子是浅灰色的,上面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当她看向你的时候,你常常会觉得置身在一场幻梦中。梅西格身后的翅膀洁白而有力,白色的羽毛覆在上面有使这双翅膀多了一份轻盈,艾珀尔非常羡慕她的翅膀,他对着镜子望着自己空落落的身后,总觉得少了什么。   梅西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艾珀尔的身边摆弄着他的手指,温柔地对他说:"应该这样,昨天已经教过你了呀。"   艾珀尔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回答道:"抱歉梅西格,我忘记了。"   梅西格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她微笑着问艾珀尔:"艾珀尔,你想见神吗?"   梅西格的话不禁让艾珀尔又回忆起了他诞生的那日看到的那位高贵的神祗,他抿着唇小心地点了点头。   梅西格激励艾珀尔说:"那就快点学会这首曲子吧,学会了这首曲子你就可以去见神了。"   这句话对艾珀尔果然有用,本来以为要再练上半个月的曲子竟然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学会了。   在去为神唱诗的前一天,艾珀尔有些担忧地向梅西格问道:"为什么我没有翅膀呢?神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梅西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艾珀尔的这个问题,神的想法是他们无法揣测的,她只能安慰艾珀尔说:"可能你对神来说是特殊的吧。"   "是这样吗?"艾珀尔的眼睛里好像闪着小星星。   梅西格点了点头。   在每一个清晨,洛哈特都会带领着天使们前去大圣堂为神唱诗,天使们坐在高大的金色的竖琴旁,用圣歌赞美他们伟大的父神。   艾珀尔坐在最后一排,天使们在唱诗的过程中往往都是收起翅膀低垂着头的,他却常常仰着头偷看圣座之上的神明,圣座上神明视线很少落在这些天使的身上,他始终是冷漠的、不可接近的,他对这些赞美不为所动。   偶尔,艾珀尔也会与这位神明有一个短暂的对视,但对视中艾珀尔没有从神的眼睛中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艾珀尔渐渐明白,梅西格说的不对,对那位神祗来说他并不特别。   又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艾珀尔依旧和从前一样像个孩子一样生活在天堂里。   某一天早上,梅西格吃惊地望着艾珀尔的背后,捂着嘴小声叫道:"你的翅膀……"   艾珀尔的背后是一对洁白的翅膀,这对翅膀与梅西格背后的比起来实在是小了些,只有她的四分之一大小。但艾珀尔看起来很开心,他在梅西格的面前转着圈,问她:"和你们的一样吗?"   第148章 创世纪   梅西格伸手小心地碰了碰艾珀尔背后的小翅膀, 上面的羽毛洁白轻盈, 质地非常柔软, 梅西格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嘴里问艾珀尔:"你怎么做到的?"   艾珀尔将自己的翅膀从梅西格的收下移开, 脸上的笑容有些腼腆,他扭头望着自己背后洁白的小翅膀,小声地回答梅西格说:"伊甸园的小天鹅掉下的, 我攒了很久的。"   梅西格便明白了艾珀尔的这对翅膀是怎么来的,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息在湖水中央处的几只天鹅,怪不得每次来伊甸园工作的时候艾珀尔都会与湖边看小天鹅,之前还以为他是喜欢小动物呢,梅西格还和洛哈特商量着可不可以送给艾珀尔一只小天鹅。   这幸好没把天鹅给他送过来, 不然的话那只小天鹅的毛估计得全秃了。   梅西格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艾珀尔会对翅膀有这么大的执念,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艾珀尔说:"艾珀尔,你不必这样,翅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翅膀在天堂上确实不是十分重要, 天使们常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大圣堂和伊甸园, 这两个地方距离他们居住的宫殿不行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在艾珀尔诞生之前,天使们都是挥舞着翅膀在这三点之间来回穿行, 但是有了艾珀尔以后, 天使们大多都会陪着艾珀尔一起步行, 偶尔艾珀尔撒着娇不想走了, 也会有其他天使带着飞往伊甸园或者大圣堂。   但翅膀的重要性不在于是不是能带着他迎风飞舞,而是体现在差异性上,在天堂里待得时间越久,艾珀尔便越觉得自己与其他的天使是不一样的,他撅着嘴巴,眼睛中带着憧憬,对梅西格说:"可是你们都有啊。"   哪怕只要再有一个和艾珀尔一样没有翅膀的天使与他作伴,他也不会这么渴望拥有一双翅膀,但可惜的是,他是神创造出来的最后一位天使。   对于梅西格以及天堂中的大部分天使来说,他们都没有将伸手的那双翅膀看得十分重要,毕竟这双翅膀在天堂里真的没有太大的用处,而且他们每次睡觉的时候伸手的那双翅膀实在太碍事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趴在床上,或者是站立着入睡。   所以在私下里,其实也有一部分天使是很羡慕艾珀尔的,他们可还从来没有过想要赖床的时候,睡觉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享受,只是神在创造黑夜与白天的时候说过白天用来劳作,而夜晚则用来休息。   梅西格望着眼前小天使眼中仿佛能化作实形的渴慕,心中微微叹气,她诱导着艾珀尔,问他:"你睡觉的时候这双翅膀要怎么办呀?"   艾珀尔微微愣神,随即便马上反应过来,他有些天真地答道:"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翅膀取下来呀?取下来很容易的。"   "我知道。"梅西格阻止了艾珀尔要取下翅膀的动作,她又问他:"可是你如果向我们一样有了真的翅膀,你睡觉的时候不能取下他,你要怎么办呢?"   "这个……"艾珀尔被梅西格的问题难住了,他只想着能和其他的天使一样拥有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却从来没有行过这双翅膀也会给他带来烦恼。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他的后背上生出一双和梅西格一样的巨大翅膀,那么晚上他睡觉的时候就再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地仰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如果有了翅膀可能就要站立睡觉,艾珀尔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而且……"梅西格看出艾珀尔已经开始动摇了,她又加了一把火,对他说,"你看父神也没有翅膀啊。"   梅西格的这句话要比刚才不能睡觉的话好使多了,起码刚才艾珀尔还认真考虑了一段时间,现在一听梅西格的话,他瞬间就有了决断。   是啊,虽然天堂里的天使们都有翅膀,但是神是和艾珀尔一样的,他们都没有翅膀,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神的眼中不是特殊的存在,但是能和神有一样的地方也同样值得高兴。   艾珀尔兴奋地点了点头,身后的小翅膀一抖一抖的,他欢喜地对梅西格说:"我知道了,那我去摘果子啦。"   艾珀尔跑起来的时候,他后背上的翅膀总会上下颤抖着,看起来颇为活泼。   梅西格站在原地望着艾珀尔身后的那对小翅膀,扭头略带着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后巨大的双翼,一阵清风袭来,风中带着果子的甜香,风将梅西格双翼上从羽毛吹掉了两根,那些羽毛一落地,便化作虚无消失了。   艾珀尔蹦蹦跳跳地去园子里采果子去了,也忘了要将身后的小翅膀给取下来,其他的天使们看见艾珀尔身后的翅膀都很好奇,这双翅膀小巧精致,羽毛柔软,像是天鹅宝宝身上新生的绒毛,背在艾珀尔的身后十分的可爱。   "艾珀尔,我可以摸摸你的翅膀吗?"说话的天使名叫卡森德,是天堂所有天使中力气最大的一个,他一直只手提着果篮,另一只手抬起似乎想要触碰艾珀尔的翅膀,但又在担心着什么。   艾珀尔立马转过身背对着卡森德,回答他说:"当然可以啊。"   艾珀尔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几个天使,他们异口同声地向艾珀尔询问:"我们也能摸摸吗?"   看着眼前天使们目光中渴望,艾珀尔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发憷,不过他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可以啊。"   于是天使们纷纷来到艾珀尔的背后,伸出手小心地触碰着艾珀尔身后的小翅膀,那触感果然如他们想象中的一样细腻而柔软。   夜幕降临时天使们回到了宫殿里,艾珀尔回到房间将身后的翅膀卸了下来,他躺在温暖的床上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唱诗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艾珀尔跟在梅西格的身后,他挠了挠自己的金色的短发,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清晨时特有朝气,他问道:"梅西格,你说我可以在唱诗结束后留在大圣堂和父神说说话吗?"   "父神没有说过天使不能留在大圣堂中,但是天使们大多唱完诗就离开了,洛哈特也仅仅是在每次唱诗之后会向父神报告一些天堂中发生的事情。"梅西格有些犹豫,她想了想说道:"你如果想要和父神多待一会儿,我帮你问问洛哈特吧。"   "那还是算了。"艾珀尔低垂着脑袋。   梅西格问他:"怎么了?"   "我怕惹父神生气。"艾珀尔闷声说道。   梅西格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艾珀尔有些扎手的短发,她想着她肯定要帮艾珀尔实现这个愿望,父神虽然很少与他们这些天使进行交流,但是父神并不严苛,一般的愿望父神应该会满足的吧。   梅西格的个性十分爽快,在想好要做的事情后立马就付诸于行动。   于是在这天唱诗结束后,天使们出了洛哈特都已经离开了大圣堂,洛哈特在向神报告了一些事务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站在殿中,叫道:"父神。"   神的目光在洛哈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声问道:"洛哈特,还有什么事吗?"   洛哈特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他镇定了心神,回复说:"艾珀尔想要陪在您身边。"   "艾珀尔?"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马上就消失不见了,神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画面中一个没有翅膀的小天使坐在众天使的后面,看见自己的目光似乎受到了惊吓,愣愣地抱着手中的金色竖琴。   "让他来吧。"在短暂的沉默后,神这样说道。   回到宫殿不久,艾珀尔就被告知以后他早上唱完诗可以留在大圣堂中陪伴着父神,他高兴了没一会儿梅西格便过来叮嘱他说不要惹怒了父神,不要做任何父神讨厌的事,可是父神到底厌恶什么,这些天使们一个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唱诗结束后,所有的天使包括洛哈特也都离开了,艾珀尔抱着竖琴坐在大圣堂中,他偷偷抬起头看向上面的神明,圣座上的神明依旧沉默着,静止着,好似一座雕像。   然而这座雕像却突然开了口,他问艾珀尔:"你在看什么?"   这是神从艾珀尔诞生以后第一次同他说话,艾珀尔迅速地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父神同他说了话,半晌后他干巴巴地回答道:"没……没看什么。"   "你在说谎,艾珀尔。"   神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艾珀尔却觉得难过极了。   "对不起,父神。"艾珀尔立马道歉,眼睛里蓄满泪水。   神的脑袋微微侧了侧,看着艾珀尔眼中的液体有些奇怪,他知道艾珀尔的性格与他创造的其他天使不太一样,他不稳重,也不安静,那么现在,他又是因为什么在哭泣呢?   神想不明白。   第149章 创世纪   金色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神虽然与天使们相处的时间不多, 但是他每天待在大圣堂里对天使们的日常也是非常了解的,艾珀尔与天使们相处的时候大都是在开心的笑着, 现在怎么一见着自己就哭了呢?   神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他问艾珀尔:"你在哭什么?"   神的声调和之前一样没有起伏,艾珀尔吸了一口气, 将眼眶中的眼泪生生给憋了回去,他对神说:"我没哭。"   "你又撒谎了。"神平静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艾珀尔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以为自己能够留在大圣堂陪在神的身边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而现在他却觉得非常的难为情,当被神揭穿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会不会受到惩罚,而是在担心父神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慌张与恐惧。   他的眼睛红红的, 低着头再不敢说话了。   神虽然每天都会与洛哈特有一个短暂的交流,但是他对天使们的内心世界并不了解。   一声叹息在大圣堂中荡起,神不禁在想他创造的其他天使们是不是也像眼前这个小天使一样是个爱哭鬼, 还是说因为忘了给他插上翅膀才使他与其他的天使间产生了一点微小的差异。   过了好一会儿,神从圣座上站起身来, 他白色的长袍上写满了金色的复杂文字,他站在圣座前并没有走下去,他问艾珀尔:"你为什么想要留这儿呢?"   艾珀尔仍是低着头, 他似乎有些害羞, 嗫嚅着:"我想陪着父神。"   "陪着我?"神仍旧无法理解艾珀尔的意思, 他接着问道:"为什么想要陪着我?"   艾珀尔的脸红得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但因为是垂着头,神无法看到他脸上不满着的红晕,况且就算神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明白艾珀尔脸红的原因,因为就连艾珀尔自己也不清楚他对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艾珀尔有些语无伦次,他激动地回答说:"我……我很仰慕父神,很喜欢父神,所以想要在这里与父神……陪着父神。"   神并不明白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金色的眸子永远都是深沉而平静的,而此刻,不知怎的,他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小天使产生了一点好奇,他缓步向艾珀尔走了过去。   金色的柱子上雕刻着的各种人物栩栩如生,大殿两侧的竖琴静静地立在那里,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铺在猩红色的地毯上,艾珀尔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痒,好像是有小虫子在那里扑腾着,他心如擂鼓,呼吸不自觉地加速,他的脑子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脚步声停了下来,艾珀尔知道神此时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的两手握拳又马上松开,这是他第一次与神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想要好好表现,弥补刚才在神面前犯得错误。   他抬起头,见那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他张了张唇,结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艾珀尔有些挫败,心里暗暗埋怨着自己。   神看着眼前有些呆愣的小天使,心情忽然之间轻松了许多,他没有细想脱口而出道:"跟我出去走走吧。"   "出去?"艾珀尔的眸子里带着几丝不解,他疑惑地问道,他从前都以为神是一直待在大圣堂中的。   神没有说话,只是带着艾珀尔走出了大圣堂,然后绕过一座高大而洁白的石像,穿过一道石门,来到了一座园子中。   这座园子要比伊甸园小上许多,但同时也比伊甸园要精致许多,园子中央有一湾圣池,一座天使的雕像矗立在圣池中央,同样的雕像在伊甸园中也有一座,金色的泉水从雕像的指尖落下落在池中,迸出零星的水花,又荡起涟漪。   草地上有白色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还有橘黄色的小奶猫追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在四处跑着,鸟类的鸣叫在耳边响个不停,这里似乎比伊甸园更富有生气。   艾珀尔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甚至不知道原来在大圣堂的后面还有一处这样的地方,他呆呆地看着这里,。   奶猫注意到这里来人了,它停下了脚步,歪着圆圆的小脑袋看向艾珀尔的方向,紧接着它撒着欢儿向着神跑了过来,却在来到神的跟前时突然急刹车拐了弯,向着艾珀尔走去。   它踩着轻快地步伐走到了艾珀尔的面前,停在艾珀尔的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艾珀尔的裤脚,喵喵地叫着。   奶猫是世界的瑰宝,艾珀尔忍不住弯下腰探出手,小心地摸着奶猫的脑袋,见奶猫很喜欢自己的服侍,艾珀尔胆子渐渐大了一些,手指下移挠了挠奶猫的下巴,小奶猫拱起背,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它很喜欢你。"神站在一旁说道。   艾珀尔这才意识到神还在自己的身边,他迅速地收回手,笔直地站好,手心已经冒出汗来,不知道刚怎么回复父神说的话。   奶猫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抚摸着自己的人忽然翻脸无情,它仰着头望着艾珀尔不停地叫唤着。   奶猫的眼睛与艾珀尔的一样,都是湛蓝色的,神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用这么拘束,艾珀尔。"神伸出手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道弧线,瞬间又有两只黑白相间的奶猫出现在不远处红色的软垫上,神对艾珀尔说:"你如果喜欢这只猫的话,你可以把他带回你们的宫殿里去。"   神明的这番话让艾珀尔受宠若惊,他连忙向父神道谢,小心地弯腰抱起脚边橘色奶猫,吻了吻它的额头,这时才知道原来这种生物的名字是猫。   不过奶猫是个喜新厌旧的小家伙,与艾珀尔一起回了宫殿后立马黏上了梅西格,经常跑去梅西格的房间玩耍,到后来干脆留在那里不回来了,而女性似乎天生对奶猫这种萌物没有抵抗力,所以梅西格也十分喜欢这只新奇的小动物。   不过几日后,梅西格便向艾珀尔抱怨,说自己的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被小家伙挠去了大半,对此,艾珀尔只能耸耸肩膀深表同情。   艾珀尔陪着神在园子里待了大半天,他们很少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里艾珀尔都是在逗弄着怀里的小奶猫,而那位神明则是望着不远处大圣堂的顶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艾珀尔不知道的是,神明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的。   此后艾珀尔每天都会在唱诗结束后留在大圣堂中,到中午的时候再回到天使们居住的宫殿,然后等着下午与天使们一起去伊甸园劳作,卡梅西曾告诉艾珀尔,如果他喜欢与神在一起的话,中午可以不用回来的,但是艾珀尔拒绝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很久,某一天神要将神力灌注与天使们的双翅之中,这是他早已经做好的决定,轮到艾珀尔的时候神突然想起来,艾珀尔是没有翅膀的。   小艾珀尔蓝色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失落,他应该是很难过的,神想,自己应该补偿他。   神想了很久最终决定送他一件礼物,他废了好几个日夜费尽心思创造了一种黑白相间的小动物,小动物圆滚滚的,耳朵、眼睛还有四肢都是黑色,肚皮的部分则是雪白,神将它取名叫熊猫。   艾珀尔确实很喜欢这件礼物,小熊猫小小的一坨趴在地上,白色的小尾巴在屁股后面一颤一颤的,艾珀尔每次看到的时候心都要化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走,小熊猫渐渐长成了大熊猫,艾珀尔的房间已经容不下它了,于是不得不将他送到了伊甸园中。   梅西格看着艾珀尔送到伊甸园的熊猫,忽然开口对他说:"听说父神要创造人类。"   "人类?"艾珀尔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他的眼睛中写满了疑问。   "我也不清楚,我是听洛哈特说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梅西格摇了摇头。   艾珀尔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透着好奇,他问梅西格:"那人类也和我们一样吗?"   梅西格笑了笑:"怎么可能呢?如果和我们一样的话就不会叫人类,"   艾珀尔想想也是,看着伊甸园中正在啃树叶的熊猫,想着说不好人类是和熊猫差不多的萌物。   但艾珀尔还是没能扛过自己的好奇心,他向神询问了这件事,"父神。"   "何事?"   "您……您要创造人类是吗?"他小声问道。   神的回答十分简洁,只有一个字,"是。"   艾珀尔抿了抿唇,望着圣池中的天使雕像,他又问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   神其实还没有想好人类该是什么样子的,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艾珀尔,突然间就有了想法,他说道:"大概和你差不多吧。"   艾珀尔一愣,和他差不多?和他差不多的话不就是和神也差不多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头涌上一股伤感,他以为虽然自己没有翅膀,但只有他一个是很神一样的也是不错的,可现在连这个唯一也守不住了。   "人类也要和我们一起留在天堂吗?"许久之后,艾珀尔又问道。   第150章 创世纪   在创造天地日月的时候神, 他当然知道要把人类这种生物投放到什么地方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小天使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他告诉他说:"还没有想好,也许会留在伊甸园吧。"   艾珀尔的眉头似乎想要皱起来, 但是马上就舒展开了,他想了一下,如果那些和他一样的人类也留在天堂中, 他就不是那个唯一一个和神一样的物种了。   从前他觉得天堂中只有他一个天使没有翅膀有些孤单, 而现在他知道即将会有新的生物与他作伴, 他心中却更觉得失落。   但神的决定不容他质疑, 就算将来真的有人类在伊甸园中生活, 他也只能与那些人类好好相处。   神从艾珀尔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的异常, 他向艾珀尔问道:"你不喜欢人类吗?"   不喜欢吗?艾珀尔知道人类跟自己是一样的后确实有些不太高兴,可是作为天使,艾珀尔认为自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艾珀尔没有回答神的问题, 他反问神:"如果和我一样的话, 那是不是应该说, 我其实是人类, 而不是天使?"   神愣了一下, 随后回答道:"不, 艾珀尔, 你当然是天使, 天使与人类的区别也不仅仅是在翅膀上。"   艾珀尔想要问神还有哪里不一样, 他刚刚明明说了人类是与自己差不多的, 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有点像是在质问,他不该这么同父神说话的。   艾珀尔今天从神的口中得到了关于人类的一些准确消息,这些消息使他整个人都忧郁了起来,像是求偶不成每天在宫殿外面喵喵叫着的奶牛猫,下午在伊甸园里摘果子的时候,梅西格看着艾珀尔整整一下午脸上都没露出个笑容来,她凑到艾珀尔的身边,问他:"艾珀尔,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艾珀尔还死不承认,板着小脸说:"没有。"   "还说没有。"梅西格掐了掐艾珀尔的小脸,逗他说:"你看看你,这腮帮子鼓得都快赶上约瑟夫的脑袋了。"   约瑟夫的脑袋又大又圆,梅西格这个比喻倒是十分贴切了。   "到底怎么了?"梅西格追问着艾珀尔。   艾珀尔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问梅西格:"为什么父神还要创造人类呢?"   梅西格不明白艾珀尔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她安慰艾珀尔说:"父神创造人类自有他的道理,也许人类是和熊猫一样可爱的生物呢?艾珀尔你不希望父神创造人类吗?为什么?"   "也不是……"艾珀尔能怎么回答梅西格呢?难道让他说因为神说因为人类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所以他心里有些别扭?这种话他说不出来,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么负面的想法。   "别担心啦。"梅西格拍了拍艾珀尔的脑袋,"今天摘了很多的苹果,莱特新研究了一种苹果菜式,回去的时候可以尝一尝。"   一听见莱特又发明新菜式了,艾珀尔的小脸瞬间皱在了一起,似乎对接下来的晚餐十分地抗拒。   梅西格抬手将艾珀尔肩膀上的树叶摘了下来,扯了扯他的脸蛋,让他的嘴角弯成一个微小的弧度,对他说:"别想太多了,人类是什么样子都不一定,而且人类也不一定会留在天堂上。"   艾珀尔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难过是从何而来的,他仰慕父神、亲近父神,这些感情应该与大多数的天使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这种类似想要独占的心理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艾珀尔分析着自己的心理分析了好几天,结果毛也没分析出来,倒是让神看出来艾珀尔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神也没有主动向艾珀尔询问原因,他在园子里创造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像会发光的水母、能够毒死水牛的熊猫蚂蚁,还有能够随意改变自己身体颜色的变色龙……   神在那之后也没有再提创造人类的事情,可是就当艾珀尔渐渐遗忘这件事的时候,却在某一天的早上在大圣堂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的主人和他一样是没有翅膀的。   人类……   艾珀尔站在众天使的后面,垫着脚细细打量着站在天使前边的那个人类。   "亚当。"神出声叫道。   那名叫做亚当的成年男子向圣座上的神明弯下腰,神色恭敬,"父神。"   "这就是人类。"神说道。   天使们看了看那名被神称呼为亚当的人类,又将目光在艾珀尔的身上转了一圈,毕竟亚当与艾珀尔真的很相似,只是亚当的五官没有艾珀尔那么精致,更为粗狂一些。   艾珀尔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天使们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使他觉得有些难受,他听着神明向天使们介绍着人类,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神让天使们在亚当面前做个自我介绍,轮到艾珀尔的时候,艾珀尔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对亚当说:"你好亚当,我是艾珀尔。"   亚当脸上的笑容可比艾珀尔真诚多了,"艾珀尔,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艾珀尔说完后心想完了,他又在父神的面前撒谎了,他见到亚当其实一点也不高兴。   他偷偷地抬眼偷看了一眼圣座上的神明,却发现神的视线根本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停在亚当的后背上,艾珀尔更加难过了。   亚当不明白眼前的艾珀尔为什么在一瞬间变得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天艾珀尔在唱诗结束后没有再留在大圣堂中,天使们离开后,神将亚当交到自己的跟前,从他的身体中取出一根肋骨来,将肋骨做成了一个女人,为女人取名叫夏娃,并且让二人结成了夫妻。   待做完这一切后,神对站在一旁的洛哈特说道:"小世界中的山川河流、四季风雨还没有完全形成,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将他们送下去。"   "那亚当与夏娃也与我们一起住在宫殿里吗?"洛哈特问道。   神刚想点头,又想起之前对艾珀尔对话,他说:"让他们暂时待在伊甸园里吧。"   "好的,父神。"罗哈特应道。   现在世间的万物已经创造的差不多了,规则也该随之创立,将天使们应该守的戒律全部向洛哈特说明,神说道:"还有……"   但他只说了两个字出来便沉默了。   洛哈特小心地询问:"父神,还有什么事吗?"   神本想问问艾珀尔去了哪里,但这世间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并不需要多此一举,于是他说:"无事,退下吧。"   洛哈特将亚当和夏娃送去伊甸园后,回到宫殿里召集了所有天使,他站在众位天使的面前,宣告神制定的戒律。   "天使们不可偷窃、不可嫉妒,不可有情欲,不可亵神,不可……"   洛哈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天使们安静地听着,将这些戒律一字不差地记入自己的脑子里。   结束后艾珀尔跟在洛哈特的身后,问他:"洛哈特,情欲是什么啊?"   洛哈特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这些戒律是父神定下来的。"   艾珀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思索着情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花费了大半个晚上在思索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第二天他和天使们去伊甸园劳作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亚当和夏娃在河边玩耍,他们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梅西格,他们在做什么?"   梅西格顺着艾珀尔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亚当和夏娃二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倒在了草地上,他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脸色绯红,表情既像是在享受又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梅西格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做什么,她想了想,猜测说:"大概是人类特有的一种交流方式吧。"   "这样吗?"艾珀尔原来金色的短发现在已经变成了长发,他的手指卷着自己金色的发丝,"他们和我长得都一样,我……"   没听到艾珀尔后面的话,梅西格问道:"怎么了?"   艾珀尔的目光中带着好奇,他说:"我也想试试这种交流方式。"   梅西格下意识就问道:"你想和谁?"   艾珀尔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神的面孔,紧接着昨天洛哈特的宣布戒律的声音也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他迅速地摇摇头,对梅西格说:"没有没有,随便说说。"   梅西格担心艾珀尔有一天也跟亚当夏娃他们混到了一起,便叮嘱他说:"你是天使,和他们不一样的。"   艾珀尔点了点头。   第二天唱诗结束后,艾珀尔留在了大圣堂中,一双纯洁的蓝色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他向神:"父神,情欲是什么呀?"   第151章 创世纪   神看着眼前的小天使, 并没有从他的眼中见到任何的淫秽,他确实只是单纯的好奇,神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这个小天使解答这个问题,于是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艾珀尔感觉神好像不太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中的好奇也就更旺盛了, 他对神说:"洛哈特说天使不可有情欲,那情欲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将眼前的小天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金色的眸子在流转间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他告诉艾珀尔说:"天使们是不会有情欲的。"   艾珀尔追问道:"那如果有了呢?"   "有了情欲的天使会变成恶魔。"神回答说。   "恶魔?"艾珀尔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词的,   "犯了错的天使的翅膀会变成黑色……"   艾珀尔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小声说道:"我没有翅膀。"   神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上出现了一点笑意,他告诉艾珀尔说:"而翅膀一旦变成黑色, 天使便回成为恶魔, 堕入地狱。"   "地狱?"这又是一个新的词汇。   神从圣座上站了起来, 撰写在衣服上的文字好像发出微光,他眺望着远方, 低声说道:"有了光明自然就要要黑暗,而有了天堂也会地狱,世间的万事万物有其正面便也会有其反面。"   艾珀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神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停在艾珀尔的身边, 对他说:"也许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艾珀尔眨着蓝色的大眼睛,金色的长发在他背后微微摆动着, 圣堂外面传来竖琴的声音, 神明越过了艾珀尔向着外面走去。   "那……"艾珀尔跟在神的身后向着外面走去, 他扭扭捏捏的,脸上染上了一点点绯红,他几番打量着神的神情,犹豫再三后还是又开了口,他说道:"父神,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神回过头看向了艾珀尔。   艾珀尔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他问道:"就是亚当和夏娃他们……他们每天在伊甸园都做什么呀?"   神有些奇怪艾珀尔怎么会向他提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反问道:"你们不是也去过伊甸园了吗?"   艾珀尔小声道:"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嗯?"   "就是,他们会脱了衣服抱在一起,然后……"因为当时艾珀尔和梅西格站得离亚当他们比较远,加上周围还有茵茵绿草做遮掩,所以艾珀尔也没看清亚当和夏娃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只是觉得他们的行为很奇怪。   而且亚当的身体与他和神是最相似的,所以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进去,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还会把神代入到夏娃的角色里。   这件事他又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只是隐隐觉得这应该与洛哈特说的情欲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神此刻已经明白了艾珀尔说的是什么了,交配以产生后代乃是万物生而具有的本能,而天使们不需要产生后代,所以他们不需要有情欲,也可以说要禁止情欲。   神也没想到艾珀尔对这些一无所知,之前的那些小动物们也会有交配的时候,但因为它们身上覆盖的绒毛太多,又或者是交配的时间短暂,天使们大多以为他们嬉闹玩耍,而少数意识到它们在做什么的天使有非常大的几率要作为恶魔们的候选者了。   神忽然意识到也许天使们太纯洁了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比起被污染后闹出各种麻烦来,还是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神将亚当和夏娃送回伊甸园中不仅仅是因为那日与艾珀尔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也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先适应一下未来的生活,也好让他根据这两个人类的适应能力创造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   不过现在听艾珀尔这么说,神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可能智慧的成分加的有点少了,应该让他们吃点什么补一补。而伊甸园也不能再让天使们过去了,一旦有天使对亚当和夏娃的行为模仿起来,那后果必是自己不愿见到的。   这位自认为可以洞察世间万物的神祗此时还不知道,在天堂的这些天使里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小天使起了想要模仿的想法,更要命的是艾珀尔想要合作的对象还是这些神祗,这颗心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蠢蠢欲动着。   神告诉艾珀尔说:"日后,你们不要再去伊甸园了。"   "啊?"艾珀尔停在原地,怔怔望着神明的袍子上的花纹,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神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艾珀尔刚才已经听清楚自己说的话了。   艾珀尔低着头盯着脚下,他很不开心,在他看来这是神为了亚当和夏娃而将天使们驱逐出来伊甸园,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刚创造出来的生物,却可以拥有神如此多的宠爱。   神看着艾珀尔脸上的表情在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又变,特别想要知道这个小天使的脑子里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在禁止天使出入伊甸园后,神为天堂中的所有天使们重新分配了工作,洛哈特成为了统领众位天使的大天使长,而梅西格则成为了掌管天使戒律的权天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掌管文献的智天使,掌管唱诗的声天使等等。   而至于艾珀尔,他现在的工作是打理神大圣堂后面的园子,神也没有给这个职位取一个新名字,艾珀尔对那些权天使、智天使的称呼十分羡慕,便自己给取了名字,叫园丁天使。   这个工作对艾珀尔来说算是比较理想的,不需要他付出太多的精力,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父神待在一起。   神将智慧赋予给伊甸园中的那棵苹果树上,告诉亚当和夏娃他们每日需要吃一个树上的果子,伊甸园中有一条红色的蛇也听到了神的话,偷吃了智慧果,竟然学会了说话。   学会说话后蛇先是与夏娃套进了关系,又与亚当成为了朋友,这条红色的蛇经常要求与亚当和夏娃与它分享他们的食物,亚当他们夫妻二人也从不拒绝她,甚至还将神赠与他们二人的圣泉与这条蛇共享。   一段时间后,这条红蛇竟变成了一个绝色美女,她给自己取名叫莉莉丝,在一个夜晚逃出了伊甸园,来到了天使们居住的宫殿里。   艾珀尔整日待在园子里浇浇花修修树,闲时再逗逗那些出生不久刚会走路的动物幼崽们,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不过神这段时间却是不来这里了,晚上回到宫殿后听其他的天使们说,神这段时间好像经常会去伊甸园。   但有比起父神最近不来陪着自己,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更让艾珀尔忧虑,他前一段时间注意到洛哈特的翅膀好像变成了黑色,然而一眨眼又恢复了洁白。   艾珀尔瞬间就想起了父神说如果天使犯了错误翅膀便会变成黑色,成为恶魔,堕入地狱,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使会真的犯错,更没有想过这个首先犯错的天使会是洛哈特。   正在艾珀尔思索洛哈特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一个女声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艾珀尔?"   艾珀尔转过头,只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美貌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女子有一头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发上还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衬着她的面容更加的娇艳,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似乎在诱惑着艾珀尔做点什么。   然而艾珀尔的眼中不带半点的淫邪,反而还透着一丝丝的恐惧,这让莉莉丝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以及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一丝怀疑。   莉莉丝听洛哈特说过艾珀尔是神明最宠爱的天使,这让她又起了新的征服欲,让神最宠爱的天使拜服在自己的美色之下比征服洛哈特能让她收获到更多的快感。   当然,莉莉丝最想要诱惑的人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但就目前来讲,她的胆子还不足以支持她那么做。   "你是谁?"艾珀尔蹙着眉问道。   莉莉丝抬手遮住嘴角,风轻轻吹过她鬓角的发丝,她娇羞地笑了起来,她向艾珀尔介绍自己说:"我是莉莉丝,是父神让我来服侍您的。"   "服侍我?"艾珀尔不明白父神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也是教导您?"莉莉丝又说道。   艾珀尔更加困惑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学习的,而且父神派来的还是一个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女人,他又问:"教导我什么?"   莉莉丝心中暗笑,这些天使还真是纯洁,将一张白纸染黑的过程实在是太让人享受了,她折下了手边的红色的玫瑰花,向着艾珀尔走进,轻声对他说:"当然是教导你怎么成为一个男人啊!"   艾珀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莉莉丝正疑惑是自己哪里没有表现好惹得这个天使的不快,便听见艾珀尔说道:"我不是人,我是天使。"   第152章 创世纪   莉莉丝听见艾珀尔的回答后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她竟也有点明白为什么神会对这个小天使最为宠爱了。   艾珀尔不明白眼前的莉莉丝为什么会笑得这般开心,如果不是莉莉丝说自己是父神派过来的,艾珀尔怕是早就躲她躲得远远的,这时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喵跑到了艾珀尔的脚边,蹭着他的脚腕,向他要抱抱。   艾珀尔弯下腰, 将奶牛喵抱在了怀里, 抬起手挠着它的下巴,而此时莉莉丝脸上的笑容更加娇艳了, 如夏花绽放绚烂魅惑之极。可惜奶牛喵正享受着艾珀尔的抚摸, 眯着眼睛舒服地甩了甩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他的指尖, 而艾珀尔也是个不懂风情的,一腔心思全放在了怀里的肥猫身上。   等莉莉丝终于止住了笑声, 她向艾珀尔又靠近了几分,突然将艾珀尔逗猫的右手抓了过来, 放在了自己温热、细腻而光滑的胸脯上,她红唇微启,一阵腻人的香味突兀地出现在了空气中,她对艾珀尔说:"那我教导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天使吧。"   艾珀尔似是被吓了一跳,瞬间将自己的手从莉莉丝地胸脯上收了回来,他抱着肥猫后退了两步, 做出防备的姿态, 可是眼神中却仍带了一点期盼, 他小声问莉莉丝:"能长出翅膀来吗?"   莉莉丝轻笑,她在天堂中见了那么多的天使,还是第一次看到艾珀尔这种类型的,她看着艾珀尔的眼神越来越暧昧,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她骗了艾珀尔,与她交欢如果还能长出翅膀的话那么现在洛哈特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可能已经被翅膀给占满了,但是她相信只要艾珀尔体验过那种极乐之后便会将翅膀抛到脑后去。   艾珀尔对莉莉丝的话将信将疑,他抿了抿唇,实际上他很想用自己怀疑的目光将眼前的这个生物细细地打量一番,也好确定她的身份,可偏偏眼前这个女性生物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使他不能细看。   他偏了偏脑袋,将视线落在了莉莉丝身旁的那丛玫瑰上,问道:"那要怎么做?"   莉莉丝听到这话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艾珀尔的这个回答在她看来便已经是成功了一半,她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向艾珀尔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身体,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脯上来回滑动着。   上一回她在洛哈特面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没等上她数满十个数,洛哈特便如同一条饿了许久的狼一般扑了上来,莉莉丝轻轻闭上了眼睛,猜测着眼前的这个小弟弟意志应该会比洛哈特坚定一些,她大概要数到三十他才会有所行动。   哪知她数了两百也没等到艾珀尔的行动,她睁开了眼,见艾珀尔仍是站在原地,他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纯白的长袍也随风摆动,蓝色的眼睛中不带任何的情欲,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一僵,视线从艾珀尔的上半身移到他的下半身,发现他那里确实是没有反应,莉莉丝不仅怀疑到眼前的这个天使不会是不行吧?   她尝试着问道:"你不觉得下面有个地方在发热、变硬吗?"   艾珀尔不知道莉莉丝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在伊甸园中看到的画面,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对莉莉丝说:"你在骗我,你想把我变成人类。"   莉莉丝听着这话一脸懵逼,她不知道艾珀尔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将自己发间的红色玫瑰取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红色的汁液顺着她的手心滑下,一直流到她雪白的胸脯上,使整个画面变得更加的销魂。   然而艾珀尔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转过头想要离开,但是莉莉丝岂能让他这么容易就逃脱自己的手心,这简直是对她魅力的否定,她叫住了艾珀尔,对他说:"是父神让我来教导你的,艾珀尔,你难道要违抗父神的旨意?"   艾珀尔回过头,望着莉莉丝没有说话。   "我以吾神之名起誓。"莉莉丝从诱惑了天使的那一日起便是背叛了神,她不信仰神明,那么以神明起誓自然也不会应誓,她就是靠着这一招骗过了不少的天使。   艾珀尔不会想到这世间还有生物敢于背叛神明,他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听见莉莉丝说道:"将衣服脱下来。"   见艾珀尔迟迟没有动作,莉莉丝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诱惑他时的热情,撇着嘴角冷笑着问他:"你要违背神的旨意吗?"   莉莉丝的确触到了艾珀尔的软肋。   艾珀尔僵硬地背对着莉莉丝将自己身上白色长袍缓缓脱下,莉莉丝眉眼带笑地打量着艾珀尔的身材,目光从他光裸的肩膀渐渐滑下。   突然,她察觉到有人来到了这个园子里,正向着他们的方向接近。   现在能来这座园子的就只有神了,莉莉丝的脸色一变,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说了一句"我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下",便化作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园子里逃了出去。   当神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艾珀尔光着身体站在一棵苹果树下面发呆,青年的身材纤细而颀长,皮肤白皙,肩胛骨微微凸起,顺着脊柱沟向下可以看到两瓣肉嘟嘟的屁股,神的目光在那两瓣上稍作了停留。   他走到艾珀尔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珀尔回过头就看见神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艾珀尔的眼睛中透着迷茫,他愣愣地回应着:"父神。"   神好像叹了一口气,右手在艾珀尔的长发上抚过,对他说:"先把衣服穿上吧。"   艾珀尔哦了一声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他不是个傻子,此刻也知道自己是被莉莉丝给骗了。   莉莉丝既然说了她是神派来教导自己的,为什么当父神来的时候她却要逃跑呢?   将衣服穿好的后,艾珀尔向神打听莉莉丝的来路,他问:"父神,您是否又创造人类了?"   金色的眸子低垂着,神回答道:"不曾。"   艾珀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旁玫瑰花的叶子,他对神说:"我今天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性人类来到园子里,她说她是父神派来教导我的。"   而神的第一反应是问艾珀尔:"她说要教导你什么?"   艾珀尔低下头,耳朵后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他似乎是害羞了,他回答神说:"让我成为真正的天使。"   "你本来就是天使。"神的语气非常肯定。   艾珀尔叹着气,"可是我没有翅膀啊。"   神问:"翅膀有那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艾珀尔挠了挠头,在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被梅西格说服了,整个天堂中只有他与神是最相似的,所以他一度认为自己非常的幸运。   只是后来,神有创造了与自己没有区别的人类,而翅膀也不仅仅是天使的象征,神更是将神力赐在了上面,艾珀尔对翅膀的渴望又重新回来了。   这一回神没有再向从前那样单调地安慰他是个天使,而是对他说:"会有的。"   艾珀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像是许多会发光的水母在海水中游荡,神望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那么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他向艾珀尔承诺道:"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翅膀的。"   在巨大的喜悦过后,艾珀尔又迎来了新的苦恼,他喃喃着问道:"那……有了翅膀后睡觉是不是会不方便啊?"   神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逗弄眼前这个小天使的心思,他问他:"你的要求也太多了,到底是想要翅膀,还是想睡觉?"   艾珀尔纠结了起来,最后咬了牙,忍痛选择了翅膀。   在晚上回到宫殿里的时候,艾珀尔询问梅西格身后背着翅膀的时候应该用哪一种睡姿最舒服,但是梅西格告诉艾珀尔,自从神将神力附在天使们的翅膀上后,天使们便可以将身后的翅膀彻底收起来了。   艾珀尔瞪着眼睛看着梅西格背后的翅膀缩成小小的两只,再然后彻底没了踪影,艾珀尔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骗,询问梅西格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对自己说。   梅西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她忘记了。   而现在艾珀尔还不知道天使们的翅膀已经进化过了,心里还想着要趁这几日翅膀还没有长出来多睡一睡。   往园子深处又走了一会儿,艾珀尔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于是又问道:"父神,那个女性生物到底是什么啊?"   "那是恶魔派来的,没有经过她考验的天使都将化身成为恶魔,堕入地狱。"金色的眸子里有冷光闪过,神说,"考验也该结束了。"   第153章 创世纪   艾珀尔这个时候并不明白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考验?难道刚才莉莉丝光着身子躺在自己的面前也是一场考验?那这考验也太简单了点吧。   艾珀尔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神没有给他做太多的解释,只说:"你什么都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   艾珀尔其实更希望神明还有梅西格他们不要用这种理由来敷衍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东西不懂,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教自己呢?   他从园子里离开后去了伊甸园外面, 却只能在伊甸园的外面转了两圈, 伊甸园的入口处被神设了禁制,天使不可入内, 而人类不可外出。   这样的禁制偏偏让莉莉丝这个既不是天使也不是人类的生物钻了空子, 但谁也说不好也许这是神故意设计好的。   艾珀尔对那个叫莉莉丝的生物久久不能忘怀,他有一种预感, 这个生物一定会给天堂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而这场灾难也许会让他的生活也发生巨变。   艾珀尔心中揣揣难安, 他想要做点什么来避免这场灾难,于是晚上的时候他跑去了洛哈特的房间, 一进门就问道:"洛哈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莉莉丝的人类?"   "莉莉丝?"洛哈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窗户那片飘了一下,但是艾珀尔并没有注意到,洛哈特收回目光后回答艾珀尔说:"没见过,怎么了?"   艾珀尔也没想过洛哈特会对自己撒谎,他只是提醒洛哈特说:"你要小心她, 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 你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洛哈特心中隐隐察觉到神可能已经知道他的所做的一切,他问艾珀尔:"是父神告诉你的?"   艾珀尔摇了摇头,"不是,我猜出来的。"   艾珀尔的话音刚落下,就看见洛哈特背后的翅膀上好像被黑色的汁液浸染,他瞪着眼睛问道:"洛哈特,你的翅膀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洛哈特茫然地问道。   艾珀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洛哈特的翅膀变成黑色了,他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的翅膀变成黑色的了。"   "怎么可能?看错了吧。"洛哈特笑了笑,似乎是想把这件事当成是个笑话,但那笑容却有几分勉强。艾珀尔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明白,他早已经背叛了神明。   艾珀尔张了张唇,最后只能点点头说道:"那大概是我看错了吧,那我去和梅西格他们说一声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艾珀尔从洛哈特的房间离开后,莉莉丝便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她笑吟吟地伸着胳膊攀上了洛哈特的身体。   而这一回,洛哈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将她抱起扔到床上与她交缠,他转过身对着莉莉丝,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今天去找艾珀尔了?"   莉莉丝看着洛哈特的这副表情瞬间没了兴致,她松开了手不在意地坐到了床上,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找了又怎么样?"   洛哈特的声音冰冷之极,里面没有半分的温情,他对莉莉丝说:"你不该去找艾珀尔的。"   "为什么不该?"莉莉丝摆弄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向往地说道:"他那么可爱,那么单纯,我很喜欢他呀。"   洛哈特猛地抬起了手,手心聚着一团刺眼的白光,他想要杀了莉莉丝。   "你不会杀我的,洛哈特。"莉莉丝丝毫不畏惧,她的眼神中带着笃定,她将自己肩上的头发拨到而后,露出光滑圆润的肩膀来,笑道,"你如果能杀我的话,你早就动手了。"   洛哈特也的确对莉莉丝下不去手,他望着莉莉丝,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女人的,他挫败地收回了手,垂下头,他对莉莉丝说:"你走吧。"   莉莉丝哼笑了一声,反正她也早就厌倦了和洛哈特在一起,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挑战了。   当莉莉丝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洛哈特开口道:"我警告你,不要去招惹艾珀尔。"   莉莉丝的嘴角向上扬起,化作一条红色的影子离开了这座宫殿,他们都不让她做,可她偏偏要让那个艾珀尔为自己神魂颠倒。   莉莉丝离开以后,洛哈特一个人站在房间中久久没有动作,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惊讶地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翅膀被染上了黑色。   果然,还是没能逃过父神的眼睛。   在莉莉丝尝试了各种方法发现均不能引诱艾珀尔,而且神还不时的会出现在艾珀尔身边后,她总算放弃了这个目标,毕竟天堂中还有很多的天使等着她去征服,越来越多的天使没有抵住诱惑,与莉莉丝有了鱼水之欢。   巨变是发生在一天早上的唱诗结束后,莉莉丝不知道是诱惑了哪位天使,竟然在那位天使的掩护下穿着白色的混入了大圣堂,她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既然可以在天堂里诱惑了这么多天使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那么即使现在她出现在神的面前神也不会发现。   这种自大的后果就是她的伪装被神识破,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受到了神的攻击,好不容易偷了半条命逃出天堂。   神派了洛哈特去追拿莉莉丝,在洛哈特要离开天堂的时候艾珀尔找到他,问他:"你是不是早就认识莉莉丝了?"   洛哈特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告诉了艾珀尔答案。   艾珀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早在洛哈特的翅膀变了颜色的时候他就应该告诉父神的,也许还能将洛哈特净化,而现在他只能拉着洛哈特的袍子,问他:"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洛哈特说。   但是不久后就传来消息说洛哈特为了莉莉丝背叛父神,成为恶魔堕入了地狱。   而与此同时,天堂上那些曾与莉莉丝交过欢的的天使们发现他们的翅膀也开始渐渐变成了黑色,神看着自己的造物们一个接一个的变了模样并没有任何的感伤,他只是将这些天使们全部驱逐出了天堂。   "梅西格,连你也?"一个明媚早上,当艾珀尔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大厅里孤零零站着的梅西格也是吃了一惊,梅西格的翅膀也变了黑色。   艾珀尔不明白,一个莉莉丝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洛哈特也就算了,难道连梅西格也被她诱惑了?   梅西格向艾珀尔走了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对他说:"艾珀尔,我要走了。"   艾珀尔问她:"梅西格,天堂不好吗?"   "天堂很好,只是不适合我了。"梅西格收回了手,望着宫殿外面的小喷泉,低低叹息,"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艾珀尔眨眨眼睛,拽着梅西格的衣角,问:"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取回来好不好?"   梅西格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里隐约有水光闪烁,她捧着艾珀尔的脸颊,亲吻着他的额头,告诉他:"艾珀尔,我该去的世界不是这里了。"   "一定要走吗?"艾珀尔不舍地问他。   梅西格转过身向艾珀尔展示了一下自己背后已经被黑色羽毛覆盖的双翼,"我这样还能留在这里吗?"   艾珀尔:"父神一定有办法的!"   梅西格又是摇头,她缓慢说道:"艾珀尔,引诱我们的不是莉莉丝,而是我们心底潜藏的欲望,你比我们更坚定,更纯洁,你是父神最喜欢的造物。"   "我要走了艾珀尔,你多保重,再见了。"梅西格挥舞着身后墨色的巨大翅膀,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影消失在艾珀尔的视线中。   艾珀尔对梅西格挥了挥手,在彻底看不到梅西格的身影时他低下了头看向地面,半晌后,他弯下腰想要捡起她掉在地上黑色羽毛,但是那羽毛在触碰到艾珀尔手指的瞬间就化作了灰烬。   "再见,梅西格。"艾珀尔喃喃道。   这场巨变使天堂一下子损失了近一半的天使,其中男性天使又占了大半,而神对此没有丝毫的表示,天使的生活似乎还像从前一样,唱诗、劳作、休息,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早上,当艾珀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一阵疼痛,他连忙跳下床跑到镜子前,竟发现自己长出了翅膀。   那是一双金色的巨大翅膀,金色的羽毛柔软而富有光泽,这是艾珀尔期待已久的,但是如今他却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了。   他背着这么一双翅膀去找父神,而神对他说道:"恭喜你,艾珀尔,从今以后,你将是天堂的大天使长,天国副君,天堂中的所有造物皆将听命于你,你将我最亲近的使徒。"   "是,父神。"艾珀尔敛眸答道。   艾珀尔好像在梅西格离开天堂后一夜长大。   洛哈特走了,梅西格走了,连亚当和夏娃也不知道被父神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艾珀尔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扭头又看看自己的背后的翅膀,重重的叹息声在这座宫殿里飘荡。   神将赋予了园子里的圣池创造的天使的能力,现在一批又一批的小天使从圣池中诞生,艾珀尔望着他们,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洛哈特和梅西格他们望着自己那样。   可是如今他们都走了。   第154章 创世纪   "艾珀尔大人, 你再陪我们一会儿嘛。"小天使们围绕在艾珀尔的四周, 拽着他洁白的长袍向他央求着, 在这些小天使们的眼中, 艾珀尔背后这对金色的翅膀实在是太炫酷了,甚至有些较淘气的小天使用染料将自己的翅膀也染成了金色。   艾珀尔摇摇头,挨个摸摸小天使们的脑袋, 笑着对他们说:"父神找我有事,等我回来再给你们继续讲故事听。"   "那好吧。"小天使们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拽着艾珀尔衣角的手指, 对他挥挥手道:"艾珀尔大人再见。"   "再见。"艾珀尔也对这些小天使们挥着手,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挥舞起巨大的翅膀时, 金色的羽毛落在了地面上, 小天使们看到后纷纷跑过去想要抢到那个羽毛,可是没等他们抓到那根羽毛,金色的羽毛就变成一道金光消失了,他们惋惜地叹气。   艾珀尔来到了大圣堂,神明一如往常一般坐在高高的圣座上, 直到艾珀尔来的时候他金色的眸子里才多了一点不一样的神采。   "父神。"艾珀尔低着头,神色恭敬。   神早就察觉到了艾珀尔的改变,在最开始他对艾珀尔的改变还是比较欣慰的,因为作为一个大天使长,艾珀尔要担起他的责任就必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天真, 那样无所顾忌。   可是渐渐的神明发现, 他其实还挺怀念从前的那个小天使的, 且这种怀念的情绪在日益加重着,影响他的心神。所以他后来在圣池中加了一点东西,使圣池中诞生的天使们都带了一点艾珀尔曾经的性子,但是那些小天使们出来后神立马就意识到,这些天使无论性格怎么像他,却到底都不是他。   再后来神便也放弃了制造类似艾珀尔性格的天使们了,他想,艾珀尔也许是个注定的意外,他永远也无法再复制出来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小天使出来了。   神明的视线在艾珀尔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妄图想要从艾珀尔的身上找到一些往日的痕迹,然而失败了。   艾珀尔现在像天堂中所有的天使一样,神开了口,声音低沉,他对艾珀尔说:"艾珀尔,你带领天使在天堂最南边建一座城墙,城墙的材料要选择伊甸园中的青葙石,城墙高两百肘,上要刻有三十三道防御的符文,三十三道攻击的符文,墙内要绘有创世纪的壁画,还有……"   艾珀尔心中其实是疑惑的,他不知道神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却没有多问,只应道:"是,父神。"   神点了点头,又交代了艾珀尔一些其他的事情便让他离开了。   只是当艾珀尔走到大圣堂门口的时候,神开口叫住了艾珀尔,对他说:"园子里的苹果树都开花了,你有时间去看一看吧。"   艾珀尔不明白神明怎么会突然与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点了点了头,回答说:"好的,父神。"   艾珀尔回去后便将父神布置的任务交代了下去,并且对这些天使们进行统筹分工,尽心尽力地完成着城墙的建造。   他也始终记得父神后来对他说的话,有时间该去园子看一看那些开了花的苹果树,他想的很好,可是他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闲时间。   从前洛哈特作为大天使长的时候事务也很多,不过至少还有其他的天使帮他分担一些。艾珀尔就不一样了,之前比较靠谱的天使走了大半,而小天使们还没有长大,无法担任这些职务,他不得不将这些事务全部抗在自己的身上。   而等他终于闲下来的时候,一看时间,苹果树的花期早已经过去了好久。   在艾珀尔忙着建造城墙的那些日子,神经常会去大圣堂后面的园子里走一走,园子里的苹果树都开花了,白白的一朵朵一簇簇聚在枝头,芬芳扑鼻,他将苹果树的花期延长了很久,但是自始至终来过这个园子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多少次,在艾珀尔向自己报告完天堂上的事务后他都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有去园子看一看,但是那些话他最后全部都憋回了肚子里,他与艾珀尔的相处方式越来越向着与洛哈特时靠近。   神明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却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接受洛哈特成为这样的天国副君,而不能接受艾珀尔变得与他一样。神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那些和艾珀尔比较熟悉的天使们都离开了天堂,所以艾珀尔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神想的大致是没有错的,他对艾珀尔说:"艾珀尔,你去下界看看吧。"   艾珀尔这一回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应下来,他有些抗拒地说道:"父神,天堂的很多事务都还需要处理,恐怕……"   神对他说:"天堂里我可以处理,你去下界看一看吧。"   艾珀尔张了张唇找不到其他的能拒绝神的借口,他眼睛中带着疑惑,问道:"下界……有什么好看的?"   神给艾珀尔提了一个建议,对他说:"你去看看亚当和夏娃他们过得怎么样吧。"   父神已经这样说了,艾珀尔只能应下来,他原以为父神将亚当他们送去下界是厌弃了他们,现在看来父神还是没能放下这些人类。   怪不得送亚当离开的时候父神还让他们带了许多的种子和动物的幼崽一起下去。   艾珀尔当天便离开了天堂,神明偷偷地造了一面小镜子,在镜子看着艾珀尔挥动着金色的巨大翅膀,神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痴痴傻傻的。   艾珀尔在一个下午来到下界,他看着曾经非常得父神宠爱的亚当带着他的妻子夏娃在田间劳动,他收起了翅膀坐在田埂上,阳光洒在这里的每一天土地上,亚当与妻子的皮肤被晒得黝黑,与艾珀尔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艾珀尔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最后站起身,自己变出了一把小锄头,学着亚当的样子在旁边刨起地来。   "艾珀尔大人,您就别干了,休息一会儿吧。"亚当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有些慌张地看着挥舞着锄头的艾珀尔。在天上的时候他经常听其他的天使们说艾珀尔是父神最宠爱的一位小天使,现在父神的爱宠竟然陪着自己一起干活,这实在是对父神的大不敬啊。   亚当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劳作了一个春天的成果,被父神一气之下全给收回去。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艾珀尔继续刨地,他学得有模有样,他现在的的确确比从前更像一个大人了。   亚当还记得在大圣堂里第一眼见到艾珀尔的时候,那时的艾珀尔即使身量要比自己高一些,但表现得仍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他的身上带着在天使们很少有的生气与天真。   现在,亚当总觉得艾珀尔身上的生气少了几分,见自己劝不住艾珀尔,亚当也只能放弃,"艾珀尔大人,您要是觉得累的话,就赶紧停下来休息,从这儿往西边走有一条小溪,溪水甘甜可口,你要是渴了的话可以过去喝一点。"   艾珀尔点了点头,继续劳作。   艾珀尔就这样在人界待了好长一段日子,撇去了他对亚当的偏见,他不得不承认,亚当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类。   等到艾珀尔回到天堂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他不在的日子里,竟然有恶魔前来攻打天堂,而带领恶魔们的将领,正是从前天堂中的智天使,梅西格。   在梅西格离开天堂的时候,艾珀尔虽然伤心难过,却从没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们竟然会兵戎相见,他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父神预测到了此事,所以才故意派他去了下界。   虽然梅西格是他曾经的伙伴,曾经的老师,但是现在他们只能成为敌人了。   艾珀尔不知道恶魔来犯的理由,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他作为天国副君就必须担起副君的责任来。   他背后的金色的双翼大张,手中的法杖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手中的法杖挥下,似万千流星坠落砸向了墙外的恶魔军团。   第155章 创世纪   梅西格抬头望着远处的战场, 天火簌簌落下, 在拥挤的恶魔炸开,火光在硝烟中变得模糊, 变得温和,像是夕阳坠落余晖满地。梅西格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 她仰着头望着站在城墙顶上的艾珀尔。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艾珀尔带领着众天使来抵抗恶魔军团, 父神怎么舍得让艾珀尔过来呢,她张了张唇,看着不远处这个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天使,低声唤道:"艾珀尔……"   艾珀尔并没有听到梅西格的低语, 他依旧挥舞着法杖, 底下是无数恶魔的哀嚎声,艾珀尔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的怜悯,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使艾珀尔看起来像是一位所向披靡的战神。   天使们因为艾珀尔的到来而斗志高昂, 原本开始出现的萎靡情绪一扫而空, 他们勇敢地向着恶魔们冲了过去。   恶魔们见此情景不仅心生了退意, 而此刻梅西格将视线从艾珀尔的翅膀上移开, 扭头望了望自己背后漆黑的双翼,眼睛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比起身后这对黑不溜秋的像乌鸦一样的翅膀,她的确更喜欢自己从前的样子, 但是一切早在她帮着洛哈特一起隐瞒关于莉莉丝的事情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些来参战的恶魔中有很多都是曾经在天堂中生活的天使, 但现在他们全身都散发着黑暗生物特有的邪恶气息, 令天使们本能的厌恶。   地狱中的生活实在是太堕落了,而堕落也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享受,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刚刚转化为恶魔的天使很快被地狱中的土著同化了。   恶魔们没有集体荣誉感,也不在乎战争在乎战争的输赢,对他们来说保住小命可比这些都重要多了。梅西格也知道这一点,她厌恶恶魔们的自私与凉薄,不过她到底也是恶魔这边的将领,再怎么不喜欢恶魔此时也得担起自己作为将领的责任来。   她挥舞起身后的巨大翅膀腾空而起,向着艾珀尔的方向飞去,她停在半空中,这个高度刚好可以与艾珀尔平视。   艾珀尔停下了挥舞着法杖的右手,看着眼前的这位女性恶魔,梅西格变了很多,她穿着的不再是在天堂里那种简单的白色长袍,而是华丽的镶满小钻的黑色长裙,她眼尾处点着彩色的光粉,嘴唇是桃红色的,比起在天堂的时候她似乎更美丽了,艾珀尔对她点了点头,"梅西格。"   "你长大了。"梅西格看着艾珀尔忽然感叹说。   艾珀尔没有说话,虽然眼前的这些恶魔曾经是他的伙伴,但是如今他们的阵营是完全对立的,那些从前的感情必须从心中剥离出去。   "哎……"梅西格见艾珀尔不说话,她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上来是想要撸着袖子同艾珀尔大干一场的,而现在看着自己爱护了这么年的小天使成了这副模样,她忽然觉得今天这场仗恐怕是打不下了,她完全没有与艾珀尔战斗的欲望了。   神到底是怎么做的,能让从前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天使变成第二个洛哈特?梅西格想不明白。   艾珀尔沉默了很久,他的视线在梅西格翅膀和地上哭嚎着的恶魔们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见天使们差不多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他问梅西格:"你在那里,还好吗?"   "挺好的呀。"梅西格对艾珀尔眨了眨眼睛,"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在天堂的时候漂亮多了?"   艾珀尔点了点头,看着梅西格露出和莉莉丝一样的笑容来,艾珀尔突然觉得他可能从来都没有真实地了解过梅西格。   梅西格将鬓旁的两缕发丝拨到了耳后,垂眸看着下面恶魔们难看的样子,她心中暗暗叹气,也不知道洛哈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让自己带着这么一群废物来攻打天堂,她收回思绪,定了定神,对着艾珀尔说:"既然是你在这儿,那我就带恶魔们回去了。"   艾珀尔叫住梅西格,问他:"梅西格,你们为什么要来攻打天堂?"   梅西格咧着嘴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中透着无奈,道:"我的小宝贝儿呀,恶魔的本性就是摧毁和掠夺,人界现在的资源太匮乏了,我们当然只能来天堂啦。"   艾珀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梅西格,这一刻,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和梅西格、洛哈特,还有许多曾经的同伴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张了张唇,神色竟有几分痴傻,似是叹息道:"梅西格,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当然啦,如果你来到地狱的话,你也会变的。"   "我不会的。"艾珀尔肯定地答道。   梅西格笑笑,没有反驳艾珀尔的话,她抬起手似乎想要像从前那样在碰一碰艾珀尔金色而柔软的长发,但最后,这只手伸到半空中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她送给了艾珀尔最真诚的祝愿,"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去那里。"   艾珀尔点了点头。   梅西格挥了挥手,"我走了,下一回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艾珀尔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梅西格,看着她挥舞着黑色的羽翼,消失在了天尽头。   随着梅西格的离去,恶魔们也纷纷溃逃,这场天堂与地狱的战争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恶魔们撤退后,艾珀尔去了大圣堂中向神明禀报战况,他望着圣座上的神明,叫道:"父神。"   神明轻轻嗯了一声,翻看着手里金色封面的典籍,静静地听着艾珀尔向他汇报战果,艾珀尔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清泉击打在卵石上,泠泠悦耳,神以前觉得艾珀尔除了性子比其他的天使跳脱一点其他便也没什么不同了,但是现在却发现艾珀尔好像样样都比其他的天使要讨自己的喜欢。   神自认为自己在创造艾珀尔的时候没有对他偏爱什么,反而还给他少了一对翅膀,那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现在这般情形。   前些日子艾珀尔不在天堂中,他发现自己时时挂念着他,时时想着他,还在天使们唱诗后无意识地叫着艾珀尔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也懂得了想念?   神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艾珀尔的汇报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父神,我还有一事……"过了一会儿,艾珀尔抬起了刚才一直深埋着的脑袋,他望着坐在不远处的神明,欲言又止。   神明从发散的思绪中脱了身,放下了手中的典籍,他抬头看向艾珀尔,问道:"何事?"   "莉莉丝……是您派去诱惑天使们的吗?"这个问题,是艾珀尔一直想要询问神明却一直都不敢问出口的,可能是今天梅西格给他打击太大,他不顾一切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神明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他随口答道:"不是。"   艾珀尔并没有因为神的否认而露出笑颜来,神明继续向他解释说:"艾珀尔,我早就同你说过,这个世上有了光明就要存在黑暗,有天使也要有恶魔,即使我是神,也需要遵守这世间的规则。"   艾珀尔动了动唇,他接着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天使们变成恶魔呢?明明地狱里也可以自己产生恶魔的。"   神正色道:"艾珀尔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天使都纯净无瑕,而如果他的内心与恶魔是一样,那么他有什么资格待在天堂里?"   艾珀尔的脸色一白,咬了咬牙,颤着声音问道:"如果那个时候我也被莉莉丝诱惑了呢?"   神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只说:"艾珀尔,你是不一样的。"   艾珀尔摇摇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父神。"   神此时竟然说起了玩笑,他对艾珀尔说:"你没有翅膀,即使你生了不一样的心思,我也发现不出来。"   艾珀尔完全没有领会到神的玩笑,他问道:"那如果我有了翅膀,变了黑色,是不是也一样要被逐出天堂?"   "是。"神答道,没有任何的停顿。   这个答案与艾珀尔想象中的一样,但是现在亲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他觉得尤为的难过,原来,在父神的眼中他和所有的天使都是一样的。   可是,他凭什么要求不一样呢?艾珀尔为自己隐秘的心思感到难堪。   "父神,天使和恶魔到底有什么差别呢?"这是艾珀尔离开大圣堂前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神没有回答艾珀尔这个问题,只将手中的典籍放到了他的手上,让他回去好好钻研。   艾珀尔却是带着那本典籍又去了下界,这一会回他看见亚当和夏娃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他们给他取名叫该隐,他觉得很神奇,便向亚当询问他们是怎么造出孩子的。   亚当有些为难地看着艾珀尔,对他说:"艾珀尔大人,这个问题您可以去请教父神。"   "父神不会告诉我的。"艾珀尔叹着气,"他们总说我不懂,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会懂呢?"   第156章 创世纪   这父神和天使们都不告诉艾珀尔的事情, 亚当除非脑子有毛病了才会跟艾珀尔说这些,他劝说道:"艾珀尔大人, 父神是为了您好。"   "是吗?"艾珀尔有些不相信, 他仰起头望着如海洋一般的晴朗天空, 揉了揉眼睛。   亚当看着眼前这位天国副君, 突然间觉得他有些可怜, 一下没忍住便向他问道:"艾珀尔大人可是看到过动物们生产时的样子?"   "啊?"艾珀尔转过头望向艾珀尔, 夏天的风吹着他金色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着,他动了动唇,好半晌才发出感叹道:"我一直以为它们都是父神创造出来的。"   亚当听到艾珀尔这个解释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他一直都知道艾珀尔十分单纯,但没想到竟是能够单纯到这个地步。   天使们诞生之初的时候就好比一张白纸,经过岁月的着墨后, 这些白纸有的变了黄色,有的变了黑色, 还有的五颜六色, 七彩斑斓,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艾珀尔这张白纸在神明有意无意地保护下,竟是没有染上一丁点其他的颜色。   事实上, 艾珀尔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别的天使一有了点变化就会再表面上显露出来, 而艾珀尔目前对一切都还是懵懵懂懂的, 他即使有了想法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意味着什么,现在如果有一个人过来点醒他,他保证比那些白纸的颜色更加绚烂耀眼。   毕竟,就目前来看,可还没有天使敢对神抱有那些幻想。   艾珀尔见亚当低头沉默不语,于是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要跟我讲动物生产的吗?"   这种情况下亚当如何敢说话,他一旦说了什么,给艾珀尔涂上色了怎么办,亚当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眼神飘忽,敷衍艾珀尔道:"艾珀尔大人,您还是去问父神吧。"   艾珀尔也知道,今天在亚当的口中是问不到什么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亚当可以离开了,亚当当即便从田埂上站起身,过去牵着正抱着孩子的夏娃的手,领着她回家去了。   亚当离开后,艾珀尔低下头飞快地翻阅着手中神明赠与他的典籍,这本典籍名叫《创世纪》,里面详细地介绍了天使、恶魔、人类,以及世间万物的特征,同时还附有这三者转化的方法,但是天使与人类可以转化为恶魔,而恶魔却不能再成为天使或者人类。   《创世纪》中写了天使必要要遵守的十二条戒律,还有违反这些戒律的后果,艾珀尔看了大概,叹了一口气,父神让他好好地研读这本书,但是这里面还有很多词汇是他不能理解的,父神也不给他解释。   整整一个下午,艾珀尔才将手中的这本《创世纪》翻了二十分之一,这种条条框框的东西看起来太废脑子了,艾珀尔觉得头疼,揉了揉额头,倒地躺在了田埂下,将书翻开扣在脸上,这本书太厚了,压在脸上有些堵得慌,他将书收了起来。   有袅袅炊烟从不远处的房子烟囱中冒了出来,直直地窜上了云霄,他眨了眨眼,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际发呆。   又过了许久,夜色降临,夜空如鸦羽一般深沉,却又有繁星点缀其间,蛙鸣伴着水流声钻进艾珀尔的耳朵里,艾珀尔抬手薅了一个稻草叼在嘴里,脑子不知怎的突然响起了神明的声音,他好像听见父神在呼唤自己回去。   艾珀尔坐了起来,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猜测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不过这个时候他也该回天堂去了。   艾珀尔返回天堂后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理了一下仪容,小天使们得知他回来了,纷纷前来看望,艾珀尔挨个儿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小天使们围在艾珀尔的周围,叽叽喳喳地向他打听着,"艾珀尔大人,下界好玩吗?"   "艾珀尔大人,下界与天堂一样吗?那里也有小猫吗?"   "艾珀尔大人,你明天还要下去吗?"   "艾珀尔大人,我今天摘了很多月季花,编了一个花环,送给你!"   ……   艾珀尔配合着高举着花环的小天使弯下了腰,让小天使将花环戴到了自己的头顶,然后直起身对着小天使们晃了晃脑袋,问他们:"好看吗?"   "好看!"小天使们齐齐地答道。   艾珀尔笑着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天使的脑袋,笑着对他们说:"好了好了,我要先去大圣堂拜见父神。"   "知道啦!"小天使们一起点头,异口同声应道,然后跑跑跳跳地将艾珀尔给送到了宫殿的门口,目送着他去了大圣堂。   大圣堂的后面是神平日休息的地方,艾珀尔放轻了脚步站在门外,直到听到了神的声音,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神明抬起头,艾珀尔好像是伴着星光一起踏进他的房间,他头上的月季花冠带着馥郁的香气,这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极是好闻,神明夸奖道:"你的花环很好看。"   艾珀尔的脸上迅速被染上了一层薄红,他似是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头上的月季花也羞赧地蜷起了花瓣,绿叶微垂。   那绿叶好像一直垂到了神的心脏,尖尖的叶片戳着他的心室,那叶片很柔软,他既觉得有些痒,又想让那叶片再继续戳下去。   神明让艾珀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他:"今天在下面开心吗?"   艾珀尔点了点头,说道:"父神,我有一事不明。"   神动了动指尖,使艾珀尔脑袋上那顶原本只盛开了两三多的月季花冠在一瞬间被花朵淹没,神对自己的的成果十分满意,从他的头顶摘了一朵月季下来,脸上的带着不常有的笑容,他对艾珀尔说:"说吧。"   艾珀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花冠,不太明白父神这个举动的含义,但也许只是父神一时的心血来潮,他继续自己的问题,同神明道:"亚当和夏娃有了孩子,叫该隐。"   神明嗯了一声,对亚当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不意外。   艾珀尔还是有些开不了口,他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神""……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创造出孩子的?"   神摸索着月季花瓣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看了艾珀尔一眼,此时艾珀尔早已经垂下了头,神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其实并不想回答艾珀尔这个问题,但又怕艾珀尔因为好奇去向其他更不靠谱的人打听这件事,索性不如对艾珀尔直接说开了,他道:"人类男女交合,动物雌雄交配,便可诞生幼崽。"   "交合?交配?"艾珀尔听不懂这些。   神的舌尖在口中滑了几下,最后告诉艾珀尔:"这个与你无关。"   艾珀尔啊了一声,压下心中的好奇,又问道:"天使们也可以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小天使吗?"   "不可以的。"神明摇头,"现在天使们都是从圣池中创造出来的。"   艾珀尔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神明原本想要问问他是不是想要自己创造个小天使,但想想又作罢,艾珀尔如果回答是的话,他又不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还是不提的好。   艾珀尔第二天就又溜下去人界了,他来到河边的时候亚当正挥洒着汗水挥舞着手里的小锄头,在田地里忙活着。   艾珀尔坐在来给亚当送饭的夏娃身边,炽烈的阳光使艾珀尔眯起了眼睛,他随口问身边的夏娃:"你们整天这么待在一起不会觉得腻吗?"   夏娃撑着下巴一脸幸福地望着不远处的亚当,"怎么会腻呢?我们的爱情会陪着我们一直到生命的终点。"   "爱情?"艾珀尔又听到一个新鲜的词汇,马上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夏娃望着在田里劳作的亚当,她的眼睛里带着艾珀尔似水的柔情,"他让人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开怀大笑,为之泪流满面的东西。"   夏娃描述得太抽象了,艾珀尔听不明白,他歪了歪头,问道:"爱情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爱情本来就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夏娃尽可能将自己理解的样子描述给艾珀尔听。   她说:"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会时刻想要与他说话,与他亲近,想要与他亲吻,想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送到他的面前,可是你也会觉得害怕,你会害怕他不像你喜欢他的那样喜欢你,害怕他会爱上别人,害怕你们不能在一起,爱情本来就是个让人又喜又恼的东西。"   艾珀尔心中一慌,按照夏娃这么的话,他很有可能是爱上了神明,爱上了神明……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脸上的笑容僵硬,猛地站起身,夏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要回天堂了。"艾珀尔说完便挥舞着翅膀回了天上。   亚当看着艾珀尔急匆匆的离开,有些奇怪,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向着夏娃走过来,问她:"你刚才跟艾珀尔大人说什么呢?"   "跟他讨论了一下爱情这个话题。"   亚当眼皮一跳,吸了一口气,有些忧心地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夏娃锤了一下亚当的肩膀,"能有什么问题?别想太多了,该隐爬到房子后面的那棵挖脖子树上下不来了,你赶紧去把他给抱下来。"   "怎么这么调皮?"亚当摇头笑着抱怨说,也忘了艾珀尔,跟着夏娃一起回了家。   第157章 创世纪   艾珀尔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天堂中, 夏娃的话一直回荡他的脑海中,他曾在《创世纪》这本书见过爱情这个词, 但是那个时候他并不曾多想,因为书中只说人类男女会因为爱情结合,然后诞生新的生命, 他以为那是人类特有的一种东西。   原来这种东西还有可能发生在天使的身上。   艾珀尔现在的心有点乱,他其实应该想开点,即使爱上了神又能怎么样呢?《创世纪》这本书中可没有写天使不能够爱上神明。   爱上神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要神明的回应。   他趴在床上, 心里想着洛哈特和梅西格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欲望背叛了天堂,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金色的翅膀,如果他也心生了欲望, 那他身后的翅膀又要变成什么颜色呢?   艾珀尔想了整整一晚上也没得出答案来, 第二天早上他带领着小天使们来到大圣堂, 坐在凳子上为神明演奏竖琴, 而那些年纪比较小的天使们则是站在最前排微微摇摆着身子, 唱着圣歌。   如果把时间往前倒退一些,艾珀尔肯定会羡慕能站在第一排的小天使们, 但现在他已经是天国副君了,放眼整个天堂,与神明相处时间最长的天使也就只有他了。   唱诗结束后,艾珀尔将手中的竖琴放回了原位, 如往常一般留在大圣堂中, 向神报告这几天天堂里发生的事情。   经过上一回与恶魔们的战争, 艾珀尔还派了十几名天使在地狱的入口处日夜监视着,一旦地狱有了什么动作便立刻回报天堂,上一回他们没有准备也就算了,再被人打到家门口那可就太憋屈了。   艾珀尔将此事与神说了,神明却道:"不用如此,他们进不了天堂的。"   艾珀尔蓦的想起神明让他建造他那座高墙,在建造的时候神明曾提了许多的要求,那时他还奇怪父神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来在那个时候父神便已经知道了恶魔们有一天会攻上天堂。   他问道:"是因为那道城墙?"   神明点了点头,道:"有一些原因。"   艾珀尔哦了一声,他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再找个话题与神讨论起来,可是他又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大圣堂了,夏娃说得果然没错,爱上一个人就是想与他亲近。   正当艾珀尔思索的时候,神突然开口道:"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神的这个要求正合艾珀尔的心意,他应了一声跟在神明的身后出了大圣堂,一起去了那座曾经受艾珀尔打理的园子。   如今天堂中正是秋季,黄的、红的枫树叶子掉了一地,红瑞木生机勃勃地立在圆形的小花坛中似熊熊燃烧的火海一般,金色的元宝枫叶子掉到了艾珀尔的翅膀上,他抖了两下,这些叶子就全飘落到了地上。   艾珀尔望着神明的背影怔怔发神,神明银色的长发垂至脚踝,白色的袍子上落了几片枯叶,他踩着枯败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艾珀尔心底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正蠢蠢欲动着,伺机准备破土而出,他隐约明白,如果他控制不住那肆意生长的种子,后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神早就注意到艾珀尔一直在看着自己了,他想问问艾珀尔从他诞生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像从前的时候喜欢看着自己。但这话他在喉咙间绕了一圈又给咽了下去,艾珀尔的性子有些害羞,他这么说了,艾珀尔多半怕是会低下头,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看自己了。   比起他不看自己了,神明更喜欢他长长地凝望着自己,那总能使他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艾珀尔随着神明的脚步绕着圣池转了两圈,后来神明在洁白的大理石人像前停下了脚步,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围着两人流转着。   艾珀尔的视线从神的背影移开,仰起头望着不远处的梨树,树梢上站着一只灰色的小松鼠,翘在屁股后面的毛茸茸大尾巴比它的身体还要大上一些,两只小爪子捧着一枚坚果,两只黑溜溜地小眼睛转了转,最后停在了神明的身上。   艾珀尔的嘴角弯了弯,像那只小松鼠一样将目光又放到了神明的身上,他没忍住先开了口,叫道:"父神。"   "嗯?"神应了一声,没有回头看艾珀尔。   艾珀尔从嘴唇动了动,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对神明说:"我觉得人类的生活也不错。"   神明回过身,望着艾珀尔,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你从前可不太喜欢人类的。"   艾珀尔低下头,原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神的面前早就暴露出来了,从前因为亚当得到父神更多的关注,他确实心里不服气。   "从前是我不懂事。"艾珀尔也不辩解什么,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又道:"我去下界看了亚当和夏娃,发现人类的生活比天使们要更为有趣,我看亚当和夏娃他们每天的生活虽然很单调,但是却很温馨、有一种在天堂感受不到的气息,以后人类一定越来越多,下界也越来越热闹。"   神明点了点头,后又摇头,他怕眼前的这位天国副君脑子一抽给自己转化成了人类,对他说:"人类的生命短暂,百年之后皆化为尘土,一瞬的欢愉带来的是永恒的黑暗与寂寞。"   艾珀尔张了张唇,他知道神明的话没有错,人类的寿命对于天使们来说确实是短短一瞬,但是他依旧想说什么反驳一下神明,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神的话提出异议,他垂着眸子,说道:"若是被牢笼束缚,生命再长也没有意义。"   神明一怔,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有些不愉,他问:"你觉得天堂是牢笼?还是天使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艾珀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合适,他话里的牢笼并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但现在解释起来也会带起其他的问题来,艾珀尔便只是摇头。   神明不知道艾珀尔今天怎么会问出这么多奇怪的问题,他向来都是乖巧懂事的,今天怎么会这般胆大,没等他想明白,又听艾珀尔问自己:"父神,为什么天使不能像人类一样呢?"   神明的愤怒来得无缘无故,他觉着艾珀尔之所以会问这些问题是因为他被人界的生活诱惑了,他内心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表面上他仍是平静地对艾珀尔说:"我不喜欢。"   "我明白了,父神。"神明的这一句话使艾珀尔彻底没有了再追问下去的勇气,他心中明白神明还是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但是这四个字已经足够了,天使如果与人类一样就会遭到神明的厌恶,比起让神明厌恶了,他宁愿守着天使的戒律,做个让父神喜欢的小天使。   神明看着眼前突然蔫了的艾珀尔,刚刚起来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想要抬手揉了揉小天使的脑袋来安慰他,心中叹气,对艾珀尔说:"艾珀尔,你回去吧。"   艾珀尔吸了吸鼻子,"是,父神。"   艾珀尔刚走了没几步,神明开口叫住了他,对他说:"艾珀尔,你……不要让我失望。"   艾珀尔回过头,嘴角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回答道:"不会的,父神。"   艾珀尔回到了大圣堂中一个人躲在小屋子里,父神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他知道作为天使必须要时刻地遵守这《创世纪》中的十二条戒律,人类和恶魔的那些行为与情感很多都是与十二戒律相违背的。   他对夏娃的话一直耿耿于怀,抱着那本厚厚的《创世纪》,想着也许他对神明的并不是爱情,又也许天堂里的天使对神明的都是爱情。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父神的感情是爱情,好像一旦承认了,就是将他从天堂拖到了人界,甚至还会拖到地狱去。   为了验证这一观点,艾珀尔找了在天堂中与他比较亲近的一位天使,与对方热络地聊了一会儿不相干的事后,他向对方问道:"你会想要和父神亲吻吗?"   艾珀尔找得这位天使名叫弗洛西斯,弗洛西斯被艾珀尔的问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问道:"亲哪里?"   艾珀尔想了想,发现他想要吻遍父神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他敢保证,天堂的天使没有一个敢有这种想法的,他怕被弗洛西斯看出了端疑,连忙抬手就把弗洛西斯往房间外面推去:"算了,我自己想吧。"   "你到底怎么了艾珀尔?"弗洛西斯不放心地追问他。   艾珀尔连忙摇头,对弗洛西斯说,"没事。"   艾珀尔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以至于好几天都没敢与神走得太亲近,神明以为是自己那天在园子里的话让艾珀尔在心里留了疙瘩,所以故意这几天故意把艾珀尔留在身边,让他为自己读诗。   艾珀尔的声音很好听,声调舒缓,似清风穿过花海,带着花香缠绵而来,他读了好一会儿有些渴了,便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然后抬起头看向了神明。   神明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静静地望着神明,目光从神明他银色的发丝上掠过,落到浅粉色的薄唇上。   艾珀尔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他放下了手中的《诗集》,放轻了脚步向神走了过去,神明细密的睫毛向上卷起,高挺的鼻梁精致好看,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嘴唇在神的脸颊上虚虚地碰了一下。   他亲吻了神!   第158章 创世纪   艾珀尔呆住了,眼睛直直着盯着他刚才吻过的地方, 他踉踉跄跄地逃出了大圣堂, 直到回到了宫殿里艾珀尔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刚才吻过神明的嘴唇, 他现在依旧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幻梦。   而大圣堂中的神明也在艾珀尔离开后睁开了双眼,初时他的金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 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在艾珀尔刚才吻过的地方轻轻摩擦了两下, 他刚才明明可以在艾珀尔接近的时候就醒过来的,但不知道是出于哪一种心理, 他什么也没有做, 而在艾珀尔亲吻自己脸颊的时候,他也没有躲开。   神明放下了手, 视线停留在了被艾珀尔放在桌上的诗集上, 黑色的封面上烫金的文字不知怎的竟然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古怪又调皮。   神明站起身走到桌前将诗集拿了起来,翻看了几眼, 他实在是不清楚艾珀尔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艾珀尔刚才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亵神,如果做了这件事的是其他的天使,应该马上被打入地狱。   亵神啊……   神将自己的右手覆在了金色的眸子上,就算是那些已经堕入地狱的天使的们, 也从来没有一个敢亵神的。   如果他现在站到一面镜子前, 就会发现他的眸子里虽然带着忧虑, 可是嘴角却忍不住翘起,这个小天使,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啊……   他到底该把他怎么办呢?   艾珀尔趴在床上,一想到自己刚才吻了神,他的脸颊便蒙上了一层薄红,但是又一想如果被神发现他做了这种事,他不一定要受到什么惩罚,还有可能因此受到神明厌弃,艾珀尔整个人又蔫了下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第二天他去大圣堂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生怕与父神的目光撞上,神明也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而觉得稍微不自在,他的目光在大圣堂中唱诗的天使们身上一一扫过,昨天那个偷吻过自己的小天使一直低着头,神明觉得好笑,原来他也是知道不好意思的。   他应该让艾珀尔远离自己的,却控制不住想把他多留一会儿,神明想将那个吻彻底忘掉,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想像从前一样与艾珀尔相处。   但回到从前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艾珀尔躲了神明几天,神明看不过去了,于是在唱诗结束后主动开口将艾珀尔留在了大圣堂中,又让他为自己读诗。   这对艾珀尔来说实在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他每每看到神明总是会想到那天下午的轻吻,好像有春风带着花香拂过他的嘴唇,有小熊偷了蜂蜜洒进了他的心田里,甜丝丝的。   房间的窗是开着的,五叶地锦顶着圆圆的绿帽子顺着墙壁伸着嫩绿的须子爬上了阳台,向着屋里的人招着绿油油的小手,风吹进来,吹着白色镂空雕花的窗帘摇晃着身子,吹着桌上的书翻了两页,艾珀尔捧着诗集,坐在神明的不远处,轻声读道:"二月的风从伊甸湖吹到人间,   它穿过茫茫雪原来到这村庄,   鸢尾从此盛开,   坚冰融化,   吾神降临。   赐我永恒之水,   使我容颜不再老去。   又送我洁白云朵,   使我永不坠落。"   读完诗,艾珀尔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他抬起头看向了神明,神明的手中正把弄着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艾珀尔动了动唇,他望着玫瑰的眼神中带着羡慕,他甚至想要变成神明手中的那朵玫瑰任神明把玩,一想到这个,艾珀尔的脸颊又染上了一层绯色。   "怎么停下来了?"神明的手指在玫瑰上抚过,红色的玫瑰瞬间变成了金色,与艾珀尔的翅膀倒是挺相配的。   艾珀尔吸了一口气,他开口问道:"父神,爱情是什么?"   "爱情?"神明把玩着玫瑰的手指一顿,反问艾珀尔:"你问这个做什么?"   艾珀尔低下头,发丝从脸侧垂下,随着风微微摇摆着,他小声答道:"没事,只是想随便问问。"   "爱情啊……"这种东西神明自己也没有体验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艾珀尔解释,而且他私心里也不想告诉艾珀尔,他问道:"你在哪里看到这个词的?"   艾珀尔没有向神提夏娃,只说:"我在《创世纪》里看到的。"   神明点了下头,早知道他在把《创世纪》给艾珀尔的时候应该把里面的词汇给好好筛选筛选了,现在他沉着声音只能对艾珀尔说:"这个你不需要懂。"   艾珀尔啊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低下头翻看着手里的诗集,神明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吓着艾珀尔了,想要开口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光都是这样的,交流很少却意外的让人心情愉悦。   过了许久,艾珀尔合上诗集先开了口,他问神明:"父神,你会爱上一个人吗?"   "不会。"神明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说完后他还提醒艾珀尔说:"天使也不能爱上任何人。"   艾珀尔心中一凛,追问神明:"如果爱上了呢?"   神明从上回艾珀尔亲吻了自己便已经意识到艾珀尔可能是对自己动了其他的心思,他希望能够将艾珀尔带回原有的轨道上去,便对他解释说:"我从前告诉过你天使不可有情欲,爱上一个人就意味你会对他产生情欲。"   "情欲?"艾珀尔眼神中透着困惑,他想要亲吻神明,是因为他对神明产生了情欲?   "是。"神明希望艾珀尔能够永远做一名称职的天国副君,他对艾珀尔说:"所以艾珀尔,一定要克制住自己,不要让我失望。"   神明将手中的金色玫瑰送到艾珀尔,玫瑰的花瓣上带着晶莹的露珠,鲜艳而娇嫩。   艾珀尔捏着手中的玫瑰走出了大圣堂,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敏感,神明的一句话瞬间就让他意识到也许神明是知道那天自己亲吻了他的事。   神知道自己亲吻了他,可是神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从诞生之初到如今,他爱慕了神上百年了,从前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所以心中也没有任何的负担,而现在他明白了爱情,便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艾珀尔再次来到下界已经是几十年以后了,这时亚当的第一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俊俏的青年,加上该隐,他们有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而艾珀尔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这些孩子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被创造出来的。   亚当和夏娃的容颜已经开始老去,而艾珀尔的相貌却是一如往昔,他坐在草垛上望着远方,该隐来到艾珀尔的身边坐下来,问他:"艾珀尔大人有什么烦恼吗?"   艾珀尔对着该隐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太喜欢这个叫该隐的青年,因为他总是让艾珀尔无由地想起那些地狱中的恶魔。   艾珀尔看着天边的夕阳,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隐约听见该隐在身旁叫着自己:"艾珀尔大人?"   艾珀尔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女人光裸着白皙的身体与男人交缠在一起,大张着双腿容纳了男人,迷雾渐渐散开,艾珀尔看到那女人竟是与神明长着同一副面孔。   艾珀尔从梦中惊醒过来。   醒来时已经到了深夜,夜空中星辰寥落,该隐仍然是坐在他的身边,见他醒了开口问道:"艾珀尔大人,您醒了?"   艾珀尔脑子里一片混沌,他隐约记起了当年莉莉丝赤裸着身体倒在他的面前,神明对他说那是对天使的考验。那时他什么也不懂,所以能够不被莉莉丝诱惑,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莉莉丝那么做的目的何在。   艾珀尔忍不住想到,如果现在莉莉丝变换出一张神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像许多年前的那样,他是否还能抵挡住诱惑?   他站起身,浑身发抖,现在还是夏季,他却觉得四周的空气冰冷得可怕,他连忙挥舞起翅膀回了天堂。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像丝线一般的东西钻进了他金色的翅膀中,随着他一起回到了天堂。   他回到天堂后像往常一般去大圣堂中为神演奏,为神读诗。   午时刚过,坐在他对面的神明好像又睡着了,这一回艾珀尔好像被恶魔操纵了一般彻底疯魔了,他放下手中的诗集站起身走向了神明,他湛蓝色的眸子里弥漫着丝丝黑气,而他一无所觉。   他走到神的跟前,弯下腰张嘴叼住了神粉色的唇瓣,舔舐几番后,他把舌尖探入了神明的口中,两人的津液交融在一起,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艾珀尔不禁沉醉其中,甚至想与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不过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艾珀尔收回了舌头,他直起身,神明的样子看起来依旧在沉睡,艾珀尔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这一回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逃回大圣堂,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等着神明醒来。   第159章 创世纪   艾珀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他低下头翻看手中的诗集, 诗集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九十多首小诗有八十首是赞美神明的,剩下的十几首则是感谢神明创造万物。   这些诗艾珀尔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了, 他觉得没意思便将诗集又放回了一旁的桌上, 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仍是在熟睡的神明, 神明洁白的长袍上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了几片紫色的花瓣。   他银色的长发拖到了地上, 艾珀尔的翅膀抖了抖,站起身将拖在地上的长发拾到了神明的膝盖上, 轻轻叹气,把神明袍子上的花瓣也捡了起来, 攥在手中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艾珀尔似乎是入了魔一样, 盯着两只眼睛都要冒着绿光, 好像随时想要把神明吞入腹中, 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   神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睁开眼看着眼睛还紧紧盯着自己的艾珀尔,平静地道:"你该回去了,艾珀尔。"   艾珀尔站起身,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回答道:"好的,父神。"   他离开大圣堂后神明按着自己的额头,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艾珀尔竟然会大胆到这个地步, 上一回他亲吻了自己的脸颊自己已经提醒过他, 而这一回……   在艾珀尔亲吻自己的时候便想过要睁开眼, 但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   神明的这种放纵使艾珀尔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似乎是笃定了神明睡着后就会醒过来,而神明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配合艾珀尔还是其他的原因,每次艾珀尔给他给读诗读到第三首或者第四首的时候,他总会闭上眼睛进入"沉睡"状态。   艾珀尔的牙齿在神明的柔软的嘴唇上研磨着,舌尖在神明口中扫荡,吸吮着甜蜜的津液,他的两只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在神的腰侧摸索了几下后居然将神明长袍的带子解开。   神明终于无法忍受,眼前的艾珀尔给他感觉不太对,这个小天使好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彻底失去了理智,神明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不醒来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金色的眸子在此时睁开了,里面好像盛着风雨前夕波涛汹涌的海水,艾珀尔见此也没有半分惊讶与害怕。   他后退了一步,脸色如常,像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神明会醒来一般,他微笑着对神明说:"父神。"   神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宠爱的小天使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洛哈特他们即使心生欲望,也从来不敢做出任何亵神的举动来。   透过金色的眸子,他看到丝丝的黑线缚在艾珀尔的翅膀上,那是其他天使看不到的,他问:"你在做什么?艾珀尔。"   艾珀尔挑了挑眉毛,反问道:"父神不知道吗?"   "艾珀尔!"神明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艾珀尔轻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把神明的怒火放在心上,他微微俯下身,小声安抚道:"父神不要生气,我只是在亲吻您。"   "……"也许是艾珀尔回答得过于理直气壮,神明不仅怀疑艾珀尔是不是不知道他刚才所做的都意味着什么。   神的嘴唇动了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奇怪的是,神明脸上表现出来的怒火竟然一点点退了下去。   神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他挥手对艾珀尔说:"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艾珀尔顺从地离开了大圣堂,他刚一回到宫殿的房间里,就好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倒在了地上,当他再次醒来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都对神明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嘴唇抖个不停,好像就要在此时死去一般。   他一夜未眠,在墙角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将脑袋埋在膝盖中,小声地抽泣,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艾珀尔抬起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地狱中的生物迷失了心智。   而这一切的变化就是在上一回从人界回来后开始的,在经历了那场幻梦以后,他的行为就很难受自己的理智控制了,好像是将自己心中的阴暗处无限的放大,把那里原本藏在地底深处的种子催发成在黑暗中生长的藤蔓,缠住他的心脏,将黑色的汁液注入其中。   他的心已经开始坏掉了。   可是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艾珀尔不得不怀疑是该隐对他动了什么手脚,他想变回从前的模样就只能去下界询问该隐。   他其实应该去请求神明的,但是他怕见了神明后会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做了冒犯神明的事情。   艾珀尔又去了下界,神明原本可以拦住艾珀尔,他知道艾珀尔这回离开天堂,便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任由艾珀尔离开。   艾珀尔找到在外面劳作的该隐,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直接向他询问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该隐丢下了手中的锄头,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有的油腻,他将沾满污泥的双手在外套上蹭了蹭,对艾珀尔笑笑,问道:"艾珀尔大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艾珀尔抿着唇,湛蓝色的眸子暗沉沉的,他凝望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开口道:"该隐,你背叛了父神是不是?"   "艾珀尔大人,你有看过你现在的这个模样吗?"该隐没有正面回答艾珀尔的问题,他低低笑了一声,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眼睛中带着暗红色的光,他形容艾珀尔说:"和我见过的洛哈特陛下很像呢。"   艾珀尔一愣,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过洛哈特这个名字了,该隐是怎么认识洛哈特的?他称呼洛哈特为陛下,是因为洛哈特现在已经是地狱之主了吗?而该隐又是在什么时候与洛哈特有了联系?   一个个问题在艾珀尔的脑海中出现,但现在他完全没有了解答这些问题的心思了,不等他开口向该隐问下一个问题,又听见该隐对他说:"艾珀尔大人,如果你的内心坚定,任何魔鬼都是诱惑不了你的。"   该隐的话使艾珀尔所有的问题都哽在了喉咙里,该隐看着艾珀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继续刺激艾珀尔说:"您与我们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百年前您能够逃过一劫不被莉莉丝殿下诱惑,不过是因为您有父神护着您,这一回没了父神您还不是与洛哈特陛下一样,为莉莉丝殿下神魂颠倒,您猜父神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护着您?"   那些沉入地狱深渊的天使们终究是嫉妒的,他们嫉妒艾珀尔能够免于莉莉丝的考验,他们现在正在用事实告诉父神,您最宠爱的天使其实也与他们一样,他应该与他们一起堕入地狱,成为令万物厌恶的恶魔。   艾珀尔脸上的血色都已经褪尽,蓝色的眸子在一刹那变得死气沉沉,他完全没有了刚来找该隐时的气势,身后的金色翅膀也受到了主人的影响,看起来恹恹的,没了往日的神气。   艾珀尔深深地望了该隐一眼,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挥舞着翅膀回了天堂。   看着艾珀尔远去的背影,该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条红色的小蛇缠上了该隐的脚腕,顺着他的右腿爬到了他的肩头,该隐与这条小蛇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亲吻,仰头看着天空中,他低声说道:"您再也回不去天堂了,艾珀尔大人。"   该隐一语成谶,那座由艾珀尔监督建造起来的高墙如今却是将他拦在了外面,他呆呆地站在高墙的外面,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伸出手小心地向前探出,他的指尖瞬间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他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将手指向前推进,却前进不了半分。   艾珀尔想起了曾经与神明的对话,神明告诉他说,恶魔是进不了天堂的,而现在……是他回不去天堂了。   他的翅膀依旧是金色的,他的眸子如溪水一般清澈,可是这道城墙他再也跨不过去了。   艾珀尔在城墙前跪下了身。   "父神……"   没有人来回应他,父神已经不要他了。   他亵了神,心底生出黑暗压抑的欲望,还妄想像从前一样得到父神的宠爱,他太贪心了,神不会喜欢一个贪心的天使的。   艾珀尔觉得前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他在梦里做了他从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如今梦醒了,他也要因为梦中的放纵而付出代价。   艾珀尔在城墙外面站了七天七夜,第七天的晚上天堂下了雪,月光皎皎,映在茫茫雪地上,天地间一片寂静,艾珀尔的仰起头望着城墙最上面的那道符文,他眨了眨眼,眼泪在刹那间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父神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父神,我要走了。"艾珀尔轻声说道,神明没有回应他。   "我要走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到了此刻他还在奢望神明的宽恕,然而最终,他只能失望了。   眼泪结成了一颗颗冰珠埋进雪地里,艾珀尔的身上落满了雪花,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父神不会喜欢一个恶魔留在天堂外面的。   他转过身,拖着巨大而沉重的金色翅膀向着无尽的深渊走去。   第160章 创世纪   神明在大圣堂中枯坐了七天七夜, 这期间神明将大圣堂紧闭, 那些每天早上前来唱诗的小天使们全部被拦在了外面,小天使也不敢叫喊, 只能面面相觑, 他们在大圣堂外等了整整一个上午, 等回到宫殿里又发现艾珀尔殿下也不见了踪影。   天使们议论纷纷, 却不知道在那个时候, 他们的艾珀尔殿下正被拦在那道城墙的外面,像个被父母丢弃的幼崽。   神明的眼前悬空放着一面金色的镜子,镜中艾珀尔拖着身后的沉重的羽翼, 在那条通往地狱的小路上踽踽独行, 看起来颇为狼狈。   神明的目光紧紧地贴在艾珀尔的身上, 看着他身上的冰雪融化,将他金色的发丝打湿,发丝黏在了他身后笨重的翅膀上, 看着他涉过冥河,冰冷的河水漫过他光裸的脚腕,翅膀末端的羽毛也在河水中浸泡着。   神明的心脏好像利器刺中, 疼痛来得突然而剧烈, 他咳了两声, 低声唤着艾珀尔的名字:"艾珀尔……"   艾珀尔似有所感, 他在冰冷的水中停了下来, 仰头望着那片洁白的云朵, 他的嘴唇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湛蓝色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往日了生气,他喃喃道:"父神。"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脚下的河水流动发出潺潺水声。艾珀尔低下头,他一眨眼便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入了冥河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涉过冥河再穿过一片树林便是地狱的入口,艾珀尔走了整整一个晚上,他漂亮的金色长发上落满了黑色的枯叶,洁白的长袍被树枝刮破变得破破烂烂,他像一个跋山涉水而来的疲惫旅人,眼睛中布满了哀伤。   守护在地狱门口的恶魔并没有见过艾珀尔,但是他们早就听说过这世间唯一一个具有金色翅膀的天使便是天国副君艾珀尔,原本打着哈欠的恶魔瞬间警戒了起来。   "艾……艾珀尔!"恶魔们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大声叫道,将手中叉子对准了艾珀尔。   艾珀尔身后的翅膀依旧是耷拉着,恶魔们的叉子已经捅了他的胸前他仍是没有动作,有鲜红色的血从他的伤口中渗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   大圣堂中坐在镜子前的神明看到这一幕时他的右手已经碰到了镜面,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出手救下艾珀尔,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成。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梅西格过来了,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艾珀尔也成为恶魔的消息,特意前来迎接艾珀尔的到来。   梅西格开口阻止了那些恶魔,将艾珀尔拽到自己跟前,擦了擦他花了的小脸,放轻了声音温柔地问他:"艾珀尔,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恶魔好像见了鬼一般,他们可从来没从这个女战神的脸上见到任何与温柔相关的神色来,而现在她正像一个来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小鸡仔。   艾珀尔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几乎完全没了从前样子的梅西格,他的眼泪簌簌而下,一下子扑进了梅西格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梅西格……父神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梅西格的眉头紧皱,抬手轻轻抚摸着艾珀尔的后背,一边带着他往地狱深处走去,一边安慰着他:"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后面的恶魔们看着这一幕均露出古怪的表情来,这梅西格和平时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神明看着艾珀尔与梅西格一起入了地狱之门后久久不语,他抬起手在自己的额头按了好一会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心脏,用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力量的将他的心室撕裂。   他从没有体会过这种疼痛。   是艾珀尔太让他失望了,所以他才会这样的难过,他该重新找一位天国副君了,等新的天国副君上任,一切就又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他就会忘记这个背叛了天堂的天使。   神明金色的眸子中透着茫然,晨光熹微,花香馥郁。   第八天,大圣堂的门终于又一次打开了,小天使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圣座上的神明如往日一般端坐着,天使们做好低下头为神明弹奏起竖琴,今天弹奏的曲子好像格外的难听,是不是艾珀尔不在了,这些天使连唱诗也开始敷衍了。   天使们唱完诗并没有立刻离去,他们停在下面站起身,向神明询问道:"父神,艾珀尔大人呢?"   神明抬起头,天使们这才发现神明今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是天使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们的父神,神明压抑着怒火,沉声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站在前排的小天使还想要开口向神明询问原因,却又听见父神对他们说:"你们谁都不许再提起他。"   大圣堂中的天使们纷纷噤声,连呼吸都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神明的目光在这些天使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艾珀尔常常坐着的那个位置,艾珀尔的金色竖琴还立在一边,而他的主人却不会在回来了。   "都退下吧。"神明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   在艾珀尔离开天堂的第三天,神明去了下界,找到了在田地中刚刚杀死弟弟亚伯的该隐。   神明站在该隐的身后,目光在亚伯的尸体上掠过,神明的声音森然,冰凉刺骨,他说出对该隐的惩罚:"从此以后,你只能依靠鲜血存活,世间万物将厌恶你,痛恨你,制作银器鞭打你。"   该隐回头看到神明的时候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却依旧在狡辩,高声叫道:"父神,我犯了什么罪?亚伯……亚伯他是自己摔死的,不关我的事!"   神明没有回答该隐的话,他对自己刚才所说的惩罚似乎还不太满意,接着说道:"你将不能见到阳光,因为阳光会灼伤你的肉体,你只能在阴暗处苟活,与蝙蝠老鼠为伴,你的寿命将无限的延长,而你的苦难将永远没有终止。"   "父神……"该隐乌紫色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他跪在爬向神明,两只手抓住神明洁白的衣角,以求神明的宽恕。   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神的手指轻轻抬起,正要动手的时候,该隐突然问道:"父神是因为艾珀尔才惩罚我的吧?"   杀意在神明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的指尖在半空中画了两下,该隐的惨叫声立刻在耳边响了起来。   阳光好像烈火一样灼伤该隐的皮肤,该隐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沉重的惩罚,明明莉莉丝也曾诱惑天堂中那么多的天使都没有受到惩罚,而他只是对艾珀尔动了那么一点点手段,他强忍着疼痛爬到神明的脚边求饶道:"父神,您如果不想艾珀尔堕入地狱,您可以……您可以把他带回天堂啊。"   "还有莉莉丝。"神明好像没有听到该隐的话一般,他眺望着远方,"莉莉丝永生永世不可再化作人形,她将贴在地面爬行,世世代代被人类厌恶殴打。"   说完,神明低下头看着在他脚边痛不欲生的该隐,说了一句:"你们的惩罚永无止境。"   "父神——"   该隐想要抓住神明,结果却抓到了一把虚无。   地狱深处,艾珀尔无所适从地站在梅西格的宫殿里,六七个英俊的男性恶魔拥在梅西格的身边,与她说笑。   艾珀尔显得十分拘束,他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出来,梅西格在座位上对着他招了招手,艾珀尔摇了摇头,小声问:"梅西格,你怎么……"   梅西格推开身边的男人,站起身走到了艾珀尔的身边,"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吗?"   艾珀尔抿着唇没有说话,梅西格挑起艾珀尔的下巴,轻轻笑道:"你也会这样,亲爱的。"   见艾珀尔似是不喜,梅西格松开手绕着艾珀尔又转了一圈,摸了摸他身后金色的翅膀,感叹道:"很好看啊,不过你的翅膀虽然没有变成我这个样子,但是也早被魔气缠绕,你现在是恶魔了,艾珀尔。"   "我不是。"艾珀尔摇了摇头,他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垂着头对梅西格说:"我不想待在这里。"   梅西格不解道:"不想待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想回去……"艾珀尔声音哽咽。   然而艾珀尔和梅西格都知道,艾珀尔回不去了。   梅西格也不愿强迫他留在这里,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说:"好吧,如果你在外面过得不好,记得回来找我。"   但是梅西格怎么也没有想到,艾珀尔会跑到地狱深渊中去,那里可是地狱里最血腥最阴暗最冰冷的地方。   而艾珀尔更加不要命的是,他在地狱深渊中生生地将自己的翅膀折断,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金色的双翼落在地上,化作一道金光彻底消失了。   艾珀尔一下子坐在地上,他的耳边是恶魔们不休不止地哀嚎声,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道,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父神,我变回从前的样子了……"艾珀尔捂住脸,脸上泪水纵横,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恳求道:"你能来接我吗?来接我好不好呀?"   没有人来。   第161章 创世纪   可是艾珀尔不知道的是, 他将双翼折断确实是可以阻隔魔气的侵蚀,但是也会因此而彻底失去作为天使的资格, 彻底抛弃信仰。   没有翅膀和有了翅膀又折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忍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到头来却是将自己推进了更绝望的境地中。   而神明此时正在为新的天国副君而犹豫不决,他想找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天堂的天使长,他曾以为艾珀尔不会背叛光明, 可是艾珀尔也被莉莉丝诱惑, 还做了那样的事。   神明越想越觉得失望,当年天堂中大半的天使随了洛哈特堕入地狱时他的眉头连皱都没皱过一下, 而现在只是艾珀尔一个人就让他失魂落魄了这么多天。   当然, 神明是不会承认自己为艾珀尔的离开而魂不守舍, 他只是对自己造物不能坚守自己的本心而感到失望。   他一边失望一边拿起了那面镜子,他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镜子里寻找起艾珀尔来了。   可是他找遍了地狱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艾珀尔, 神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手中的这面镜子可以找到这世间任何一个具有光明力量的生物, 而现在他找不到艾珀尔了, 这也就代表着艾珀尔完全被地狱的黑暗侵蚀,与地狱融为了一体。   是艾珀尔自己放弃了天使的荣耀。   他想过艾珀尔终有一天会沦为和洛哈特一样的恶魔,但他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如此迅速, 甚至比当年梅西格的堕落还要迫切, 就算是已经成为地狱魔王的洛哈特心中仍存着些许的光明, 所以他能在镜子看到洛哈特模糊的影像。   可是艾珀尔,他背叛得如此彻底,彻底到他都要怀疑艾珀尔是不是已经死在地狱里了,但这世间任何造物的离去都会在这本名叫《生死录》书中有所记载,而这上面并没有艾珀尔的名字。   金色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阴翳,神明恨不得将所有关于艾珀尔的记忆全部从自己的脑海中挖出去,但是那些记忆又牵扯到太多其他的人和事,他将镜子翻转过去扣在了桌子上,他再也不想见到艾珀尔,他永远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天堂里的天使们也隐约知道了艾珀尔殿下已经去了地狱,他们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艾珀尔的消息,有大胆的天使向神明询问过,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就算了,还被神明阴沉的脸色吓得半死,此后他们再也不敢再神明的面前提起艾珀尔的名字。   不久后的一个早上,唱诗结束后,神明任命卡莱成为天堂中新的大天使长,而艾珀尔这个名字在天堂里彻底成为了禁忌。   地狱深渊中,艾珀尔的身上伤痕累累,金色漂亮的长发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少了一大半,变成乱糟糟的一团,他衣不蔽体,洁白的袍子变成了几根破旧的布条挂在身上。   他太冲动了,虽然地狱里有魔气在侵蚀他的双翼,可是没了翅膀也就等于没有了力量,他在地狱深渊中便只能受那些恶魔的欺负。因为他曾经是天国副君,因为他至今仍没有抛弃他的光明的向往,他与地狱格格不入,所以那些恶魔便更喜欢捉弄他,欺辱他。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恶魔们的笑声响彻整个地狱深渊。   那些长着犄角的怪兽没日没夜地追逐着对艾珀尔,艾珀尔在深渊中四处逃窜,每一次在他觉得要死去的时候,那些恶魔会突然住手将他奚落一番,折磨一番,然后又放他离开。   他曾倒在泥泞里,神明送给他的金色玫瑰从他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金色的玫瑰因为受到地狱中魔气而迅速枯萎,艾珀尔怔怔地看着玫瑰凋谢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无声恸哭。   他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抵住诱惑,这些都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惩罚永无止境。   他就这样在地狱深渊中待了很多很多年,他的容貌同他身体一起破败,他变得丑陋,变得疾病缠身,不复往昔的荣耀。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一头在深渊中比较有影响力的魔龙,并且与他成为了朋友,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艾珀尔,神明已经放弃你了,就像曾经放弃洛哈特他们一样。"魔龙斯特比在与艾珀尔熟悉后劝说他,"艾珀尔,忘记从前的那些不愉快吧。"   艾珀尔摇着头,否认道:"不,那不是不愉快。"   魔龙不高兴地呼了一口气,对艾珀尔的固执十分不满,他鼻孔里冒出热乎乎的白气,但却小心地用尾巴将艾珀尔圈起来为他阻挡寒风,使他不至于那么寒冷。   后来魔龙在一场战争中死去了,他临走前为艾珀尔设下了一道屏障,使世间的任何生物都不能够再找到他。   "这道屏障可以阻止中地狱中的恶魔们找到你,但是阻止不了神明,如果有一天他想带你回去,他总能找到你的。"魔龙对艾珀尔撒谎了,地狱深渊这个地方比较特殊,这里的黑暗气息与神明身上的光明力量是完全相克的,再加上他为艾珀尔设的这道屏障,即使神明亲自来了这里也很难找到他。   魔龙设置完屏障,心中感叹自己果然还是自私的,他实在不想让自己护着这么多年的玩具被另外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就带回去。   魔龙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艾珀尔心里明白魔龙怕是已经消失在这片天地间了,他心中难过,却和从前一样,除了哭泣依旧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守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他的父神能够前来接他回去,湛蓝色的眸子变得灰蒙蒙的,鬓角生出白发来。   时光流转,下界的人类都已经繁衍出三种颜色来了,原本爬行的猩猩学会了直立行走,神明依旧没有来带他回去。   艾珀尔悲哀地想,也许神明已经忘记他了,有了更喜欢的小天使,他在神明的心中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背叛者。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不下去了,这里太寂寞了,千百年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说话、行动的能力都在退化。   可是魔龙设置的屏障使他根本无法与外界进行交流,为了离开这里,艾珀尔撕裂了灵魂,将这些灵魂送出深渊,送出地狱,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这个方法是他在《创世纪》中看到的,书上说这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过死在这里好了。   后来,阴差阳错间,他的灵魂在外面逍遥了很长时间后竟撞到了一起,自己融合了一大半,再后来又被无相收进了虚无空间中,这便是故事的开端。   天堂中的神明在任命了新的大天使长后就似乎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叫艾珀尔的小天使出现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而随着地上的生物越来越多,神明又创造了冥界,将那本《生死录》一同送给冥界之主,并把天使们的生死在《生死录》中划了去。   天堂里再也没有天使提起艾珀尔这个名字,艾珀尔和洛哈特那些堕天使成为了天堂的被尘封的历史。   可是只有神明自己知道,他望着大圣堂中那把落满灰尘的金色竖琴无数次想要叫出艾珀尔的名字,那个小天使也常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与现实中不一样的是,梦里,是他主动亲吻艾珀尔柔软的嘴唇。   醒来,面对着艾珀尔已经沦为恶魔的事实,神明怔了许久。   神明不愿承认自己后悔了,更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自己的造物产生爱意。   他一日日地欺骗着自己,直到在结束了一场与魔界的战争后,卡莱来到大圣堂,告诉他说:"父神,我今天听了一个消息。"   神明没有说话,从艾珀尔离开天堂以后,他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差了,卡莱心底也是害怕的,但他还是说出了口:"是关于艾珀尔大人的。"   神明有多久没有在别人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他已经不记得了,即使夜夜梦中相会缠绵,他依旧无法原谅艾珀尔彻头彻尾的背叛,他阻止了卡莱接下来的话:"不要说了。"   这是卡莱第一次违抗了神明的旨意,他的眼眶盈满泪水,他抖着嘴唇继续说道:"他们说……艾珀尔大人在进入地狱深渊不久后就自己折断了翅膀。"   金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扒着圣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久久后,神明开了口,语气冷淡:"你说什么?"   "艾珀尔大人在进入地狱不久便将翅膀折断,他们说,他们说他……死在那里了。"说到这时,卡莱的眼中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他哭得那样惨烈,他是跟在艾珀尔身边长大的孩子,知道艾珀尔离去的消息悲伤得不能自已。   卡莱抬起头,见圣座上的神明生情仍是冷漠,他开口叫道:"父神?"   神明的眸子垂下,缓缓开口道:"你退下吧",似乎对艾珀尔的离去并不在意。   卡莱没想到神明会是这样的冷漠无情,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僵硬退出了大圣堂。   卡莱走后,神明望着墙角金色的竖琴,过了很久很久,远方好像又传来了竖琴的声音,天堂中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伊甸湖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神明低声唤道:"艾珀尔……"   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回应了。   第162章 创世纪   他竟是将翅膀给折断了……   神明的脸上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其他的表情, 他似乎是不能相信艾珀尔已经死去的消息,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 愣愣地看着从前艾珀尔站着的地方,像是丢失了玩具的孩子。   他从圣座上滑下, 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双手抱住头, 眼角渗出泪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芭蕉叶子上, 留下一串串哒哒的声音, 就像是艾珀尔曾经踩着小鞋子欢快地跑到他面前来。   他茫然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 什么也没有, 艾珀尔不会再来找他了。   他从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刻意忽视艾珀尔存在过的痕迹,强迫自己忽视他, 忘记他,除了在梦中他不愿再在任何一个地方听到艾珀尔的名字,他坚持了这么久,也许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真的能够做到这些了, 可世间到底是有些东西不在他的掌控中的。   空气中寒意刺骨, 尘封着记忆的黑盒子在这一刻被打开,艾珀尔曾小心来到他身边,弯下腰将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庞, 因为担心被发现, 艾珀尔的翅膀不停地颤抖着, 金色的羽毛被抖落,掉在了地上。   艾珀尔……他那个时候该有多疼啊,他明明那么怕疼,刚刚诞生的时候被小猫挠一下都要来找自己抱怨,他怎么会折断自己的翅膀呢?   怎么会呢……   神明不会知道,他的小天使到底是在怎样绝望的境地中才会将自己的翅膀给折断了。   也许卡莱说的并不是真的,他的小天使还在地狱中,他也许受了伤,又也许正在地狱的某座宫殿里与曾经的同伴玩乐。   神明无所谓了,艾珀尔是不是堕落成了恶魔都无所谓了,他只想把他带回来,好好地带回来。   神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去了地狱,洛哈特如今虽然早已经是成为地狱中的魔王陛下,也与天堂开战过好几次了,但是神明的面前,他依旧是态度恭敬,如同当年一般。   当得知神明是前来寻找艾珀尔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他张了张唇,一时间竟不敢开口回答眼前的神明。   他是知道神明对艾珀尔的偏爱的,虽然后来艾珀尔也来了地狱,但今天神明既然能亲自到这里来找他,就证明艾珀尔在神明的心中依旧是有一定地位的。若是让神明知道了艾珀尔的死讯,他这地狱保不保得住就不好说了。   梅西格知道神明来了地狱,也特地从自己的宫殿里跑了过来,她站在洛哈特宫殿的外面远远地望了一眼,宫殿里神明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正要偷偷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神明向她询问艾珀尔的下落。   梅西格转过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她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艾珀尔早就死了。   梅西格也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放艾珀尔离开,他就不会去了地狱深渊,也不会折断翅膀,受尽了欺辱死在那里。   神明久久没有等到梅西格的回答,他又将视线放回了洛哈特的身上,金色的眸子里好像有一湾深不见底潭水,他平静地问道:"艾珀尔去哪儿了?洛哈特你说。"   洛哈特不敢隐瞒神明,只能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他告诉神明艾珀尔在进入地狱不久后就去了地狱深渊中,他在那里自己折断了翅膀,被恶魔们欺负戏弄,后来被一头魔龙带走从此就再也没有了下落。   洛哈特不敢直说艾珀尔已经死去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那头魔龙呢?"这是神明仅存的希望了。   洛哈特低下头,不敢与神明对视,他低声答道:"魔龙在几年前与天堂的战争中已经死去了。"   金色的眸子在刹那间暗沉了下来,他离开了洛哈特的宫殿,前往到地狱深渊中,去寻找那个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去了的天使。   他不相信艾珀尔就这么死去了,可是他找遍了地狱深渊中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找不到他了。   他在岩石上坐了七天七夜,看着地狱深渊的月亮从上弦月变成下弦月,他终于开始意识到,他的艾珀尔呀,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第七天的晚上,地狱深渊中下起了小雪,像极了艾珀尔离开天堂的那个晚上,他披着满身白雪,踏着满地冰冷月光,在那条通往地狱的小路上踽踽独行。   如果那个时候,他愿意叫住他,拉着他的小天使回来……   一滴泪水落在岩石上,瞬间结成了冰。日出后,神明离开了地狱深渊,他去了冥界向冥界之主要回了《生死录》,可天使们的生死早就被他从《生死录》中划了去。   于是他废了一番功夫将《生死录》复原,曾经战死的天使名字一一出现在了这上面,上面没有依旧艾珀尔。   艾珀尔已经没有了翅膀,他不是天使,不是人类,不是恶魔,他的离去无关乎任何生命,他走得无声无息。   神明最后回到了天堂中,他将大圣堂紧闭,一个人躲在大圣堂后面的房间里,他在书架上找了一本名叫《萌芽》的诗集,在这本书是艾珀尔从前经常读给他听的,在书的最后一页,夹着一根金色的羽毛,那是艾珀尔曾经落下的。   他小心地拾起了羽毛,轻轻地对着这根羽毛吹了一口气,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幻影,幻影中艾珀尔飞到他的身边来,从他的手中接过诗集,翻到了第五十五页,轻声朗读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艾珀尔,抬起头想要抚摸着他金色的长发,可是幻影终究是幻影,他的手指穿过了艾珀尔的长发,他什么也抓不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地掌心又怔了很久,他还不知道是,艾珀尔那头漂亮的金发早已经在地狱深渊中被磋磨得不剩下几根了,后来新生的白发倒是能凑够一小把,只是怕神明不会太喜欢。   神明这几日一直在回忆从前的那些事,他很早以前就对艾珀尔有了欲望,在艾珀尔在他脸上落下轻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应该明白的。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为什么会放任他离开呢?为什么直到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才能够看得分明呢?   神明从圣座上站起身,像游魂一样去了那座被他封锁多年的园子,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园子里的苹果树的叶子枯萎了大半,红彤彤的苹果挂在枝头,松鼠拖着大尾巴在树间穿梭。   神明抬起手,刹那间四季流转,园子里的时节停在了春季,满园子的苹果树都开花了,芬芳扑鼻,这是艾珀尔从前最喜欢的景致,一阵清风吹来,有白色花瓣从枝头掉落,花瓣上带着晶莹的露珠。   神明低着头盯着那花瓣上露珠看了许久,   他的艾珀尔,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神明不死心,他翻遍了典籍,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将艾珀尔找回来。   后来也的确让他想出了个法子,只要将时光倒流,他就能找回他的小天使。   于是他创造了三千小世界,他告诉虚无空间里的管理者们让他们守护好这些小世界,他想要通过这些小世界去学会如何去爱,并且还设置评分系统,对每个世界的进行打分。   而事实上,他不仅要借用这些小世界去学会爱一个人,也是想从这些世界中取得能量,用这些能量迫使时光倒流,换艾珀尔回来。   他知道这会一段很艰难的旅程,在最初没有设置管理者的时候他曾去过那些世界,因为没了神力、没了记忆成为了一个彻底的普通人,他被人打断了双腿,丢进了乞丐堆里,凄凄惨惨过了半生,直到四十多岁生活才有了些好转。   在他将虚无空间交给空间管理者们后,空间管理者们为了能够更好的配合神明学会爱,不知从哪里捞了一堆与艾珀尔灵魂属性相近的灵魂,将他们一起投入到了小世界中,而艾珀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以为自己至少要花上亿万年的时光才能攒够能量换艾珀尔回来,但幸运的是,艾珀尔他并没有死去,他重新找到他了。   ————   岑非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他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梦,梦里有喜有悲,有哭有笑,悲欢离合,聚聚散散。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睁开了双眼,刺眼的阳光使他只能先半眯着眼睛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银色长发的神明。   岑非怎么也没想到,他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他的父神,他有多少年没有再见到神明了已是记不得了,他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另一旁的窗户,五叶地锦顶着绿油油的帽子探出个脑袋,一如往昔,犹在梦中。   半晌后,他张着唇,无声地叫了一声:"父神……"   第163章 创世纪   神明在这里不眠不休守了岑非整整五天五夜, 看着昏睡中的岑非,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来,有些是从前在天堂中的, 还有些则是在下面三千小世界里的。   他与岑非在小世界游行经历的七世,却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大多是落个萧索的结局。   他初时并没有想到岑非会是艾珀尔, 只以为那是他是小世界中芸芸众生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直到后来一次次折在了岑非的身上。   他在这个人身上栽了一个跟头也就罢了,他整整栽了七个,若是再意识不到这其中可能有其他的原因,他不如干脆放弃去寻艾珀尔回来。   直到岑非出了声, 神明这才注意到岑非已经醒过来了,搭在床边的手指颤了一颤,金色的眸子停在岑非仍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他心中其实也是害怕的。神明从前是不懂这些的,可他现在好歹也经历了几世,受了不少的磋磨,就算是块石头现在也得软了心儿。   神明抿了唇,收回了视线, 轻声叫道:"艾珀尔。"   岑非刚才已经掐过自己了,确定这不是在梦中,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无相的虚无空间里, 而现在他住进了大圣堂后面的房子里。   岑非本来也不是个蠢人, 稍微一联想便会明白无相口中的神明即是他的父神, 只是神明无缘无故地学爱人做什么, 还创造了那么多小世界,让他委实想不明白。   岑非睁着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神明,他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他曾经无比地期盼着神明能够原谅他的过失,带他重回天堂,可是如今回来了,他心中竟也没有太大的欢喜,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神明看着岑非这副恹恹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恼怒自己这几天净想了些没用的,没有好好琢磨岑非醒来该与他说些什么。但表面上神明嘴角含着笑,眉目间温柔缱倦,他细细嘱咐岑非说:"你先好好在这儿修养着。"   说完便抬起手将盖在岑非身上的薄被仔细掖了一番,岑非倒也没觉得不习惯,实在是因为神明眼中的温柔让他想起了哥哥,那个会和他一起种凤仙花,陪他数星星,送他兔子拖鞋的哥哥,只是后来又把他抛弃了的哥哥。   那些记忆一幕幕一景景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中,傅峥、陈易舟、卫方承、梁译秋……   那些人,原来都是眼前人。   岑非想得入了神,突然又听见神明问自己:"你的身体在什么地方?"   岑非怔了怔,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只是一道灵体,之所以能聚出实体应该是神明为他做了什么,他低垂着眸子答道:"应该还在地狱深渊吧。"   "地狱深渊?"神明以为岑非会说出个他从没有听过的古怪地名,结果说出来的却是搜寻了许久的地狱深渊。   他当时找遍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却没有找到关于岑非的半点踪迹,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找回艾珀尔连使时光倒流的法子都想到了。   现在听到岑非说他的身体也许曾经就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神明起初觉得有些好笑,有些无奈,但马上又想起来,他当时没有找到岑非会不会是因为岑非的身体已经被恶魔们破坏,不在那里了,神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恨不得赶紧去到地狱深渊中看看岑非的身体是不是还在那里。   这时又听见岑非继续说道:"是约翰逊把我安置在地狱深渊,为了防止其他恶魔回来欺负我,他走后给那里设了一道禁制,我出不去,别人也找不到我,后来是我耐不住寂寞,就分裂了灵魂从里面逃了出来。"约翰逊正是那头魔龙的名字,岑非怕神明怪罪魔龙,又将自己在地狱深渊中被魔龙所救的事简略地同他说了一说。   神明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那头魔龙给摆了一道,但算起来岑非的命也是那头魔龙救下的,况且那头魔龙也已经死去很多年了,现在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神明摸着岑非柔顺的金色长发,"我去把你身体带回来,很快就回来。"   岑非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觉得神明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这种奇怪又让他觉得很熟悉,他知道这是从小世界回来后留下的后遗症,而神明的态度也怕是受了小世界的影响。   神明起身向外面走去,岑非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他叫住神明:"父神?"   神明回过头,银色的发丝从两鬓垂下,使他的容貌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他问:"怎么了?"   岑非不敢与神明对视,只是低着头陈述道:"父神,我已经不是天使了,我……"   他本想说该让他自己回地狱去,融合灵魂的事他自己来就好了,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神明打断了。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神明嘴边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睛中蒙上了一层灰雾,岑非竟好似在其中看出祈求,一时也忘了言语。   神明定定地望向岑非,他开口缓缓说道:"从前是我错了,以后……以后你留在这里,不要再说去地狱的话了。"   岑非噤了声,父神竟然向他认错了,可是父神做错了什么呢?   从前是他不没能守住本心,犯错的是他,该受惩罚的也是他,当年的事本就是他奢求的太多。   岑非将这些话在在舌尖绕了几番,最终却是没有说出口。   神明去了地狱深渊中,根据岑非说的位置终于找到了被魔龙藏起来的岑非的身体。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那小小的圈子里,岑非的身体就倒在那里面,他太瘦了,脸上的颧骨高高地凸起,眼窝凹陷,肋骨好像能戳破身上单薄的衣裳,他的脸色苍白,唇上几乎也没了血色,原本的金色长发成了鸡窝一样的短发,而里面还夹杂了不少的白发。   神明早在知道艾珀尔这段自己翅膀的时候就猜到他在地狱里可能不太好过,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神明放轻脚步小心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岑非的身体抱在怀里,"怎么……"   "怎么会……"神明的嘴唇不住地发抖,怀里的这具身体太轻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碎了。   艾珀尔当年在地狱深渊中过得确实艰难,那些恶魔们不会杀死他,只想看他求饶的样子,再不成听他说两句背叛光明的话也是好的。   那时艾珀尔虽然没了翅膀,身上也没了神力,但骨头却是硬得很,不然恶魔们也不至于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神明抱着岑非的身体回到了天堂,他并没有急着将岑非的灵魂与身体融合,而是先将这具身体放进圣池里温养了许久,又拿着溯回水镜照向了圣池中岑非的身体。   他在水镜中看见岑非表情狠厉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翅膀折断,看到他被地狱深渊里的恶魔们追赶殴打,看着他扑到在泥泞中,因一朵金色玫瑰的枯萎而泣不成声……   神明手中的溯回水镜落下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好像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许久许久后,他进了圣池里将岑非的身体抱出来,嘴唇在岑非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如今岑非的灵魂和肉体终于合二为一了,他休养了一段日子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双被他折断的翅膀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神明怕他被困着无聊,便带着他去了他从前搭理的那座园子,天堂现在正是冬季,园子里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管是腊梅、秋菊,还是春桃全部在一夕之间盛放,各种小动物感觉到气温的变化也纷纷从冬眠的洞穴里探出个脑袋,见此异景赶紧拖家带口地从洞穴里跑了出来,一时间园子里好不热闹。   岑非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再回到过这个地方了,看着枝头的那只胖松鼠心中感慨万分。   他心中也是茫然的,他心中对神明始终是有那么点期盼的,又在小世界中与神明经历了那么多,可是他终究是怕了,若是再从云端跌落,可不会有第二个约翰逊救下自己了。   神明想要同岑非聊聊过去的事,又不知该怎么起头,两人便沉默着在园子里转了大半天。   神明偏头看向岑非,见有树叶落在岑非的头发上,抬手想要帮他个取下来。岑非的余光瞥见神明的动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竟是给躲开了,神明的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岑非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十分不妥,他抬起头看向神明,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叫着:"父神……"   "没什么,只是看到有叶子落到你头发上了。"神明笑着安抚岑非,他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难为他,岑非现在对他冷淡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第164章 创世纪   "啊。"岑非的表情有点夸张, 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原来如此,还有非常抱歉,他自己抬起手在头顶摸了一番, 把树叶取了下来。   神明带着岑非去园子西边的圆顶小亭子坐下,对他说:"如果你觉得与我在一起无聊的话, 你可以去宫殿里找其他的天使们聊一聊。"   神明在岑非的对面坐下,清风拂过他洁白的长袍,银色的发丝垂至脚踝,神明想到岑非不在天堂这么多年了,与天使们的关系可能也不会像从前那么亲密了, 便又提议说:"或者,我可以带你下面的小世界,这回你可以自己选择世界, 自己设计剧情,我也可以帮你把记忆都保留。"   "多谢父神。"岑非这才刚醒来不长时间,天堂里的生活虽然还和从前一样单调,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觉得无聊了。   神明不太喜欢岑非这种公式化的回答,如果是在从前, 眼前的小天使听到这些话后湛蓝色的眸子里会盛满笑意,金色的翅膀欢快地抖动起来。神明抿了抿唇,岑非已经没有了翅膀, 他也不能奢求岑非还像从前那样喜爱着自己, 一切只能慢慢地来。   他不知从哪儿变了一壶橙色的果汁出来, 给岑非倒了一杯, 对他说:"你房间的书架上我放了很多诗集和小说,你要是不喜欢出来,在房间里看看书也行。"   岑非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小抿了一口,神明的殷勤让他感到无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神明换回从前的样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岑非心里是没有底的,他觉得神明之所以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极有可能是受了小世界的影响,所以等过一段时间,神明恢复了,他还是会把自己送到地狱里去。   神明不知道岑非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在小世界里确实收获了不少,现在竟也会说肉麻的话了,金色的眸子里情意款款,他轻声对岑非说:"若是看累了,我还可以去读给你听。"   神明一这么说岑非不免又想起他从前还在天堂的事,那时候他经常为父神读诗,还趁着神明熟睡的时候亲吻神明,所以神明提起读诗这件事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   岑非懒得再想,最惨也不过是把他重新赶到地狱里去,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小心地开口:"父神……"   "怎么了?"神明关切地问道。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一会儿。"岑非说。   神明点了头,站起身,"好,我送你回去。"   岑非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半夜,醒来时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口渴就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抬头就见窗外站了一人影,他捧着个杯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出了房间。   岑非轻声叫道:"父神?"   神明闻声转过身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岑非,微微蹙起眉头,问他:"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几乎连个呼吸声都听不到,能吵到什么?岑非摇了摇头,只说是自己是睡够了,这才出来看看,又问了一句神明怎么在这里?   神明回答说:"今晚的月色不错,所以出来看看。"   岑非抬起头望眼夜空,他眼拙,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好看,但既然是神明认定了好看,他也只能跟着附和。   他陪着神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神明对他说:"夜里凉,你早点回去吧。"   若是从前,岑非肯定是愿意多待在神明的身边的,但现在他更怕对神明重新有了非分之想,他不怕被打入地狱,怕的是一颗真心再次被摔个粉碎。   太疼了,摔一次就够了。   又过了两天,岑非去了他之前住过的宫殿,他的房间空在那里没人居住。卡莱知道他回来了,特意过来陪着他,他们一起去了伊甸园,看着路旁枯死的玫瑰,岑非忍不住弯下腰抚摸了两下褐色的枝干,只见这丛玫瑰突然间重现焕发生机,岑非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卡莱,见卡莱也是一脸的茫然。   岑非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再看看娇艳欲滴的玫瑰,他抬手对着地上的几簇枯草也试了试,那些黄色的枯草果然与玫瑰一样重新活了过来。   他这是能使用神力了?没有翅膀也能使用了?   岑非偏过头问卡莱是怎么回事?卡莱也摇着头说自己不知道,岑非提出个猜测,问卡莱有没有可能是与圣池之水有关,毕竟据神说,他的身体在圣池里可泡了不短的时间。   卡莱摇摇头,说道:"虽然天堂中新生的小天使们都是从圣池中诞生,但是如果想拥有神力,还需要父神另外给他们赐福。"他顿了顿,"你没有翅膀,现在也能使用神力应该是父神给你赐福过了。"   卡莱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岑非还是不太放心,回到大圣堂后又问了神明。   神明轻飘飘地答了一句:"我帮你把身体改造成神体。"   "神体?"   神明点头:"嗯,和我一样的。"   神明说的太容易了,以至于岑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直到很多年以后,岑非与神明在小世界中穿梭,那个世界里岑非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明,他才知道唯有以神明半身的血肉喂养才能重新凝出一具神体来。   而此时,岑非还不知道这些,他在天堂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好长一段日子,提心吊胆地等着哪一天神明就把他给发配到地狱去了,可是他等了又等,神明那副殷勤的劲儿却是总也不过。   "父神,我们说说话吧。"岑非在神明给他读完了一首诗后突然开口道。   "好啊。"神明将手中的诗集合上,抬头看他,嘴角含笑等着他开口。   岑非的后背靠着软垫,两只手握在一起,问道:"父神您是要把我永远留在天堂里了?"   神明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说着手里变出了一朵金色玫瑰,"如果你想去其他的地方,我也可以陪你去。"   岑非沉默了一会儿,可能在想神明话中的意思,神明是不会撒谎的,那这些话代表了什么呢?他有些不敢细想。   他抿了抿唇,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神明没听明白:"发现什么?"   "我趁着您熟睡的时候偷亲您。"岑非低下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一次。"   果然。那时候岑非就已经猜到神明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他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您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没有说出来了呢?"   "因为我爱上你了,还想以后再占点便宜。"这也是后来岑非离开后神明才意识到的,他接着又说:"后来会醒过来,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我如果不阻止你在话你不一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岑非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神明会这么回答自己。   "我爱你,艾珀尔。"   岑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问出话来:"父神……是在开玩笑吗?"   "无相告诉过你我创造小世界的原因吧,我想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神明顿了顿,定定地望着岑非,"还想让我爱的人回来。"   "我做错了事,我不求你能够像从前一样爱慕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神明恳求说。   岑非简直要被这波操作给吓傻了,但心中也起了点其他的心思,对他来说神明不仅仅是曾拒绝过他神明,也是他哥哥,是他爱人,他沉默良久,摆了摆手,说:"让我想一想吧,父神。"   神明嗯了一声,站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他以为岑非要想个两三天,结果第二天岑非便过来找他,对他说:"父神,我想去小世界中看一看。"   "好。"神明点了头,紧跟着又问:"要我陪着你一起吗?"   岑非犹豫了一番,说道:"您……如果想去的话也可以,不过不必特意与我一起。"   岑非这是拒绝了神明与他一起去小世界中组cp的提议,但让他随着一起就已经足够了,他点了头,回答说:"我明白了。"   神送着岑非又回到了虚无空间内,在嘱咐了那些空间管理者们要好好照顾岑非后,又将岑非变成了小世界中唯一的主角,然后自己找了个虚无空间,岑非去哪个世界他就跟着去哪个世界。   岑非终于从炮灰混到主角了,那日子过得叫一个舒爽,顺风顺水,大富大贵,第一次体会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滋味。   就是神明混得略惨了些,第一世的时候他是个刚修成人形的黄皮子精,曾被岑非这个秃头大师追得满上乱跑,第二世是个皇帝赏给岑非的男侍人,与岑非后宅里的那些男人女人斗了好些个日子,第三世好了些,与岑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果不是中间岑非的父母给他整了一个未婚妻,又给他甩钞票逼迫他们分手,也算得上一生顺遂了……   不过不管怎么折腾,这两人磕磕绊绊的最后倒还都能走到一起。   在第六个小世界结束后,岑非回到了天堂,站在圣池前,望着圣池中洁白的大理石人像,清澈的圣水从人像的指尖落到池中,叮叮咚咚,十分悦耳。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回过头,看向来人,眸中笑意浅浅,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他向神明伸出手,问他:"父神,接下来的小世界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52书库将分享完结好看的小说以及现在文学书籍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52书库https://www.52shuku.me/】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